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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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賽又從三名站崗的新船員身上竊取了能量, 将他們送回船艙休息。大白天不需要太多崗哨,大家都醒着,留一個人警戒就好。

這樣一來, 能量槽裏的額外能量攢到了85%, 應該差不多夠用了。

陶賽發動技能[空間折躍]。

平靜的空間扭曲變形, 蟲洞無聲地在陶賽眼前開啓。

漩渦的另一端是10公裏外的漁船碼頭,也就是上次的那條深巷子裏。

陶賽直接沿用了上次的坐标,那裏僻靜沒有人适合作為傳送點,其他小地點的坐标不好精确,萬一蟲洞開到人群聚集的地方就太驚悚了。

從空間漩渦中走出來, 陶賽特意留意了一下, 這次傳送消耗了能量槽裏大約的30%的能量。

僅僅是10公裏就消耗了能量槽的三分之一,[空間折躍]果然是極度耗費能量的技能, 不然也不會在技能的介紹頁面提醒使用者在開啓技能前确保能量充盈。

從深巷子出來,陶賽帶着安楠和程理直奔快遞驿站。

街道上, 行人比以往多了好幾倍, 但這不是繁榮的景象, 而是來自內陸地區的難民和幸存者。

随着越來越多的人湧入這座海島城市, 安置帳篷如雨後春筍一夜間長滿了城市的空地。

整座城市喧鬧不休, 議論紛紛, 所有人讨論的話題,統一為一個主題。

末世天災。

而今天最震撼的消息, 就是淮陽市沒了, 覆滅于蟲潮中。

那是一座位于板塊中心區域的中型城市, 遠離已知的所有板塊交界帶和地震帶, 淮陽市的歷史上也從沒有地震的記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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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昨天晚上卻發生了裏氏7.8級的大地震,數以千萬計的蟲子從地震裂谷湧出來, 将這座還沉浸在地震傷痛中的城市吞沒了。

由此徹底粉碎了部分人的“蟲子來自板塊斷裂帶,板塊腹地是安全的”的想法。

應急指揮中心不得不緊急調整部署,災區劃分的範圍近一步擴大。

碼頭上大部分店鋪受到天災的沖擊,已經停業了。

但快遞驿站還在照常營業,不過陶賽估計應該也堅持不了幾天了,包裹能取多少算多少。

他們三個人左右手各提着兩個大塑料籃子,剛一踏進門店,快遞驿站的小哥已經眼尖地認出了陶賽。

他嘆了口氣,絕望地發問:“這次又有幾百個包裹啊?”

“這次少了,”陶賽說,“只有九十幾個吧。”

具體數字很難統計,但她收到了九十多條提醒她取包裹的短信。

“大姐,你是不是對‘少’這個字有什麽誤解?”小哥幽怨地說。

陶賽聳聳肩,照着手機上報出自己的取件碼。

小哥轉過頭開始一個一個翻包裹了。

陶賽則靜靜地站在原地,給自己裝配上技能[代視]。

她決定将這個小哥選為自己的代視者,因為全國交通在不斷癱瘓,指不定哪天快遞驿站就關門了。她還有不少包裹的狀态顯示為在途,什麽時候發到東海市很難說。等快遞驿站關門之前,她要提前知道消息,然後來取走剩下的包裹。

陶賽用意念發動[代視],她眼前立刻懸浮着一個眼睛形狀的透明圖标。

在她的操縱下,透明的眼睛緩緩朝着小哥飛去,最後融進了他的身體裏消失不見。

陶賽閉上眼睛,清晰的畫面呈現在她眼前。一排排貨架和無數大大小小的包裹,一雙黝黑的手不時扒拉包裹,查看包裹上貼着紛亂的運單信息,然後再核對手裏出庫機屏幕上的信息。

很顯然,這就是小哥此時的視野,他成了陶賽的代視者。

陶賽感覺自己在玩VR游戲,但游戲人物并不由她控制,視野在不停地不可預測地切換。

兩分鐘後,她開始有些暈3D,從小哥的視野中退了出來。

想切還能切回去,憑自己的意念就能操縱,和[分身]技能的切換視角差不多,就好像在快遞驿站裝了臺監控,随時可以看到動向。

但這個視野有一個局限性,就是代視者并不t受她的控制,只能被動地看到對方看到的,也聽不到任何聲音。

不過已經足夠好用了,畢竟這只是B級技能而已。

包裹全部取完,六個塑料籃子全部裝滿。

其實還有十幾個包裹裝不下,陶賽假借着整理塑料籃子的工夫,趁安楠不注意将它們收進了【倉庫】中。

回去的路上,廣場的帳篷區起了不小的騷動,好些人往那邊紮堆。

安楠好奇地湊過去聽了聽,回來面露擔憂地說:“賽姐,他們說好像臺風要來了,怎麽辦啊?”

