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尴尬死了

尴尬死了

早晨, 溫陽初起。

奚榕醒來,腦袋像宿醉一樣疼,他坐起身, 才意識到自己回到了宿舍當中。

他應該在酒吧裏, 是怎麽回來的?

片段式的朦胧記憶慢慢浮現,伸手不見五指的研究室、泡在水箱裏的章魚男孩、擊打衣櫃的調查組隊員……

衣櫃……

身體仿佛有記憶一樣,在他聯想到這個詞時燃起了一絲熱度,他才恍然意識到,當時衣櫃裏發生了什麽。

他條件反射地摸了摸自己的身體,用手貼在自己的額頭上,溫度正常, 他真希望昨晚做的其實是夢。

奚榕在心裏安慰自己,沒關系, 在正常的生理成長過程中, 也有過身體的反應,阿生又不是第一次知道, 沒什麽的。

還是好尴尬啊!

他欲哭無淚, 尴尬的不是阿生,是他自己啊!

從前他不知道阿生的存在,自然不會在意有沒有被人“看着”,而現在,他知道阿生時時刻刻都在看着自己……

更何況, 昨晚……并不只是“看着”而已……

奚榕生無可戀,倒回床上,決定今天任性擺一會兒, 直到接受這個事實為止。

賴床了接近1小時,奚榕還是起床了, 他饑腸辘辘,雖然很想再賴一會,奈何肚子承受不住,他現在可是每天要吃兩人份的胃。

浴室梳洗完出來,奚榕正準備出門吃早飯,唯一留在宿舍的周盛走到他面前,他看上去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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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榕停在門邊,微笑詢問,“怎麽了嗎?有什麽煩惱?”

周盛撓撓頭,道:“呃……你還好嗎?”

得到奚榕一個疑惑的眼神,周盛繼續道:“就是……你昨晚回來樣子有些奇怪,想問問你發生了什麽事?”

“每次想約宿舍大家一起去玩,大宇和老黃都說你有自己的事,就別叫你了,導致現在都快大四了,也沒跟你有過什麽快樂的記憶……”

他說着,有點不好意思,“我的意思是,其實我們并不是在排擠你,我們都蠻想跟你交朋友的……如果你遇到了什麽困難,可以告訴我,我能幫上忙的一定幫。”

“下學期我就要去實習了,你肯定保送讀研,以後不知什麽時候能再見,就希望,能給你留個好印象。”

“我昨晚……很奇怪嗎?”奚榕迷茫眨了眨眼。

“你不是回來得晚嗎,我們剛好買了宵夜吃,就問你要不要,你沒搭理。”

“然後我就想,你可能是沒聽見,就拿着夜宵放你桌上,你笑着跟我說謝謝……我不知道怎麽形容,我感覺你笑得和平時很不一樣,眼神和語氣都很冷。”

“再後來,你就把自己關在了浴室裏。我會說‘關’是因為你在裏面太久了,大概一個多小時,洗澡根本用不了那麽久……”

“中途大宇去敲過門,你沒回答,但據大宇說,他模糊聽到你在哭,他就說你肯定遇到什麽事了,心情不好。”

“???”奚榕震驚,表面佯裝鎮定,他垂眸,故意露出有些憂傷的樣子,“嗯……昨天确實遇到了點事。”

“出什麽事了嗎?失戀了?”正在戀愛中的周盛豎起了第六感,“這感覺我懂,我跟我女朋友一段時間沒見,心裏都酸酸的,更別說失戀了,你一定要振作起來啊。”

“不……”奚榕斬釘截鐵否決,“我是因為家裏出了點事。”

他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了,打斷了周盛接下來要說的話,“沒什麽大事,我能自己解決,謝謝你的關心。如果真遇到需要你們幫忙的事,我會說的,你放心。”

他露出一慣溫和的笑容,打消了周盛的疑慮,周盛點點頭,“好。”

奚榕快步走在宿舍走廊上,內心尴尬無比。

啊啊啊啊救命,昨晚在浴室裏發生了什麽啊????

他真的完全記不得啊啊啊好社死啊……

20多年的人生裏,第一次遇到這麽尴尬,這麽抓狂的事情,這要是讓人知道,他好不容易經營起來的好人緣,豈不是要……

他不在乎別人怎麽看待自己,只是好的形象好的人緣可以讓自己過得更順遂,給長輩、老師好印象,對學業也有很大幫助。

如果人可以完全脫離社會關系生存的話,他也就不會有任何煩惱。

【……不會有人知道,我把一切都處理好了。】

原本一聲不吭的阿生,在聽到奚榕抓狂的心聲後,沒忍住還是開口了。

奚榕的臉頰有些紅,他嘀咕道:“昨晚真有浴室那一出……?還是因為藥影響嗎?”

