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小家

小家

蠟燭是一個草莓蛋糕的造型,很可愛。

“但你以後不要給我送禮物了,我可能回不起禮了。”姜因很傷心,她只是一個什麽都不懂只會吃吃喝喝的小公主,如果父親處理不好公司的事情,那麽他們家的狀況要跌至什麽地步,不敢想象。

聽說大家都會痛打落水狗。

到時候她豈不是成了那只狗了嘛。

姜因的這句話,大有絕交的意思。

梁秉川看了她一眼,嘴角扯了扯,沒說話,但态度比方才要冷了些,他搞不懂女孩子的腦回路,為何一時一個樣。

他尋思着自己也沒做錯什麽。

姜拿起一張紙巾随便撸了撸鼻子,繼續刷題,她有意隔開梁秉川,二人之間的氣氛驟降到冰點。

糖膠樹香彌漫在夜裏,與窗外的月光相融,鼻子和皮膚的毛孔都可以感受得到。

“謝謝你的禮物。”梁秉川還是決定先低頭,他把禮物鄭重地收進書包裏,繼而拿出卷子,開始和姜因一起做作業。

“那道題的解題思路在這。”他給了姜因一張草稿紙,上面有着詳細的答案,梁秉川的字非常好看,一眼過去整潔有條理,看得人很舒服。

今晚的梁秉川格外熱情,就像是提前知道他心情不好随後敲門而入的聖誕老人,為她帶來了蠟燭和解題思路。

他沒問姜因為何在這,為何心情不好哭,只是一如既往地做着他自己的事情。

教室裏只有筆尖在試卷上摩擦的窸窣聲,梁秉川是一門心思地做題。

姜因看着少年映在燈下的側臉,眼睫微垂,為了打破沉默,她吸了吸鼻子,還是忍不住想和眼前的少年說說話,“梁秉川,你有沒有發現,廣州一到晚上就很臭?我聞着這味道,頭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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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秉川像是愕然了一秒,接下來道:“不覺得,是糖膠樹的味道,那是用來淨化空氣的。”

在他說完這句話的時候,默默地從卷子底部抽出一張,放回書包裏去。

姜因自然留意到他這個動作,“幹嘛偷偷摸摸的?”

“誰偷摸了。”梁秉川難得回答她一句廢話。

嗯?

平時梁秉川肯定不會搭理她。

事出反常必有妖。

姜因湊過去看了一眼那張試卷,是語文卷子,作文那一面正好朝上。

——《晚夜香氣》,左上角有着紅色手寫字體,58。

姜因:“……”

原來梁秉川喜歡聞這個味道啊。

完了,又得罪人了。

這張破嘴真的是。

梁秉川看着姜因,無語至極,算了。

他幹脆把卷子重新放回桌面,反正看都看了。

姜因一臉窘迫,想了想又覺得還是不說話了,正好讓梁秉川讨厭自己好了。

她又不說話,梁秉川表面冷淡,內心是一頭霧水,默默地盤算今日發生的事情,是不是自己做錯什麽事得罪她了。

姜因今晚不想寫作業,但又不想和梁秉川說話,只好在一旁強迫自己努力把習題看進腦海裏,就是那屁股十分不安分,坐不住,一會兒站起來看看風景,一會兒又坐下在草稿紙上塗塗寫寫。

梁秉川看在眼裏。

“這椅燙屁股?”

姜因翻了個白眼,這人今晚好多話講,平時可沒有的。

她想到了一部韓劇,當女主角熱情的時候,男主愛理不理,而女主角患了癌症要默默離去的時候,男主終于追妻火葬場。

姜因覺得自己就是那個落難女主,嗚嗚嗚。

那就在離去之前,再讓她留念梁秉川一次吧。

“梁秉川,陪我踢毽子呗。”姜因走到最後一排的雜物中,從裏翻出一個小毽子,模樣有些舊。

教室裏有小陽臺,專門用來存放學生們桌上放不下的舊習題等等,空間說不大也不小。

姜因以為梁秉川肯定會罵她腦子有坑,大半夜地在班級小陽臺裏踢毽子,那是傻子才能做出的行為,她也沒期待梁秉川會答應。

“來吧。”梁秉川放下筆,站起來。

姜因還沒反應過來,拿着毽子像只呆頭鵝一般,臉粉粉嫩嫩的,“啊?”

