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罪孽

第029章 罪孽

李逸之站在隊伍最後面, 看到幾個忏悔室,高高挑起了眉毛。然後朝鐘明看去,誇張地做了幾個口型。

鐘明不想理他, 偏過視線,自顧自地提起油燈,暖色的燈光照在木制的忏悔室上,其上精美的雕花像是馬上就要活過來了一樣。

有玩家順着他的動作, 凝神看了看, 發現上面雕刻的是帶刺的荊棘,纏繞着盛開的玫瑰。

每一個忏悔室前都擺放着一只精美的鐵制镂空燭臺, 其中放着一根蠟燭。

鐘明伸手打開油燈的門,拿出其中燃燒的燈芯,擡起手,緩緩點燃最右邊忏悔室前的蠟燭。幾秒鐘後,燈芯上火光燃起, 照亮了忏悔室的全貌, 些許光線從镂空的花紋中射入,讓人能順着空隙, 看清其中的空間。

忏悔室裏面非常閉塞,從地面到座位都被鋪上了暗紅色的絲絨布料,是鮮血濺上去也不會讓人覺得奇怪的顏色,看起來頗有些詭異。

玩家中, 有人似乎已經想到了會發生什麽,發出略微粗重的呼吸聲。

穿白衣服的男大學生慌張地回過頭去看兩個還活着的雇傭兵,見其中一人瞪着眼睛, 滿臉驚恐地看着忏悔室,神情異常緊繃。另外那個金頭發的則全程都在事不關己似的看腳下, 完全沒有要出頭的意思,大學生頓時更慌了:

“喂,這到底是要幹什麽?”

他的聲音抖得不像話,轉頭去看後面的男仆:

“你們到底要幹什麽?!”

當然沒有人回應他。同時,鐘明像是沒有聽到背後的騷亂般,平靜地端着燈芯走到下一個忏悔室,微微傾身,點燃上面的蠟燭。

男大學生見沒人搭理自己,只好閉上嘴。

安靜的教堂內只有鐘明的腳步聲,随着蠟燭一根根被點燃,男大學生的心跳也越來越快。

片刻後,鐘明點燃了最後一根蠟燭,轉身站在忏悔室前,在玩家們的注視下低頭,輕輕吹滅了手中的油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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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那點光源消失,教堂裏只剩下五個忏悔室前的五根蠟燭上的火光靜靜在空氣中搖晃。光亮從鐘明的身後照出,勾勒出青年修長纖細的身形,同時将他的面龐堙滅于陰影之中。

“請各位玩家各自挑選忏悔室。”

鐘明輕聲說出瑪麗夫人提前教他的話:

“在蠟燭熄滅之前,請虔誠地向上帝忏悔你的罪過。”

他的聲音在安靜的教堂中顯得更加空靈。玩家們聞言,都同時愣住了。他們下意識地移過視線,看向鐘明背後的忏悔室。

兩個個狹小的,封閉的空間,他們要進入其中一間……誰知道另外一間裏面會有什麽?所有玩家幾乎是立刻就意識到了其中的危險。白衣的男大學生臉色瞬間變得煞白,他一邊後退一邊猛地搖頭:

“不、不不不不——”

他的聲音越變越大,不可置信地看着鐘明:

“我不進去。” 他呼吸急促,胸膛大幅度地上下起伏着:“誰知道裏面有什麽?靠!我、我絕對不進去——”

面對他的質疑,鐘明臉上沒什麽表情,他擡起眼,道:

“每位客人都必須進去。” 鐘明道:“沒有罪孽的人會得到寬恕。”

聞言,白衣男大學生下唇抖了抖,眼中很快地閃過一絲慌亂,然而他很快就反應了過來,大喊道:

“我沒罪!而且為什麽非要忏悔?他媽的、老子又不信教——”

然而,他話還沒說完,站在他後面的傑克突然伸出手,一把掐住男大學生的脖頸:

“喂,嘴巴放幹淨點。”

傑克斜斜地靠在長椅上,姿态放松,然而右手卻如同鐵鉗般緊緊掐在男大學生的咽喉處,他看着男大學生發出痛苦的喝喝聲,随意地向地上吐了口唾沫,擡眼看向鐘明:

