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章

第 86 章

黎楚去見客戶, 陳知意穿好防曬衣，給草莓套上項圈，準備帶她下去遛一圈。

她時不時拿出手機關注群裏的消息, 看到有人已經反饋給警方，她松了口氣, 電梯剛好到達底層, 草莓往前猛沖出去。

今天陽光明媚，早上溫度還沒有那麽高, 但是陳知意稍微跟着小狗跑了兩步鼻尖就有些微微出汗，她蹲下來打開狗狗水瓶喂給草莓。

草莓伸出舌頭舔水喝。

這時一個小小的身影突然沖出來一把抱住草莓, 草莓聞到對方的味道興奮地扭着身子去蹭他。

陳知意驚訝道：“筍筍？”

即使住在一個小區, 她和筍筍碰見的次數都屈指可數。也許是黎麗故意錯開。

筍筍笑呵呵地和她打招呼：“陳醫生早上好！”

他用小臉蛋去蹭草莓：“我可以和草莓一起玩嗎？”

之前草莓寄養在他家過一段時間, 他們兩個早就混熟了。

陳知意點點頭：“可以呀。”

她沒有松開草莓的繩子, 以防萬一站在旁邊看着。

她問：“筍筍怎麽一個人在下面呀？”

筍筍說：“我要去前面的游樂場玩水槍，媽媽上去拿東西了。”

陳知意點點頭，最近天氣熱了，小區的泳池開放起來, 許多小孩子在淺水區打水仗玩水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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筍筍小小的手輕輕撫摸草莓的腦袋，草莓去親昵地頂他的肚子，筍筍一下子躲開，他小聲說：“不可以哦, 今天我的肚子有一點疼, 草莓乖。”

陳知意聞言微微皺眉，她俯下身問：“肚子疼？哪裏疼？”

筍筍摁住上腹：“這裏疼。”

陳知意點點頭：“那可能是胃。”

筍筍搖搖頭，然後把上下左右都摁了一遍：“這裏疼、這裏疼、這裏疼······”

陳知意說：“你過來, 我幫你檢查一下。”

筍筍走過去，陳知意摁了他肚子幾個位置, 筍筍都說疼。

但并非平躺着檢查的，并不準确。

這時黎麗突然從旁邊的小路拐了過來，一把抓住筍筍的領子輕輕地往自己身邊一拎：“不用檢查，他一大早偷吃了冰淇淋，當然肚子會疼。”

黎麗面無表情地看着筍筍：“下次還吃嗎？”

筍筍撇嘴，想說還吃，但是又不敢，于是很遲疑地搖了搖頭。

黎麗看向陳知意：“我回去喂點健胃消食片就行，不勞煩陳醫生費心了。”

筍筍被拽着往前走，依依不舍地一步三回頭看着草莓。

草莓有些不喜歡黎麗，也不跟上去，只是看着他們離開。

陳知意看了一眼筍筍捂着肚子的手，還是提醒道：“他不一定是吃壞了東西，去醫院檢查一下吧。”

黎麗頭也不回：“謝謝陳醫生關心。”

她牽着筍筍的手走出了小區。

草莓突然扯着繩子往反方向跑，陳知意一看，發現是那只和他們住在同一棟樓的邊牧也下來玩了。

她領着草莓過去和邊牧玩了一會兒，草莓有些累了，拽着繩子往回走。

陳知意猶豫了一會兒，黎麗看起來沒有把她的建議放在心上，還是有些放心不下，決定去游泳池看一下筍筍現在的情況。

她來到小區的泳池旁，遠遠地就聽到一群孩子的歡笑吵鬧聲。

陳知意在t人群中看到了戴着遮陽帽坐在一旁的黎麗，筍筍就在不遠處拿着水槍蹲在地上，旁邊的小朋友玩水喊他他也搖搖頭，一轉身就和陳知意對上了視線。

陳知意沖他招了招手，小孩子精的很，他明白媽媽和陳醫生關系不好，但是又想去找小狗玩，猶豫了一會兒想去征求黎麗的意見。

這時他突然整個人臉色煞白，彎腰嘔吐起來。

旁邊的小孩子都開始尖叫，黎麗擡頭看到出事的竟然是筍筍，吓得趕緊跑過去，筍筍吐得眼淚都出來了。

旁邊的家長七嘴八舌：“是不是吃壞東西了？”

