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泛泛之交
第7章 泛泛之交
紀容與也沒想明白裴綿腦子裏怎麽會有這麽稀奇古怪又離奇的想法。
“你不認識沈渡旁邊那位?”紀容與往後退了半步,拉開了自己和裴綿的距離後又垂眸看了眼裴綿的眼角。
眼角的紅已經褪下了一點,但是眼下連着眼眶卻又因為疼痛泛出了一片紅,光潔的額角覆着一層薄薄的汗。
裴綿的皮膚有種不健康的蒼白,像是常年不見光一樣,脆弱的仿佛輕輕一碰便會碎一地。
“我.....”裴綿卡了殼,腦子飛快地轉了幾圈。
啊?
他該認識嗎?
裴綿飛快地看了眼沈渡的方向,又心虛地瞄了眼紀容與的臉色,半響後才遲疑道:“應該不認識?”
紀容與似乎是笑了一聲。
“是嗎?”紀容與語氣冷淡,“你和沈渡關系這麽好,怎麽會不認識他?”
好叭。
大丈夫能屈能伸。
裴綿又飛快地改了口:“那我認識吧。”
紀容與:“......”
“哦,對了。”裴綿食指戳了戳下巴,又糾正了一眼剛才紀容與的言論,“我和沈渡關系也沒那麽好,只是泛泛之交而已。”
吃飯的飯。
就一起吃了頓飯而已,怎麽就關系好了?
紀容與放在身側的手不自覺地一蜷,低頭看了眼裴綿。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感覺在裴綿口中的泛泛之交這四個字似乎還蘊含着點別的含義。
“我和他的關系還沒和你好呢。”裴綿又突然道,“我和你起碼還會經常微信聊天。”
而沈渡甚至在他微信列表都裏沒有一席之地。
哦。
不對。
是除了紀容與,其他人都沒有一席之地。
經常微信聊天?
紀容與扭頭看向裴綿,表情隐隐透入出些許匪夷所思。
他們有經常微信聊天嗎?
裴綿的表情顯得很篤定。
單方面的聊天也算是聊天。
紀容與眉心一跳,沉默地收回了視線。
“不過說真的,紀容與。”裴綿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手指不自在地在身側蹭了蹭,又擡起來輕輕扯了一下紀容與的衣角。
裴綿突然叫了紀容與的全名。
聲音有點輕,尾音也弱弱的,最後一個音仿佛被舌尖抿散了。
紀容與垂眸看向裴綿拉着他衣角的手。
手指修長纖細,指甲修剪的整齊圓潤,指尖泛着淡淡的紅,指節因為手指彎曲微微鼓起。
“我下次找你聊天的時候你能不能多回我幾句呀?”裴綿仰着腦袋看紀容與,語氣顯得有些可憐,“多回幾個字也行。”
不然沒法應付裴齊燕了。
他每天想方設法地找理由解釋也很痛苦的。
CPU都快給幹燒了。
紀容與的視線又放回了裴綿臉上。
裴綿的臉很白淨,微長的頭發似乎也沒怎麽打理,卷曲的發尾掃在脖頸上,烏發白膚,眉眼柔和,眼型圓潤,棕色的瞳孔在整個眼眶中的占比很大,襯得裴綿整張臉都有些不符合年齡的稚氣。
裴綿的眼睛亮晶晶的,配合着剛才說出的話,透着些弱氣的可憐。
記憶中死氣沉沉的裴綿又一次浮現在了紀容與腦海裏。
紀容與沒忍住蹙了一下眉。
裴綿眨了下眼,有些不開心地扭開了腦袋,小聲嘟囔道,“不願意就算了。”
紀容與視線在裴綿微微突起的臉頰肉上定了兩秒,而後開口應了一聲好。
裴綿剛準備轉移下話題,還沒等他琢磨出一句合适的話,耳邊就傳來了紀容與答應的聲音。
“你這就同意了?”裴綿有些不可思議,“你這麽好說話的嗎?”
紀容與在裴綿心虛的視線下伸手撫平了被裴綿攥出褶皺的衣角,不緊不慢地開口道:“那如果我不同意你怎麽辦?”
“能怎麽辦?”裴綿的語氣又恢複了之前的輕快,“當然是跪下來求你啦。”
紀容與:“......”
