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

第 5 章

柯桦一只手捂住那頌半張臉。另一只手按住要偷襲他另一條褲腿的手。

那頌不屈不撓,死死拽着他的短褲邊緣,短褲前面被抻的筆直,堪比熨燙過後的效果。

要不是褲子在那頌手裏,柯桦會把那頌按在桌上狠抽一頓。

那頌:“唔唔唔……”

他眼睛靈活地向下又向上。

柯桦慢慢松開手。抻着短褲的力道不但沒松反而更緊了。

即将拿開的手又使勁按回嘴上。

隔着兩片嘴唇,那頌的虎牙刺在掌心。柯桦愣了一下。

脆弱的口腔皮膚硌在牙齒上有多疼,那頌第一次感覺到。

他閉了一下眼,松了手上的力道。

按在嘴上的手也慢慢松開。

兩只手同時松開。那頌立刻從椅子上蹦起來,他隔着桌子去抓柯桦。

柯桦蹦下桌子,大步從後門出去了。

那頌跟他隔着幾米,中間堵着從各個教室裏湧出來的烏泱泱的學生,追到門口都沒追上他。

馱着一個車筐的山地車拐上學校環路,頭也不回地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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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頌這次學聰明了,先跑去共享單車停放處掃了一輛單車。

他昨晚跟奶茶現學的怎麽用共享單車。

不過共享單車顯然沒有山地大輪車跑得快。他使出吃奶的勁兒也只追到了柯桦的尾氣。好在知道柯桦的車停在了哪裏。

那頌找到柯桦的時候,汪睿正端着餐盤坐到柯桦對面。

看見他,汪睿氣道:“你怎麽又來了?回你們學院去!”

那頌落座,抱臂瞪着對面的柯桦。“我嘴破了,你下次能不能輕點。”

這句話,那頌刻意揚高了聲調說的。效果如他所料,周圍凡是聽見的同學,全都整齊劃一地看向柯桦或者看向他,目光在他倆的嘴上來來回回、不厭其煩地掃視,恐怕錯過可八卦的蛛絲馬跡。

那頌放下手臂,上身前傾,兩根手指捏着自己的下半片嘴唇往外翻,露出裏面還在滲血的口子。

汪睿看得到吸一口涼氣。譴責地看了一眼柯桦,随後反應過來,又瞪了一眼那頌。

“你褲子太松了,我不是故意的。你弄破了我的嘴,我讓你露了……”他用口型說了“內庫”兩個字,“扯平了。”

那頌又靠回椅背上,笑着朝柯桦說。

柯桦全程只瞪了他一眼,然後沉浸在噴香的排骨飯套餐裏不能自拔。

那頌:“……”

那頌忍着火,扯出笑。“不給個說法也就算了,還不理我,你是不是太沒良心了桦哥?”

“他今天沒打死你算你賺到了。”汪睿收起對紅毛短暫的同情心,斜他一眼,“我還是第一次看,你可真……”

那頌掏出手機,對着柯桦拍了張照片。

柯桦渾不在意,吃飯被拍,多大事兒。

那頌沒打飯,他對這所學校食堂的飯徹底絕望了。寧願餐風飲露也不想吃。他打開P圖軟件,P柯桦吃飯的照片。

見旁邊的人終于不作妖了。汪睿跟柯桦說:“比賽是明天上午,桦哥你別忘了。”

“幾點?”那頌問,“去哪?算我一個。”

“社團活動,閑雜人等退散。”汪睿轉頭湊近那頌,“特別是男妖精。”

那頌不以為忤,用施舍的語氣說:“我贊助飲品。”

汪睿眉毛一擡,掏出手機開始打字。“你等等,我問問社長。”

柯桦擡眼瞅那頌。“煩不煩?”

“你不煩就行。”那頌埋頭P圖。

“可以!”汪睿看財神爺一樣盯着那頌,“飲品是你直接帶去還是……”

“轉賬。”那頌把手機遞到汪睿面前,“加好友。”

汪睿痛快加他好友,頭像蹦出來,他好奇道:“你這什麽頭……桦哥!?”

柯桦扒完一碗飯,用時三分鐘。放下碗,他看汪睿。汪睿把手機舉到他面前。屏幕上是微信好友名片,那頌的微信名是“那個頌”,頭像是……剛才他吃飯的時候照的照片。

柯桦渾不在意,拿起背包起身,經過那頌身邊。

“删了。”他說。

“不。”那頌也跟着他往外走。“你欠我一頓飯,還把我嘴弄破了。”

“要不,我重新給你換個頭。”柯桦偏頭看他。

“那倒不用,普天之下,也找不到第二顆這麽完美的頭了。”那頌很自傲地朝柯桦揚着臉,左轉45°,右轉45°,多方位展示自己的美顏。

對此柯桦無法反駁。他問:“請了,就能删?”

“當然不能。”那頌快走出食堂大門,回頭看他一眼,“我微信頭像一年換一次,你很榮幸,被小爺選中,不用磕頭了。”

陽光太刺眼,他又把手搭在額頭。陰影下,長睫毛睜開露出帶笑的眼睛。

紅頭發的發梢變得淺淡,深綠襯衫鼓起的褶皺上有高光條。白皙的耳廓上耳骨圈泛着光,不知道哪一扇玻璃的反光折射到他側臉上,皮膚上的絨毛無所遁形。原本盛氣淩人的一張臉忽然變得軟萌起來。

後背的毛孔争先恐後地張開,汗液順着細汗毛根往外爬,最後集成一滴汗挂在汗毛稍上。門外的陽光太晃眼,柯桦眯眼看身邊的人,不太想動。一動汗就會沾濕T恤,頭發裏的汗也會流下來。

那頌被太陽曬得漸漸煩躁,眉毛擰着,搭在眉毛下的手又向下壓了壓。他不耐煩地問:“走不走?”

