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
在場都是德高望重的夫人,蘇韻卿是年紀最輕的一個,一來她身份貴重,不到二十就是侯府夫人,上無婆婆壓着,底下妯娌也得仰仗她,可謂是春風得意,以前呢,多少還同情她被皇後排擠,如今看來,這位也不是個好性兒的,都能跟皇後擡杠,可見有幾分底氣,往往越是這樣,大家越高看她。
故而沈佩佩一提,慕七姑娘跟家裏長輩一商量,再有老太太那邊的情分在,再無人說二話。
陳玉心看着水閣最中間的敞廳正北端坐着的蘇韻卿,氣得咬碎了後槽牙。
她有什麽資格坐在上頭品評文章?
氣得她愣是狠狠剜了沈佩佩幾眼,沈佩佩內心高興着壓根不管她。
公子哥們聚在船上,垂着珠簾給各家熟悉的姐姐妹妹添彩頭,自然也有少數浪蕩公子專挑漂亮的姑娘去送彩頭,氣氛其樂融融。
蘇韻卿壓根沒太管事,只等着姑娘們畫了畫,作了詩呈上來,她評個等級便可。
她開始注意湖面上的船只,有大有小,熱鬧熱鬧人多的必然不是小舅舅的船,她相信慕家這一次下了這麽大血本,小舅舅一定頂不住壓力會過來。
她熟悉他的一切習慣,匆匆瞥了幾眼,她沒發現慕承筠的影子。
這邊比試熱火朝天的舉行。
有的姑娘只挑選了一樣參加,有的想博出彩的參加了好幾樣。
陸陸續續有作品送上來,蘇韻卿幫着看,也仔細聽着旁邊幾位夫人的議論聲。
大家心知肚明,這是要給慕承筠挑媳婦,自然年紀太小的不合适,得挑端莊穩重會持家的才好。
必然得是大家閨秀。
大舅母坐在首位,大家幾乎都看她的意思。
從幾位夫人的談話中,蘇韻卿看出這裏頭有幾個人物是首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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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陽盧氏的嫡長女,也就是先前天井那邊看到的那位姑娘,盧瑩瑩便是其一。
沈佩佩,身為皇帝的舅家的侄女,身份地位自然非一般,她年紀不小,如今有十七歲了,十七歲還未議親的姑娘不多,但沈家似乎也不着急。
不知道沈佩佩是否對慕承筠真有心思。
再有兩位大家閨秀,蘇韻卿都是熟悉的。
不消說,瞧盧瑩瑩那謹慎溫婉甜美大方的形象和神情,她必然是喜歡小舅舅。
今日她二姐崔曉芸也來了,跟在慕家七表姐身後幫忙,盧瑩瑩呢,似乎跟崔曉芸關系很好,崔曉芸總是在她身旁幫她看畫卷看詩作,不知為何,蘇韻卿覺得心裏不太是滋味。
她越看盧瑩瑩越不順眼,事實上她心裏清楚,她是嫉妒吧。
嫉妒她比自己名正言順,嫉妒她家世地位和品貌少有能及,她要真對小舅舅起了心思,慕家看上她的可能性很大。
盧瑩瑩今日參與了幾樣比試,看來是勢在必得。
比試越到後面,剩下的人不多。
蘇韻卿也越探出這四位姑娘的優劣。
看來大舅母又成全之一,是想讓小舅舅在這四人當中選了!
範陽盧氏盧瑩瑩,臨江侯大小姐沈佩佩,琅琊王氏王懷玉,還有一位便是小姑姑夫家老太太娘家侄女賀瑤。
這個賀瑤她前世見過很多次,她喜歡小舅舅很久了,她嬌憨可愛,別人都不當回事,只有她知道賀瑤早喜歡上小舅舅,而去賀瑤偏偏輩份不差,她管小姑姑叫嫂子,自然也順杆兒爬喚小舅舅六哥哥。
每次聽到賀瑤叫“六哥哥…”,蘇韻卿能把前夜吃的東西都吐出來。
前世,她沒少跟賀瑤争風吃醋,在外祖母眼裏都是孩子,故而不當回事,可她防賀瑤防賊的,賀瑤倒沒把她當回事,因為她是小舅舅的外甥女,小舅舅又偏疼她,所以賀瑤總想着法兒讨好她。
可惜她不買賬。
今日,她自然也不買賬。
最後一局,盧瑩瑩的詩,沈佩佩的書法,王懷玉的畫,賀瑤的繡品。
事實上,到這個時候,誰第一第二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個人會看上誰?
