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發布會其實并沒有持續多久。
劇組向大衆公開了飾演北鳳的演員是姜一, 再由官方說了幾句話。最後由媒體記者和劇組方進行幾次答疑之後，發布會就已經近乎落幕。
需要程嘉在場的流程不超過半個小時。
梁朝打來電話的時候，發布會該走的流程已經走完了, 助理小陳這才驚覺程嘉已經不見了。
問過工作人員之後, 才有人說看見程嘉接了個電話後離開了。
小陳這邊還在打電話找人，那頭藍雪菲也拿着電話走了過來，東張西望後攔住了小陳，問：“你好，請問有沒有看見姜一？”
藍雪菲的臉色不太好。
姜一又去哪了？
平時至少去哪了還會跟她說一聲，今天是直接沒了人影。電話也打不通。
一會兒還要繼續綜藝直播呢。
小陳頓了一下，詫異道：“姜一姐也不見了嗎？”
“還有誰不見了？”藍雪菲皺眉。
“程嘉姐。”小陳面露焦急，“電話打不通。”
“……”
那一瞬間，藍雪菲的腦袋全被八卦占領。
完了啊完了，姜一這個白癡，不會真搞她老板娘去了吧？等等, 搞這個字不太适合。
藍雪菲搓搓臉，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姜一就算喜歡她老板娘，也不可能趁着老板不在做直接把人帶走這種魯莽的事吧？
藍雪菲拿出手機, 繼續撥打姜一的電話。
……
而這時, 再次感受到兜裏手機振動的姜一, 沒有做出任何動作。
她站在街角人行道上栽種的大樹後，目光平靜地望着某間飯店的方向。
随後，她接起藍雪菲的電話。
“喂。”姜一出聲。
那邊停頓了一下, 之後很快傳來藍雪菲帶着氣憤卻可以壓低過的聲音：“我的姜大小姐, 總算知道接電話了！你人呢！還有, 程嘉不見了，跟你有沒有關系？！”
“不是我。”姜一語氣平靜地說。
“不是你就好……”藍雪菲嘆了口氣, 語氣緩和，“那你人在哪呢？”
“京龍飯店。”姜一擡頭看了看那家飯店的名字，答道。
“那是哪？”
“不知道。不要過來，來的話，先報個警。”
藍雪菲：？
還不等藍雪菲說話，姜一就挂上了電話，并且直接按了關機。
姜一壓了壓自己的鴨舌帽，該她行動了。
……
十分鐘前，京龍飯店某包廂。
“好久不見了，程嘉。你見到我應該很驚訝吧？”長達三米的餐桌，穿着雍容的貴婦端坐在對面。
程嘉來到另一側坐下，靜靜地望着她，道：“我和徐夫人不熟，寒暄就不必了。”
裴令潔笑道，“是，你說的沒錯。今天應該是徐家老爺子的壽辰，我都沒去參加，特意為了你過來一趟呢。”
程嘉不想和她多說，只道：“徐夫人在電話裏說的……當年盛世集團創辦的初始資金的內幕，我只想知道這個，也是為此，才來赴約。”
裴令潔卻答非所問：“和岚晴離婚怎麽樣？”
程嘉一頓。
“無論是初始資金的內幕還是你的老師當年為什麽會被氣進醫院，我都可以告訴你。但是，你得和岚晴離婚。”
程嘉語氣變得冰冷，“內幕……只憑這點就想讓我離婚，徐夫人這籌碼給的也太少了。”
裴令潔笑了，“程嘉，你可真會開玩笑。”
“會開玩笑的是徐夫人。”程嘉朝後微仰，靠住椅背，眼神仿佛居高臨下般，冷冷地盯住裴令潔，“徐夫人是用什麽立場讓我離婚？盛岚晴的後媽嗎？”
讓她離婚，那也就沒必要客氣了。
裴令潔的笑意也沒了，只是看着她說：“你和盛岚晴倒是真不愧是一對。”連氣場都像極了。