她是地地道道的內陸人,以前總能在電視新聞上看到關于臺風的報道,不是人被狂風卷上天,就是鬧洪災。在潛意識裏,她将臺風和災難劃等號。

“臺風每年都來,我們停泊點是不錯的避風港。”陶賽淡定地安慰她。

停泊點三面環山,唯一朝向大海的那面還是一道窄口。臺風來臨時,船會劇烈颠簸,但絕不至于被掀翻。

“走吧,我們先回去,”陶賽說,“雖然不用太怕,但還是得提前把作物都收進大空倉。”

“對對對,那是小伽的命!”安楠不自覺加快了腳步。

“賽賽?”

一聲熟悉的呼喊從背後傳來,陶賽猛地停住腳步,回過頭看去。

陶國槐大步流星朝她走來,身後還跟着程麗華和程聰。

陶賽示意安楠他們先走,她一會兒就跟過來。

“我剛在那邊一看背影就知道是你。”陶國槐徑直走到她面前,一副熟絡的樣子,“你不跟爸講要去石錦市做志願者嗎?怎麽跑東海來了?”

“嗯。”陶賽冷漠地點點頭。

陶國槐用手指了指廣場方向,“現在我們被政府安排住在那邊帳篷區,人多特熱鬧。你住哪兒?搬過來我們一起住吧,外面太危險了。”

“不了,我很忙。”陶賽說。

陶國槐被噎了一下,突然想到什麽,扭頭将兒子推上前,“上次沒來得及打過招呼,程聰,來,這是你親姐,叫姐姐。”

“姐姐。”程聰擡頭看着她,鼓起勇氣,腼腆地叫了一聲。

陶賽若有似無地點了點頭,這就算是回應了。

程聰有些被陶賽的冷漠吓到,一個勁兒往後躲。他性格一直孤僻,在學校也不怎麽和同學玩,看到陌生人更是怕生。

“這是你程阿姨,你小時候見過的。”陶國槐繼續介紹身後的程麗華。

陶賽只覺得煩悶,不喜歡這樣的場合,用力擠出一個一閃而逝的微笑,“程阿姨。”

“诶,賽賽,你吃飯了嗎?”程麗華眉梢帶笑,“要不要下……”

聲音戛然而止,她本來想說“下館子”,但現在大大小小所有的飯店館子關門了,即使有沒關門的,他們也支付不起瘋漲的物價。事實上,他們一家現在只能靠政府的救濟,住在政府提供的帳篷裏勉強度日。

“沒什麽事的話,我先走了。”陶賽不想繼續留在這裏說些沒營養的話,扭頭就走。

邁出去兩步,她轉過頭,目光投向社恐的小男孩,舉手抓了抓,“程聰是吧,拜拜。”

程聰謹慎地吞了吞口水,等陶賽已經走出去好長一截路,他才小心翼翼地擡起自己的胳膊,做了一個揮手的動作。

陶賽快步追上了安楠他們,安楠詫異地問:“賽姐,他們是?”

