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傅惟楚已經放話

十五章 傅惟楚已經放話。

生活的急轉直下發生在一瞬間,那一天是大年初二。

此前幾天,馮千嶼家中一切如常。母親難得沒有因為節日的到來心緒煩亂,除夕夜這天,母女倆一起吃了年夜飯,看了春晚。

臨近午夜,景汐打車來了馮千嶼的小區,兩人一起在附近開闊的街區放了煙花,交換新年禮物。

大年初一,兩人又去了老城區逛廟會,體驗了一些民俗活動。在一家文創店裏,馮千嶼看上了一只雪花水晶球,景汐立刻買下來送給了她,還跟她約定冬天去北方看雪。

一切跡象都顯示,這是充滿希望的一年。

沒想到,初二上午,父親忽然不期而至,又跟母親談起離婚的事。父親嘴上說着跟母親協商,其實只是單方面的通知,語氣也比之前更決絕。

“這事再拖下去也沒意思,你要是還念着我們十年的夫妻情分,就給彼此留個面子,盡快把字簽了。當然即便你不同意也無所謂,我們分居也一年多了,我會起訴離婚。”

邵玉琢沒有像先前一樣情緒失控,只是一言不發地坐了很久,過了會兒,平靜地說了句:“你先回去吧,我明天給你答複。”

馮振澤有些意外,語氣也軟了些:“只要你同意離婚,孩子留學和財産分割的事都好說。”

他以為經過一年多的拉扯,妻子已經疲憊了,也想通了,這次應該可以為這事畫上一個句號。

然而,第二天他并沒有等來妻子的答複,反而接到了女兒驚慌失措的電話:“爸,我媽吞藥自殺了,你快來醫院……”

馮振澤趕到醫院時,女兒已經在急診搶救室外哭成了淚人。

昨晚,邵玉琢在卧室裏吞了一整瓶的安眠藥,馮千嶼早上發現時已經過了最佳搶救時間,現在的情況兇多吉少。

馮振澤對着女兒一陣長籲短嘆,一起跟過來的蘇雲珠也假惺惺地慨嘆了兩句:“這是何苦呢?有什麽事不能敞開來說?這讓孩子以後怎麽辦?”

馮千嶼抹着眼淚,一句話也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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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一上午的搶救,邵玉琢依然沒能脫離危險,身體也陷入了植物人狀态。醫生坦誠說,病人目前只能通過呼吸機維持生命體征,而且将來恢複意識的可能性也不大。

這結論對家屬來說是最煎熬的,既沒有徹底關閉生門,卻也沒留下多少希望。

馮振澤見妻子被安置進 ICU,追着醫生詢問一個更确切的答案,但醫生最後還是沒給出任何量化信息,只是一遍遍重複着先前的判斷:“理論上有可能醒過來,但可能性不大。”

蘇雲珠站在走廊裏,看着馮振澤的背影,忽然間意識到一件事。邵玉琢昨晚吞藥時興許就料到了現在的情形,她做這一切都是故意的。

要是馮振澤不放棄治療,那她名正言順成為馮家女主人的日子就遙遙無期。那個瘋女人早就決定破釜沉舟,即便是死也不想輸給她。

她回頭望了望 ICU 的方向,恨得牙癢癢:“你別做夢了,我不會讓你如願的。”

她懷着恨意回到了馮家,焦灼難耐地觀察了幾日,欣慰地發現馮振澤雖然嘴上沒有言明,但似乎也不大想管邵玉琢了。自打上次從醫院回來,他再沒有回去探望過,想必對那女人已經厭煩到極點。

這種沉默的表态無疑給了蘇雲珠莫大的底氣,她當即找了個機會,跟馮振澤聊起兒子的事。

“年前有件事我沒跟你講,其實上個月承宇又在學校裏被人欺負了。他們學校有幾個富二代沒教養,天天喊孩子‘小雜種’。承宇氣不過,跟他們打架,被打得一臉血回來,我心裏刀割一樣疼,怕你心疼才沒跟你說。

現在年也過了,我才想跟你商量一下。我怕孩子一直這樣下去,會影響他的心理狀況,幹脆先把他送到外婆家吧,等他大一點再接過來。”

蘇雲珠一邊說一邊抹起了眼淚。   梗多面肥txt+V 一3五八八四五111零

兒子馮承宇不失時機地撲到父親懷裏,哭着說:“我不去外婆家,我要跟爸爸在一起。”

馮振澤抱着兒子,深深嘆了口氣,最後還是狠下了心來。

次日上午,馮振澤先是找了開私立醫院的弟弟馮振霖,請他幫忙開了一份妻子的病情診斷報告。随即又把女兒馮千嶼叫來家裏,跟她商讨起她母親的治療問題。

馮千嶼接過父親遞過來的診斷報告,翻了幾頁,有種不祥的預感。

馮振澤清了清嗓子,語氣溫和又疼惜:“孩子,這幾天苦了你了。我已經找你三叔給你媽看過了,以她的情況,再治下去也是浪費時間。錢倒是其次,主要你才二十,我不想你因為這事,繼續荒廢自己的才華和學業。”

馮千嶼心頭一震:“您這是什麽意思?”

