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誰讓你不如人家呢?

第九章 誰讓你不如人家呢?

馮千嶼來到馮家時,蘇雲珠母女正在起居室裏喝下午茶,看見她進門,只是擡了擡眼皮,都沒有起身。

馮千嶼進了庭院,蘇雲珠的兒子馮承宇正抱着一臺遙控器,試飛父親送給他的無人機。

一見馮千嶼來了,小男孩立刻調轉方向,操縱無人機朝着她撞去,嘴裏還大聲地喊着:“撞死你,撞死你!”

還好馮千嶼躲閃及時,才沒有被撞到。

她氣憤地瞪着馮承宇,不等開口說什麽,蘇雲珠不緊不慢地踱進院子,對兒子嗔怪了一句:“承宇,快過來,別亂跑,小心摔倒。”說着又對馮千嶼問了聲:“千嶼來了。”

馮承宇丢下遙控器,一溜煙跑向母親,抱着她的胳膊,氣鼓鼓地說:“她來我們家幹什麽?我不喜歡她,讓她出去!”

蘇雲珠笑眯眯地看着兒子,摸了摸他的腦袋,擡頭問馮千嶼:“今天怎麽有空過來?你爸不在家呢。”

馮千嶼強忍着心底的反感,說:“我來接我的狗,之前搬家的時候沒帶它。”

蘇雲珠一臉驚訝:“哎呀,那是你的狗呀?我還以為是以前的保姆養的呢。我們家承宇對狗毛過敏,前兩天我叫人把狗送走了……”

“送走了?你們憑什麽把我的狗送走!”馮千嶼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她早就知道蘇雲珠母女絕非善類,但她們這種毫無底線的行為還是突破了她的認知。

蘇雲珠看似歉疚,語氣卻輕飄飄的:“真是不好意思啊,我真不知道那狗是你的。前陣子家裏的保姆都換了,走的時候也沒人告訴我,你看這事鬧的,我這就給你問問送哪兒去了。”

蘇雲珠叫來一個保姆,裝模作樣地教訓了兩句,催促她趕緊打聽狗的下落。

保姆打了兩個電話,臉上也露出愧疚的表情,說那只邊牧前兩天從收容所跑了,他們也不知道去哪兒了。

馮千嶼又急又氣,對着保姆罵道:“你們還有沒有點良知?看我不順眼的話,沖我來就好了,小貝做錯了什麽?你們憑什麽背着我遺棄它!”

蘇雲珠知道她罵的是自己,卻也沒生氣,語氣仍舊輕描淡寫:“這事的确是我不對,我向你道歉,我不該因為承宇過敏喘不過氣來就把狗送走,我應該提前向你請示一下的。不過現在說這些也沒用了,你看這樣行嗎?我按照市場價的十倍标準賠償你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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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千嶼氣得頭暈,忍不住沖蘇雲珠罵了一句:“你說的是人話嗎?這是錢的事嗎?”小貝她養了四年,就跟她親閨女差不多,這女人完全知道怎麽激怒她。

蘇雲珠一臉難堪,好似受了很大的委屈:“那……哎,我也不知道說什麽了。不然你打電話給你爸,讓他回來看看這事怎麽處理吧。”

馮千嶼頓時噎住。現在父親看見她就煩,打電話給他又有什麽用呢?蘇雲珠正是拿準了父親不會站在她這邊,才對她的狗下手。現在要是把這件事鬧大,只會讓父親對她和母親更加反感,這樣反而正中了蘇雲珠下懷。

馮千嶼即便再憤恨,眼下也無計可施,只能打電話報了警,請警方幫忙找一下。

馮芒芒正津津有味地看着戲,瞧見馮千嶼擡腳要走,趕忙出聲叫住了她:“哎,千嶼妹妹,你等一下,我有東西要拿給你。”

馮千嶼停住腳步,回頭看了她一眼。

這女孩跟她母親一樣,都生了雙水汪汪的桃花眼,清純裏帶着點妩媚,正是父親最喜歡的那種美人相。

馮千嶼看着她上了樓,沒一會兒拎了一個滿滿當當的黑色塑料袋下來。

馮芒芒見馮千嶼面露疑惑,笑吟吟地解釋說:“我現在住你以前的房間,原來的風格不太适合我,所以我就重新設計了一下。”

