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番外8
番外8
一家三口坐上車。
陳淺工作的醫院在家附近, 步行十分鐘就到了，開車得繞點，五分鐘。
惟惟上的幼兒園遠些, 跟周矜同路。陳淺下車後, 車內的氛圍肉眼可見地冷了下來。
惟惟本來有些怕爸爸，媽媽走後，給他撐腰的沒了，慫了，扭腦袋看向窗外。
剛剛在車內媽媽給他喂火腿, 車窗落大半下來, 吃完沒來得及關。
媽媽下車, 車又在公路上行駛, 風從開了大半的窗戶外呼呼灌進來，擠進他的鼻腔裏，吹得他鼻尖紅紅的。惟惟立即用小手将鼻孔捂住, 轉頭面向車內。
嗆了大半天, 硬是沒跟爸爸說一句話。
周矜手搭在方向盤上, 指骨微曲, 擡眸從後視鏡看過去。
沒多久, 車窗關上了。
惟惟呼出好大一口氣。
今天是星期五, 小朋友們要帶禮物到幼兒園和最喜歡的同學交換，惟惟帶了拼圖。到幼兒園門口, 一個人懷抱拼圖下車，累得滿頭大汗。
周矜看過去，兒子身穿幹淨的牛仔褲, 腳踩帆布鞋。日光從頭頂灑下來，小小的身材, 明明極累，卻咬着牙不吭聲。這幅場景與十五年前，陳淺拎着好幾罐橙汁，走在廣場噴泉處的場景重疊。
兩個孩子，都和陳淺很像。尤其一雙眼睛，圓溜溜的，黝黑透亮。
過了會兒，惟惟搬不動積木了，蹲在地上，頭埋在膝上，暗中打量周矜。
感受到不遠處傳來若有似無的視線，周矜扯唇笑了，推門下車，将惟惟和積木都拎起來。
“爸爸......”惟惟被拎着沒有安全感，手抱着周矜脖子。
周矜給他抱着，“還男子漢呢。不吃飯的後果就是這樣，積木都拎不動。怎麽保護媽媽和妹妹？”
惟惟撇撇嘴，轉眼就看見了幼兒園的美美老師，惟惟驚喜叫道：“美美老師！”
見美美老師走過來，周矜将惟惟放下，惟惟将手放進美美老師手裏。
美美老師摸摸惟惟的頭，看向周矜，臉有些紅。她不過二十歲出頭的年紀，見周矜筆挺西裝，英俊挺拔，俨然社會精英，事業有成的模樣，即便不敢多想，害羞難免的。
“惟惟這段時間表現很好。”
周矜點頭，惟惟中班，入園兩年，他身為父親，不知道被約過來談話多少次。不是因為挑食，就是因為不願意好好睡覺。要麽講話破壞課堂紀律，要麽和班級裏小朋友打架。
那會兒依依剛出生，他半點沒将這些事和陳淺說過，後來也沒說。所以每次惟惟犯錯，被請辦公室喝茶的都是他。即便他自己從小到大從沒遇見這樣的情況，這兩年下來，見着老師投訴已經見怪不怪了。
今日倒讓他有些意外。
“周先生有空嗎？”美美老師問。
周矜看了眼表，客戶九點半點見，還有些時間。
他想的沒錯，将惟惟送到班級，美美老師和園長就給他在辦公室裏倒了茶。
“周先生。”園長笑了笑，美美老師去将門關起來，“不好意思，打擾您時間，關于周惟小朋友的事兒我想和您好好交流下。”
“不打擾。”周矜唇邊淡笑，靜靜等着下文。
“請問您和您妻子的關系是不是不太好？”
周矜：“？”
周矜動作一頓，掀起眼簾，眼神幽深。
園長被周矜的眼神凍住了，愣了愣，美美老師這才搭腔，“是這樣的。我聽惟惟小朋友反應說您在家總是欺負......孩子媽媽。他和妹妹聽見媽媽偷偷哭過好多次，是這樣嗎？”
“......”
園長說：“孩子呢，就跟小樹苗一樣，需要一個和諧健康的環境，這樣才能茁壯成長。家庭環境就是樹苗生長的土壤。您如果與妻子關系不和諧的話，會給兩個孩子留下心理創傷。”
這園長說的跟他家暴，不久就要入獄一樣。
“......”