“小時候認識的人。”陶賽說。

随着位于長江上游的最大地面基地被蟲潮吞沒,大量的氣象衛星與地面失去了聯系,強臺風“風神”的移動路徑無法精确預測。

氣象部門只能預警未來兩天內,北緯三十度正負五度區域的任意位置都可能處于風暴眼的路徑中。

兩天後,就在“風神”從南海起一路往北偏西的方向侵襲沿海時,卻突然一個90度轉向往東而去。

臺風眼預計将從東海市北部擦過,再移向日本群島。

“風神”攜帶着狂風暴雨一路摧枯拉朽。

臺風即将登陸東海的消息傳到這座海島上時,人心大亂,尤其是帳篷區的來自內陸地區難民和幸存者,篷布和簡易的活動板房怎麽可能頂得住十六七級的超強臺風。

遠方天空風雲變色,他們惶恐萬狀地往主城區湧去,擁擠、推搡、踩踏和沖障在市區各地不停地發生。

為了維護城市治安,政府相關部門執法者全體出動,組織疏散難民進入室內體育場館、各小區地下的人防工程。

東海市位于臺風多發區,城市排水系統較為發達,基本不會出現內澇情況。但目前來自內陸的避難者和幸存者已經增至原人口的四倍還要多,這對東海市而言,依然是個巨大的考驗。

臺風來臨前,“深海魚”號上所有露天的貨架和塑料收納箱已經在大家的齊心協力下,全部搬運到了大空倉。

頂部的風力發電機和太陽能光伏板也暫時性地撤掉。

因為這場臺風,原本開往東海機場的貨運飛機全部延期,海運線也暫時中斷。

陶賽啓動技能[代視],在快遞驿站小哥的視野中,他接到了站長在微信上發來的通知,明天開始驿站放假,具體開業時間待定。

她拿出機上,在網購軟件裏翻了翻顯示為在途的包裹,還剩39個,估計都取不到了。

陶賽退出小哥的視野,切換成一個較低的視角。

在她看到的視野裏,空間狹窄,周圍是帳篷的軍綠色篷布,帳篷裏只有兩個行李包作為睡覺的枕頭,其餘什麽東西都沒有。

視野的主人手裏把玩着一個變形玩具,是丸子輪,《鐵甲小寶》裏的角色。

丸子輪的外觀已經很舊了,泥土色的漆皮脫落了不少,代視者卻對它愛不釋手,一遍又一遍地将丸子輪從滾輪形态切換為鼠婦形态,再切換成機器人形态,絲毫不覺得枯燥乏味。

視野開始移動,代視者從坐在帳篷裏的姿勢站起來,他拉開拉鏈,從帳篷裏走出來,撲面而來的狂風将細小的沙礫吹進他的眼中,他用力地眨了眨眼睛,視野才恢複了正常。

陶國槐看到他從帳篷裏出來,嘴巴無聲地開合,似乎在催促他快回去。

代視者就是程聰。

之前在碼頭上遇到的時候,陶賽在程聰身上留下了一個透明眼睛。

倒不是有多麽關心他們,純粹就是陶賽想試驗一下技能[代視]的功能。

在碼頭上多留一雙眼睛,也方便她從另一個角度掌握情況。

但情況似乎不太好。

碼頭廣場上帳篷區,難民和幸存者聚集,向基層辦事員和志願者讨要說法。

事件的起因是,兩輛原本運往碼頭的車輛遭到了不法分子的襲擊,司機失蹤,車上物資被洗劫一空。

“我們物資被搶了,吃啥?我今天一天沒吃東西了!領導,主任,同志,給我口吃的行不行?”

“請大家放心,耐心等待,政府不會不管大家的,第二批物資明天一早就能運到碼頭了。”

“……”

“這幫狗雜種,連政府的車輛都敢搶,活膩歪了,怎麽沒有随行的軍警收拾他們嗎!”

“現在全國到處都在動用軍警,哪那麽多軍警。”

“這年頭發國難財的就該槍斃!他媽的!”

“哎!抓不到了,天災末日,忙不過來咯。”

“……”

程聰被程麗華緊緊牽住,從排隊領物資的隊列中回到帳篷裏。

過了會兒,帳篷拉鏈被拉開,程麗華問準備爬進來的陶國槐:“怎麽樣啊?”

“不賣,給再多錢都不賣。這幫孫子,賣老子點東西怎麽了,沒人性的東西!”陶國槐啐了一口。

政府上一次發放給他們家的物資只有可憐的幾塊壓縮餅幹,幾片面包和一桶5升的礦泉水,這幾天早就消耗光了。本來今天又到了物資發放的時間,結果車被劫了。他本想着花錢跟當地人買點吃的,結果挨家挨戶問過去,愣是沒一家願意的。

