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章
第 31 章
柳飛飛這通告狀的電話，打了許久才終于接通。
她趾高氣揚地點開外放，卻沒想到成了壓死自己的最後一根稻草。
“柳飛飛，你在片場做了什麽！？”電話那頭的男人傳來暴怒的斥責，“Fix工作室的人說我們給他推薦的代言人嬌縱蠻橫，和Fix的設計理念風格相去甚遠，質疑我的眼光，還直接表示以後不會考慮跟我們的贊助合作了，Fix旗下的那些珠寶品牌也都聞訊過來要和我們解除合作關系，你TM到底做了什麽！”
“我、我……”柳飛飛這下不僅是腿軟，心也涼了，她暈乎乎地往後一倒，得虧助理眼疾手快把人扶住。
制片人卻根本不聽她的解釋：“你現在趕緊回公司辦理解約。”
“啊？可是我、我還在拍戲，我……”
“你什麽你！還想拍戲？你知道Fix是什麽人嗎？人家不僅是國際知名品牌的創始人，手下投資的幾個品牌現在都是國際大牌，關鍵朋友圈裏都是業內的大佬級人物——你得罪他，這個圈子你就不要混了。趕緊給我滾回來，不要再丢人現眼。”
不等柳飛飛再回複，制片人已經挂斷電話，轉而聯系導演，真摯道歉，并表示由于柳飛飛帶來的損失川行影業都會一力承擔，并會盡快找到替補柳飛飛的女主角來跟進拍攝，争取不耽擱導演的時間。
吃瓜群衆們保持沉默，當事人柳飛飛一跺腳，愣是一句話沒說直接帶着助理跑了。
竹鹿抓起謝源的手讓他自己扶着貼臉的毛巾，視線逡巡開始找人。
她本來都準備做好要曝光自己資本家身份來壓一壓對方的氣勢了，沒想到……謝老板好像每次都能急人之所急、需人之所需。
“知道我哥牛，沒想到他這麽牛。诶，竹鹿！你又去哪裏了！我是不是忘了你現在是我的助理啊啊啊！”謝源感慨，沒想到啊沒想到，他哥現在也是個資本大佬了。
謝源掏出手機就要感謝一番，結果消息發出去，他才恍恍惚惚發現——自己被拉黑了？？？
竹鹿沒看到謝忱，倒是和李強力碰上了：“喏，謝大師給你帶的早餐。”
竹鹿接過，包子還是熱的：“他人呢？”
李強力的關注點卻完全偏了：“你是不知道啊，謝大師真靠譜！剛剛那一出就是他給手底下的人發消息處理的，而且你知道嗎？就一分鐘前，川行影業的人還聯系我，替柳飛飛道歉來着，說改日會帶着柳飛飛過來給謝源道歉，讓我們在Fix那頭幫忙說兩句。啧啧啧，沒想到啊，有朝一日Fix居然成了我們的人脈，謝源這小子，有這麽牛的表哥不早說。”
“謝忱人呢？”竹鹿強行打斷李強力美好的臆想，再次問道。
“啊？哦哦，謝大師說還有事，先走了。”李強力回複道，“其實他今天本人來這裏我才覺得奇怪，他那樣的角色，應該是日理萬機，根本抽不出身來摸魚的才對。”
“走了？”竹鹿突然覺得心口一空，沒由來的有點落寞。
她走到屋外，天空飄起毛碎的小雨，本就霧蒙蒙的天更多了幾分陰霾：“怎麽就走了。”
李強力招呼竹鹿進屋：“天氣預報說一會兒要暴雨，你要出去嗎？我去給你拿把傘吧。”
“沒事。”竹鹿開口拒絕，轉念又想，“謝忱有帶傘嗎？”
“啊？他都走了好一會兒了，而且走的時候也沒下雨，這會兒早坐上車了吧，不用擔心啦。”李強力說完，電話就響起來，是他的警察同學，于是和竹鹿招呼聲，就趕緊去處理那兩個私生粉了。
一道閃電劈空落下，毛毛雨頓時成了傾盆大雨。
啪嗒啪嗒——雨滴像是豆子似的，使勁兒地往地上砸，一個個水坑都被炸出了無數的洞。
站在屋內的竹鹿被激進的雨點砸了個正着，嘆了口氣轉身進屋。
她拿出手機，打算問問謝忱什麽時候再有空，這頓飯她是必須要請的，不管是因為以前謝忱幫的忙，還是現在的。
“竹鹿！”
水坑濺出匆忙的水花，焦急的腳步“啪嗒啪嗒”震耳欲聾。
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帶着喘息，又急又忙。
竹鹿轉身。
謝忱毫無遮掩地站在雨中，一身簡裝深了幾個色，濕漉又沉重地搭在身上。
豆大的雨點無情地肆虐着每一縷發絲，像要碾壓掉屬于年輕人的所有朝氣。
他像只被人遺棄的大狗，只有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控訴着所有的委屈。
竹鹿連忙跑進雨裏把人拉進屋，她翻了口袋沒找到紙巾，只能把熱乎乎的包子塞進謝忱手心——他的手拔涼拔涼的，比暴雨還低幾個度。
“你在這裏等我一下，我去給你找塊毯子——”
竹鹿轉身要走，被謝忱一把抓住。
他緊緊地攥着竹鹿的手腕，隔着一層衣袖都能感覺到謝忱的固執，用力圈着卻又不舍得擠壓她的腕，倒像是在和自己較勁兒似的。