她把手裏的東西往前一遞:“這些都是你留下的東西,我扔了也不好,免得又落下埋怨,說我們不經你同意擅自處理,不如你拿回去吧。”

馮千嶼知道都是些零碎的東西,本不想要,看見一個兔子玩偶的腦袋露在了外面,想起這是她小時候媽媽送給她的,因而還是接過了袋子。

馮芒芒笑得更開心了,又說了句:“對了,你們新家有沒有窗簾呀?我把窗簾也換了,舊的給你帶過去吧?”

“不用了。”馮千嶼徑直往門外走,不想再搭理她。

馮芒芒也不管她的反應,跟着她走了幾步,語氣仍舊親昵:“好的妹妹。我聽說,你要去茱莉亞學院讀書了,正好我在柯蒂斯音樂學院,等你到了美國,咱們要相互關照呢。”

馮千嶼只當沒聽見,頭也不回地走了。

“妹妹再見。”馮芒芒朝她揮了揮手,心中浮起一股揚眉吐氣的痛快感。

小的時候,她曾以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女孩,父母毫無保留地愛着她,不管她想要什麽,他們都會想方設法地滿足她。

然而,十歲那年,一切都變了樣。父親突然要跟一個叫邵玉琢的女人結婚,對她的寵愛也轉移到邵玉琢的女兒馮千嶼身上。馮芒芒用童真想象出來的夢幻世界像肥皂泡一樣破滅了。

那天,父親本來已經跟她約好,只要她在市裏的小提琴比賽中獲獎,就帶她去海底世界玩。然而當她自豪地把獎狀舉到父親面前時,父親卻只是冷淡地誇了她兩句,說改天再帶她出去玩,今天有別的事不能陪她了。

馮芒芒委屈得哭了,抱着父親不讓他走。父親最煩孩子哭鬧,叫母親趕緊哄好她。母親哄了半天也沒用,一氣之下打了她一耳光。

馮芒芒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然而父親還是撇下她走了。

馮芒芒哭着把獎狀揉成一團,跑進卧室悶了一整天,傍晚餓到受不了了才出來。

母親坐在客廳沒擡頭,仍舊低頭盯着手機,還叫她過去一起看。

馮芒芒走過去看了一眼,瞧見手機上播放着一個小女孩彈鋼琴的視頻。

“這是誰?”她好奇問。

“她就是馮千嶼。”母親回過頭來看着她:“你知道你爸今天去哪兒了嗎?今天是她的生日,你爸去給她過生日了。”

馮芒芒又難過得有點想哭。

母親沒有安慰她,反而譏諷說:“誰讓你不如人家呢?馮千嶼比你小兩歲,已經在全國的鋼琴比賽中拿獎了呢。”

馮芒芒拼命咬着嘴唇,眼淚還是落了下來。那張揉爛的獎狀不知什麽時候被扔進了垃圾桶,好像她皺巴巴的自尊。

馮芒芒就是從這一刻開始憎恨馮千嶼。恨是一條無形的繩索,緊緊束縛着她,亦步亦趨地跟在馮千嶼身後。

只要是馮千嶼擁有的東西,她都會拼盡全力去得到。為了變成父親喜歡的樣子,她收起了個性,像母親一樣在父親面前裝作聽話懂事。

父親對她的成長轉變十分滿意,又給了她一些愛。然而這愛只是施舍,并不能讓她快樂,反倒讓她覺得可悲。她明白,即便她再優秀,光芒也總在馮千嶼身上,她只是那女孩身後見不得光的影子,渺小暗淡。

對那女孩的恨意與日俱增,她暗暗發誓,總有一天,她會從馮千嶼手中奪回本該屬于她的一切。

此後十年,她在那女孩的光芒下屈辱隐忍地活着。直到這一刻,她終于贏了。

她看着馮千嶼的背影消失在門口,唇角露出勝利者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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