“當初誰也沒想到，盛世集團會今天這樣的成就。”裴令潔說道，“程嘉，盛世集團的輝煌，和你沒有半點關系。離了婚，你還能拿到一小部分，徐家也會給你一部分。不離婚，你也就只是占着一個名頭罷了。以岚晴現在的身家，她完全可以娶一個對她的事業更有幫助的。而你……”
“如果她實在喜歡你，養在背後也不是不行。程嘉，深明大義的女人才會讨人喜歡。”
這話讓程嘉都呆了一下，随後，她嘲諷道：“徐景山在外頭養了幾個？徐光遠這個情人生的兒子，徐夫人也能接到了家裏養了那麽多年，徐夫人果然深明大義。”
“你……”裴令潔一時啞口，程嘉，倒是會戳她的痛點。
“徐夫人，不是我離了婚，盛世集團就歸徐家，或者是歸你的兩個兒子了。”程嘉淡聲道，“倒不如說，以現在的情況來看，在盛岚晴這裏我說的話，說不定比徐景山說的有用呢。不如徐夫人你現在放下身段求求我，也許我還能給你兩個兒子找個好前途呢。”
裴令潔握拳，面上的貴婦姿态也快要把持不住。
程嘉的話可謂是一針見血，徐家已經遠不如當年。如今的徐家，繼承下來也是一副爛攤子。
程嘉來這是因為裴令潔電話裏說的那些話感興趣，但對方沒有說的意思，看來也只是為了引她來的把戲。既然這樣，也沒有必要再待下去。
“就不陪徐夫人聊了。”程嘉站起身，拿起包欲走。
“程嘉！”
程嘉聽見了喊聲，但是沒有停下腳步，打開包廂的門，徑直地走了出去。
裴令潔看着她走出包廂，頓時阖上了眼，松了口氣。
反正，她的作用就是把人引到這裏來，就夠了。
……
程嘉走出包廂，卻頗有點心不在焉。
盡管裴令潔什麽也沒說，但僅僅是用那個借口邀她過來，就足以讓她确定，當年的事情果然有隐情。
可惜的是，裴令潔卻什麽也沒說。
想罷，程嘉拿出手機，剛準備撥電話，卻瞥見了手機屏幕頂端在顯示信號那一欄上紅色的小叉。
沒有信號……？
程嘉下意識地停住腳步。
時間像是停住。而今天裴令潔為什麽邀她過來這件事，也迅速過了一遍程嘉的腦海。
不對勁……
不等她反應，走廊的拐角處突然走出一個人來，那人快步接近了她。并且迅速擡起手，對着程嘉的臉就按下了手中噴霧。
……
而在包廂裏，裴令潔靜坐了一會兒。仔細想想，程嘉說的也的确沒錯。
徐家指望不上，徐景山也指望不上，她可不會像徐景山那樣做夢，總覺得盛岚晴是他女兒，盛世集團遲早會變成徐家的。
那都是癡心妄想。
要攀上賀家的辦法可不光是讓盛岚晴去聯姻。
機會是掌握在自己手裏的。
她沒有錯。
大約10分鐘後，裴令潔拉上衣服，提上自己的包，現在，她該回家休息了。
而今天，沒人會知道她來過這裏。
整理好自己的衣服，裴令潔剛要伸手拉開門。
突然，門從外被推開，一股大力差點将将裴令潔掀翻在地。
“老板，就是這裏。”
等她穩住身形，看見門口的一衆保镖後，裴令潔臉上終于出現了一陣錯愕。
驚慌一瞬，裴令潔強作鎮定地後退兩步，道：“你們是誰，這是在幹什麽？保安呢？”
而此時，保镖身後走出正主。
裴令潔看着他，眼神充滿不解，這人是誰？
“京龍飯店，真是個好地方。”梁朝嗤笑，“賀家的地盤啊，難怪敢這麽嚣張啊。”
“你……你是誰？！”饒是裴令潔再傻，也知道對方來者不善。
“我是誰不重要，倒是徐夫人，你怎麽在這？”梁朝皮笑肉不笑地問。
“我……”
梁朝擡手阻止她繼續說下去，“徐夫人不用跟我交代，要交代，就去警局交代好了。”
裴令潔嘴唇一抖，“我不懂你在說什麽。”
“沒關系，我懂就好。”梁朝一擡下巴。
保镖立刻上前，t将她拿住。
