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章

第 25 章

月色悄悄爬上枝頭,莫停留一睡醒便沒看見周卿,下意識問道:“周谷主!周卿你在哪?”

衆人在偏廳聽着莫停留焦急的語氣,周卿默默地笑了,“時間也差不多了,大家一同去用膳吧。”

“我在這。”周卿走出門便往莫停留跟前去,莫停留取下自己身上的鬥篷說道:“別給我了,我壓根就不怕冷,你好好披着。”

莫停留細心将鬥篷給周卿披好,系好帶子後,景殇風真怕他們幹出點什麽,趕忙咳了一聲,“莫大俠!”

莫停留擡眸便瞧見了珍珠等人就站在偏廳門口,目光是看向自己這邊的,“景大俠,早前太過匆忙了,還未來得及道謝,多謝。”

“不用客氣,請。”

“請。”

衆人落座之後,面面相觑,這氣氛有些尴尬卻又說不上哪怪,只有景天這沒眼色的家夥跟豬一樣,吃得可香了,還招呼着莫停留他們別做客,多吃點。

莫停留因為突遇珍珠,又不得其原諒,愁得滿肚子苦水,可又不能不顧及周卿,便挪到周卿旁邊,替周卿夾了一塊魚腹,再仔細将刺挑好,“怎麽了?來,多吃點。”

周卿夾起吃了些後,莫停留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珍珠,莫停留發現他幾乎沒動筷子,莫停留再次感受到了二人之間的隔閡,可眼前伺候周卿用膳的活也不能撂下,莫停留只能看在眼裏,急在心裏。

伺候完周卿,這段宴席也吃的差不多了,景殇風一臉賊笑,讓手下人搬上了許多酒壇,還未開封,那濃烈的酒香便撲鼻而來,景殇風笑眯了眼說道:“這可是聞名整個風雲城的桃花釀,千金難求,産量極少,全都是由珍公子親手釀制,從不假手于人,今日——珍公子說了,可開懷暢飲。”

周卿喝了一口确實不錯,不過周卿看着酒鬼莫停留卻遲遲不喝,“嘗嘗。”

莫停留嘗了一口,确實很絕,比自己從前喝過所有的酒都要醇厚,舌尖圍繞着酒香,久久不曾消散,回味悠長。

可莫停留的心頭卻覺得苦澀,自己也只不過是個酒客罷了。

“好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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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卿看着莫停留心不在焉地,興致也不高,但架不住此酒幽香,貪杯幾杯後,便讓莫停留将自己送回房中。

莫停留出來後珍珠便不見了蹤影,一問才知,太晚了,得知珍公子要走,景殇風硬是将珍珠留在了府內歇息。

景天抱着酒壇子沖過來,“莫停留,你怎麽回事,喝酒啊!”

景天一口接一口地喝着,恨不得将酒壇子都給舔了,“這酒真不錯啊。”

莫停留則默默地喝着珍珠釀的桃花釀。

“酒香入骨,一如相思。”

景天有些暈了,“說什麽玩意呢,神神叨叨,喝酒!”

莫停留嫌棄的将爛醉如泥的景天弄回房後,便跑到小廚房,弄了些解酒湯跟小甜水,先是送去周卿房裏,見他睡了,便給他放在床邊,至于另一份,只見莫停留走到珍珠房前,看着裏面沒亮燈,又不敢敲門,怕擾了休息,更不敢擅自進去,在門口徘徊的走了幾回,便想放在門口吧,誰知裏面傳來聲響,“何事?”