黎麗手足無措，拍着筍筍的背想讓他喝水：“就是早上吃了冰淇淋。”

“那可能是胃不舒服？”

這時陳知意沖了過去，她直接扣開筍筍的嘴巴，炎熱的夏天，難聞的味道使人幾欲作嘔，但是她面不改色地直接用手伸進去把他嘴裏殘餘的穢物摳出來，以免嗆到氣管。

黎麗扒着她她的胳膊問：“這是怎麽了？要不要緊？”

陳知意冷着臉，語氣極快：“你帶鑰匙了嗎？把車開過來直接送他去醫院，很有可能是腸扭轉。”

黎麗一下子白了臉色：“好，我馬上開車過來。”

她的車就停在單元樓下，她跑着過去把車開過來，陳知意幫着抱筍筍上了後座。

黎麗坐在車裏，冷汗不停地往外冒，她一直在超速。

筍筍已經吐不出東西了，伏在陳知意懷裏幹嘔。

草莓卧在後排的腳下，能明顯感受到氣氛不對勁，一動不動地趴着。

陳知意把筍筍的頭側歪着，讓嘔吐物可以排出。

黎麗從後視鏡看過去，詢問：“不會有事吧？”

陳知意說：“專心開車，具體病症還要到醫院做檢查。”

黎麗便不說話了。

她們很快到了申大附屬，黎麗停好車，陳知意抱着筍筍就往急診沖去，急診的護士看到後立馬反應一邊呼叫急診醫生一邊跑過來接應，他們認得陳知意，陳知意抱着筍筍說：“腹部疼痛，十分鐘前嘔吐，懷疑是腸道旋轉不良。”

護士點點頭，急診醫生此刻也趕了過來。

急診醫生檢查後說：“要進行D二聚體、乳酸和澱粉酶檢測判斷。”

陳知意點了點頭，和黎麗退到後面，留給醫生處理的空間。

檢查結果出來确定是腸旋轉不良，但幸好發現及時，沒有拖延到更加嚴重的程度，醫生立刻安排了手術。

黎麗簽完字，在一旁和其他家屬打完電話，筍筍已經被推進了手術室，

她走到陳知意面前，有些別扭地說：“這次謝謝你。”

陳知意點點頭，很平靜地說：“沒事，草莓還在門衛那兒，我就先帶她回家了。”

醫院不讓寵物狗進，幸而門衛認得她，幫她看管了一會兒草莓。

黎麗說：“外公馬上過來了，要不你等一會兒，我送你回去？”

陳知意搖頭：“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你在這兒專心照看孩子。筍筍治療及時，不會有大問題的。”

黎麗張嘴想說什麽，最後什麽也沒說，只是點了點頭。

陳知意轉身離開。

黎麗看着她越來越遠的背影，有些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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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莓已經有些精疲力盡了，她回去後睡了長長的一覺，一直到傍晚被生物鐘喊醒，到吃飯的時間了。

桌子上放着一碗簡單的雞蛋面，陳知意坐在旁邊，她看了一眼牆上的鐘，已經七點半，到了約定的時間。

她把手機關了靜音放在旁邊，屏幕上已經顯示了好幾個來自朱晖的未接電話。

終于，朱晖不再打過來，陳知意把手中的面吃完，很平常地拿起手機點開群消息，她看了一眼就放下，接着端起碗起身去洗。

洗碗池內，水龍頭冰涼的水流沖刷在她的手背上，她想起奶奶臨死前沒有見到朱晖時遺憾失望的眼睛，想起他和她争奪時不遠處黎楚失望的目光，想起每一次他的威脅恐吓。

朱晖已經被警方抓獲，但是她心裏其實沒有多痛快，更多的是一種深深的無力。

再多的努力，也改變不了過去的缺憾。

陳知意洗幹淨碗，關掉水龍頭，就像是洗幹淨自己的心一樣。

第二天吃早飯的時候，電視上的新聞在報道昨晚的抓捕行動。

黎楚把水煮蛋剝好放到陳知意的碗裏。

陳知意看了一眼新聞，她說：“警察這麽快就立案偵查，你是不是在裏面幫忙了？”