程麗華失望地嘆了口氣,怪不上別人,天災末日,沒有什麽比填飽自己的肚子更重要。

“聰聰,喝口水。”程麗華從行李包裏取出水壺遞給他,又摸摸他的額頭,還在發燒。

“現在我們怎麽辦?臺風要來了。”程麗華擡頭看向帳篷外面的遠處,高雲密集,黑雲壓城,海浪不斷地朝着海岸拍來。

“說是讓我們等着,市政府還在統籌安排,安排個屁,情況不對,管他媽的,咱就往城裏跑。”陶國槐罵罵咧咧地說,他也喝了口水,然後站在帳篷外面觀察天氣。

幾個小時過去,臺風眼不斷靠近海島,天氣愈發惡劣。在天災、極端惡劣天氣以及饑餓下,一點火星子點燃了幹柴堆,碼頭上大規模的暴.亂發生t了。

雖然有部分難民在饑餓下,選擇去海灘上捉蝦蟹烤熟緩解饑餓。

但更多的饑餓的難民選擇沖到居民區,砸開卷簾門砸開窗戶玻璃入戶搶劫掠奪,一發不可收拾。

居民報警後,電話裏只能聽到滴滴的忙音,接線員不在崗位上,整個東海市的警力已經嚴重不足。

暴.亂分子不光襲擊居民區,還沖上岸邊停泊的漁船,船上漁民反抗激烈,雙方互搏互毆,甚至持刀砍人,殺人放火。

犯罪在一團團火光中滋生蔓延,有人揮舞着□□叫嚣,有人從別人家搶到大包小包逃竄,有人倒在血泊中流幹鮮血死去,咒罵聲、哭泣聲混作一團。

沒有執法者的威懾和幹預,事态朝着不可控到方向發展。

不少漁民收掉纜繩被迫地把船開出去,但海上臺風要來了,碼頭也不可能再靠岸,他們陷入進退兩難的絕望境地。

陶國槐意識到政府不會來組織他們往人防工程裏撤了,碼頭上都亂成什麽樣了,要來早來了。

他護着妻子兒子,帶着他們往居民區跑,先找個地方躲暴風雨。

因為就在碼頭暴.亂的同時,臺風移動的腳步沒有絲毫停滞,在海上更是暢通無阻。

狂風呼嘯掠過海岸,海浪洶湧澎湃,岸邊停靠的船只大幅度地上下起伏,大角度地傾斜,在傾翻的邊緣。

一陣猛烈的風直接将碼頭廣場上一排帳篷被刮上了天。

暴露在風口的幾個人瞬間被卷上天,聲嘶竭力的叫喊聲在風聲刷刷中幾乎被隐去。

所有此時此刻在室外的人要麽就近躲在障礙物後面蹲下趴下,要麽死死抓住欄杆,避免被狂風刮走。

暴雨接踵而至,雨水如同天河決堤,向大地上傾瀉而下。

風雨大得睜不開眼睛,陶國槐帶着他們躲到了居民區的巷子裏,暴雨将他們瞬間淋得全身濕透。

他将兒子抱進懷裏,程聰本來着了涼,一直在發燒,藥也吃不上,這麽大雨淋下去簡直要命了。

不管怎麽樣,得先躲雨。

他四處張望,發現這戶平房的窗戶玻璃被人砸開了。

于是他踩着磚縫,先從窗戶翻進去,再将程聰和程麗華往裏面拉。

聽到有人翻窗的動靜,黑暗中的兩個男人瞬間警覺起來,他們手持棒球棍悄悄地摸了過來。

“兄弟,讓我們待一會兒。”陶國槐怵他們手裏的棒球棍,擡手後退,“避避雨,雨停了就走,孩子發燒了。”

借着瞬間的閃電光亮,陶國槐看到了一老一少兩個男人的臉,他認識他們,和他們家一樣是難民,廣場上安置帳篷離得不遠。

中年男人和年輕小夥對視一眼,從對方眼神中堅定了想法,中年男人舉起棒球棍朝陶國槐的手臂就揮了下來,脆生生地打在他骨頭上。

陶國槐反手想奪他手裏的棍子,兩個人扭打在一起。在搏鬥中,陶國槐眼睛一瞥,震驚地看到飯桌旁邊躺着一對老人的屍體,血泊一直延伸到了冰箱那邊。

另一個年輕小夥子沖上來,一腳踹倒了想幫忙的程麗華。

随即,他抓住瑟縮在角落裏的程聰,将這幹瘦得像猴子一樣的小孩往窗戶外面扔了出去。

“聰聰!”程麗華驚恐地呼喊,顧不得被踹的肚子上的疼痛,沖到窗邊。

她眼看着程聰摔在地面上滾了好幾圈,心疼得仿佛心髒要驟停了。

“媽!”

程聰嘶聲喊出來,但大風大雨完全蓋過他的聲音。

他忍住抽泣往平房這邊爬,頑強地撐着自己的身體要爬起來。

“聰聰!你不要起來!”