周矜扯唇解釋了兩句，園長不怎麽相信，周矜沒有多說。
周五下午的家長會，是周矜牽着陳淺的手一塊兒來的。
陳淺身穿毛呢短裙，腳踩白色長靴，頭發低挽，周身氣質脫俗。偏偏臉頰瑩潤白皙，五官清秀，眼睛透亮，長相溫婉柔和，依偎在周矜颀長挺拔的身材邊，顯得小鳥依人，滿臉單純，看起來生活富足，無憂無慮的模樣。
幼兒園園長和美美老師很少見過陳淺，兩人見到惟惟小朋友的父親手邊牽着的女人，怎麽看怎麽像女大學生，兩人勾肩耳語，目光相向。
園長與美美老師都沒說話，臉上那副吃瓜神情，都寫着：這年頭，小三太明目張膽了吧。
陳淺早就留意到有目光落到她身上，有些不解，也有些無奈，工作被周矜推了來參加家長會。其實為孩子付出點沒什麽，兩個孩子的事情，都是周矜一手操辦，她沒操心過。參加家長會是應該的。
可為什麽中午還被周矜帶回去梳妝打扮，專程換套衣服？這會兒還非得和她手牽手進學校。
她有一種錯覺，不是參加家長會，而是秀恩愛來了。
路過三三兩兩家長，無意間投過來的眼神，都令她有些面紅心顫，偏偏周矜手攥的緊，半點都掙脫不開。
好在這樣尴尬的氛圍沒有持續多久，小朋友們下課出來了。惟惟踏出教室看見媽媽，高興的不得了。他飛奔過來，一把抱住了她，大聲喊：“媽媽！”
他說着，熱情地拉着陳淺的手腕，給小朋友們介紹了起來。
這回不光美美老師下巴吓掉了，園長也目瞪口呆。
“媽媽？”
“嗯！”
“陳女士你好。”
“老師好。”
“孩子媽媽很年輕呢。”沒怎麽見過。
“我在醫院工作，比較忙。平時都是丈夫在操心孩子的事情。”陳淺笑了笑，面上有些不好意思。
園長見着陳淺一臉幸福滋潤的模樣，又想起周先生臉上嘲諷的神情，立即反應了過來，“您丈夫很負責！對待孩子很耐心！孩子也很聰明！”
陳淺點點頭，這她向來知道的。她笑着說：“也感謝老師您的栽培。”
開完家長會，周矜牽着陳淺的手走出學校，惟惟抓着陳淺的外套，邁着小腿跟着。
車很快就開回家，陳淺上樓看依依。
那時惟惟才慢吞吞來到周矜面前，他捏緊拳頭，“我在幼兒園好好表現了的！你不能再打我手心，不然我就告訴媽媽了！”
“到底是誰犯錯？”周矜冷笑了聲，“威脅我？”
惟惟蔫吧了。雙臂抱在前胸。
周矜看着惟惟，問：“爸爸有欺負媽媽嗎？”
“沒有啊。”惟惟搖頭。
“爸爸沒有欺負媽媽。”先跟女兒解釋一遍，又跟兒子解釋一遍，想到這兒，周矜眉頭微皺，“你看到什麽了？”
惟惟說：“是幼兒園的小朋友，小蝴蝶你知道嗎？我跟你說過的。”
周矜無奈點頭。
“她跟我說他爸爸媽媽感情很好，媽媽高興了就會哭，那個叫欺負。”
“所以呢？”
“爸爸很愛媽媽。”惟惟說，“媽媽也很愛爸爸。”
周矜眉頭舒展開，注意力挪開了，“怎麽看出來媽媽愛爸爸的？”
惟惟哼了一聲，“媽媽在辦公室桌子玻璃下放了一張爸爸的照片，我上次去看見了。都沒有放我的！”
周矜第一次聽說，挑挑眉，捏捏兒子肉嘟嘟的臉頰，“路叔叔認識嗎？下次牽着他的手帶他去媽媽辦公室轉悠兩圈。”
惟惟蹙眉，“你不是讨厭路叔叔嗎？都不準媽媽和路叔叔說太多的話。”
“有嗎？”周矜看着兒子同仇敵忾的模樣，眉眼舒緩，“那是讨厭嗎？”
“當然不是！”惟惟義正言辭地說，“那是應有的社交距離！我們姓周的和姓路的見了，都得繞着道走！磁場不對！”
周矜笑了，摸摸惟惟的頭，“聰明。”
惟惟開心起來，拉拉周矜的衣服，“所以爸爸，我明天能不能和你，媽媽，還有妹妹一起去游樂園？”
周矜拎得清，垂眸看兒子，“一碼歸一碼。你沒有做到，獎勵作廢。”
惟惟抿着唇不說話，過了一會兒，說：“反正媽媽說帶我去看電影。”
周矜冷笑着看着惟惟，能聽不出來嗎，話裏話外拿陳淺威脅他。搶走他老婆就這麽有能耐？沒出息的樣兒。
“然後你在老師面前說了什麽？”
惟惟說：“所以每次美美老師問我爸爸媽媽感情怎麽樣的時候，我都這麽說，說媽媽總是被爸爸欺負哭！我天天說，還在園長面前說，美美老師就不問我了，也不打擾我玩滑滑梯了！”
“......”
“說什麽呢？”
陳淺恰好下樓，就聽見了這段對話。六歲的孩子說話這麽不正經，周矜就在旁邊看着，竟然都不制止！
她走過來，問惟惟，“剛剛說什麽？爸爸欺負媽媽，媽媽哭了？”
“對呀對呀！”惟惟回答的單純。
陳淺想起那晚女兒哭的傷心的模樣，臉頰紅了個透。其實她一直很小心，周矜總趁孩子睡覺，抱着她去陽臺，去衛生間，去沙發。想到這個，陳淺頭都大了。
她紅着臉，圓溜溜的眼睛瞪着周矜，“這個月你睡客房，周矜。”說着，抱着孩子上樓，啪嗒一下關了房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