黎楚沒有否認。

陳知意心中了然，她就知道這件事少不了黎楚的推波助瀾。

她伸手拿到遙控器關閉了電視，說：“謝謝你。”

黎楚擡頭：“對我不用說謝謝。”

陳知意和他四目相對，這次她沒有反駁，伸手拿起他剝的水煮蛋咬了一口，一種平淡的幸福在他們之間萦繞。

朱晖的案件解決得很快，有一定輿論的原因在助推。

等判決書下來後，陳知意沒有和黎楚說，獨自去了看守所探望朱晖。

因為詐騙金額重大，已經超過了50萬，朱晖被判了10年。

到手後，他拿着自己分到的錢立馬在賭場揮霍一空，被賭場強行借了高利貸，無力償還。

陳知意和朱晖在一個戶口本上，她以家屬的身份申請去探望。

她被工作人員帶去會見大廳會見。

過了一會兒，帶着鐐铐穿着獄服的朱晖就被獄警領了過來，他坐到陳知意對面，隔着玻璃，朱晖看着她的目光帶着強烈的恨意。

他已經明白過來，一切都是陳知意設計的圈套。

陳知意拿起旁邊的電話，朱晖看了她一會兒才接起來。

朱晖的聲音冰冷：“你來幹什麽，看我笑話？”

他看了一眼旁邊的獄警，壓低聲音說：“你放心，等我出去，不會讓你好過。”

陳知意很平靜：“我來還你一件東西。”

陳知意從包裏拿出一張照片，照片已經經過檢查，可以直接給裏面的服刑人員。

陳知意翻過照片，讓朱晖能看到照片的正面。

那是一張朱晖的中考證件照，之前一直和奶奶的遺物放在一起。

陳知意說：“這張照片奶奶還在的時候每天都藏在枕頭底下看，去醫院的時候也帶着。”

朱晖愣住了。

陳知意的聲音有些顫抖：“奶奶去世之後，我有想過把照片燒掉，這樣她在下面也能帶着。但是我沒有。”

陳知意問他：“你知道為什麽嗎？”

朱晖剛想說話，就被陳知意打斷，她難掩憤怒：“因為你就是個畜生，自己親生母親重病去世都不回來，你不配！”

朱晖一言不發。

陳知意讓旁邊的獄警把照片給他。

朱晖拿着照片低頭看着，神情微微有些疑惑。

似乎是從來沒有意識到過愛是什麽。

他也不會悲傷和痛苦。

只是在這一刻有些觸動。

陳知意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她好像突然明白了，也許也不是奶奶的溺愛，可能有的人天生生理性的就缺乏共情能力。

她重新恢複了理智：“朱晖，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報複什麽的就算了吧，不要毀了自己。畢竟你是奶奶的親生兒子，我希望你能好好度過接下來的生活。”

她放下電話，站起身要走。

突然朱晖拍了拍玻璃，喊住她。

陳知意回頭看着他，眼中已經沒有波瀾。

朱晖指了指電話，陳知意拿起來。

朱晖問：“我媽去世前，說了什麽？”

陳知意閉了閉眼睛，她說：“她只是想見你一面。”

朱晖不再問了，他看着照片上年輕時的自己久久沉默下來。

腦海中浮現出一些很久很久以前陳舊的記憶。

陳知意挂斷電話，轉身離開。

她大概再也不會和他見面了，對于奶奶去世時的遺憾，她也終于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