程麗華見狀大喊大叫,然後爬去擰開反鎖的防盜門。

她用力推開門的瞬間,一陣狂風直接将她反推回去,一屁股坐在地上。

陶國槐停下扭打的動作,在他驚恐的目光,房子外面努力用力想爬起來的程聰直接被風卷上了天。

程聰在風暴中不知道被巨大的力量扭了多少圈,暴雨不停拍打在身上,失重感讓他無比絕望。

他努力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的身體正往水泥地面上墜下去。

千鈞一發之際,他被人穩穩接住。

陶賽将他從空中摘下來,[重力自适應]發動,超過自身體重數倍的重力将她的雙腿仿佛焊死在了地面上。

程聰徹底地驚住了,讷讷地說不出一句話。

“抱緊,不要撒手。”陶賽說。

程聰聽話地牢牢攥住陶賽的衣服。

陶賽站在原地,用後背感受着風力的變化。等到狂風的一個微小間隙,她快速釋放掉重力,在傾盆暴雨中朝着前方狂奔。

空間蟲洞于正前方開啓,她抱着人直接沖進了扭曲的漩渦中。

漩渦另一端,是相對安全的船艙房間。

這個房間一直是梁遠舟一個人住,但現在他在大空倉。

陶賽将程聰放在了另一張床上,再拿毛毯将渾身濕透的他裹住。

“你感冒了?”陶賽擦幹他濕漉漉的頭發和臉,看出他臉色不對,伸手摸了摸額頭,果然滾燙得像火炭。

她找李銀竹要了感冒藥,再用開水幫他沖了包感冒靈。

程聰像只受驚的小貓一樣縮在床上被子裏,随後閉上了眼睛。

大空倉裏将所有的作物都搬進來了,但空倉兩側是中間通風的設計,此時完全漏風漏雨。

幸好他們早有準備,用提前備好的木板和油布頂住大空倉的漏風的兩側。

臺風“風神”過于猛烈,“深海魚”號雖然停泊在避風港,仍然被狂風吹得傾斜,大空倉中的貨架在船體的起伏中搖搖欲墜。

周甯指揮另一部分人拼命抱住貨架,穩住不倒。

“快快快!快來人!”周衛星突然喊了聲,他只是稍微卸了點力,穿透油布的暴雨就瞬間将他上半身全淋濕,瀑布般的雨水往大空倉裏傾瀉。

陶賽眼疾手快地沖上去,幫忙把油布封好口。

“要了親命了。”周衛星抹了把臉,趁着陶賽幫忙的間隙甩了甩麻木的雙手,然後繼續用力往前頂。

大空倉裏,所有人齊心協力,與“風神”戰鬥,守護着大空倉中的作物不受暴風雨的侵襲。

即使沒有人明說,大家都很清楚,土壤裏發芽的沒發芽的種子是他們可以繼續生存下去的希望。

時間流逝得極慢,他們就這樣在暴風雨中保持着同一個動作同一個姿勢,抵禦着一波又一波風暴。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船體的搖晃幅度終于有減弱的趨勢,風慢慢在降速了。

早上八點鐘,漸漸有天光從油布和木板的縫隙間透出來,船體的起伏歸于平靜,一夜的風暴終于結束了。

油布一點點地放開,發現再沒有暴雨澆進來,大家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紛紛累得癱倒在地。

“我們贏了!”周衛星就地倒下,聲嘶力竭地喊,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年輕時候,他在綠茵場上踢滿了全場。

“贏了!”安楠跟着喊出來。

“我覺得我快死了。”林煙大口大口地呼吸。

“辛苦啦!姐們兒。”蘭小伽走上去幫她按摩酸痛的肩膀。她現在反而是最精神的那個,昨天晚上那麽大的風雨,眼看着這麽多天的努力要毀于一旦,她都絕望了,仿佛那才是世界末日。但在大家的齊心協力下,大空倉作物全部保住了,一只收納箱一個貨架都沒有損壞,她瞬間就活過來了!

“寶寶,爸爸棒不棒?”躺在地上的安松側過臉問。

夏若曦懷裏的安芃咿咿呀呀地說着什麽,回應他。

安松欣慰地笑出聲。

十六名體型健碩的新船員在辛苦了一晚上後也體能告罄,一個個靠坐在牆邊休息。

“大家都辛苦了,我現在就去給大家做好吃的!”李銀竹将自己從地上撐起來,往廚房去了。

“阿姨,你還有力氣嗎?”陶賽看出她腳步的踉跄,追了上去。

“有啊。”李銀竹逞強地說。

她抱着兩臺貨架站了一夜,其實力氣早就耗盡了。但她不忍心大家都餓肚子,光啃面包和餅幹,她心裏過意不去。

“阿姨,你把這個喝了。”陶賽從褲兜裏摸出一瓶[恢複藥劑]遞給她。

李銀竹接過去,雖然有些疑惑,但還是放在嘴邊一口全喝了。

液體從口腔滑入消化道,體內有什麽灼熱的東西沿着毛細血管盈滿身體的每一個細胞,她瞬間覺得精氣神恢複了,乏力感一掃而空。

“诶,小陶你給我喝的什麽東西啊?”李銀竹驚喜地問。

陶賽微微一笑,避而不談,拉着李銀竹進了廚房,“阿姨,我幫你做飯。”