莫停留有些心酸地說道:“珍珠,我給你弄了點解酒的,你喝了再休息會很舒服的,我就放在門口,你想就拿進去喝點。”

“拿進來。”

莫停留有些驚訝道:“那我進來了。”

一開門便瞧見珍珠穿得很單薄,還開着窗,沒掌燈孤身站在黑暗中,晚風掠過,帶起發梢。

莫停留将東西放在桌上,只是在珍珠關窗之前,忽的愣住了,從這兒,正好可以看見自己跟景天飲酒的地方。

莫停留将珍珠房內的燈再度點亮時,兩個人都不知道過了多久沒這樣靜距離看過彼此的臉了。

莫停留将碗擺出來,“趁熱喝,才好。”

珍珠坐在桌前,有一口沒一口的喝着,莫停留看了看,房裏的東西一樣不少,可就是給人感覺冷冷清清的,莫停留主動将床上的被褥拿過來,想給珍珠披上,便被冷漠的眼神狠狠殺了一下。

“晚上冷,披一下吧。”莫停留解釋道。

“何必多此一舉,你照顧好你的救命恩人就夠了,又何必來做這些呢。”珍珠放下手中的勺子,莫停留端來的到底是什麽?太苦了。

莫停留沒辦法為自己辯解什麽,只是傻站着。

珍珠看着他沉默以對,更是生氣,卻也舍不得趕他走,只是自己跑到床上睡着。

莫停留以為他要休息了,可又,“怎麽睜着眼?”

“與你無關。”

莫停留知道自己做的事簡直混賬,不理自己,不原諒自己,都是自己活該,莫停留心裏難受,可也只是安靜地替珍珠熄了燈,默默退出去了。

莫停留在珍珠門口找了個地靠着門坐下了,“你安心睡吧,我不打擾你了。”

從房間裏傳來,“何必呢?若是今夜府內有險,你又會在這嗎?”

莫停留吸吸酸酸的鼻頭,“我不能不顧他的安危。”

“既然如此,去守着你想守的人吧,從前種種,我不怪你,至此。”

珍珠的一滴淚劃過眼角,“各生歡喜。”

莫停留驚愕地哭了,他又不傻,這是什麽意思,自己怎麽能不知呢。

自從出迷霧山後,莫停留再也沒想過要跟珍珠分開,天大地大,只有珍珠是自己的第一個朋友,是可以相互依靠的存在,莫停留沒辦法接受,可也不想說忤逆珍珠的話,将眼淚擦幹,枯坐一夜,直到清晨才走。

在桃花林裏衆人敘了幾天舊,也到了藥王谷一行人該走的時候了,珍珠很想挽留,卻不能挽留,周谷主對莫停留真的很好,莫停留欠他的恩情,自己又要如何去開口呢?何況不跟自己在一塊也好,有些事,是時候了。

珍珠看着莫停留,“莫停留,經此一別,願你福澤綿延,長命百歲,所念即所得。”

莫停留紅着眼,看着眼前的人,所念,自己的所想所念,似乎,從來都只有一個人,“借你吉言。”

這一次,是珍珠,親手将莫停留走送,可他不後悔,只是遺憾,二人相見的日子太少。

周卿看着莫停留雖然跟着自己回來了,可始終難以心安,于是剛到谷內的當天晚上,周卿忍不住找到莫停留,“莫停留,你出來,我有話講。”

莫停留出來後,“正好我也有一些話,想跟谷主講。”

周卿帶着莫停留來到二人第一次相遇的地方,“莫停留你要講什麽?”

莫停留并不執着于誰先誰後這種問題,說道:“求谷主體諒!我要出谷。”

周卿似乎預料到了一樣,“為何?”

“帝噬宮對我跟珍珠的追殺從未停止,藥王谷是可以護我一生,可我闖的爛攤子,沒道理讓他一個人去面對,對此,我必須出谷。”

周卿抓緊自己的衣裳再說,“若是藥王谷肯接納他呢?”

莫停留說道:“他不會肯的,求谷主成全。”

周卿有些崩潰道:“那誰來成全我,體諒我。”

“你知道我對你的心意嗎?”

周卿滿眼通紅地問着眼前的人,只見他先是驚訝随後為難地搖搖頭。

周卿默淚着,“莫停留,我喜歡你。”

周卿聽不見任何一句來自對方的回應,莫停留此刻的沉默勝過千言萬語。

“你真的好殘忍,你讓我的生活裏,全部都是你,現在你卻要離開我,你還要我去理解你,我怎麽做得到,反正我留不住你,你要走就走,別來找我。”

周卿哭得越來越厲害,莫停留在不忍心也不能在這種事上含糊,是他的錯,是他做的不好,所以才會将兩個都很好的人,全都辜負。

莫停留伸出手,替周卿擦着眼淚,“不要哭了,不然我這麽些天辛辛苦苦喂的肉,又要沒了。”

周卿撲進莫停留的懷中,緊緊抱着他,“如果我讓你留在我身邊不要走,你會答應嗎?”