【那是最好的緩解藥效的方法,你不必在意。】

聽到了阿生熟悉的音色後,奚榕回想起了一些混亂的記憶片段。

浴室的熱水開着,水汽氤氲,鏡面附上一層水霧,鏡子裏的人影暧昧朦胧,他能大致看到自己的臉部輪廓,和一雙潮濕通紅的眼睛。

他的嘴巴是被堵住的,和在衣櫃時一樣,阿生幻化的蛇尾纏繞着他的脖頸,緊緊勒住了他的下半張臉,讓他無法出聲,他的整個身體仿佛都不是自己的,沒有半點力氣,被随意擺弄。

那種感覺太……讓他無法抑制地流下了眼淚。

記憶突然如決堤的潮水湧來,撥開迷霧般清晰明朗,在情緒失控之前,奚榕及時遏制住了腦中越來越多的旖旎畫面。

打住打住!別再想了!

再想下去,他就要鑽地縫了!

甩掉心中亂糟糟的情緒,奚榕走到了宿舍樓下,瞥見一抹熟悉的影子,他擡頭一看,關毅星筆直地站在眼前。

他似乎等在這裏很久了,見到奚榕的第一眼是想努力笑出來,卻又覺得不應該笑,而讓他的表情形成了一種不自然的尴尬。

奚榕走過去,很自然地問出了他想問的問題:“你沒受傷吧?是調查組送你回來的?”

“嗯……”關毅星點頭,神情恹恹的,“趙組長把我帶離了酒吧,我還去做了筆錄。”

“學長,看到你沒事就好,我醒來時,看到一層巨大的蟾蜍皮吓半死,然後打你電話顯示關機,我還以為你出了什麽事。”

他頓了頓,“你要拿的東西拿到了嗎……?”

奚榕點頭,“下午準備去醫院,現在正要去吃早飯呢,一起?”

“好啊。”關毅星臉上的陰沉散去了一些,笑容也自然了許多,但還是欲言又止,見奚榕擡腳要走,才抓住了他的衣袖,“昨天……”

“?”奚榕轉頭疑惑不解,“你怎麽了?想說就說。”

仿佛終于鼓起了勇氣,關毅星凝視奚榕的眼睛,“對不起學長,你打我那一拳,打得好!那時候我不知怎麽了,控制不住自己,差點就對學長做出過分的事……我……”

奚榕捏一把汗,又是這個事啊……他好不容易讓自己轉移注意力。

“這不怪你。”奚榕微笑,拍拍他的肩,“什麽都沒發生,就別責怪自己了,我們兩個都沒事,這最重要。”

說完,他朝食堂的方向晃晃腦袋,“真覺得對不起我,請我吃飯。”

關毅星一聽,眸子明亮,笑着點頭,“學長今天的飯包在我身上!”

他像一個被哄好的小孩,三步作五步走,追到奚榕身邊,兩人一起走在熟悉的校園小道上,社牛關毅星又開始有說有笑地講着什麽。

奚榕一邊聽着,淺淺附和,他的注意力并不完全在關毅星身上,還有另一個“人”在跟他說話。

【……他并沒有對你做什麽,為什麽要道歉?】

關毅星只是抱了奚榕一下,而阿生做的事要過分得多……某求知欲旺盛寄生種發出疑問。

【奚榕:因為尴尬吧,我們不是情侶,只是學長學弟的關系,非情侶間不會做這種事。】

【?】如果抱一下就要道歉,那他……

阿生後知後覺,覺得自己是不是也應該道個歉……?

從奚榕很小的時候開始,他就寄生在他身體裏,也了解過不少人類這個種族的生理心理知識,也知道兩個人做親密的事的前提,需要互相愛慕,發展成情侶。

人類會用衣物遮蔽自己的身體,尤其幾個部位比較隐私,是不能随便碰的。

這是人類世界的規則之一,他要與奚榕長久合作,也需要尊重這一方面。

【……】

不過轉念一想,道歉也顯得怪怪的?他原本也叫人家別在意,畢竟這是應急手段……

奚榕察覺到了阿生的輕微吐息聲,腦子裏浮現一個小黑人嘴巴要張不張的樣子,感覺他想說點什麽。

【奚榕:你有話要說?】

【阿生:……沒什麽。】

【奚榕:……?】

最終,阿生還是決定閉嘴了。

食堂到了,關毅星喋喋不休了一路,奚榕其實沒怎麽聽,他在思考自己的事,但會習慣性做出一些附和,比如:嗯,哦,是嗎。之類的。

進入食堂後,奚榕會下意識往最裏面的面店看一眼,那家店換了個完全陌生的阿姨。

他點了一份面食,感覺味道相差很多,不是自己習慣吃的口味。

今天不用自己付錢,奚榕毫不客氣,把平時省吃儉用舍不得吃的菜都點了一份,再加三大碗飯。

關毅星啞口無言,看着身材勻稱幾乎沒有贅肉的學長吃下了比他多一倍的飯菜。

認識學長以來,他知道學長飯量不小,所以他偶爾會給學長帶點零食,或者買一點下午茶糕點什麽的。

但是,最近學長的飯量是不是大得有點離譜了……?