“這裏可是教堂。” 他嘴邊勾起笑容,雖然是在跟玩家說話,眼睛卻一直盯着鐘明:“人家說什麽,你做什麽就是了。”

明明他剛才做了更加侮辱神明的事情,現在卻說出這種話。

鐘明眯了眯眼,從傑克的态度裏察覺到幾分輕佻的嘲諷,他微微吸了口氣,移開視線,看向剩下的幾個玩家,向右邊踏出一步讓開路:

“客人們,請。”

玩家中,剩下的兩個雇傭兵對視了一眼,接着同時動身朝前走去。他們都知道反抗并沒有用,還不如提前選一個忏悔室,也許運氣好能死得不那麽痛苦。但是五個忏悔室從外表上看起來一模一樣,從花紋到大小,再到室內的陳設都沒有任何區別。

黑發的雇傭兵在凝神看了幾秒,發現自己根本分辨不出來的時候,低頭暗罵一聲,伸手抹了把臉,神情徹底變得絕望,随便選了離自己最近的一個,推開門走了進去。

在他旁邊,金發的雇傭兵眼下帶着比之前更加濃重的青黑。他盯着面前的忏悔室看了一會,接着也擡起腳。

然而,就在鐘明以為他也會随便找一個忏悔室進去的時候,金發男人卻在經過他時突然停住了腳步,轉頭看向鐘明。

鐘明保持着低頭的姿勢,看着停在自己前面的陰影,詫異地擡起頭與金發男人對視。

“喂。”

金發的雇傭兵臉色蒼白,眼窩深深地陷下去,卻還是勉強向鐘明勾起了一點微笑:

“如果是你,你會選哪一個?”

他的語氣意外的柔和,仿佛已經知道自己死期将至,有種怪異的平靜。鐘明愣了愣,竟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我操你媽的”

在後面的傑克臉色驟變,放開掐着男大學生喉嚨的手,在對方瀕死般的嗆咳中向前:

“還跟他聊起天了?老子直接把你扔出去喂狗——”

然而他正要氣勢洶洶地上前,卻被瑪麗夫人伸手攬住,女人略微偏過頭:

“不用。”

她回頭看向鐘明,淡聲道:“沒事,你可以回答他。“

聞言,鐘明皺了皺,看向金發男人,見對方還在等自己的回答,略微思考了一會兒便道:

“我不知道。”

“……這算什麽回答。”

金發男人無奈地笑了笑,他低下頭,嘆了口氣,又再次擡頭看向鐘明:

“那你的幸運數字是多少?”

聞言,鐘明的神情空白了一瞬。這個問題似乎在他腦中激發了什麽,他頓了頓,接着回答道:

“我的幸運數字……”

鐘明擡起眼,道:

“我的幸運數字是三。”

“是嗎?” 金發男人似乎很高興他能夠回答,嘴邊的笑容更真誠了些,他擡起頭,走向最中間的那個忏悔室。鐘明看着他打開門,彎下腰,身影消失在忏悔室之後。

他背後,傑克’啧’了一聲,看起來非常不爽。他腳邊白衣男大學生還在不斷嗆咳着,咳道一半居然還哭了起來。另一邊,女生扶着身邊還在不斷喃喃自語的男友,不知如何是好、

“喂,程程,你振作一點。” 女生艱難攙扶着旁邊已經腿軟的男友,她身高只有一米六出頭,身材纖細,根本拖不動身高體重都遠遠超過自己的男友,見他這麽頹廢也生出了幾分火氣:“你再這樣我就不管你了!”

聞言,男友才終于止住抖動,擡頭看向自己的女友。他長相勉強算是清秀,眼中帶着些許淚光的脆弱樣子看得女生心一軟。

然而下一瞬,他就推開了扶着自己的女友,大步走向其中一間忏悔室,在衆人沒有意識到的時候就鑽了進去。

留下的女生目瞪口呆,她看着毫不留情抛下自己的男友,臉色驟然蒼白。

後方的李逸之發出一聲嘲諷的嗤笑。

女生聽到那笑聲,臉色又猛地變紅。一般是因為憤怒,一半是因為自己選的男人在大庭廣衆下這樣對待自己而感到羞愧。不一會兒也爬起來,随便選了一個忏悔室走進去,“啪”地關上了門。