宴會似乎是要開始了,宴廳裏的客人也多了起來。
裴綿先前還埋怨裴齊燕把他當做工具人綁在紀容與身邊,現在無比感謝裴齊燕這個正确的舉動。
待在紀容與身邊真好。
人又帥話又少。
是他這種社恐人士最佳的精神支柱。
有幾個大腹便便的老總看到紀容與後就笑眯眯地上來打招呼,寒暄了幾句後就拐彎抹角地提起了合作。
裴綿聽了一耳朵。
和之前那位杜總說的內容大差不差。
岘山.....
裴綿感覺這個名字怪耳熟的。
原書裏好像提到過這個項目。
“在想什麽?”紀容與打斷了裴綿的思緒。
裴綿一愣,越過紀容與看了眼,問道:“你們聊完了?”
“嗯。”紀容與應了一聲。
裴綿有點感動的。
還以為紀容與會一直和他們聊呢。
沒想到最後還是來找他了。
“我在想你人真好。”
紀容與眉梢一動。
“和別人社交完了還會記得來找我。”裴綿腼腆一笑。
紀容與一愣,眼睫又垂了下來,唇角抿出了一道鋒利的弧度,面無表情地伸手按了按太陽穴,半響後才漠然将視線放遠。
和裴綿在一起待久了,他都忘了自己其實可以走的。
裴綿沒注意到紀容與的表情變化,目光牢牢地被宴廳正中央的裴齊燕吸引了。
裴齊燕笑語盈盈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安靜謙和地聽男人說話,時不時表示贊同地點頭。
乖巧的都有點不像他了。
裴綿有些驚奇,又往旁邊看了眼。
男人身後還站着一個穿着嫩黃色長裙的女孩兒。
女孩兒看起來也才二十歲上下,留着一頭及腰的長卷發,妝容精致,在燈光的映襯下漂亮的突出。
就是表情看起來有些不耐煩。
紀容與似乎自覺承擔起了給裴綿講解八卦的職責,見裴綿目不轉睛地盯着裴齊燕那邊,體貼地介紹道:“那位是卓氏的總裁卓成,旁邊是他的女兒。”
裴綿扭頭看紀容與。
紀容與眉目深邃,瞳仁黑沉沉的像浸在墨裏,下颌的線條利落鋒利,高挺的鼻梁下的嘴唇削薄,透着健康的血色,微微彎起的弧度看起來有點蠱人。
“卓氏對新庭這個項目很感興趣,只是資金上有點缺漏。”紀容與語氣涼薄,面色平靜地開口道,“要想進項目只能從別的地方入手。”
裴綿哦了一聲。
所以就準備賣女兒了?
真不公平。
“什麽?”紀容與垂眸看裴綿,沒聽清裴綿剛才的話。
裴綿撇了撇嘴,又重複了一遍,“我說真不公平。”
“把婚姻當做籌碼換取利益。”裴綿又小聲嘟囔了一句,“沒有感情結什麽婚。”
裴綿穿書前生在一個普通的家庭,父母對他的控制欲也不強,給了他絕對的自由,他也從來沒有體驗過婚姻被父母操縱的感覺。
也不知道是不是豪門的常态。
婚姻在他們眼裏似乎并不等同于愛情,而是更趨向于利益。
似乎沒想到裴綿會說這個,紀容與的視線移到了裴綿臉上。
“是嗎?”紀容與看了片刻後才不疾不徐地吐出兩個字。
裴綿有些奇怪地擡眼看紀容與,理所當然道:“是啊,不過說起來......”
裴綿說着說着突然就想起了原著裏紀容與的結局。
其實紀容與人真的蠻不錯的。
比裴齊燕好多了。
“像你的話就更不能輕易相信什麽聯姻了,都是競争對手诶,萬一反水竊取你公司的商業機密怎麽辦?”裴綿委婉地提醒了一句。
紀容與擡眼看向裴綿,半響後才開口:“不會。”
“你肯定沒問題,我相信你。”裴綿又拐彎抹角道,“聽說你還有個妹妹。”
紀容與落在裴綿身上的目光驟然深了幾分。
“記得提醒她小心渣男。”裴綿舔了舔下唇,繼續道。
紀容與:“......”
