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好巧
好巧
少年循着他們指的方向看去，視線越過桌上那處用書堆起的小山，這才隐約看見一道身影坐在小山的後面。
他視線瞬間定在那個方向，身側拎着的練習冊不由加重力道，修長幹淨的指尖發白。
譚佳彤是出了名的細節怪，這會兒把少年的反應看在眼裏，興奮得直閃眸光。下一刻，她起身推着座位旁的兩位女生，小聲催促：“走走走，到操場了！運動會開始了，趕緊集合！”
她的學霸同桌親口承認喜歡的類型也是旗鼓相當的學霸，那這位轉校生不就是黎語星心裏的理想型嗎？
而且她觀察到這位轉校生剛才細微的反應，看上去似乎并不只是為了讨論學習上的事情來的。她猜，這位轉校生應該是從哪裏聽說了一班有一個學霸是校花，或者是今天升旗儀式上無意間看到黎語星被迷住了，所以趁下午舉辦運動會，悄摸找過來了。
很好，既然這條魚是自己送上門的，那她就發揮一下助攻，給自己的寶貝同桌創造和帥哥相處的寶貴機會。
希望黎語星知道後不要太感動了！
随後，兩位同班女生還沒反應過來便被譚佳彤推着往教室後門走去。
黎語星一心不聞窗外事，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上認真刷題，連耳邊的說話聲什麽時候消失，以及譚佳彤她們什麽時候離開都沒有察覺。
直到一只修長且骨節分明的手闖進眼角的餘光，輕敲兩下桌面，她這才從自己的世界裏脫離出來，周圍安靜到了極致。
擡頭之際，一道磁性溫和的男聲恰好在她的座位前響起：“黎同學，我想跟你請教一道題，能麻煩你跟我講講嗎？”
下一刻，一張稚氣未脫、卻再熟悉不過的俊臉冷不防撞入視線，黎語星瞳孔驟縮，腦袋一片空白。
他……怎麽會出現在這裏？這個家夥不是應該在彙文一中嗎！？
對上她發愣的眸光，少年微微勾唇，把手中的練習冊放在課桌上，指着上邊的一道題示意：“就是這裏，麻煩你了。”
說完，那雙含笑溫潤的桃花眼專注地盯着她看，除了友善的笑意之外，他眼神深沉，似乎掩藏着其它情緒，令人琢磨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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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眼下突然出現的一幕，這段時間沉穩自持的黎語星罕見的亂了心神，短暫地失去思考的能力。
她沒有多餘的心思去深入思考這個家夥怎麽會出現在這裏，第一時間只想遠離，也就在這時，她才發現教室裏只剩下她和岑舟兩人，原本還在座位上叽叽喳喳的譚佳彤，以及另外兩位同班女生早已不見蹤影。
放下手中的筆，黎語星沒再多看眼前的少年一眼，起身就要離開座位。
岑舟見狀，擋在座位的出口，疑惑挑眉：“黎同學？”
少年挺拔精瘦的身影堵住了她的去路，黎語星剛邁出一步就被迫停下腳步。
兩眼相望，少年眉眼溫和，解釋道：“我沒有其它意思，只是想占用你一點時間請教學習上的問題，可以嗎？”
兩人的距離有點近，岑舟就站在譚佳彤的座位外邊，而她站在兩張凳子中間，她甚至能夠隐約聞到他衣服上洗滌過後殘留的清香。
沉住氣，黎語星果斷拒絕：“不可以。”
頓了頓，腦海中不知怎的閃過前世她提離婚時，岑舟曾說過的一句話，于是，黎語星又補上一句：“你當我是做慈善的麽？”
此話一落，岑舟渾身一震，俊臉有短暫的愕然，但很快，眼裏泛起細碎不明的光，試探性地回了一句：“不，我是在做慈善。”
熟悉的對白讓當初的畫面再次呈現，只是這一次彼此說的是對方的話，黎語星呼吸猛窒，頓時意識到了什麽，臉上滿是難以置信。
岑舟将她的反應看在眼裏，深沉的眼神裏，重逢的喜悅與自然流露的柔色一同蔓延了出來。
那張稚氣未脫的俊臉泛起和煦的笑意：“好巧啊，岑太太，你也回來了。”
黎語星倏地睜大雙眼，一臉難以置信。
……
片刻後，兩人站在高一區域通往高二的連廊。
這會兒運動會已經開始了，這片區域不見其他人的身影，只有兩人還在教學樓裏逗留。
黎語星沉默地看着站在對面的少年，整個人還處于混亂中。
岑舟也重生了，這是她萬萬沒想到的事情。
此刻，少年正看着她，眼神溫和，沒有半點攻擊性，似乎是第一次看到她這個人似的，怎麽也看不夠，視線一直定在她身上。
黎語星被看得有點別扭，目光落在他腿上的校服褲子，猛然看清是彙文二中的校褲，這才後知後覺。
剛才岑舟出現在她面前的時候，她還不知道這是重生後的岑舟，壓根沒往岑舟是轉校生那一方面想，只是以為他混進二中的外校學生之一。
現在看來，上周五引起年級轟動的學霸轉校生就是岑舟啊！
