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
第 6 章
兩道聲音響起的時候，大家都愣住了。
不過其他人是因為拍賣會開始了這麽久，這還是陳應淮第一次舉起他手裏的競價牌。反倒對于陳羨好也參與了競拍，沒太注意。
衆人的目光倏地聚在最前方的那副畫上，紛紛好奇這幅畫有什麽值得他出手。
“陳應淮看中的東西價值都會翻幾番，也不知道這幅畫最後會是個什麽價格。”
“我怎麽看不出來這幅畫有什麽出彩的地方啊？”
“你當然看不出來啊，你以為誰都跟陳家那位一樣眼光獨到啊。”
“我們要不要也拍？”
“你傻啊，你搶得過那位？”
“而且就算你搶得過，也沒必要跟他競價，別得罪了人到時候後悔不疊。”
隔得遠的幾個人仗着距離，竊竊私語起來，最後一致決定放棄，顯然不想得罪京市那位。
陳羨好聽不到後面的交談聲，但也察覺到，自從陳應淮出價後，競價就無聲無息地停止了。此時的拍賣會場格外的安靜。
她自然知道，他們都礙于陳應淮的面子沒有競拍。但自己要是錯過這次機會，這幅畫肯定就要落入他人手中了。
陳羨好默了兩秒，又擡起了手中的競價牌。
“四千萬。”
陳雅泉一驚，倏地轉頭看向自己的女兒，“你舉牌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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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羨好比誰都清楚自己父親懦弱的性格，只說：“您別管，我清楚我在做什麽，并不會影響到您。”
陳雅泉一愣，下意識道：“你有這麽多錢嗎？”
陳羨好垂眼：“我總有辦法的。”
前二十年衣食無憂的生活讓她手中有一筆不小的積蓄，再把一些能賣的東西都賣了，錢肯定能湊出來。
陳雅泉也就沒再說什麽了。也是，她外公寵她，肯定也給她留了不少錢。
最重要的是，他認為她搶不過陳應淮，也就随她了。說不定兩人搶着搶着還看對眼了呢？
陳應淮垂眼向下看去。
女生纖薄的肩看着柔弱，想來是從小就受到良好的禮儀教導，體态很好，端正不失優雅地坐在那兒，光是一個背影也好看。
衆人都沒料到陳羨好會競拍，瞪大了眼睛，目光在陳應淮和陳羨好之間來回看。
陳應淮眉眼淡淡地舉了下牌：“五千萬。”
陳羨好咬了下紅唇，卻是緊跟着舉了牌：“六千萬。”
兩人加價都是一千萬一千萬地加，倒是讓所有人都有些驚嘆。有錢也不是這樣花的啊！
其實陳羨好也不想這樣加價，她的錢看着多，但是在她這種家庭，花起來也快，這些錢她也心疼極了。但不這樣加，怎麽能讓對方知道她的急切？
要是，要是他覺得這幅畫不值這個價，放棄了呢？
陳羨好出身書香世家，對于這些古籍字畫都有了解，江家還特意找過名師教她相關課程，更何況，從小在江家長大，見識不可謂廣。
對于這幅畫，她大概也能估出個大概的價值。
五千萬差不多了，或許再過一些年，能升值，但空間有限。這幅畫于她而言，最有價值的是它其中的意義。
她咬牙報了個六千萬，再競拍下去其實并不劃算。
在場的人都不是沒見識的人，也看出這幅畫價格能給到六千萬已經很好了。陳應淮肯定懂這個道理。
拍賣師見陳應淮停下了競拍，猶豫了一下，敲了一下木槌。
“六千萬一次。”
見無人競價，拍賣師小心地看了一眼陳應淮的神情，但只見他雙腿交疊地坐在那兒，薄唇輕抿，居高臨下地望着下方，眸光幽邃，極具壓迫感。
拍賣師繼續慢慢敲了一下木槌，也是給大佬思考的時間。
“六千萬兩次。”
陳羨好雙手緊緊揪在一起，心跳急促，見沒人競拍，心裏松了口氣，唇角輕輕彎了起來，眼眸亮亮地盯着拍賣師手裏的小木槌。
快敲，馬上畫就是她的了！
拍賣師舉起木槌，剛要往下，就聽到最後面傳來一聲冷質嗓音。
“八千萬。”
拍賣師的動作戛然而止。
陳羨好笑意微滞，突然轉過頭，仰着臉遙遙望着上方的人。
他恰好垂着眼，目光沉沉，四目相對間，她清楚地看到那雙漆色的眸子裏寫着“勢在必得”。
陳羨好茫然地眨眨眼，突然就覺得有點委屈。
他怎麽可以這樣？
他要加價就趕緊加，為什麽要在她看到希望的時候又掐滅她的希望，害得她白高興一場。
拍賣師見陳應淮加價幅度一下就翻倍了，猜測這位大佬可能不耐煩了，于是快速地敲了三下木槌，宣布了這幅畫的最終買家。
