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章
第 100 章
“阿莫！長老在你這裏嗎？”
吱的一聲，門被打開了，莫停留疑惑道：“什麽意思？”
慈心手中緊緊攥着一封信，“鬼牙龍鱗都不見了，長老的房中只有這封信，長老——不見了。”
莫停留接過信打開一看。
見字如面。
慈心、阿蘭、阿莫，感謝這段時日的護送。
你們放心吧，我并沒有被心魔控制，是我自己的意願，就送到這吧，天下無不散的宴席，不要來找我，我會順利抵達重爐山，完成我該做的事，月命也會照舊履行約定。勿念。
阿蘭愣愣地走到門口，望着天邊的日出道：“其實這樣也好，不然，眼睜睜地看着長老死去，只怕會比現在的分離更讓人難受。”
莫停留的手無力地垂落在身側，他感覺絕清塵的突然離去應是跟自己有關，懊惱的情緒洶湧而上，我怎麽能，怎麽能這麽自私，自己完全沒有考慮他的感受，這份死亡前的愛意，于他而言是負擔吧。
慈心默默地朝外走去，阿蘭見狀道：“這麽快就分道揚镳了嗎？你也要不告而別嗎？”
慈心搖搖頭，“我要送長老最後一程，這是我來的初衷，自始至終，我從未變過，所以，我還是要去重爐山。”
“阿莫？你又去哪？”阿蘭看着他們一個個地都往外走。
“我啊，雖然他不想見我，但是我想見他。”
莫停留将信收好，搖搖手道：“走了。”
阿蘭跟在他們身後笑道：“既然如此，一起走吧！”
絕清塵喚出扶搖，只見眼前的魔獸似乎聞了聞，随後便退下，讓了條路出來。
絕清塵雖然納悶，但也沒精力去想那麽多。
就這樣一路無礙直到重爐山。
重爐山下，一只人形兔耳的少年站在那裏，額間有着紅白色的紋路，透亮的雙眼看向絕清塵。
“你終于來了，好慢啊。”
洛洛自從來到修羅族後，也算知道了一些事情，但也不多，又因為額間的印記是意為兄弟姐妹一樣的含義，所以被修羅一族視為同類，故洛洛現在算是修羅界的二把手。
絕清塵的身軀微微顫抖着，他自己不會忘，這個有着一雙兔耳朵的少年，當年就是他将莫停留帶走的。
“你在這裏幹嗎？”
洛洛看了看周圍，“只有你一個人嗎？”
絕清塵：“是。”
洛洛走近了幾步，“若不是我，你以為憑你跟你身上那兩個破爛，你能越過修羅一族到達重爐山嗎？”
輕笑了兩聲又道：“莫哥哥在哪？”
絕清塵：“我不知道。”
“切，別撒謊了，你身上有莫哥哥的味道，很濃，別說瞞我，整個魔族都聞得到。”
洛洛背過手去，“算了，你快去死吧。”
洛洛閉上眼，鼻頭聳動了幾下，随後吐出一口氣，“還不進去？莫哥哥可快要到這裏了。”
“那些魔族不攻擊你，同樣也不會攻擊莫哥哥的。”
絕清塵看不透他，但他沒必要撒謊。
絕清塵不想死在莫停留的眼前，這種感覺，太痛了，只有自己經歷過就夠了。
洛洛：“以後我會照顧好莫哥哥的，我會一直陪着他的。”
絕清塵的腳步頓了頓，“如此最好。”
重廬山并不是意義上的山，反而是無數的小山丘組合而成，凹凸不平的地面，無數的裂縫中流淌着滾燙的熔岩，越外圈溫度就越低，越往中間走去溫度就越高，而這一切的中間，有個較小的火山口，火山口裏是紅到發亮的岩漿，以及永遠都無法熄滅的藍色火焰，若是修為弱一點的到這來，只怕還未接近重廬山就已經被熱浪所吞噬。
絕清塵才剛剛走近最外圈，便明白月命的話，若不是龍鱗的盾，鬼牙的致陰之氣，自己這副身軀只怕早就化為血水。
每走進一步，手中握着的法寶便多一絲裂痕。
身後傳來提示，“就算再難受也要盡快，不然法寶徹底碎了可就沒用了。”
絕清塵周圍的空氣好燙，吹在自己身上好痛。
終于到了，手中的鬼牙與龍鱗也不成樣子了。
一躍而下，熔漿四溢。
噬骨之痛，寸寸皮開肉綻，好疼！好疼啊！
一聲哀嚎響徹重爐山。
慈心等人剛趕到，只見洛洛微微伸出手攔着，可眼中卻只有一人的身影，“莫哥哥！”
看着還想往前走的幾人道：“夠了，他已經跳進去了，再往前走，被熔岩熔化我可不管。”
一陣熱浪刮過，阿蘭立刻往後退了數十米，“這，也太熱了吧。”