馮振澤語重心長地說:“這兩年你為了你媽放棄了出國深造,留在國內盡心盡力地照顧她,也算是盡到做女兒的責任了。今天我做個主,咱就遂了你媽的心願,讓她去了吧。”

馮千嶼難以置信地看着他:“讓她去了……”

馮振澤連忙補充道:“你雲珠阿姨說了,往後你就搬回家裏來,她會把你當親女兒一樣看待。鷺大也別讀了,再讀下去也沒什麽意思,過陣子我送你到美國去,集團裏也會給你留位置。”

馮千嶼聽得啞然失笑:“你們想得可真周到,接下來是不是還要大擺宴席,讓這個小三風光進門啊?”

蘇雲珠面露尴尬,讪讪地笑了笑。馮振澤不快地斥責女兒:“你怎麽跟長輩說話呢!”

馮千嶼冷笑一聲:“長輩?她也配!爸,你想跟這女人白頭偕老随便你,但是惡心人的壞事做盡了,還想在世人面前要體面,天底下沒有這種好事。”

馮振澤不敢相信女兒竟敢對他出言不遜,惱羞成怒地指着她:“你……”

馮千嶼冷冰冰地打斷他:“你們死心吧,我不會讓我媽就這麽不明不白地死了。你不想救她,我救。”

自從她前年出了事,母親在很長一段時間裏都在折磨她,跟母親在一起的每一刻都是無盡的痛苦。那些令人煎熬的日子興許早就将她們的母女之情磨得所剩無幾,但只要母親還有呼吸和心跳,她就不能這麽早放棄她。否則,她就跟豬狗不如的畜生沒什麽兩樣。

她扔下診斷書,朝庭院走去。父親在她身後大聲地責罵着,她一句也沒聽進去。

走到了庭院中央的小花園,她忽然被人拉住,回頭一看,是馮芒芒。

不等她反應過來,馮芒芒就往她手裏塞了張銀行卡,說:“千嶼,這裏面有 100 萬,你先拿去應急吧,密碼是爸的生日。”

馮千嶼知道她沒安好心,把銀行卡扔給她就走。

馮芒芒又追上去,拉住她說:“妹妹,你別誤會,我真的能理解你,你要是不想要我的錢,那……那我介紹工作給你好不好?

你還記得秦淮嗎?婉慈姐的表弟,他最近需要個女秘書,沒什麽要求,只要長得好看就行,不然我介紹你過去吧……”

馮千嶼聽得火冒三丈,憤然推了她一把。

不想,馮芒芒竟順勢往地上一摔,握着自己的右手尖叫起來:“妹妹,你幹嘛推我啊?我的手,好痛啊!我下周還有比賽,你怎麽能這樣對我呢?我明明是一片好心……”

說着,她便柔弱地歪在地上哭了起來。

方才她在起居室目睹馮千嶼對她的母親冷嘲熱諷,看得怒火中燒,忍不住追出來教訓她。

恰好下周她在歐洲有個重要的小提琴比賽,但她近來疏于訓練,對比賽沒什麽信心,索性趁機找個借口退賽,順便在父親面前把責任推到馮千嶼身上,讓父親替她母親出口氣。

果不其然,父親聽見她的哭喊聲,立刻大步走上前來,不等馮千嶼開口,便狠狠地甩了她一耳光。

馮千嶼腳下一個踉跄,耳中一陣蜂鳴,懵了兩三秒才緩過來。

她回過頭去,冷漠地看了父親一眼,一句話也沒解釋,轉身離開了那個家。

從馮家出來之後,馮千嶼又陷入了深深的絕望。

這幾天,她一直在醫院跟保姆李秀英輪流守着母親,這個保姆她信得過,馮家暫時鑽不了空子,但接下來的高額治療費用卻成了擺在她面前的巨大難題。

母親出事後,她算了算家裏的存款,驚出了一身冷汗。她怎麽也沒想到,她和母親的賬戶裏就只剩了十幾萬。

去年父親停了她和母親的生活費之後,母親為了另謀出路,腦子一熱幾乎把所有存款都投進了兩個舅舅的公司。

前兩天,她已經給舅舅打過電話,那兩人一口咬定她母親投的錢全都賠了進去,況且外婆已是阿爾茨海默症晚期,也需要巨額的治療和陪護費用,他們如今一分錢也拿不出來了。

眼下她和母親的存款連半個月的醫療費都撐不了。車子已經報廢,房子在父親名下,随時都會被他收回。她除了借錢沒有別的辦法。

然而,她把以前圈子裏稱得上朋友的人全部聯系了一遍,竟然沒有一個人願意借錢給她。

她心裏凄涼無助,不敢相信這幫人竟然這麽冷血。

最後,還是一個舊友好心告訴了她真相:“千嶼,不是我們不想幫你,只是傅惟楚已經在圈子裏放話,誰敢借錢給你就是跟他對着幹。山海集團勢力太大了,我們實在惹不起他。”

馮千嶼腦中一聲巨響,關于那男人的不堪記憶如幽靈般再次纏繞住她,讓她心驚膽戰的聲音也在她耳邊久久回響:

“我跟你打個賭吧。有一天,你會低聲下氣地來求我。”

一年多前的子彈驟然射入她的胸膛,她應聲跌落,在黑暗裏下沉,下沉,墜入無底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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