裴令潔驚愕着，掙紮着，但也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是哪裏出了纰漏。
“老板，找到人了，在廁所！盛總已經過去了！”
梁朝頓時松口氣，“嗯，那就沒事了。”
裴令潔手一顫。
她沒聽錯？盛總？
盛岚晴？怎麽會在這裏？
她不是在參加老爺子的壽宴嗎？
……
這時，一道人影已經到達廁所門口。
盛岚晴微微喘着氣，看着緊閉的洗手間的門。
“程嘉……”
“在裏面嗎？”她的聲音微啞。
裏面的人似是聽見了聲音，卻沒有立刻開門。
很快，程嘉的聲音透過門板傳來，“你一個人？”
聽見這個聲音，盛岚晴心頭一緊，她急切道：“我一個人。”
随後，廁所的門被打開。程嘉完好無損地站在她面前，只是頭發和衣衫都有一些淩亂。
盛岚晴并未松一口氣，拉過她仔細看，“你怎麽樣？”
“我沒事。不過……”程嘉轉回頭，看向洗手間裏面。
細微的喘息聲隐約地從廁所隔間裏傳來，難耐的，卻又極為自控的。
盛岚晴臉色一變。
她算是知道程嘉為什麽要問她是不是一個人了。
“是姜一？”盛岚晴問。
程嘉詫異了一瞬後，快速點頭。将事情的經過對盛岚晴說了。
那人的噴霧朝她噴來的時候她下意識地舉起了包，倒是後來趕來救她的姜一和那人扭打在一起，反而中了些藥。
對方的身手非常專業，但姜一的身手居然也不差，迅速就解決了那人。
她們本來是要直接逃出去的，不過被姜一攔住了。
姜一說，這附近都有被安排好的人。
顯然，對方是做了多手準備。
程嘉抓住她的衣角，說道：“姜一的藥性發作很快，我只能先把姜一安置在廁所。”
好運的是，盛岚晴來得很快，非常快。
幾乎是對方的人還沒察覺到不對的時候，盛岚晴就帶着人到了。
那些藥原本是給她準備的。如果姜一沒有出現，或者盛岚晴沒有早一點到，那後果……大概是不堪設想的。
程嘉用盡量簡短的幾句話将事情說完。
盛岚晴卻能感覺到她的不安，輕輕摸了摸她的頭後，說道，“姜一給我發了消息。”
“……嗯。”盛岚晴來了，程嘉的心也就定住了。
盛岚晴也沒有耽擱，拉着程嘉走向隔間。
她擡手在隔間門板上敲了敲，沉聲道：“姜一。”
“意識還清醒嗎？”
“呼……嗯。”
“我是誰？”盛岚晴問。
門板那邊傳來沙啞的話音：“是……老板。”
“你現在開門，我和程嘉開車送你去醫院。”
“我現在樣子……不太雅觀。”姜一拒絕道。
盛岚晴聞言眉頭一皺，連程嘉也不贊同道：“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姜一哼笑了一下，“沒事……我找了人來接我。應該……呼……快到了。”
話音剛落，另一道氣喘籲籲的聲音在廁所外響起——
“姜一？姜一？在裏面嗎？”
盛岚晴和程嘉相視一眼，居然是藍雪菲的聲音？
門咔噠一聲被打開，正準備擡高聲音喊一嗓子的藍雪菲徒然一僵，話音也卡在嗓子裏，沒喊出來。
“老、老板……老板娘，哈哈，怎麽是你們……”藍雪菲看見兩人第一眼就傻了。
因為此刻程嘉的衣衫有一些淩亂，而她的老板額頭也有一些汗。
她該不會打擾了老板的好事吧？！
但是老板，在飯店廁所幹這事，真的沒問題嗎？
藍雪菲後退一步，小聲道：“那什麽……我找姜一……”
“沒走錯，進來吧。”盛岚晴道。
藍雪菲：？？
……
随後的事情就簡單多了。
藍雪菲的外套脫下來把狼狽的姜一包了起來，還自覺地把臉色潮紅的人給背了起來。
幾步有點踉跄，但還是穩住了。
