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章
第 44 章
織霧得罪太子的地方太多了。
不管按照原書還是按着當下的情形, 他注定不會放過她。
因而不管她怎麽得罪,都堪比虱多不癢、債多不愁一般,最重要的是能夠順利達成目的。
在旁人看來, 太子素來都是極有修養之人, 會做出禮崩樂壞、有辱斯文的事情幾乎絕無可能。
因而哪怕從旁觀者的視線中, 當下也只看到了顧小姐冒犯太子的畫面。
顧小姐用……用嘴冒犯了之後, 竟比他們這些旁觀的宮人還要無措, 慌張地轉身就跑。
織霧在毫不猶豫完成了作死的事情後, 只想快些逃離這令所有人都極其尴尬的現場。
借此引開東宮這些人注意的同時, 也可以迅速在路上制造出傷口, 去引起太上皇的注意。
這裏離前面的禦花園不遠,臨近晌午時,會有太上皇紫桓宮裏的宮人經過。
屆時織霧只要出現在他們面前, 讓他們明白,她與太子接觸過,以及她受傷了……只這兩個信息,也許很快就會傳到太上皇的耳中。
偏偏,她人才剛跑到假山附近, 就被身後長腿沒邁出幾步的男人一把捉住。
織霧心跳一窒, 擡眸看向背着日光、在她身上落下大片陰翳的太子。
晏殷情緒似乎也起了一些波瀾, 語氣愈發怪誕。
“顧小姐以為孤方才要說什麽?”
“是要将某些可以證明顧小姐是假千金的證據給挖掘出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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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話語中滿含着令人膽戰心驚的信息。
即便上回撞破他與下屬談話時,織霧便已經聽出他們早已知曉她是假千金的事情。
可她顯然卻萬萬沒想到,對方出于某種緣由,竟會當着她的面,一字一句将那“假千金”遞入她的耳廓。
美人頗為不可置信。
眼下沒有了漂亮的步搖簪釵, 也沒有精致的花钿,只有用素色發帶系好的松垮烏發。
她擡眸間眸光輕顫, 愈發顯露出惹人憐愛的模樣。
發覺太子也許有要提前揭穿她假千金身份的念頭,織霧呼吸跟着一緊。
在腦袋瘋狂運轉間,當下也勉強只想到了一條可以解決的方案。
對着太子,用強的總歸不行。
因而織霧當t即便軟下語氣,作出符合原身身份應有的驚慌情緒,“殿下不要現在就揭穿我是假千金的身份……”
她似乎也同樣明白這樣的事情遲早紙包不住火,順勢同他承諾,“日後,我會……會自己主動承認。”
織霧會這樣說,顯然是她故意在他面前放低姿态示弱的假把式。
她真正要拿出與他做交換的是關于曲晚瑤的信息。
話本裏證明曲晚瑤是真千金共有三樣證據。
一是尤穩婆的口供。
二是尤嬷嬷發現曲晚瑤後背的桃花胎記。
三,便是顧盼清在最後關頭,慌亂無措下,想要拿手裏一塊桃花玉佩收買尤穩婆。
尤穩婆在看到這塊桃花玉佩時,差點都給氣笑。
這塊桃花玉佩可是丞相夫人當初親手放入親生女兒襁褓裏的東西。
被尤穩婆調換後,又從死嬰襁褓中取出來,随手放回了丞相夫人身上。
後來丞相夫人去世,這塊玉佩便淪為顧盼清的玩具,在丞相夫人去世十幾年後,更是沒有人在意這塊放在顧盼清妝奁盒子裏吃灰的東西,是打哪裏來的。
可顧盼清對于丞相夫人的遺物這樣不看重,亂中出錯,竟将這塊玉佩再度傳到尤穩婆手中。
秉持着以惡治惡的手段,尤穩婆再度謊稱這塊玉佩是丞相夫人當初親手放入親生女兒曲晚瑤襁褓裏的東西。
這令顧盼清當場啞口無言。
顧盼清反駁,說這是用來買通尤穩婆的,那只能證明她心中有鬼,尤穩婆說的是真的。
顧盼清不反駁,那尤穩婆的謊言同樣就是當年的真相。
如此一來,顧盼清這個假千金才在最後一個回合中徹底落敗。
眼下,織霧的确也願意按照話本裏的走向暴露假千金身份,但問題就在于,不能是現在。
她接着将那桃花玉佩暗示了一番,只道自己也可以交入太子手中。
可她拿出這樣大的誠意之後,太子卻仍舊毫無波瀾。
天大的事情仿佛都不能引起他分毫興趣,亦或是他僞裝得情緒過深,從不會讓人看穿。
太子盯着她道:“給孤一個理由。”
她說話間,反常的地方就在于不是不要揭穿她假千金的身份,而是暫時不要揭穿……
織霧自然明白自己雖并非原身顧盼清,但做事情總是要有原因。
若是先前只怕還說不準,可在體驗完苦思齋的生活後,原因也不需要太過複雜。
因而少女聽完他的問話後,只輕顫着嗓音道:“因為這樣的事情遲早都會瞞不住……日後,我不再是丞相之女了怎麽辦?”