最後,已經哭到渾身癱軟的男大學生是被傑克提着後衣領扔進去的。

見所有玩家已經進入忏悔室,鐘明擡起頭,接着伸出雙手,在空中擊掌兩聲。

“啪。”

所有忏悔室外的鎖扣都在同一時間落下,發出一聲脆響。

鐘明聽到忏悔室裏的男大學生急促而驚慌的尖叫。

忏悔室是木制的,而且牆壁上都是镂空的花紋,所以隔音并不好。

在上鎖之後,忏悔室裏陷入了一片沉默。屋外,燭臺上的蠟燭靜靜燃燒着,融化的蠟汁滴下來,融化着流到地上,形成一個個凝固的圓點。

鐘明安靜地等待着。

教堂外,濃霧已經完全籠罩了這個區域,室內變得更加昏暗,後方的男仆們四仰八叉地坐在長椅上,李逸之打了個大大的哈切。

大概十五分鐘後,就在蠟燭燃到剛好一半時,其中的一個忏悔室門外發出一聲脆響。

鐘明擡眼看去,發現是那個女生所在的忏悔室的鎖扣打來了。接着,木門被推開,女生面色如常地從屋內走出來,她輕輕蹙着眉,神情帶着些愠怒,顯然還在對剛剛的事情耿耿于懷。

在看到等候在外面的鐘明時,她的臉色好了些,向青年道:

“沒想到忏悔後果然心情好了很多。” 女生朝鐘明笑了笑,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我一坐下來,不知道問為什麽就突然想起了小時候偷拿了我媽二十塊錢的事情。我當時特別害怕的,但其實最後我媽都沒發現。”

鐘明聞言,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後面的傑克就不耐煩地’啧’了一聲,朝女生道:

“忏悔完了就給我閉嘴滾到一邊去。”

女生登時打了個抖,臉色白了白。然而就在這時,她背後突然響起凄厲的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是、是有人騙我吸的!!!”

女生被突如其來的巨大聲響吓了一大跳,她猝然回過頭,發現聲音是從那個白衣男大學生所在的忏悔室中傳出的:

他的聲音充滿了驚恐,其中甚至帶上了哭腔,混亂的話語颠三倒四:

“真的……真的不是!是他們……他、他們說不會上瘾。而、而且我也只是玩玩而已,我沒有上瘾,真的沒有啊啊啊啊啊啊!”

辯解的話語到最後變成了無意義的哭嚎和尖叫。女生卻依舊從其中穿插的話語中聽出了些端倪,她皺起眉推遠了幾步,道:

“搞什麽?那個男的吸*毒?”

鐘明已經知道這件事,并不如何驚訝。看來真正的忏悔已經開始了。

然而接着,男大學生的慘叫突然拔高了一個度,同時,忏悔室內某種響起細小的響聲。

“啊啊啊啊!!!停下!!求、求求你!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男大學生似乎是在驚恐地朝什麽東西求饒,語氣中帶着某種破罐子破摔的崩潰:“他自己還在用那麽舊的鎖關我什麽事?!我操、又不是我想進去的——他、他還在住村裏那麽老的房子管我什麽事?他是自找的!”

鐘明霍然擡起眼。

忏悔室裏細小的窸窣聲逐漸變大,變成了某種令人牙酸的咀嚼聲。男大學生似乎處于某種巨大的痛苦中,聲音越來越嘶啞,在持續的崩潰下吐露了許多真心話。鐘明從他混亂的言語中逐漸拼湊出一個駭人聽聞的故事。

男大學生染上毒瘾之後,曾經在假期回過一次老家。在村裏,他和兩個幼時的玩伴重逢,兩個人也都在不同的地方接觸到了毒品,他們三個好兄弟臭味相投,在暑假間互相「推薦」,把吃喝嫖賭*毒都幹了個遍,很快就又跟小時候一樣好得穿一條褲子。