程聰從溫暖的被窩中醒來,睡前他喝了藥,醒來的時候額頭不怎麽燙了,燒好像也退下去了。

他下意識地想去摸褲兜裏的丸子輪,但發現自己換了身幹淨衣服,他的髒t衣服放在床頭的櫃子上的。

他把手伸進去摸,還是沒有,丸子輪應該在昨天晚上掉了。

程聰失落地垂下頭,不停摳着自己的指甲蓋,陷入莫大的悲傷中。

這時候,房間門被推開了,他吓了一跳,下意識地想躲起來,直到發現進來的人是陶賽。

“姐姐。”程聰用小到只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說。

“吃包子吧。”陶賽将手裏盤子端到床邊。

程聰看到她手裏熱氣騰騰的包子,香氣撲鼻,他咽了咽口水,想伸手,但猶豫着還是把自己的手縮了回去。

“快吃,冷了就不好吃了。”陶賽說。

程聰擡頭看到她肯定的眼神,終于不再猶豫,伸手拿起一個包子咬了下去。

餓了幾天肚子早就餓扁了,他狼吞虎咽地吃掉一個,又拿起另一個開咬,但因為吃得太快,他噎住了。

“喝豆漿。”陶賽提醒他。

程聰拿起玻璃杯大口大口喝起來。

幾分鐘後,包子和豆漿被他解決精光。

陶賽收起盤子和玻璃杯往外走,當剛一出房間門,就聽見身後有人光腳跟了上來。

“跟着我幹嘛?如果你還是不舒服,就繼續回去睡,放心,這裏很安全。”陶賽回頭看着他。

程聰低下頭,看自己的腳背,不說話。

陶賽繼續往前走,但身後仍然緊跟着腳底板踩在木地板上的聲音。

“你害怕嗎?”陶賽想了想說,“等雨停了我就帶你去找你爸媽,現在你回去繼續睡覺,聽明白了嗎?”

程聰點點頭,他很聽話,快步跑回了房間,縮進被子裏藏好。

臺風眼已經基本離開東海地區,但熱帶氣旋附帶的強降雨還沒有停止。

擁有上百年歷史的漁船碼頭如今滿目瘡痍,一場浩劫之後,無數人在暴風雨和暴.亂中死去。

大雨澆滅了熊熊烈火,沖刷着街道上灰塵和垃圾,将曾經布滿血泊的路面沖洗得一塵不染。

一切消弭下去,執法者才氣喘籲籲地趕到現場。

這一夜,暴.亂同樣發生在東海市的其他地方,執法者左支右绌,疲于應付,罪犯已無力追究。

執法者将死難者的屍體整齊地擺放,集中處理。

親人遇害的痛哭聲與綿延不絕的大雨交彙在一起。

陶賽從快遞驿站小哥的視野中退出來,心中一陣荒涼感。

其實在“前一世”她體會過比這還要絕望的場面,同胞的死難讓她痛心不已。

但她不是聖人,也不具備救世主的能力,守護好“深海魚”號上的所有人已經很好很好了。

她現在唯一能夠做的,就是不安于現狀,繼續發展,升級四級五級避難船,庇護更多的人。

陶賽打開窗戶,望向大海的方向,吹了吹風。

從“上一世”重生回來,她信念很堅定,堅如磐石,一直都是的。

陶賽将視線焦點挪到右上角,一直被她縮小放在角落裏的世界頻道,此時似乎又因為什麽事情活躍了起來。

她快速地浏覽了十幾條消息,大家都在談論面板主頁出現的新功能。

陶賽試着退出【交互】模塊,進入面板主頁時,突然眼前一亮,主頁空白位置果然出現了一個全新的模塊。

【S1賽季】。

她嘗試聚焦點擊,但打不開,眼前彈出了字幕。

【S1賽季即将開啓,敬請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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