梁秉川徑直走來,抽走她手裏的毽子,走到陽臺,一句話沒多說直接把毽子踢給姜因。

姜因立馬反應過來,朝着梁秉川的方向把毽子踢回去。

“你還會踢毽子啊,學霸。”

“嗯,小時候玩的。”

寂靜的夜裏多了些有規律的銅錢聲,教室中的二人像小朋友一樣玩得不亦樂乎,他們一來一回中仿佛有一種特殊的默契。

頭頂一根根長長的白熾燈在随風晃蕩,十八歲的暗戀,就像含苞待放的栀子花瓣,含蓄、純潔。

沒有真正說出口的喜歡,卻希望在前路能共同行走。

梁秉川是姜因的燈塔。

那時候的他們,有着相同的目标:考上理想大學,在北京。

他們共同躍入人海,在看得見對方的角落裏閃閃發亮,不再是孤軍奮戰。

姜因一個大力度,不小心把毽子踢高,繼而從梁秉川的身後的圍欄中穿了出去。

“完蛋。”

姜因小聲驚呼,立馬跑去陽臺探出身子張望。

他們這棟樓的二樓有個露天的小花園,毽子正好落在那。

“我去撿吧。”梁秉川站在姜因一側,少女的臉還有些腫,或許是因為哭過不久的原因,看得少年心軟了一塌,“你在這裏等我會。”

姜因拉着梁秉川衣袖,她的發絲輕輕地觸碰過梁秉川的手背,“一起去。”

梁秉川看着她的手,仿佛時間停滞了一般,最終還是沒有推開,“走吧。”

夜裏的樓道有些吓人,只有微弱的燈光照亮着臺階和牆壁,姜因一路上緊緊抓着梁秉川的衣袖,而梁秉川也任由她放肆地拉着。

二人的距離之近,姜因甚至能感受到梁秉川身上的氣息,甚至比糖膠花香更為濃烈,一下灌入人的心底,連夜裏的蟬鳴風聲都被忽略了。

很快,二人抵達二樓的小花園,毽子就落在中心草坪地帶。

梁秉川在拿起毽子的時候,似乎聽到一聲微弱的叫聲。

顯然,姜因也聽到了,看着周圍黑沉沉的一切,這一聲把她驚出了一身汗。

她瞪大眼睛示意梁秉川,不敢出聲。

此刻,微弱的叫聲再次傳來,比前頭的一次稍微洪亮一些。

很快,聲音一聲比一聲高亢。

仔細聽一下,似乎是貓叫聲。

姜因稍微放松下來,小聲地用氣音道:“找一下?”

梁秉川正有此意。

二人順着聲音,打開手機電筒慢慢尋找,終于在一個角落的花叢裏發現了一只小奶貓。

姜因負責拿電筒,梁秉川小心翼翼地去把小貓拿起來,小家夥是正宗的三花貓,身體僅有梁秉川一個巴掌大。

看見來人,還小聲地咽嗚一下。

“喵~”

它看起來可憐極了。

姜因一顆繃着的心瞬間柔軟了起來。

剛剛她和梁秉川一路找來,沿途沒看見別的小貓。

“被人丢在這兒的?”

“有可能。”

天寒地凍地把小貓扔在這裏,不亞于是扼殺一條生命。

姜因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撫摸小貓,好柔軟好暖,随後語氣緊張起來,“今晚風那麽大,她不會出什麽事吧?”

看着小貓好像都睜不開眼的樣子。

“先帶回去再說吧。”梁秉川把校服外套脫下包裹着小貓,快步地走回室內。

姜因跟在後頭,有些手無足措,她頭一次碰小動物,“帶去哪裏?她現在是不是需要吃飯?”

“對對,前幾天陳越他爸不給他養魚來着,他就把魚帶回來全倒池塘裏了,我們要不去撈一點?”

“不對,有魚刺咋辦?”

“姜因。”梁秉川冷靜地喊了姜因一聲,摸了摸小貓的腹部,“先別緊張,她沒事,只不過是餓了,我們可以去小賣部買點羊奶給它喝。”

為方便住校的同學,學校的小賣部24小時營業,回到教室後,梁秉川留下小貓給姜因照顧,他負責出去買羊奶。

小貓被放在姜因的桌子上,姜因把桌面所有習題本都收起來,為小貓勻出一片地方,并盡量用外套裹着她。

“小貓小貓,聽得見我說話嗎?”姜因用手指碰了碰小貓的爪子,輕輕地和它說着話,“你聽見我說話就喵一聲。”

沒貓理她。

小貓一直閉着眼,不會是餓昏過去了吧?