更驚奇的是,怎麽都吃不胖呢??

學長以後能養得起自己嗎?

奚榕幹飯完畢,優雅地抽了紙巾擦嘴,見關毅星一副癡呆表情,又用他招牌式的笑容回應了,“多謝款待~”

關毅星笑,“不客氣學長,還有午飯和晚飯,你放心吃,管夠!”

“彩虹橋酒吧地下別有洞天,據匿名人士舉報,酒吧老板鄒某某私營地下研究室,異常調查組趕到時只見到一只蟾蜍屍體……”

食堂裏早間新聞正在播放昨天發生的事件,調查組查獲了研究室的所有實驗病例,并将資料全部彙報上級,實驗報告、異形屍體送去研究中心。

私營研究室竊取的是“新人類”組織的部分研究成果,對G國了解寄生病能提供很大的幫助。

“從酒吧逃竄出去的怪物,是一只章魚變異體,會利用皮膚色素模拟進行隐藏。”

奚榕一怔,擡頭看屏幕。

“該變異章魚斷了4足,初步判定對普通市民攻擊性不強,但仍然十分危險。”

“寄生病已全面爆發,請市民們盡量不要在夜晚出行,踴躍參與自身疾病檢疫排查,不然一旦完全被寄生物控制大腦,将沒有任何逆轉可能。”

新聞還在播放着,食堂議論聲四起,奚榕思忖着,想到昨晚解救的那個男孩子。

斷了4足,沒死,逃出去了?

“酒吧裏除了癞蛤蟆還有章魚嗎??”關毅星臉色鐵青,“這個世界越來越瘋了……調查組出動了那麽多人,還讓章魚跑了?”

奚榕表情淡淡,道:“我見過那只章魚,會隐身。事發突然,誰也不知道研究所裏有什麽,能斷他四足已經不錯了。”

“隐身?!是說會在你眼前突然消失?是實驗搞出來的東西嗎?!瘋球了吧!”關毅星越說越激動,“這要是遇到,根本躲不掉吧……”

奚榕抱胸,提醒關毅星:“所以,最好不要夜晚出行,這些生物都有夜行的特性。當然,并不是說它們白天就沒有戰鬥力了。我們只能盡量小心行事。”

關毅星神情凝重,點點頭,“嗯……學長也是,要多小心。”

吃完早餐走出食堂,奚榕道別了有早課的關毅星後,打算去附近的手機店物色一個新手機。

他的手機至今沒開機,SIM卡雖然銷毀了,但不保準開機後不會自動關聯Wi-Fi,而被調查組定位到位置,他不敢冒這個險。

奚榕掏出準備銷毀的手機,整個手機光潔明亮,沒有一絲劃痕。

這部手機是他上大學第一學期,靠自己的努力兼職收入買的,花了三千多,才用了兩年,要銷毀它,心中滴血,想到以後社會動蕩,賺錢會更加不容易,三千就這麽說沒就沒了,就更加覺得浪費了!

奚榕轉了方向,走去了食堂後門,四周沒什麽人,他一咬牙,将手機摔在地上,用腳踩碎,然後将碎片丢進了垃圾桶裏。

這摔碎的不是手機,而是他的心。

奚榕站在垃圾桶旁好一會,依依不舍地望着“它”碎裂的屍體,還沉浸在悲痛中,直到阿生的聲音出現。

【有寄生物的氣味。】

“!?”奚榕先是一怔,他才意識到,腳下踩着一灘不尋常的液體。

液體透明而黏稠,形成了長長的一條路,通往後面的小林子,像是生物移動的痕跡,散發着一股淡淡的海鮮味。

海鮮味……

研究室裏那只章魚男孩的形象浮現在腦中,從剛才看的早間新聞得知,那個男孩并沒有死,他受傷了,斷了四只觸手。

奚榕順着地上的粘液往前走,聯想到發生的事,感覺這些粘液确實非常像章魚斷足後所産生的透明血液。

這裏是G市大學,那個男孩子為什麽會跑來這裏……難道是沖着他來的?!

就在他這麽想的時候,小林子裏窸窸窣窣的樹叢後面,伸出了一只長長的觸手,觸手上的色素細胞在極力模仿樹叢的顏色,導致它近乎融入場景中,卻又像是刻意想被奚榕發現一般,露出了明顯的輪廓。

觸手先是試探,發覺奚榕并不抗拒,才更大膽了一些,它勾住了奚榕露出的一截腳腕,撒嬌一樣。

奚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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