“你……”目光對上竹鹿回望過來的視線，謝忱抿了抿唇，一鼓作氣，“喜歡謝源什麽啊。”
幫他出頭、幫他擦臉、還給他收拾爛攤子——謝源就是個小屁孩，他有什麽好的！
直白又別扭的語氣，帶着一點小孩子争不到寵的醋意，硬要追一個答案。
竹鹿眨了眨眼，好像懂了謝忱突然離開，又突然折返的原因。
她又眨了眨眼，當着謝忱的面，“噗嗤”笑了起來。
謝忱後知後覺地燙起了臉頰，匆忙松開竹鹿的手，擡手擦了把濕漉漉的臉，後知後覺地意識到現在的自己該多狼狽……
謝忱擡手遮擋一二，卻耐不住臉上的熱度居高不下。
竹鹿給認識的人發了消息，對方很快送來幹淨的毯子。
她走之後還暗戳戳地立刻給竹鹿發消息，追問她對面的帥哥是誰。
竹鹿收好手機，把毯子遞過去。
謝忱沒接，直接彎下腰，把腦袋湊過來。
目光濕漉漉的，可憐巴巴、卻又莫名的倔強。
竹鹿看着面前的人，看他濕潤的黑發軟軟地貼在額前，看他濃密長翹的睫毛輕輕撲閃，看他過分優秀的下颚線上劃過的圓潤水滴——她突然就想起同事的詢問，意識到眼前這個人真的是貨真價實的一個帥哥，就算是在娛樂圈見過那麽多好看的人，謝忱依舊亮眼。
竹鹿隔着毯子捧起謝忱的臉拍了拍，拍得謝忱的眼神都有點渙散了，這才不客氣地将毯子鋪頭蓋臉，在謝忱那張帥臉上一頓揉搓。
動作算不上粗暴，但也沒有溫柔到哪裏去，可謝忱不聲不響倒是任由竹鹿造作。
竹鹿扯下毯子披到謝忱肩上，伸手在他稍微幹燥的發上摸了一把。
柔軟的五指穿插着服軟的發，輕撫過濕潤的頭皮。
謝忱一陣激靈，慢慢垂下頭，紅了的耳尖耐不住地動了動。
他低頭抓起肩上的毯，按在臉上假做擦臉，最後将頭深深埋進其中，輕聲呼吸企圖撫平那顆過于激動的心，這才緩緩地站直身。
竹鹿拿出手機搜了附近的酒店：“你這一身還是盡快換掉好，有帶換洗的衣服過來嗎？”——附近的酒店全住滿了。
“我帶你去我住的酒店換一身吧，順便沖個熱水澡，不然可能會感冒。”竹鹿住的也是酒店，但沒有男裝，“衣服沒帶的話，我向謝源借一套？”
“不要。”謝忱從毯子裏鑽出個小腦袋，雙手毫無安全感似的抓着毛毯兩側，毯子結實地披在頭上，将腦袋包裹得嚴實，只露出張臉，“你送我去酒店吧，衣服的事情我來解決。”
竹鹿瞥了眼謝忱，覺得他其實大概率也能解決酒店沒有客房的問題。
但想想還是作罷，笑道：“好。”
随後和李強力打了聲招呼，就開着車帶謝忱去了她入住的酒店，一氣呵成地開門、插卡，開了衛生間的浴霸、屋內的暖氣，翻出幹淨的浴袍遞給一路安靜的謝忱：“去吧。”
謝忱接過浴袍卻沒急着進衛生間，幹站在入口的走廊處，抱着浴袍低頭沉思。
竹鹿也不催他，站在衣櫃前靜靜地看着面前的人——兩年後的謝老板，多多少少是有一點不一樣了，不像報道新聞上說的那樣，是個運籌帷幄的大人物，倒是越來越像個躊躇不得志的小孩。
“你要走嗎？”謝忱翻了翻浴袍，也不知道自己在翻什麽，“下午不是有謝源的戲份，你、一會兒回影視城嗎？”
“要走的。”竹鹿笑笑。
謝忱的心“咯噔”一下，目光淡淡地落向窗外的暴雨——心想怎麽就沒把他淋進醫院呢，總歸病人是比謝源重要點的。
“哦，好吧。”謝忱無聲地嘆了口氣，聳聳肩笑道，“那不耽誤你了，快回去吧。”
然後腳步虛浮地轉身，擡手軟軟地落在門把手上，弱柳扶風似的往門上一撞，這才勉為其難地推開衛生間的門。
“謝忱。”竹鹿不由失笑，連忙喊住看起來快要暈倒的人，“我只是去給你買個感冒藥，下午的拍攝工作暫停了，劇組的女主角跑路啦，所以我很快就會回來。”
“是嗎！？”謝忱的體弱仿佛一秒治愈，轉身的動作利落又幹淨，虛浮的雙眼都冒着金燦燦的喜悅。
“是的。”竹鹿拍了拍謝忱的肩膀，鄭重其事道，“還有啊，你之前問我喜歡謝源什麽……”
謝忱一愣，下意識後退一步——似乎有點抗拒這個答案，後背撞上牆面才發現退無可退——這本就是他提的問題。
“哦，怎麽說？”他故作鎮定，目光卻錯開竹鹿的視線，落寞地定在房屋死角。
“一只會下金蛋的雞，我當然要好好供起來啊。”竹鹿拍了怕自己的胸脯，一本正經地介紹道，“忘了和你說，我現在是逐鹿影視的幕後大老板，一個稱職的資本剝削家。”
“诶？”謝忱眨了眨眼，回眸看向竹鹿，閃爍的大眼睛冒着星星，“诶！”
是了是了。
謝源想起來，李強力說竹鹿後來開了一家公司，才簽了謝源。
所以什麽喜歡啊！根本就只是頂頭上司對旗下藝人的看好罷了！
“而且你知道我為什麽會簽謝源嗎？”竹鹿笑了笑，“因為我一眼就認出來了，他就是你那個在娛樂圈闖蕩的表弟，你們兩長得有點像。”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