人人都知道背後有一雙眼睛在看着她們。
但事實上并沒有。
慕承筠被迫來了,但他與季閣老的兒子在船艙裏下棋。
季襄一手搭在膝蓋上,一邊張望水閣上的動靜,一雙潋滟的桃花眼似笑非笑,又瞅了幾眼對面凝思下棋的慕承筠,氣不打一處來:
“喂喂,我說老六,你這樣子可不對,你沒看出來這幾位姑娘都使出渾身解數了嗎?您竟然連看都舍不得看一眼,今日這戲還怎麽唱啊,待會老太君問起,你怎麽交差!”
說完他順手操起插在後頸的扇子,刷的一聲打開,扇了起來。
慕承筠神色淡淡,清俊的面容平靜地跟一潭湖水似的,沒有絲毫波瀾。
事實上,看着這張臉,就夠享受的。
季襄這麽暗想。
旁邊站着一位小厮,正是慕承筠貼身長随銘哥兒。
銘哥人苦着一張臉,求救似的望着季襄,“季二公子,您快些救救小的,這要是咱們六爺待會不說出個所以然來,小的會被老太君打死!”
“哈哈!”季襄大笑,将扇子一收,再廣袖一拂,一盤棋局被他毀了。
慕承筠終于舍得擡起頭來,微怒地瞪着他,“以後你休想再找我下棋!”
“我呸,今日可是你找我的!”
季襄與慕承筠感情很好,別人舍不得得罪的慕六爺,他可以點都不在意,愣是逼着慕承筠往水閣裏看。
“瞧瞧,四位都是絕代佳人啊,盧瑩瑩,王懷玉,這兩位是世家之後,與你慕家算是門當戶對,沈佩佩呢,雖然家世是差了些,可這個丫頭性情直爽,是個值得欽佩的,至于那個賀姑娘嘛,我不熟!”
他搖了搖頭,又邪邪地笑望着慕承筠,“她你應該熟吧!”
慕承筠神情微斂,看着水閣裏的莺莺燕燕,擒起茶杯喝了一口,卻沒吭聲。
熟當然熟悉,只是一看到賀瑤,就想起那丫頭。
一次他生病,姐姐聞訊帶着賀瑤來探望,賀瑤派人送了藥來,被守在他書房門口的小丫頭給氣呼呼地丢遠了。
小丫頭好像不太喜歡賀瑤。
他知道,她不喜歡別的女子對他獻殷勤,也不高興他對別人好。
小小年紀獨占欲倒是蠻強的。
慕承筠思緒有些煩亂,自她無緣無故死後,他總是想起她,卧室裏,書房裏,哪一處沒有她的痕跡?就連襪子還是那小丫頭親手縫的的。
“小舅舅,不許你穿別人做的襪子,就是貼身丫頭的都不行,小舅舅放心,妝妝兒會給小舅舅做四季的襪子,各式各樣的,保證小舅舅夠穿!”
小丫頭坐在門口的錦杌上,一本正經地拿着針線穿梭。
真是太可愛了!
然後她還真找着各種由頭,把他身邊的丫頭都打發走了,母親也都依着她,只有他知道,小丫頭這是任性呢!
她死的不明不白,一直是他心中的忌諱。
這些年,他還真沒穿過別人做的襪子,好在她當初做的鞋襪很多,如今還沒壞全,只是也越來越少了。
慕承筠深深吸了一口氣,今日是怎麽的,偏偏在這樣的日子,總是想起她。
難道是因為那幅字的緣故?
不過一個中午的功夫,他已經派人打聽清楚了,那上面的字乃是章武侯夫人蘇韻卿所寫。
所以,就是上頭坐在評審席最末端那位美貌的姑娘所作?
在幾位穿着紅紫寬衫的婦人當中,她清秀絕倫的面容顯得十分打眼,再配上那如翻滾如浪的湖藍色水波長裙,秀逸不失端莊,大方而平添了幾分妩媚之色。
“哎呀呀….真是一位絕色美人兒啊,早知道齊少天這麽不憐香惜玉,我娶進門該多好!”
季襄發自肺腑地惋惜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