柯桦邁出食堂大門,一步走到烈陽裏。他挑樹蔭走,那頌亦步亦趨地跟着他,嘴裏時不時嘟哝“曬死了”“煩死了”“靠”。

柯桦騎上車,拐上環路。那頌站在陽光裏,在他經過時,精準地抓住他車把。“帶我。”

“怎麽帶?”柯桦斜他。他今天特意騎了高中時候的山地車,雖然有後車座,但車坐上安了一個車筐。

現在車筐裏還放着個超大禮盒。

那頌手指敲敲車梁。“你往後點,我上去。”

柯桦扒開他的手,蹬了一下車蹬子,車子蹿出去四五米。

“柯大樹!”

“嗤啦——”

車胎在環形路上化出一條黑黑的劃痕。柯桦一只腳撐着地,回頭看他。

那頌氣急敗壞地站在原地。他來的時候有共享單車騎,再出來,共享單車早被先吃完飯的同學騎走了。

新聞學院的一食堂在兩個學院之間,距離學生宿舍和教師教書樓都有點遠。很多學生為了吃完飯能騎車回宿舍小憩一會,都吃的很快,也就這個傻子磨磨唧唧的。

汗從從脖頸側面流下,沾濕了騷包的綠色襯衫衣領。

昨天下午那種感覺再次冒了出來。大概是宣和的話刺激了他。當時看見那頌一個人垂着腦袋孤零零走在夕陽裏,他耳邊立刻冒出宣和的話“他家裏出了變故,如果方便的話……”,就這樣,鬼使神差地上去彈了一下那顆紅通通的腦袋。

柯桦指指後座裝着禮盒的車筐。“坐不坐?”

一分鐘後,坐在後車筐裏的那頌,氣呼呼地瞪着樹蔭下忍不住笑出聲的女生。

“你他媽就是故意的!”那頌罵道。

他整個人以屁股為折點,對折後塞滿了整個車筐,而且腿窩正好擱在車筐邊緣,非常不舒服。

“別人的車梁都能坐,你的是面條做的?”

“再逼逼下去。”

那頌閉嘴了。其實,除了沒面子,其它都還能接受。最起碼不用曬着走回去這一點就讓他平衡許多。

車子沿着樹蔭往前走。那頌左右瞅瞅懷裏的超大禮盒。

“誰送的?”禮盒純黑,沒logo,看不出是裝什麽東西的禮盒。“追求者不少呀。”

柯桦不搭理他。

那頌才不管他理不理自己。“難怪不搭理我。”

“嗤啦——”車子急剎,那頌下巴磕道禮盒,他轉頭瞪柯桦。

柯桦也扭頭瞥他,眼裏殺氣烈烈。正午高懸的烈陽都沒有他烈。

那頌嗤笑。

“怎麽我說錯了?你難道不是?”他不屑地嘁了一聲,“上午教室裏,你旁邊有幾個女的你數過嗎?你側前方,挨着那個小卷毛,有一個胸漏了半拉,瞥你好幾眼你知道嗎?最後一排緊挨着牆,就在你後面,你後腦勺都快被看穿了。你從我後面邁出去的時候,那姑娘臉都燒着了,你看見了嗎?桦哥,你暴露了。”他得意地揚起下巴,下巴尖暴露在陽光下,“白內褲我喜歡,我穿的是熒光綠的,要看嗎?”

烈陽下,一滴汗從額角流進鬓角。明明驕陽似火,面前的人卻冷得像塊冰。那頌收回目光。心想,完蛋了,難道用勁兒過猛了?

“下去。”柯桦說。

“不……”

車梯子撐在地上。柯桦下車,走到車筐側面,一只手臂摟着背,一只手臂抄起腿彎。

那頌:“等等——”為什麽要公主抱!

那頌屁股着地,好在不太疼。

柯桦騎上車呼嘯而去。

那頌爬起來,踢一腳黑色禮盒,朝着那道背影喊:“你的東西——”

柯桦的T恤被風吹的圓鼓鼓,好像他此時要要炸了的肺。

人和車消失在視野裏,那頌才收回目光。

汪睿騎着自行車經過,嘲諷地說:“感受到來自一個鐵攻的硬度了嗎?”

那頌漫不經心的瞥一眼汪睿,彎腰撿起盒子,冷笑道:“老子也是攻!”

“哪個攻做男生自行車車筐!你不是——”

那頌彎腰去撿樹根下的鵝卵石。

汪睿猛蹬兩下跑了。

那頌抱着死沉死沉的禮盒走了半個小時才到教師家屬樓。

中午,宣和都在奶茶那裏吃飯、睡覺。

他進屋把禮盒放到沙發上,轉頭想進浴室,餘光瞥見茶幾上放着一個黑乎乎的東西,随即轉頭看了一眼。

禮盒?

他回頭看看沙發上的禮盒,再扭頭看看茶幾上的禮盒。

一模一樣的禮盒。

那頌站在沙發和茶幾中間,一只手挑開一個盒蓋,露出裏面同款同色的兩套西裝。

“呵。”他冷笑一聲。

掏出手機,點開那雍的微信。

“爸爸收到你簽收的信息了,好兒子!周日上午九點,不要遲到。”

手機摔進沙發裏。那頌解開襯衫扣子,把汗濕的襯衫扔到沙發上敞開的禮盒裏。他盯着禮盒瞪了好幾秒,轉身踹在茶幾上。

禮盒掉到地板上,黑色西裝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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