第84章 章
第 84 章
陳知意把群聊設為置頂, 轉身回去準備手術。
她涮完手,走進手術室,護士幫她穿上手術衣, 那個護士是個年輕的小姑娘,穿的過程中時不時就盯着她看, 陳知意壓下心中的疑惑, 舉着手讓面前的護士幫她戴上無菌手套。
這場手術是甲狀腺切除術,這類手術比較常做, 技術好的醫生一兩個小時就能結束一臺,手術室裏的氛圍也相對輕松。
陳知意意走進去就感覺到周圍的人若有似無的大量, 雖然她能感受到那些視線并非惡意, 但依舊很敏感, 開口問:“怎麽了?”
站在旁邊年紀較長的巡回護士說:“陳醫生, 聽說你前幾天救了個外國人。”
陳知意聞言了然,應該是送花的時候穿遍醫院了,平時大家都忙,工作間隙稍微有個八卦幾臺手術聊天間就穿遍醫院了。
她笑:“大家不是天天都在醫院救人。”
旁邊年輕的器械護士說:“那不一樣, 要是你不回去找人,可能都沒救了。”
大家紛紛點頭:“是啊是啊。”
陳知意走到患者旁邊,她已經進行了麻醉,護士正在鋪巾, 對手術部位用碘伏紗布消毒。
陳知意核對完患者信息和手術內容伸出手:“10號手術刀。”
器械護士立馬将手術刀遞給她, 陳知意低頭沿着患者頸部橫紋切開,血珠冒出,另一邊的護士拿着紗布止血。
護士說:“新聞都播了, 昨天還來醫院采訪,不過剛好你不在錯過了。”
陳知意倒是現在才知道采訪這回事, 有些驚訝:“啊?為什麽來采訪?”
護士把小皮針四號線遞給她,又看了一眼陳知意的助聽器:“好像是因為聽說您是剛好聽力有些障礙,那家又是聾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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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年長的護士瞪了小護士一眼,又看向陳知意,怕戳中她不高興。
陳知意已經牽引開頸闊肌,她語調輕松地說:“那挺好,之前好多醫院都不肯收我呢,這麽一宣傳也算是替殘疾人正名了。”
周圍的人聽到這話都是一愣,沒想到陳知意竟一點都不在意。
大家也跟着輕松下來,旁邊的小護士若有所思:“确實,近視也是殘疾呢,戴個眼鏡也照樣工作。”
大家都笑了起來。
小護士第一次大着膽子,沒有顧忌地問:“陳醫生,您戴助聽器聽我們講話會有延遲嗎?不戴的話是一點聲音都聽不見嗎?平時睡覺要戴嗎······”
大家都豎起耳朵,以前都因為擔心會觸及陳知意不高興的地方不提,其實心裏都很好奇她的日常生活。
陳知意倒是不在意,反而覺得比起被當作異類小心翼翼對待,這樣更加感到輕松,她一邊繼續着手裏的動作一邊耐心解釋:“不會有延遲,我聽障沒有非常嚴重,摘掉也能聽得見,只是聲音小會聽不清,睡覺的時候大部分時間是不戴的······
旁邊的人也七嘴八舌地讨論了起來,一些護士本來就在耳鼻喉科輪過崗。除了年輕些的,多少都對聽障人士有了解,打破了原本很多偏見。
陳知意結束上午的手術,換了衣服正準備去食堂吃飯,打開手機卻發現來自黎楚的未接電話,她趕緊回撥過去。
黎楚說:“結束了嗎?”
陳知意說:“剛出來,準備去吃飯,怎麽了?”
黎楚說:“我車停在地下車庫了,給你帶了飯。”
陳知意一下子驚了:“你給我帶飯?”
黎楚說:“我現在準備上來。”
陳知意說:“不用不用,我下去去車裏吃吧,你一上來大家肯定都看着。”
黎楚說:“你又騙我,早上還說同事看就看到了。”
陳知意說:“那不一樣,要是在醫院當着他們的面······”
黎楚說:“誰的面?你怕誰知道?神外的醫生?”
他這麽問着,迎面就正好走來一個神外的男醫生,和陳知意打了個招呼。
陳知意捂着手機點點頭,然後拐到了電梯間:“這又是哪跟哪兒,你這麽不在家休息啊。”
黎楚關上車門:“你就喜歡騙我。”
陳知意無奈地說:“行,你上來,我們去食堂找個位置。”
陳知意接到了黎楚帶着他到了醫院的食堂。
他們很久之前還一起在這裏吃過飯,但是時過境遷,他們之間的關系已然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現在剛好是飯點,職務食堂裏到處坐着醫生,陳知意帶着黎楚找了個角落裏的位置坐下。
黎楚把保溫盒拆開,裏面是三菜一湯。
陳知意說:“你得好好休息,中午我随便吃點就行了。”
黎楚說:“點的外賣,餐館裏送的。”
陳知意一愣,這才看到保溫盒上還有餐廳的logo,但是一個餐廳送餐沒用一次性包裝盒就算了,竟然用保溫盒裝。
陳知意說:“那你怎麽還特地送過來?”