慈心深知以自己的凡人之軀絕對沒辦法再往前進一步，拔出念青劍朝天吼道：“洛澤長老！弟子慈心，送您最後一程！”
阿蘭自然也聽見了那撕心裂肺的叫聲，哽咽道：“長老走好！”
莫停留望着前方那一小小的熔岩口，裏面可以很清晰地看着一個人趴在中間，周圍的熔岩正在一點一滴的吞噬着他，他的身上皮開肉綻，起了無數個透明的大泡，有些地方甚至連白骨都看得見！
莫停留緊緊抓着劇烈起伏的胸口，好痛好痛！
絕清塵恍惚中聽見了慈心的聲音，他想回頭看看，莫停留來了沒有，但是他不敢回頭，他不想莫停留看見自己這樣，也不願他聽見自己痛苦折磨的慘叫聲，于是絕清塵死命地咬緊嘴唇，就算流血，痛到極致，也只有非常細小的聲音流出。
可莫停留是誰啊，他聽得見，聽得見絕清塵的隐忍，他不明白，為什麽都到了這種時候了，為什麽還要忍着！
你都快死了！絕清塵！你為什麽還在忍着！
莫停留失了神地朝前走去，卻被人擋住。
“莫哥哥！絕清塵必死！你救不了他的，他的心魔會造成三界大亂，只要再忍忍！再忍一下就好。”
莫停留似乎有些傻了，緩慢地轉過自己的頭，看着洛洛。
絕清塵意識崩潰，渾身的疼痛讓他再也沒辦法壓制心魔，心魔從絕清塵身上分裂開來，痛苦地喊道：“啊！！！”
絕清塵死死抓着心魔，可他卻沒想到心魔哭着喊道：“莫停留！莫——停——留！”
字字泣血！
“你怎麽能——眼睜睜看着我死！”
莫停留的雙眼瞬間睜大，腦子仿佛被人用手狠狠地拉扯着，耳邊是一直不斷回響着莫停留三字！
莫停留痛苦跪倒在地，抱着頭，一陣陣的眩暈還帶着針刺般疼痛，直擊莫停留的大腦。
莫停留的雙角從頭頂長出，一陣類似獸類的吼叫響起。
洛洛知道，莫哥哥這是魔化了。
莫停留擡起血紅的眼，一瞬便消失不見。
絕清塵的頭頂忽地出現一大片陰影，擡頭看去！
“不！不要！”
“你走！”
莫停留從岩漿中将絕清塵撈出抱在懷中，轉身便出了重爐山，只見絕清塵虛弱地說道：“心魔，跑了。”
一團黑影瞬間消失。
莫停留恢複了所有的記憶！
但此時的絕清塵命懸一線，莫停留用手劃開了手腕的脈搏，将血喂給絕清塵。
“沒事，我會抓住他的，不要怕，我——回來了。”
絕清塵眼中濃濃的哀傷化不開，一滴滴淚落下。
看着絕清塵被融化的身軀漸漸長好，莫停留才松了口氣，将人緊緊抱在懷中。
絕清塵輕輕摸着莫停留的臉，“你不該。”
莫停留低下頭親了一下，打斷了絕清塵要說的話。
絕清塵驚地抽了口氣。
“你……”
莫停留溺愛道：“如果你再說一句，我不想聽的話，我就親你。”
絕清塵的心裏拼命打鼓，他……難道！
“咳咳。”一陣不合時宜的咳嗽聲響起，“如今心魔跑了，就算此時你能救下洛澤，但日後心魔強大起來，你照樣攔不住心魔将洛澤徹底吸收。”
酆都大帝輕輕嘆了口氣，“三界危已。”
莫停留沉思道：“那就去殺了心魔。”
酆都大帝：“哼，你真當心魔是傻子嗎？他不會讓你找到他，再說，世間之大，你又要如何去找？”
酆都大帝說：“好好享受他還以絕清塵的身份活着的最後時光吧。”
酆都大帝走了，洛洛過來了，“莫哥哥？”
莫停留勉強扯開了嘴角，“好久不見。”
洛洛看了看天，果真沒錯，時機未到，“莫哥哥再見，希望下次我們再見之時不會太久。”
莫停留抱起絕清塵，看了眼慈心與阿蘭，便走了。
絕清塵也不知道莫停留走到哪了，只知這裏碧樹環繞，山清水秀，小鳥在枝頭上叽叽喳喳地叫着。
絕清塵靠在莫停留的肩膀上，腦海中想着，為什麽莫停留要來救自己呢？
山腰處一間帶着籬笆的小木屋在眼前出現，莫停留推開門，将絕清塵放在床上。
絕清塵問道：“阿莫，你為什麽要來救我？”
莫停留心疼地挽起絕清塵的頭發，有些答非所問地說道：“頭發怎麽白了？”
絕清塵一頓，“你，想起來了嗎？”
“珍珠、師尊，還是喊絕清塵呢？”
莫停留的手順着發絲摸上絕清塵的頭頂，“受苦了。”
委屈、難過、心疼，百感交集在心頭，絕清塵鼻尖酸痛，再開口已然沙啞，“你不該救我的，也不該想起這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