“我受不了沒有金絲绫羅做衣裳的日子,也受不了會餓肚子的生活……”
她似乎想到了傷心之處。
“到時候會被暴露出假千金的身份,但那樣,我也會被其他人欺負……”
就像東宮的人那日和太子的對話,太子的下屬說,她被揭穿後,會變成旁人的禁|脔,會被欺負。
她想到這些,生怕自己的誠意不夠,忙又說道:“當然,我……我也可以成為殿下的禁|脔,被殿下欺負。”
利益相關的角度,他也許也很想報複她出口惡氣才是,用鞭子鞭撻亦或是用旁的手段……
但她怎麽說,都不會改變太子最終為顧盼清選擇了一條最凄慘的死法,讓她在衆叛親離中曝屍荒野的下線結局。
晏殷摩挲指腹的指節頓住。
問她:“知道禁|脔是什麽意思嗎?”
織霧不知道。
她稍微大一些的時候,被當做美貌資源困在顧氏的繡樓中時,雖看過許多閑書,但事實上并沒有過多接觸過外界。
哪怕看到過最為羞恥的橋段也是千金與窮秀才私通或是夫人與小叔子偷情。
但禁|脔是什麽,她還真沒有聽說過,想來多半和原身的炮灰身份沒差別了,橫豎……都是被欺負的角色。
晏殷發覺她不懂竟也敢大放厥詞,眸底的情緒愈發令人捉摸不透。
讓她從千金小姐的身份淪為見不得光的禁|脔……
這意味着白天也好,夜晚也好,只要他想要她,都可以不分境地地占有她。
可以在窗沿下,可以在涼亭裏,甚至也可以在露天的花園……
她都會被他握住雪白雙膝玩|弄。
她明白這意味着什麽嗎?
少女不明白,只是微顫着眼睫,只當自己該說的都說了,餘下的都由他自己決定。
她的手臂在方才逃跑時撞到了石頭,很疼。
好不容易醞釀出了淚水,織霧想要趁着淚意還在,想要快些與那些紫桓宮的宮人碰上,好被他們驚訝盤問。
可被他這般審視,她似乎又覺得落淚的可憐模樣難堪,捏起袖角想要擦去,卻被對方捉住了白膩手腕。
太子低聲讓她“別動”,然後用自己的帕子替她擦淚。
溫熱的指尖隔着薄帕抵在她的眼角。
男人彎下腰,俯身遷就。
明明不相稱的身量……被他折彎的脊背,硬生生拉進了距離。
兩人眼對着眼,鼻對着鼻,在光天化日之下,呼吸竟都變得擁擠起來。
少女羞赧的面頰泛粉,想要避開,卻被他愈發幽沉發暗的黑眸鎖死。
她身後是假山,兩旁卻是他的臂彎,無形中竟形成了桎梏,被禁锢得難以動彈。
身體微擰便會接觸他的身體。
甚至連擡頭的弧度都不敢太大,生怕唇瓣再度觸碰到不該觸碰的地方。
可即便如此,彼此的氣息和呼吸都産生了交融,連溫度都會開始發燙。
發覺他的指腹擦拭的動作從淺觸變成了一種耐人尋味的摩挲,黏連在她眼尾流連不去……
美人眼睫輕顫,指尖揪皺裙擺面料,“殿下…別這樣……”
“最後一個問題——”
她承諾自己乖乖承認假千金的身份,将可以幫助曲晚瑤的桃花玉佩交給他,亦或是害怕吃苦願意做他的禁|脔……具體接受哪一條,太子卻并沒有當場回答。
好似發現了什麽極其有趣的游戲一般。
男人反而語氣更為不徐不疾地問她:“方才為什麽吻孤?”
他的氣息迫近得過分霸道,讓她幾乎無處可避。
可織霧是想要他快些嫌棄地放開她,而不是……
織霧心口慌得厲害,不知道自己哪裏出錯了。
或者,是這樣表現得還不夠貪婪、不夠惡毒嗎?
發覺太子身上愈發奇怪的情緒,織霧心跳得更快。
直覺告訴她,日後企圖将這樣的太子關進籠子裏……
也許将會是一件極其危險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