裴綿的表情出奇的認真,圓鈍的眼眶微眯,一副深沉凝重的樣子。
紀容與看着“渣男”本人,語氣裏難得地夾雜了些許微妙的笑意,“嗯,放心。”
裴綿這才放松了一點,再往裴齊燕的方向看去的時候,卓總已經領着女兒一起離開了。
害。
好無聊的宴會。
裴綿又無所事事地繼續搜尋別的八卦。
“裴綿。”紀容與突然開口叫了他一句。
裴綿一愣,回頭看向紀容與。
這還是紀容與第一次喊他的名字。
聽起來感覺還怪不習慣的。
裴綿眨了眨眼,圓溜溜的眼睛裏全是疑惑。
“咋了?”裴綿問。
紀容與擡了擡下巴,淡淡地開口道:“你的泛泛之交叫你。”
裴綿:“?”
裴綿順着紀容與示意的方向望去,果不其然看到沈渡趴在陽臺的門上,扒拉着門縫往外看,見裴綿看到他了立刻伸手瘋狂地示意裴綿過去。
裴綿:“......”
“那我先去社交一下?”裴綿又扭頭看紀容與,一臉正氣地保證道,“放心,我social完一定會記得回來找你的。”
精神支柱都是相互的。
紀容與都沒抛棄他,他肯定也不能抛棄紀容與。
紀容與看着裴綿信誓旦旦的臉,表情複雜了一瞬。
裴綿交代完紀容與,就馬不停蹄地跑去找沈渡了。
陽臺面積不大,裴綿剛邁進去就被煙味嗆的咳了幾聲。
靠。
他說怎麽不在裏面待着要來陽臺呢。
感情出來抽煙了啊。
裴綿皺着眉看向沈渡,抱怨了一句,“你煙瘾這麽大啊?”
池林易嗤笑了一聲,擡腳踹了沈渡一腳,道:“聽到沒,掐了。”
“哪有這麽嬌氣。”盛延卓捏着煙漫不經心地回頭看了眼,視線在裴綿臉上定了兩秒後又轉頭看向戶外,慢悠悠地吸了一口。
沈渡也沒太在意池林易的話,捏着煙朝裴綿靠近了一點,習慣性地伸手搭在裴綿的肩膀上後開口問道:“诶,咋回事啊?今天怎麽改粘着紀容與了?怎麽?你哥給你新任務讓你當卧底了?”
沈渡的語氣有幾分調笑的意味。
盛延卓聽到沈渡的話後也意味深長地笑了一聲。
沈渡每次提到裴齊燕都是這個語氣,言語中都透着些許對裴齊燕的輕視。
沈渡和裴綿靠得近,煙味更重了幾分。
裴綿不适吸了吸鼻子,而後垂眸看着地面,纖長的睫毛顫抖了幾下,嘴唇一抿,娴熟地開始裝起了可憐。
“我聞不了煙味,我肺不太好。”
裴綿很擅長用上目線看人,擡眼看人的時候無辜又可憐。
可能是潛意識裏信了裴綿的話,再看裴綿白淨的臉也感覺莫名沾上了幾分病氣,顯得蒼白又病弱。
盛延卓一愣,捏着煙的手抖了一下。
沈渡突然覺得裴綿是個非常抽象,很難用言語去形容的人。
就好像現在他都快相信裴綿,羞愧地準備掐煙了,裴綿又從嘴裏蹦出了一句匪夷所思的話。
“害,你們也知道,我之前比較自閉,我哥為了讓我早點融入社會,就把我送進了工廠鍛煉了。”裴綿開始造謠裴齊燕,一本正經道,“沒幹多久我的肺就壞了,前段時間剛做手術割掉了一個。”
沈渡:“......”
哦。
他想起來了。
裴綿前幾天不還截肢了嗎?
盛延卓心裏一緊,冷着臉把手裏的煙掐滅了,又扭頭定定地看向沈渡。
沈渡完全沒有動作。
盛延卓啧了一聲,一把奪過了沈渡手裏的煙,随手掐滅後瞪了沈渡一眼,嫌棄地罵了一句:“讓你別抽還抽。”
我草?
沈渡一臉震驚地看着被盛延卓甩在地上的煙,又抖着手指了盛延卓半響,猛地扭頭瞪向裴綿。
裴綿朝沈渡笑了笑,眉眼彎彎,左臉頰的小酒窩顯得異常乖巧。
“裴綿。”
沈渡幽幽地盯了裴綿半響,咬牙切齒地開口。
“......我勸你別太荒謬。”
作者有話要說:
沈渡:我之前怎麽會說裴綿是個沒什麽心眼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