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他怕生
他怕生
金華河離這兒不遠,裴小妹歡天喜地的拿着東西跑在前面,桑桑跟在後面還跟不上她。
只能氣喘籲籲的停了下來,她撫着胸口,有些着急的擡頭。
心髒劇烈跳動,喉嚨幹澀得要命。
“裴芷瑤,回來。”
身旁一道陰影落下,接着一道清潤冷漠的聲音響起。
裴芷瑤是裴小妹的大名,平日裴玉真不輕易叫。
一旦叫了,裴小妹就知道大事不妙,瞬間也不像撒歡奔跑的小獅子了,立刻乖乖的跑了回來。
“二哥哥,怎麽了?”
裴小妹乖巧的看着裴玉真,裴玉真冷着臉,沉聲道:“平日怎麽教你的,一出門就全然忘了,出門在外,女孩子應該怎麽做。”
裴小妹像是犯錯的孩子,低着腦袋,“應該跟在大人身邊,不要亂跑,不然會被拍花子抓走。”
裴玉真“嗯”了一聲,“回去抄十遍三字經。”
裴小妹立刻苦瓜臉,“知道了。”
桑桑看着裴小妹不高興的模樣連忙出聲,“今日高興嘛,小妹也不是故意的,就算了吧,也怪我身子太弱了,沒跟上...”
話還沒說完,桑桑擡眼就看到裴玉真不贊同的眼神,瞬間改口。
“好嘛好嘛,小妹也知道錯了,就不抄書了吧。”
裴小妹也在旁邊點頭,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兩個人,兩雙可憐兮兮的眼神都盯着他,一大一小。
裴玉真掀起眼皮,“下不為例。”
見狀,桑桑眉眼彎彎和裴小妹對視一眼,裏面是藏不住的狡黠。
她突然反應過來,這個相處模式,怎麽那麽像在村裏看到的那些教自家孩子的夫妻。
剛冒出這個想法,桑桑就被這大逆不道的想法吓到了,她晃了晃頭,暗道自己剛才是昏了頭。
有了方才的教訓,裴小妹乖乖的牽着桑桑的手,另一只手則是牽着裴玉真。
裴玉真面色冷漠,可握住裴小妹的手卻是小心翼翼的。
裴小妹繼承了裴家的好顏色,生的玉雪可愛,粉雕玉琢的模樣。
站在兩人中間,遠遠望去倒真是一副極為養眼的畫面。
不少人的眼神都望了過來。
風筝昨日桑桑做了大概,現在只需要将線軸纏上去就行了。
風筝線很細,日光下又有些反光,桑桑捏着線要不停的查看方位,脖子上愈合的傷口偶爾被拉扯到就是一陣刺痛。
她卻只是微微皺眉,不說話,繼續着手上的動作。
“我來吧。”
裴玉真蹲在她身旁,桑桑被吓了一跳,剛準備拒絕,就聽到他說。
“你這麽纏下去,估計下午都放不起來。”
裴玉真也不容她拒絕,徑直拿過風筝線,自顧自的纏起來,不過三兩下就纏好了。
桑桑才知道是她拖了後腿,臉瞬間燒紅,也不再說什麽了。
顧忌着裴小妹人小,所以桑桑做的風筝也小巧,不同于傳統的模樣,是個小兔子形狀,很可愛。
加上她們一家子人長的又好,吸引眼球,不少孩童看見裴小妹手上的風筝都投來了羨慕的眼神。
鄭金寶原本也在玩風筝,餘光看到裴小妹手中的兔子風筝,陡然把手上的風筝扔掉了。
鄭母連忙湊上前,“金寶,這是怎麽了?”
鄭金寶被慣着長大,立刻理直氣壯的指着裴小妹的風筝道:“我要那個!”
鄭母對自家這個寶貝兒子一向是有求必應的,她溫聲哄道:“好好好。”
随後她看向旁邊站着的鄭娣,沒好氣道:“沒聽見你弟弟的話嗎,還不快去拿來。”
鄭娣有些為難,“可那是人家...”
“哇嗚嗚嗚!”
鄭金寶撒起潑來,鬧聲尖銳又刺耳,“我就要,我就要!”
鄭母手忙腳亂的哄着,聞言更是毫不猶豫的踹了她一腳,惡狠狠道:“還不快去!我扒了你的皮!”
鄭娣慢吞吞的從地上爬起來,捂住作痛的腹部,迫于威脅也只能硬着頭皮上去。
“小娘子,我想問問,你們這個風筝是在哪裏買的。”
鄭娣自認還沒有厚臉皮到要別人的東西,她低垂着頭。
“阿鄭,是你啊!”
女子溫柔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這聲音...
鄭娣疑惑的擡起頭,正對上桑桑那張明媚的笑臉。
比今日的太陽還要刺眼,刺得她心底一痛。
她餘光看到站在桑桑旁邊的青年郎君,剎那間怔愣在原地,渾身血液瘋狂流動,心髒似乎要跳出嗓子眼去。
是裴玉真!
她握緊手,露出柔軟的笑容,帶着幾分可憐,以及看見熟人的欣喜。
“桑桑,是你啊,好巧!”