莫停留輕輕地拍着他的後背,幫他順着氣,“我會。”

周卿仰起頭,看着莫停留的眼睛,問道:“那你喜歡我嗎?”

莫停留也看着周卿的眼神,無比認真地回答道:“對不起。”

周卿最後再一次狠狠地抱緊莫停留,哭喊着,“我真的愛你,很愛、很愛,為什麽不能是我,為什麽不能愛我呢?是我不好嗎?”

等不來的回答如同永遠都等不到的愛人一般。

随即周卿将手松開,對着莫停留說道:“你走吧,不要再來找我,如果你不能愛我,不能陪我一生,那麽我們此生不複相見。”

莫停留滿心的愧疚,“你一定要過得比我好,比我幸福。”

一人朝着谷內走去,一人朝着谷外走去。

莫停留沒回頭,可周卿才走了幾步,便回了頭,看着莫停留離自己越來越遠,越來越遠,一別難兩寬,何來生歡喜。

莫停留才走到門口,景天便沖了出來,一拳将莫停留打倒在地,怒氣沖沖地質問着:“莫停留!你憑什麽這麽對谷主!”

莫停留沒還手,只是被景天揪着衣領子,“你知不知道,你當初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誰看了不怕!誰看了不惡心!可他——從來沒有用過異樣的眼光看待過你一秒,甚至一眼便認出了是你,谷主冒着九死一生的風險,将你從惡之花崖底背出來,你就是這樣報答谷主的嗎!?你知道你不是人這件事,谷主他知道!可他從來不在乎你到底是人是鬼!他只是單純地愛你,全身心地對你好,就這麽簡單!”

莫停留也被這深厚的愛意所震驚,原來周卿早就發現自己并非是人,卻從來都沒有怕過自己。

景天發瘋一般的捶打着莫停留,“你以為你的命是輕而易舉就能救回來的嗎?!”

“你以為救活了你,你就能活蹦亂跳嗎?若不是谷主将這世上唯一一顆肉靈芝給你用!你以為你能做什麽大俠,你連劍都沒法再握!那顆靈芝,相當于谷主的第二條命,他把命都給了你,讓你愛他,有這麽難嗎!?”

景天坐在地上,號啕大哭起來,“谷主對你這麽好,你怎麽能忍心這麽對他啊!”

莫停留哽咽道:“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莫停留爬起來朝着谷中走去,來到周卿門前,莫停留知道他在裏面,莫停留将衣擺一掀,雙膝跪地,朝着周卿狠狠磕了三個響頭,“我莫停留,這輩子都欠周卿的,只要你想,我可以立刻為了你去死,我可以陪着你一輩子不離開,可我知道我對你那不是愛情,我不能騙你,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是我莫停留混蛋,我不值得你如此情深,也不配你為我付出的一切,你于我莫停留而言很重要,很重要,只是這份恩情,無關風月,我要走了,你不要為了我而傷心,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

周卿捂着嘴,背靠着門口站着,直到漸漸站不穩,跪坐在地上,閉着眼,任由淚水将自己衣袖打濕,原來愛而不得,是這麽痛。

莫停留出藥王谷之前,将關于周卿的一切,事無大小都寫得一清二楚,洋洋灑灑竟有萬字,莫停留将信交給景天,景天在門口只說了一句,“莫停留,你今日若是走出了這個門,谷主說了,死生不複相見,你最好不要再來。”

莫停留站着藥王谷門前,回頭看去,什麽也沒有,“你一定要好好照顧谷主。”

“放心吧,我不像某些人狼心狗肺,好走不送!”

藥王谷的大門再次塵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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