黎楚用餐巾紙把桌子擦幹淨,拿出餐具盒說:“想和你一起吃。”
陳知意耳朵發燙,覺得他真是直白得令人難以招架。
她說:“我們早上才剛見過。”
黎楚面不改色:“都已經分開6個小時了。”
陳知意不再和他争論下去,她拿着筷子夾菜,吃了幾口說:“味道不錯。”
黎楚說:“什麽時候辦婚禮?”
陳知意立馬被嗆到,吃進嘴裏的飯菜差點噴出來。
黎楚很快地拿起水遞給她,陳知意連忙喝了一口平複下來。
還沒等陳知意開口,黎楚就自問自答t地提議道:“或者先領證,我現在就可以預約。”
黎楚說着已經拿起手機,在微信上搜索申城的民政局小程序了。
陳知意伸手制止他:“我還沒準備好。”
黎楚放下手機,擡頭問:“要不然後天?”
他問得認真,陳知意一時之間不知道他是在開玩笑,還是真的就這麽準備的。
陳知意抽了幾張餐巾紙擦拭嘴唇,她說:“哪有那麽快的。”
黎楚微微歪頭,有些不解。
陳知意解釋道:“結婚之後我們就有法律關系了,雖然我身邊沒什麽親人,但是你有家人,總得商量。”
黎楚正要開口,陳知意打斷他:“好了,我知道你想說什麽,那最起碼的也得打個電話只會一聲吧?否則我一直和你在一起,他們碰見了也不知道我的身份。”
黎楚聽到這裏才不說話了。
陳知意繼續細數:“且不說婚前的準備,婚後也得留出時間來度蜜月。”
她說到這裏的時候自己也有些害羞,她看起來并不像是注重這些儀式的人,但實際上其實她一直沒告訴別人,自己心裏對于結婚這件事是很看重的。
從出生後被抛棄,她就失去了家,後來幸運地被奶奶養大,可是沒多久奶奶去世她就失去了家,老房子的拆遷讓她完全成了孤身一人。
結婚,意味着她能再次擁有一個屬于自己的家。
這很重要。
在沒有和黎楚重逢之前,她想着如果沒有再遇見真心喜歡的人,那麽不如不結婚。
黎楚的求婚打得她措手不及,但是她的答應絕非一時興起,她在很認真地為自己的未來作出選擇。
她想和自己愛的人一起擁有一個鄭重的儀式,這也是一份很重要的回憶。
黎楚聽了後思考片刻,然後說:“好。”
陳知意松了口氣,伸手繼續吃飯。
黎楚慢條斯理地吃菜,他說:“不過,還是得先領證。”
陳知意啞然失笑,正想說什麽,一擡頭,前面一排扭着腦袋的醫生走過去。
她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了。
全是她科室的醫生。
黎楚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對面五個人動作整齊劃一地別過頭假裝沒看見。
黎楚倒是十分自然,表情平淡地沖着他們揮手打招呼。
那五個人一下子放松起來,立馬面帶笑容。
陳知意猶豫着也伸出手晃了晃。
他們倒是很有眼力見,只是遠遠地看着,沒有走過來。
要是真的走過來你一句我一句,陳知意簡直一個頭兩個大。
她看了一眼時間,低頭快速地把面前的飯菜吃完,然後說:“走吧。”
陳知意快速逃離了食堂,陪着黎楚将他送到地下車庫。
兩個人出了電梯,等其他也去取車的人走遠,他們走到黎楚的新車旁邊。
陳知意說:“你是不是故意的?”
黎楚挑眉:“故意什麽?”
陳知意轉頭看他:“故意來給我送飯讓我同事看見。”
黎楚去拉她的手,被陳知意察覺,提前躲開,他又去牽,這次陳知意心軟沒躲。
黎楚低頭親了親她的嘴:“好老婆,別生氣。”
他說完又想親,陳知意捂住嘴:“我沒生氣。”
黎楚的吻只能被迫落在她的手背上,他也不惱,而是伸出舌尖舔了舔。
陳知意受不了他,只好松開手,讓他又親了親。
黎楚說:“你不想要,我下次就不來了。”
陳知意想到他打電話的時候那只言片語:“黎楚,你總不能記仇到現在吧?”
那次她去參加和神外的聯誼在樓下遇到黎楚,現在她才反應過來可能都不是巧合:“你那天知道我是去聯誼了?”
黎楚說:“我去醫院沒找到你。”
陳知意一時之間都有些說不出話,那個時候她還以為黎楚對她冷漠疏離,連見面都厭煩,沒想到······
她又心軟了,還帶着些微妙的觸動,她主動踮起腳,挽住他的脖子親他,黎楚有些猝不及防,攬住她的腰,身體不受控制地往後倒,撞到了旁邊的車,車子發出警報聲,陳知意被吓了一跳,趕緊環顧四周。
卻剛好和路過的張韬四目相對。
張韬本來是剛剛下夜班,正要往自己的車子走,現在立馬擺正了腦袋,直接邁着正步往後倒退,直至旁邊的車把他遮住。
動作顯得格外滑稽,但陳知意現在半點都笑不出來。
陳知意推開還抱着她的黎楚,惡狠狠地瞪他一眼:“好了,現在你的目的達到了。整個醫院都要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