鄭娣一臉驚喜的看着桑桑,甚至一把抱住她,一副開心壞了的模樣。
桑桑被鄭娣這突如其來的熱情吓住了,以為是好久沒見,便也接受了。
下一刻,鄭娣好像看到了旁人在場,有些不好意思的松開桑桑,疑惑的看向旁邊的裴玉真。
适時的露出不解,圓溜溜的眼睛裏面有着好奇。
“這位是?”
與桑桑妩媚多情的桃花眼不同,女孩眼睛是圓潤的杏眼,看着無辜,長相可愛,任誰看都是一個清秀單純的姑娘。
可裴玉真看見了她從頭到尾的眼神變化,她分明是認識他的,卻在桑桑面前故作不知。
他冷眼瞧着桑桑在旁邊不設防的介紹着,心裏笑她真是蠢得可憐,身邊人都看不清。
不過也是,若她不蠢,那她上輩子就應該明白和人私奔的下場會如何。
“這是我小叔裴玉真。”
桑桑到底沒有底氣正經的介紹,只能含糊過去。
鄭娣看着桑桑的樣子,嘴角扯出笑意,沖着裴玉真和善一笑。
“原來是易言大哥的弟弟啊,你叫我阿鄭就好,玉真哥哥。”
鄭娣話剛出口,就捂住嘴,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裴玉真。
“我平常喊易言大哥,一時習慣了,不好意思,如果你在意的話我就換個稱呼。”
鄭娣這招平日裏t都是百試百靈,她生的雖然沒有桑桑那般狐媚子,可也是個小家碧玉的長相。
她慣知道男人們喜歡看什麽,下意識的在裴玉真面前使了出來。
睜着一雙無辜的眼睛,可憐巴巴的看着裴玉真。
看着面前這雙故作可憐的眼神,裴玉真不由得想起桑桑那日淚眼朦胧的模樣,荒山野嶺中,可憐極了。
讓人恨不得捧在手心中,不教她受半分委屈。
如此對比下來,鄭娣這招便是像東施效颦一般。
他掃她一眼,眼底情緒極淡,像是看出她底下的算計。
鄭娣不由得害怕的縮回眼神。
裴玉真沒理她。
這個結局有些難堪,連桑桑都發現了,她連忙笑着打圓場。
“我們家小叔性子有些怕生,話少,但他沒有別的意思的。”
說這話的時候,桑桑是低着聲音說的,裴玉真在他身後,她還有些心虛,沒忍住回頭看了一眼。
發現他沒回頭,以為沒聽見,心下才松了一口氣。
鄭娣知道桑桑是在安慰她,往日百試百靈的招數在裴玉真這裏居然失效了,她不免有些挫敗和羞恥。
但轉眼就被抛之腦後了,若裴玉真上當,豈不是跟那些男人沒有區別。
如此一想,鄭娣更加躍躍欲試,想要将這個男人拿下。
她知道裴玉真的,裴家第二子,在鎮上的麓山書院讀書,許多夫子都誇他,名氣早就傳遍了。
加上他長的也好,不少人都在猜測今年春闱他定榜上有名。
只要抓住裴玉真,那她嫁過去就是官家娘子,誰敢看不起她,想到鄭家的人,她心裏恨毒了。
等有朝一日出了頭,她要讓他們都付出代價。
不過靠近裴玉真,那她最好的臺階就是桑桑。
鄭娣看向一旁的桑桑,明明死了相公,卻半分不見憔悴,反而長得更水靈了,她暗暗咬緊牙。
再如何,也不過是一個寡婦,她以後可是要做官家娘子的。
如此想着,心裏那被比下的嫉妒心才略微好受些。
“桑桑,我...”
鄭娣咬着唇看向桑桑,話未說完淚先流。
桑桑連忙握住她,“怎麽了,怎麽還哭了?”
鄭娣哭得淚眼滂沱,可憐巴巴道:“你是知道我家的,我,我娘和金寶今日也出來了,方才看到你們的風筝,我...”
剩下的鄭娣沒有說下去了,只是一個勁的哭着。
桑桑順着她的眼神看了回去,正對上鄭金寶得意洋洋的樣子。
定然是鄭金寶要風筝,差使鄭娣來尋的。
她與鄭娣也算是好友,年前她因為在山裏迷了路,還是鄭娣救她出來的。
後來時不時的往來,她也知道了鄭娣家中的情況。
前幾日忙着發喪,一團亂麻,要不是今日忽然遇見,桑桑還不知道她的情況。
若是平日裏,桑桑定然就給了,可那是她給小妹做的,桑桑有些為難的皺緊眉頭。
“阿鄭,那是小妹的風筝,我怕是也無能為力了。”
這還是桑桑第一次拒絕她的請求。
鄭娣心中憤恨,裝什麽啊,明明是她一伸手就能幫到的,分明就是不想幫罷了。
想起鄭母的手段,鄭娣打了個寒顫,面上越發可憐了。
“桑桑,你是她嫂子,這有什麽的,我只有你了,你要是不救我,我就真的要被打死了。”
她哀哀的懇求着,就差跪下去求桑桑了。
桑桑左右為難,“不若我先去問問小妹,畢竟是她的...”
“桑桑!”
鄭娣忽然甩開她的手。
“你是不是就是想看我挨打?”
鄭娣的表情有些哀怨,像是桑桑欠她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