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抽屜裏的槍

十八章 抽屜裏的槍

馮千嶼的宿舍離學校南門口不算遠,走路十分鐘就到了。但因為害怕遇見同學,她特地繞開了藝術學院的教學樓。

走到信息學院時,她又怕遇上景汐,只能繞了更遠的路。兜兜轉轉的,走到校門口花了快二十分鐘。

出了校門,她也不敢坐地鐵,找了個人少的地方準備打車。剛拿出手機,身後忽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千嶼。”

千躲萬躲,還是碰上了景汐。

馮千嶼心裏一陣翻江倒海的疼痛,默不作聲站了會兒,回過頭去,臉上已經換了一副冷漠的表情。

“你有什麽事。”她語氣生硬,然而看見景汐身形消瘦,面容憔悴,她的神情還是差一點垮下來。

景汐失神看着她,下意識朝她走了幾步,卻又擔心惹她厭煩,于是停下了腳步,低低地說:“我剛才從家裏過來,在校門口遇見了一個人,好像是傅惟楚,我之前看過他的照片。你跟他……”

他一時手足無措,一副難以啓齒的樣子,表情變得痛苦不已:“群裏有人說……你被他包養了,是不是真的?”

馮千嶼雙腿發軟,幾乎要站不住了。

這段時間她已經非常小心,沒想到還是被人發現了,難怪這兩天同學看她的眼神怪怪的,室友也不願意跟她走在一起。

看來,事情已經發酵一段時間了。到了這種田地,她更加不能讓景汐牽扯進來。于是,她壓下內心的波瀾,狠心說:“你都已經知道了,還問我做什麽?”

景汐眼睛發紅,嘴唇翕動着,忍不住向前走了幾步,雙手抱住她的肩膀,懇切說:“你媽媽的事我也聽說了,我知道你是迫不得已。你不要再傷害自己了,我會幫你的……”

馮千嶼甩開他的手臂,打斷他說:“我的事跟你有什麽關系?”

景汐眉頭緊鎖,痛心說:“千嶼,你為什麽要這麽作踐自己?你現在這個樣子,等阿姨醒了,她會開心嗎?”

馮千嶼有些晃神。她從沒想過母親醒來之後的事,可能會殺了她,也可能再自殺一次。但不管怎樣,她目前不可能放棄母親,也不能拖累景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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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錯了,我不是為了我媽,我是為了我自己。我被馮家抛棄了,不想過得那麽辛苦,所以要找個金主。”

她表情坦率,語氣直白,極力讓景汐相信她的堕落和無恥:“我是在蜜罐裏長大的,過不了苦日子。網上說我的那些話一點也沒錯,我就是這種人。之前會跟你交往,也不過是因為心靈空虛,需要個人陪,而你又恰好出現了。對不起,騙了你那麽久。”

景汐呆呆站着,神色木然,仿佛被抽走了靈魂:“所以,之前的一年多,都是在騙我嗎?”

“是啊。你需要補償嗎?陪你睡也行,如果你不嫌我髒的話。”馮千嶼輕描淡寫地說。

景汐再也說不出什麽,好像一只被抛棄的小狗在寒風裏瑟瑟發抖。

馮千嶼沒再看他,伸手攔下了一輛出租車。

關上車門的一瞬間,一股苦澀的味道從她的喉嚨裏湧上來,鼻腔裏酸酸的。她強迫自己不去想任何事,戴着耳機聽着歌,努力讓大腦放空下來。

車子駛過跨海大橋,她回頭望向海岸線。

天氣不是很好,灰白色的海面上,飄蕩着幾縷稀薄的藍。海天交界處,天空低垂,浮動着一股暧昧不清的朦胧的霧,彷如黃沙漫天。

車子走了半小時,到了傅惟楚家。馮千嶼進了門,沖了個澡,像塊破抹布一般被他扔在床上,在沒有邊際的黑暗中浮沉。

傅惟楚在身後橫沖直撞,她痛苦地趴在床上,像溺水之人掙紮喘息。

手背上忽然一片潮濕,她摸了摸臉頰,眼眶一熱,淚水忽如決堤的洪水洶湧而出。

傅惟楚做完之後才發現她在哭。他把她拉到懷裏,咬着她的脖頸問:“這麽疼嗎?”

馮千嶼拉開他的手,起身朝洗手間走着,聲音裏帶着鼻音:“你有點人性行嗎?就不能輕點?”

傅惟楚笑了笑,側身點了支煙,靠在床頭抽了起來。

這晚又是半夜才結束,馮千嶼洗完澡出來,傅惟楚已經睡着了。

馮千嶼裹着睡衣來到陽臺,朝大海的方向眺望。夜幕裏,海面黑沉沉的,隐隐傳來海潮的聲音。天空如可怖的深淵,堆積着濕重的雲。

遙遠的天際有一顆啓明星,不一會兒,又被奔湧的黑雲遮蔽。

次日,傅惟楚工作日程不是很滿,早餐吃得十分閑适。馮千嶼坐在對面看了幾次時間,終于忍不住開口說:“你要沒別的事,我先走了。”

傅惟楚這才從餐桌起身,去衣帽間換好衣服,又叫馮千嶼過來幫自己打領帶。

馮千嶼幫他系好領帶,擡頭看了他一眼,又移開了視線。

傅惟楚唇角翹起:“幹嘛這麽看我?”

“你有一根白頭發,這裏。”馮千嶼指了指鬓角。

“幫我剪掉吧,工具包在床頭櫃裏。”傅惟楚說。

馮千嶼轉身朝卧室走了幾步,傅惟楚忽然想起了什麽,連忙追過去,然而還是沒能趕上。等他來到卧室門口,馮千嶼已經拉開了左側床頭櫃的抽屜。

裏面赫然放着一把手槍。

伯萊塔 92F 型,他前幾年叫底下的人從國外偷偷弄來的,只為防身。

他本來對馮千嶼知道這事還有些顧忌,但轉念一想,又覺得即便她知道了也沒什麽,反正她現在既不敢舉報也不敢殺了他。

果然,她只是愣了愣,随即便把抽屜合上了:“你是有多少仇人?槍要放在床頭。”

傅惟楚笑得很坦誠:“我是從海鮮市場扛貨走到現在的,沒有幾個仇人可能嗎?”

馮千嶼沒再說什麽,繞到另一側的床頭櫃,取出剪刀幫他剪掉了那根突兀的白發。

兩人一起出了門,馮千嶼仍舊堅持自己打車。傅惟楚看見她在林蔭道上等車,朝她喊了聲:

“這周末我時間比較空,周六過來吧。”

馮千嶼頭也沒回,徑直上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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