但是這些「娛樂」項目都是高消費。他們三個人都是農村出生,家裏世代務農,家庭條件都很一般,所以很快就把學費連帶着生活費都花光了。

接着,在某個深夜,三個人從縣城裏的KTV出來,路過路邊的某處民宅時,突然就起了賊心。他們都知道這座略顯破爛的屋子裏住着誰,屋主人叫趙老頭,是從縣城裏的工廠退下來的老技術工人,他的子女都在城裏上班,老伴前幾年沒了,現在是一個人獨居。

趙老頭在工廠裏勤勤懇懇幹了一輩子,為了供一雙兒女上學,平時生活非常節省,摳摳搜搜得門上連用舊了的鐵鎖都不願意換一個。也是因為如此,他雖然工資不高,卻也攢下了不少錢。而且三個人還知道他的一個習慣——老人不相信銀行,所以積蓄都換成了紙幣放在鞋盒裏存在床板底下。

在老屋昏黃的燈光中,黃毛突然回過頭,睜着眼睛,對兩個同伴說:“我會撬鎖。”

這句話仿佛是一聲號角。三個身強力壯的學生趁着夜色爬進老屋裏,見到了童年時曾給過他們糖果吃的老人,他們朝他露出笑容。

第二天,趙老頭遠在各個城市工作的子女們連夜趕回了村裏,喪禮辦得很隆重,家屬肝腸寸斷的的哭聲傳遍了整個村莊。然而彼時,三個兇手正在縣城裏,老人多年的積蓄成了嫖資,放在了KTV老板的桌子上。

警察很快展開了調查,三個人在縣城裏享受了一整天後突然毒*瘾醒了,出了一背的冷汗,只好向學校辦了休學,三個人一起開始逃亡。期間毒品也沒斷過,很快把錢財揮霍一空,還借了一大堆小額貸款,最後遇到某個公司表示願意為他們提供經濟援助,代價是讓他們參加這個游戲。

“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忏悔室裏,男大學生的聲音虛弱了很多,還是不斷地推卸責任:“如果在知道是這種游戲我絕對不會參加——是他、是他們騙我!”

“所、所以……不要再吃我了——啊啊啊啊啊!!’

随着他的尖叫,鐘明垂下眼,看見忏悔室的大門門縫裏緩緩漫出鮮血。

不同人的尖叫與忏悔萦繞在他的耳邊。

左邊,情侶中那名叫’程程’的男生正在哭着敘述自己是怎麽被學長騙進了賭球,以為按自己對足球的理解能夠立刻翻盤,沒想到最後越輸越多——說來說去,他只是想要掙錢,讓自己能配得上家境良好的女朋友而已。同時,右邊傳來雇傭兵的哭喊,對方在忏悔自己多年前在某次任務中殘忍地殺害了一個村子裏的所有人,并且把屍體堆起來放在一個巨大的屍坑裏燃燒。

衆人忏悔的聲音與痛苦的求饒聲夾雜在一起,接着上升,在教堂高聳的尖頂中共鳴,聽起來竟有些像用管風琴拉出的祈禱樂。

忏悔室外,女生的臉色越來越蒼白,聽着自己男友的話被氣得雙手發抖,隔着忏悔室跟男友吵了起來。然而裏面的人顯然沉浸在痛苦之中無法回答,沒過多久,鮮血湧出來。

在女生驚慌的尖叫中,鐘明的呼吸亂了一瞬,突然有種想吐的沖動。

他低下頭,忍不住伸手揉了揉自己抽痛的額角。

此時,一只手按上了他的肩膀。鐘明頓了頓,轉過頭,見瑪麗夫人不知什麽時候站在了他的身後。女人幹瘦的臉在燭火下忽明忽滅,她的背脊挺直,灰藍色的眼眸悲憫般地垂下,伸出手攬住了鐘明的肩膀。

“我的可憐的孩子。”

她将鐘明摟在懷裏,右手按住青年頭發讓他靠在自己肩上,神情如同一位慈悲的母親,愛憐地低下頭,輕柔地吻了吻鐘明的額角:

“聽到如此多邪惡的事情,很難受吧?”