塵埃落定，衆人忽然感覺一松，才反應過來，這次競拍大家居然都提着心在看，不知為何，看兩人來來回回，互不相讓，竟看得人心神緊張。
有人看了一眼陳羨好，低聲感慨了一句：“不愧是江家的人，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勁……”
嚴新宥剛才也替陳羨好捏了一把汗，小姑娘膽子真大。
許是氣氛過于緊張，負責人就這個節點提出中場休息。
陳羨好情緒不佳，垂着眼睫坐了一會兒，嚴新宥眼巴巴地湊上來坐在她旁邊。
“好好，別不高興了，待會兒你喜歡什麽跟我說，我買給你。”
陳羨好搖了搖頭，沒什麽興致。
嚴新宥覺得這是個絕佳地讨好她的機會，不放棄：“不就是一幅畫嗎？我看等會兒還有幾幅很好的畫，我都拍下來送給你。”
陳羨好抿了抿唇，他話語裏對畫的不在意讓她覺得煩悶，這頭嚴新宥還在叽叽喳喳，她倏地站起身，“我出去透透氣。”
嚴新宥忙不疊地也跟着站起來，“我陪你。”
陳羨好仰着臉，唇角挂着淡淡的笑：“我想一個人可以嗎？”
對上她帶笑的眼眸，不知為何，嚴新宥莫名就不太敢繼續跟着了，讷讷點頭：“可以。”
陳羨好打發掉了嚴新宥，獨自一人走出拍賣會會場。
*
中場休息的間隙，杜宇南拉着陳應淮去外面抽煙。
他點了根煙，随手遞了一根給陳應淮，本以為他不會要，卻見他斂眉接過去了。
陳應淮并沒有煙瘾，只是應酬上有需要，偶爾工作壓力大的時候也會抽上一根。而且他嘴也挑，味道不好的不碰。
不過他向來是眼光獨到，無論是做生意還是其它，煙也挑得好，于是他也就習慣了跟他抽同一個牌子的香煙，也就養成了順手遞煙的習慣。
點了煙後，杜宇南閑閑地倚在身後的欄杆上，問他：“你拍這幅畫是為了什麽？”
陳應淮随口道：“馮老喜歡宋大師的畫，我打算拿這幅畫送給他。”
“怎麽忽然想到給馮老送畫了？”杜宇南問。
“有個合作想跟他談。”陳應淮垂眸，淡聲道：“江城那個項目找他是最好的選擇，江城是他的地界，那邊的人都賣他面子。”
“怪不得你那個項目一直沒有推進，原來早有打算。啧啧啧，一幅畫就能拿下這麽大一個合作。”杜宇南滿是贊賞：“馮老的喜好都被你打探到了，投其所好，不過是八千萬的一幅畫，轉身就能拿下利潤至少兩個億的合作。”
走廊拐角處的陳羨好聽到這句話，驚訝地捂住了唇。
剛才他們都在說陳應淮眼光獨到，他看中的東西，價值都會翻幾番，果然不假。
陳羨好并不是故意要偷聽的，只是在他們來之前她就在這兒了，只是她在的這個位置隐在黑暗中，無燈無無月，他們未曾發覺罷了。
但她擔心聽到更多不該聽到的東西，比如什麽商業機密，她就想着離開了。
杜宇南想到那幅畫，笑道：“你也真是的，也不知道把那副畫讓給陳小姐好博美人一笑。”
他深知他的性格，只是想着他毫無紳士風度地競價還是怪無情的。
“我看剛才陳小姐都快要哭了，想來是很喜歡那幅畫了。”杜宇南心說，要是自己，肯定就把畫讓給人家女孩子了。
畫常有，美得像陳羨好這般明豔昳麗，見之難忘的美人可不常有。
而且，他就不信陳應淮沒有其他辦法拿下這個合作，只不過送畫只是他所有方法中最為輕松的一個選擇罷了。
剛要離開的陳羨好動作一頓，她本該離開了，但是聽到了自己的名字，動作就有點遲疑起來。
她咬了咬唇，還是悄悄豎起了耳朵。
過了好幾秒，他似乎在抽煙，有很短的停頓，随即她聽到男人涼薄地笑了一下：“她的笑可不值兩個億。”
他的話透着點淩駕于人的傲慢和薄情，夜色朦胧，他的聲音在雨夜中更顯缥缈，飄入她的耳中，似乎還帶着薄薄的潮濕。
陳羨好微微一愣。
杜宇南聳了聳肩，對他的回答毫不意外。
他吐了一口煙霧，偏頭看着煙霧中朦朦胧胧的陳應淮，他垂着眼，在看手機，眼底滿是譏諷。
他心裏好奇，湊過去看了一眼，就發現是他的秘書發給他的消息，還附帶了幾張照片。
程柔在他家門口大吵大鬧地要見他，頭發散亂，滿臉淚痕，沒了往日裏端莊秀雅的模樣，活脫脫一個潑婦。
“啧，你怎麽一點都不憐香惜玉啊，程小姐長得也挺好看的啊！”
“呵。”陳應淮扯了下唇，摁滅了手機，靜靜抽了一口煙，煙霧從他嘴裏漫出，将他矜冷的眉眼暈開，顯得愈發出塵冷漠。
他望着緩緩蕩向雨中的煙霧，語調悠悠，透着沁入肌膚的涼薄：“我讨厭沒有自知之明的女人，一件禮服而已，她以為她很重要？”
角落裏的陳羨好卷翹長睫撲簌顫了一下，慢慢的，她的眼底湧上了點點委屈和難以置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