“你是什麽時候回來的？”黎語星主動打破靜谧的氛圍。
岑舟對上她的視線：“上周，你呢？”
兩人間的氛圍不像前世準備離婚時的僵持，現在只有經歷過生死後的平和。
黎語星點頭：“一樣。”
頓了頓，她急忙詢問：“你覺得我們遭遇這一切是真的，還是虛幻的？我們是真的重生了嗎？還是死後看到的幻境？為什麽我們會一同回到十六歲？”
岑舟淡淡搖頭：“我也在想這個問題。”
沒有得到确切的回答，黎語星眸光黯淡，克制着內心翻湧的酸楚，轉t頭望向別處，喃喃道：“如果是我們死後的幻境，那安安怎麽辦呢？我還以為我們兩人至少能有一人陪在安安身邊。”
她以為只有自己碰上這麽離譜的事情，內心深處總是抱着希望，覺得眼下的這一切是真實的，可是現在岑舟的出現讓她心裏那抹希望徹底消散，她開始恐慌，開始往這一切是死後幻境的想法傾斜。
如果……不是選擇那天去離婚的話，是不是就可以避開這場意外了？她就不用在這裏不安地揣測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重生了，還是經歷着死後的幻境……
想到這，黎語星聲音微顫：“是我的錯……”
岑舟的目光一直留意着她，也察覺到了她的情緒變化，和聽到她的喃喃自語。
結婚五年，他足夠了解黎語星，大致能夠猜到她此刻在想什麽。
岑舟斂起眸中對女兒的思念，挪步走近那道單薄的身影，開口安撫：“不用太悲觀，在我看來眼下這一切不像是假的，我們可能真的重生了，安安只是還沒到出現的時候。”
“你也不要自責，誰都沒辦法預料意外會在什麽時候突然降臨。如果真要論對錯，那麽我也有錯，我不該選擇開那條路。”
說到這，他在黎語星身旁站定，習慣性擡手攬過她的肩膀，輕拍肩頭以示安慰：“既然要重新經歷自己走過的人生，那就先把重心放在當下，一起走一步看一步吧。”
波動的情緒好不容易平複下來，黎語星聽到他最後那句話，瞬間理智回籠。
一起？
下一刻，她拉開岑舟放在肩膀上的手，後退一步，與他拉開距離：“不，各走各的吧。”
岑舟一愣。
黎語星繼續道：“既然你我都回到十六歲了，也就是說，我們都有可以重新選擇自己人生的機會。”
“所以，你也清楚，我本來就是想跟你離婚的。現在我們只是高中生，沒有任何關系，更不需要再去辦理離婚解除夫妻關系，直接當面說開就行，大家今後互不打擾。”
聞言，岑舟俊臉秒變嚴肅：“你這是想跟我劃清界限的意思麽？”
黎語星不假思索：“是。”
岑舟溫和的臉色沉了幾分，沒再開口，自然垂在身側的手在聽到這句回答時緊握成拳。
黎語星看得出他在生氣，但還是已經說到這份上了，只能繼續說下去：“我有一個問題很好奇。你為什麽要從彙文一中轉校到二中？是因為我嗎？”
岑舟被她剛才的話氣得肝疼，這會兒緊抿薄唇不願意回話，直接別過臉拒絕回答。
黎語星也不想在原地多待，轉身丢下一句：“如果是因為我的話，我只能跟你說別白費力氣了，還是想辦法重新回一中吧，那裏才是你該待的地方。”
說完，她的身影很快走遠。
在走進拐角處，黎語星的餘光悄然瞥了眼剛才所站的連廊，發現岑舟還站在原地，挺拔的身影看上去難掩落寞。
她微微一愣，心裏又酸又漲的，但很快不動聲色地收回視線，走進拐角。
她自認為已經說得夠清楚夠決絕了，連一向公認好脾氣的岑舟都能氣得不想跟她說話，肯定能夠讓他果斷放棄兩人的婚姻，不再執着于這段關系。
……
走出教學樓，黎語星獨自一人到了操場。
此刻操場上的氛圍熱鬧非凡，激烈的加油吶喊聲傳遍每個角落。
操場和室外籃球場、羽毛球場和乒乓球場都是連在一起的，每個地方都有人群圍着。
參加跑步項目的學生們正在操場的外側排隊準備比賽，只是操場的地面是由沙石鋪成的，跑步時不可避免地揚起塵土，嗆得正打籃球賽的男生紛紛發出抗議。
黎語星記得在高中畢業的三年後，彙文二中才給操場換上像模像樣的塑膠跑道，那會兒譚佳彤還感慨學妹學弟真幸福。
黎語星找到短跑項目的比賽區域時，譚佳彤已經在操場外側的樹下歇息。
看到她，譚佳彤眸光一亮，旋即迎上前：“語星，怎麽樣了？”
黎語星面露疑惑：“什麽怎麽樣？不應該是我問你嗎？”她沒有參加任何比賽，理應她問譚佳彤比賽怎麽樣才是。
譚佳彤一臉無語，“哎呀！我的意思是……”
說着，見周圍總是有人經過，譚佳彤索性拉着她去到一個沒人的角落，這才繼續八卦道：“我的意思是，你和那位學霸轉校生聊得怎麽樣？有沒有交流出什麽火花呀？”
聞言，黎語星神色無奈：“原來你是故意把我留在那裏的，怪不得沒提醒我到點了。”
譚佳彤嘿嘿賠笑：“我這不是給你創造機會嘛！你看，你說你喜歡學習好的男生，剛說完不久轉校生就出現在我們班裏了，這不就是老天在給你派對象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