姜一趴在她肩上，開口：“我可以自己走。”
藍雪菲輕咳一聲，“沒關系，我背得動。”實在是姜一的臉色吓人，而且她也不好意思讓老板和老板娘來背啊。
于是，姜一也就沒再說話。
只是輕輕喘着氣。
“我給你發定位，你把姜一送去這家醫院。”盛岚晴說道。
藍雪菲點頭：“好的老板。”
程嘉也跟着道，“去了之後讓醫生做個詳細檢查，不要留下什麽病根。拜托了，藍小姐。”
“老板娘放心。”
……
不到一分鐘，京龍飯店內部就已經亂作一團。
安保人員和服務人員滿頭霧水地站在大廳裏，周圍圍上了兩圈保镖，個個身高體壯，沒人敢輕舉妄動。
經理激動地喊，“你們瘋了嗎？這裏是京龍飯店，東明集團的京龍飯店，你們把這裏圍起來，你到底要幹什麽！”
難以置信，他當京龍飯店的經理這麽多年，第一次有人敢把他堵在大廳裏不讓走！
“你們到底在幹什麽！”
“我要報警！”
他的驚叫聲穿刺着諸多保镖大哥的耳膜。大哥忍不住橫了他一眼，“安靜點，警不用你報，我們已經報過了，警察一會兒就來！”
“你……你們……！”
……
大廳吵作一團，藍雪菲戴着姜一的鴨舌帽，背上背着個人，匆匆離開現場。
“就跟你說了不要招惹老板娘，這下好了吧，把自己給卷進去了。”背着人上了自己的車，藍雪菲看見姜一那張明顯泛着不正常的潮紅的臉，嘆了口氣。
姜一掀了掀眼皮，“這是……我的工作。”
“你的工作是好好演戲。不該想的人別想。”藍雪菲替她系好安全帶，自己則去到駕駛座上，“還好這次沒鬧出事來，這要是鬧出事來，你的北鳳傳也別想演了！”
姜一口幹舌燥。
此時此刻她是真的不想說話。但藍雪菲似乎對她鐘情程嘉這件事深信不疑。
“……藍雪菲。”
“什麽？”藍雪菲啓動車子，目不轉睛地看着前方，“要喝水嗎？”
“……”算了。
姜一難受地動了動腿，她看向窗外。
窗外的風景瘋狂倒退，她眼睛眨也不眨。
她是兩年前進的耀明娛樂。
也是從那時候開始，她就在看着程嘉。只是這種‘看’，并不是藍雪菲所想的那種。
她對程嘉沒有绮念。
更多的是好奇。
她不明白，老板為什麽會覺得，程嘉會需要特殊保護，哪怕程嘉确實有一張不錯的臉。
但今天對付的人……她交了手，不是普通人，身手很專業。
老板的擔心，不是沒有根據的。
自大的是她。
“你還是喝點水吧。”藍雪菲在紅燈前緩慢停下，将水遞給她，“你看起來真的很不好，這裏離醫院還得一會兒。”
“中的藥量不多……”姜一想拒絕，她的體質比普通人好得多，這點藥量，她抗一會兒就能過去。
但話說了一半，看見藍雪菲擔心的眼神，不知怎麽的，姜一還是擡手接下了，“謝謝。”
藍雪菲對她的誤會很深。
譬如，她并不是故意每次都和她試同一場鏡，不是故意搶她的女一號，讓她只能當個女三。
她只是需要拍一些戲維持熱度，才能做好自己的工作，而選擇的那些爛片裏，又偏偏有藍雪菲在。
耀明和勝藍是對頭，很多時候，她也只能聽經紀人的安排。
但也沒什麽好解釋的。她以前對藍雪菲的誤會也很深。
但……
她現在知道了，這姑娘，是個好人。
“我沒肖想過你的老板娘。”姜一還是出聲了。
藍雪菲：“……”
“還有……謝謝你。”
藍雪菲想說什麽，可稍稍一瞟眼，說完謝謝的姜一已經閉上眼睡了過去，吓得她差點把油門踩成剎車——
“不是，謝不謝的先不說，姜一，姜大小姐，現在可不興睡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