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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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賽離開渡口以後,船邊上來了三個女孩子拍照,自來熟的李阿姨和女孩子們愉快地聊了會兒天。
她們三個都是大學生,趁着暑假結伴出來旅游的,來自遙遠的內陸,特別是了解到周甯要帶着她爸媽乘船游玩,她們強烈祈求希望能帶她們一起,随便去哪裏都可以。
這個周甯做不了主,得等真正的船長回來。
周甯帶着爸媽奶奶下了船艙,将他們的行李放在另一間休息艙。
她正忙着鋪床時,聽見外面一連串陌生人的說話聲,連忙爬上來看。只看到渡口邊上來了五個男人,年齡都在三四十歲左右,三個女孩子們在幫忙應付。
周甯出去很快問清楚了,他們是想坐船到對岸去。
就在周甯猶豫的時候,其中一個名字叫安楠的女孩子背過身密集地沖她使眼色。
周甯也在觀察,五個男人首先面相上就不像善茬,為首的矮瘦光頭男人眼神雖然始終含着笑,但透着一股無法名狀的狠勁兒,骨子裏帶的東西,即便他已經在努力刻意僞裝,還是被她敏銳的察覺出來。
站在後面的幾個壯實的男人還不時觀察四周,一副謹慎提防的模樣。
周甯心裏生出濃烈的不安,盲打字偷偷給陶賽發微信,但表面上努力保持住鎮定,笑着對船下的人說:“實在不好意思哈,我們是私人小漁船,不對外營業的,不然你們再等個十來分鐘,很就有渡船來了。”
“妹妹,我們過去有急事,等不了,你就捎我們一段,兩百塊錢油錢你看看怎麽樣?”光頭男說着看了一眼他身側的黝黑男子,對方立刻從自己褲兜裏摸出皮夾遞給他,他從裏面翻出兩百的紅票子塞上甲板,他雙手合十前後晃了晃,“好人一生平安。”
周甯擺擺手不肯接。
周衛星夫妻倆從船艙爬上來的途中就聽了個大概,周衛星站出來幫忙說話:“朋友,我們其實在渡口等船老板的,她沒回來船也開不了啊,可能還得等半個鐘頭個把小時。”
幾個人的視線被說話的周衛星短暫吸引,周甯趁機迅速瞟了一眼手機,但陶陶還是沒有回微信。
她想了想,用欄杆擋板為遮擋物,直視着他們,但悄悄用手指盲打消息發送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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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頭男回頭看了一眼幾個同伴,轉回來時臉上還是挂着笑,“等一下無所謂的,我們先上船吧。”
周衛星把守着欄杆的缺口,客客氣氣地說:“別介,等我們真沒必要,還是等渡船吧,最多十分鐘渡船就該來了。”
“我們先上來,一會兒如果渡船先來我們再下去,這t總可以了吧?”光頭男锲而不舍,說着已經上前一步,雙手扒住了甲板邊緣,順勢要往上爬。
這夥人如此執着地想上船,周甯可以斷定他們絕對憋着壞,放他們上船無異于引狼入室。
後面四個男人已經都湊了上來,預備着輪流登船,其中一個手的一直放在他的腰包裏,應該拿着武器。
什麽樣的武器能放在腰包裏,而且看起來似乎很沉?
槍?
腦海裏聯想到這個詞的瞬間,周甯的心跳為之漏跳了一拍。她警告自己,不能慌,一定不能慌!
快速地做了一個深呼吸,周甯故作鎮定地說:“大哥,你們畢竟五個人,兩百塊的話,太少了吧?這可是景區。”
甲板另一邊的安楠似乎領會到了什麽,順勢幫腔,“就是啊,船燒的是柴油,現在這油價漲了又漲,兩百塊都不夠啓動發動機的,人幫忙也不能虧本啊。”
光頭男正攥住欄杆,蹬住船身腳離地了,耳朵聽到這話一尋思也覺得說得對,松手跳回到地面,“你這話沒毛病,我再加點錢,小姑娘,你看看多少合适?”
“你稍等一下,我馬上給船老板打個電話問問。”
周甯說着立刻甲板進船艙,快進駕駛艙時回頭對着周衛星,口型在說:“砍繩子!”