她語氣輕緩,手掌一下一下撫摸着鐘明的頭發,低聲道:

“但是這是上帝給你的試煉。” 她保持着将鐘明護在懷中的姿勢,擡眼看向正在不斷發出慘叫的幾個忏悔室,眼中閃着殘酷的光:“要在這裏工作,你就必須理解自己面對的都是怎樣一群,堕落,可怕,而邪惡的人。”

鐘明伏在她懷中,聞言輕輕動了動,卻被瑪麗夫人強硬地按住,她的語氣驟然變得冰冷:

“以後要和這些「客人」保持距離,不要讓他們玷污你純潔的靈魂,聽懂了嗎?”

她緊緊地環抱着鐘明。仿若保護,又仿若禁锢。

鐘明頓了頓,而後點了點頭。

“乖孩子。”

瑪麗夫人滿意地點頭,放開了他,像是一位對自己的孩子充滿期許的母親,伸手幫青年整理微微淩亂的西裝:

“以後我打算要把教堂的事情全部交給你,所以,經歷些這種事也是好的。”

“我明白了。”鐘明點點頭。

在聽過這些後,他還不至于對這些人抱有同情。

一個個小木屋裏,「忏悔」還在繼續着。随着腥臭的血液不斷從房門下漫出,玩家們的慘叫聲越來越小,而那令人牙酸的咀嚼聲則越來越大。

許久之後,教堂外的濃霧散去,忏悔室中的動靜才逐漸減緩,聲音變低,最後完全消失。

彼時,濃稠的血液已經盛滿了整個戒壇。鐘明擡起頭,與眼睛變成全黑的聖母像對視,莫名從對方的臉上看出了些許微不可查笑意,仿佛很滿足似的。

忏悔室上的玫瑰花紋也不知什麽時候變成了不規則的線條,盯着看得久了,還會覺得那些線條在不斷湧動,當一切結束時,鐘明聽到了空中一聲微弱而饕足的嘆息。

「忏悔」結束了。

唯一幸存的女生躲在角落裏哭泣。到了最後,她還是試圖打開忏悔室的門将男友救出來,并因此雙手雙腳都沾滿了血液。她環住自己,瑟縮地躲在角落,不知道是在為死去的男友哭,還是在哭自己無望的未來。

一只腳翹在椅背上的李逸之打了個哈切,懶洋洋地從長椅上站起來,先是扭動四肢活動開筋骨,這才晃晃悠悠地走到鐘明面前。

李逸之雙手揣在口袋裏,看着阿奇打開了一間忏悔室的門,裏頭的血液混合着碎肉和骨頭頓時一起湧出來,攤開在地面上。

“靠”

李逸之頓時露出了被惡心到的表情:“好臭。所以我才讨厭這個環節。”

他轉頭看向鐘明,朝他勾唇笑了笑,将一條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

“我剛剛就想問你了,你早知道今天要搞這個?” 李逸之環顧了一下四周,道:“一般這個「忏悔」要到後面才會有。這批玩家應該用不着啊?不過這次應該是瑪麗夫人想要用來教育你。”

他的視線越過滿地的狼藉,看着阿奇等人拿着家夥進入忏悔室,開始清理裏面的東西,挑了挑眉,收回視線重新看向鐘明,親昵般地低下頭,對他道:

“哥哥沒騙你吧?這些玩家都壞得很。”

李逸之笑眯眯地放軟了聲音:

“你不聽我的話,也要聽瑪麗夫人的話吧。這些人身上的罪孽幾百年都洗不幹淨,以後離那些人遠點,嗯?”

鐘明斂着眼,臉色有些微微發白,沒有立刻做出反應。李逸之見狀,以為他是被吓到了,剛想軟聲安慰一番,鐘明卻突然擡起了眼。

青年濃密的睫毛上下眨了眨,突然擡起手,勾住了面前男人的肩膀。

李逸之驟然頓住,幾乎是受寵若驚地睜大了眼睛,瞳孔急劇縮緊,鳳眼中倒映出青年含笑的面孔。

這還是鐘明的第一次主動接近他。

青年像一朵潔白的、冰雪做成的花朵,總是再離他不遠不近的距離散發着幽香。

心志堅定如李逸之,也不禁酥軟了一瞬,心想鐘明再靠的近一點,他就要開始想孩子的名字了。

然而下一瞬,鐘明的聲音卻讓他的血液驟然凝固:

“那你的罪又是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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