姜因又摸了摸小貓的頭,“你要不睜開眼睛,睜開一條縫也行。”

小貓還是不理她。

姜因一直叨叨絮絮地和小貓說着話,直到梁秉川回來。

他懷裏有着一盒溫熱的羊奶,是特意讓老板娘熱的。

梁秉川還拿了一個小小的飯盒,把羊奶倒了進去。

小貓像是聞到了香味,突然叫了一聲。

姜因知道了,敢情她是不想理自己,有吃的才叫娘。

小貓爬到盒子前,自顧自地喝起了奶。

真乖啊。

可下一秒,姜因又馬上發愁,“小貓咋辦呢?”

她今天家裏才發生這種事,她肯定不能拿小貓回家,而且從小到大爸媽都不讓她養小動物,說嫌髒。

但她還是想試試。

“梁秉川,我把小貓帶回去試一試。”

“你确定嗎?”

為什麽梁秉川給自己的感覺是篤定她一定養不成?

姜因狐疑地看着他。

梁秉川輕咳,“我明天在優衣庫兼職,有事來找我。”

“哦。”

姜因打了輛車回家,正當把小貓帶進門的時候,身穿家居服的姜母剛好從二樓下來,看見她懷裏那一坨東西的時候,手指立馬指着姜因制止她進門,“這只小貓哪裏來的?拿出去!”

姜母的反應有些激動。

姜因心底開始升起恐懼,可她還是想為小貓争取一把,“媽媽,它好可憐,我們就把它放在花園裏就好了,保證不會打擾你的生活。”

“不要再讓我重複,拿出去。”姜母瞪了姜因一眼,踢着拖鞋重新回二樓。

已經是深夜十二點了。

她怎麽可能會把小貓丢出去。

最後,姜因心一橫,頭一次違抗姜母的命令,把小貓偷偷地安頓在花園裏,第二天天一亮,她立馬帶着小貓沖去了正佳廣場。

先是去寵物店做了一番檢查,打疫苗、內外驅,還喂了個大罐頭後,姜因把小奶貓藏在自己的大衣裏,走到優衣庫門口對面的長椅上。

她在等梁秉川下班。

少年的身影很忙碌,姜因就這麽安靜地坐着,看他。

現在已經十二點多了,再等四個小時梁秉川就可以走了。

懷裏的小貓很安靜,吃飽喝足後閉着眼一副餍足的樣子在睡覺。

梁秉川自然留意到門口的少女,他偶爾借着疊衣服的時機往外看兩眼,心裏有些焦急。、

他從來沒有像今天那樣渴望着下班。

四點,梁秉川急匆匆地換下衣服走到姜因面前。

擡眸望着來人,姜因很自責,她還沒能力做主給小貓一個家。

“我家不給養貓,對不起,我今天帶它做完全部檢查了,是只小母貓,身體很健康。”

“沒關系,不是你的問題。”梁秉川看着她瘦削身體前鼓起的一小塊,便猜到是小貓,“可以放我家。”

“你家人同意嗎?”

“嗯。”

但梁秉川考慮到一個問題,高考結束之後他就離開廣州,這只小貓要跟着他舟車勞頓了。

從南到北,不知道小家夥身體吃不吃得消。

“那太好了。”姜因立馬拿出手機搜索附近的寵物店,“我們現在就可以去買寵物用品,放在你家。”

開在商圈附近的寵物店價格只會虛高,但姜因不在意。

“好。”

兩人在就近的寵物店搜刮一圈,貓糧貓砂盆子飯碗都買齊,姜因還額外買了許多罐頭和玩具。

梁秉川留意到那串數字,是他半個月兼職的工資,姜因眼都不眨地就給了。

“等工資出了,我把錢給你。”

姜因知道梁秉川這心氣高,且說到做到,她蹲下身體摸了摸小三花的腦袋,擡眸看着梁秉川,“AA就行,小貓我們共同有份,你是爸爸,我是媽媽,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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