她随即扔過來了一把彈簧.刀。
“這船老吃油了,一次不吃個千兒八百的油它可開不走。”李銀竹也笑着打哈哈,分散他們的注意力。
周衛星沉着冷靜在背後用一只手摁開了彈簧.刀,不着痕跡地往纜繩處挪動。之前陶賽圖省事兒,只将船頭的纜繩系在了渡口的攬樁上,這一頭連着船上的攬盤,另一頭只能從岸上解開。
周衛星看向駕駛艙,父女對視的瞬間,雙方幾乎同時行動。他握住彈簧.刀,用刀刃如同鋸木頭一般割纜繩,八股的尼龍繩一股股割開。
今早來徐莊的水路上,陶賽讓周甯開過一段距離,這是她唯一的駕駛經驗。在陶賽的指點下,她掌握地相當不錯。
這一次沒有陶陶在旁邊,但她顧不得那麽多了。
啓動發動機,轟鳴聲響了起來,周甯給足了漁船動力,瞬間崩斷了沒來得及割開的其餘幾股尼龍繩。
變故發生得太突然,光頭男正忙着從皮夾裏翻錢,黝黑男人最先反應過來,如同搏命一般沖上去,腳尖登着船身往上跳起,瞬間抓住了周衛星的上衣,他整個人再往後一躺,直接将周衛星拽下了船。
兩個人落進水裏撲騰,黝黑男人體力極好,一條胳膊死死扣住了周衛星的脖子,雙腿踩水,另一條胳膊洑水往渡口邊游,其他人幫忙把兩個人撈上岸。
“他媽的把船開過來!不然老子崩了他!”光頭男猖狂地叫嚣着,從同伴的腰包裏摸出一把用衣服包裹住的手.槍,頂在周衛星的腦門上,臉上的笑容瞬間被兇狠替代。
駕駛艙的周甯不自覺地雙腿發軟,看到槍口在爸爸的頭上,天昏地暗,她身體僵直地操縱漁船開回岸邊。
泊位離岸較遠,剛才的兩人落水雖然吸引了廣場上一些游客的目光,但沒人看到光頭男手裏包裹嚴實的槍,以為只是一場意外,都沒有在意,況且他們也沒有起争執。
實際情況卻是光頭男用槍口把船上的人威懾住了,另外三個女大學生目睹了這一切,為了防止她們報警,光頭男也将她們逼上船。随後這夥人一個接一個爬上船,把所有人趕進船艙裏,一一沒收掉手機。
那夥人暫時沒有顧及到周甯,她藏在駕駛艙的鐵櫃子裏,眼淚在眼眶打轉,身體因為恐懼止不住地戰栗,但周甯很清楚,恐懼不會提供任何幫助,必須堅強,陶陶會想辦法救他們的。
她接通了陶賽打過來的電話。
“現在情況怎麽樣?”電話裏陶賽急切地問。
“他們有槍,我們跑不掉了。”周甯小聲地努力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沒事的團團,你盡可能的順從,他們讓你做什麽你都照做。”陶賽喘着粗氣安慰道。
清點人數之後,光頭男一夥開始到處搜尋周甯,很快往駕駛艙這邊靠過來,周甯的聲音在發顫:“……他們要進駕駛艙了。”
“關掉手機屏幕,但保持通話狀态。”陶賽說。
“好。”周甯照做。
陶賽随即選擇閉麥,防止發出電流的聲音引起對方懷疑。
鐵櫃門被粗暴地打開,一個男人粗聲大嗓地喝道,“你他媽挺會躲啊!”
“啪!”
一巴掌扇在臉上的聲音,以及女孩子的哭聲通過手機出聲孔傳進陶賽耳朵裏,她額頭上的血管多冒出來了一根。
“奶奶的熊,心眼挺多,手機拿過來!”另一個陌生男人大喊大叫,“開船,老子讓你怎麽開你怎麽開,敢耍花樣,你試試!”
陶賽拼命狂奔到渡口,遠處漁船已經往下游開出去了,只留下河道中心白色的浪花航跡。
她後知後覺自己的心髒搏動頻率已經接近極限值。
持槍就證明這是一夥窮兇極惡的匪徒,指不定是背着命案的通緝犯急着上船跑路。但好在手機裏沒有傳來槍聲,他們暫時應該是安全。
不等自己喘勻了氣,陶賽扭頭往下游追去,她用手機掃了一輛共享單車,沿着河邊狂踩着踏板騎行。
陸上的速度永遠比水裏快,最好的辦法就是不打草驚蛇的情況下摸清楚他們要去哪裏,然後提前趕過去埋伏。
陶賽将無線耳機塞進耳朵裏,專注地聽電話那頭的動靜,再開啓雙線通話撥通了110報警。
“你好,甘寧縣公安局,請說。”報警中心的接線員說。
“有幾人男人劫持我的漁船,他們有槍,現在正在清河下游段,往長江方向去了。”陶賽說。
情況緊急,接線員小姐接收完信息立刻知會同事,她繼續對電話說:“好的,情況我們了解了,姑娘,你要冷靜,我們保持電話暢通,千萬不要激怒犯罪嫌疑人,公安機關已經第一時間出動警力,會沒事的。”
“我不在船上,但我親人朋友在,如果要展開營救行動,希望你們務必保證船上人質的安全。”陶賽說。
“放心吧,保護人民群衆生命安全是我們的第一天職,你可以再提供更多的情報方便我們行動。”
“暫時沒有,想到我會告訴你的。”陶賽說着捏住了剎車,緊急制動。
前面一段路是長臺階,陶賽下車直接将共享單車扛在肩是快步往上爬,顧不得路人異樣的眼光。
一路上她的眼角跳得厲害,單車很快追上了漁船,但很快漁船又上了水面寬闊的長江,遠處煙波浩渺,肉眼已經看不到船的方位。
就在這時候,耳機裏傳來了很輕的聲音,證明手機離說話人相當遠,聲音來自周甯:“我要一直開到海上去?”
“讓你怎麽開就怎麽開,少他媽廢話。”
“但是油不多了啊。”
對話戛然而止。
“我朋友的電話號碼187xxxxxxxx,你們能定位到嗎?”陶賽說。
“可以。”接線員跟着念了一邊,旁邊同事記錄了下來。
“從清河出來往長江下游開,最近的加油點在哪裏?他們應該會開過去的。”
“好,你提供的信息很重要,我們會提前部署展開行動。”
“我對我的漁船結構很熟悉,”陶賽頓了頓說,“如果可以,我想參與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