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那道紅色身影一出現,“小姜公子”就感覺快瘋了。

姜偃身體裏的邪魔更是目瞪口呆,直接傻眼了

他、他怎麽敢——!!

另一邊的道童更是在狂拽慕玄的衣袖,“師兄師兄!你快看啊,那那那是見見鬼了啊——”

慕玄一把扯回自己快被扯掉了的袖擺:“我不瞎,你是見見見鬼了,慌什麽,有點出息。”

道童抓狂道:“但那不是普通的鬼啊!”

如果沒看錯的話,那個出現在姜偃身後的鬼——就是死在三百年前的魔頭,薛霧酒啊!

慕玄表情凝重:“我知道。”

難道薛霧酒和他師兄姜偃,真有一腿?

這怎麽想都不可能,薛霧酒死的時候,姜偃都還沒出生,他怎麽可能和幾百年前的人有什麽不為人知的關系?

所有人都被出其不意的發展弄懵了,那道身影只出現了一下,就慢慢消失了,差點讓人以為都是錯覺。

就在這時,一道聲音遙遙傳來:“姜偃!”

一身黑衣的聞師舟強行突破了太玄宗宗門大陣,趕到了姜偃身邊。

“你怎麽來了?”姜偃問。

他看到聞師舟不久前才換的新衣服又變得破破爛爛的,身上的傷口也都崩開了,就知道他為了突破太玄宗大陣,必定是付出了不小的代價。

聞師舟警惕的守在他身邊:“驚天劍與我命數相連,我感應到你使用了它,你身在宗門,根本沒有用得上驚天劍的地方,會召出它來,肯定是因為你遇到了危險。”

“謝謝你能趕過來。”姜偃輕輕的說。

“應該的,你也救過我。”聞師舟覺得他情緒不太對,這才抽空看了他一眼,然後也發現了姜偃懷裏抱的那具屍骨,頓了一下,一臉恍惚的說:“你懷裏那個,我看着有點眼熟。”

“嗯。是薛霧酒的屍骨。”

“......”

“你說誰??”

沒等姜偃回答,那邊站在一起的各宗各家的人先炸了。

向來冷靜自若的魏愁心掐了自己一把,立馬被侍女心疼的制止,“家主大人,您輕着點!”

魏愁心:“珠蕊,姜偃師兄身邊的人,好像是薛霧酒座下的魔将。”

珠蕊:“您沒看錯,他就是聞家當年叛逃的那個。”

魏愁心說出了所有人的心聲:“可魔将為什麽會和姜偃師兄站在一起?”

還那麽親近的說着話。

如果之前還能說是姜偃嘴硬賭氣,現在的一切卻都好像是在說明,姜偃說的都是真的。

他們本以為只是審判一個僞裝得很好的陰險小人,一個不值得位高權重的大人物們多放在心上的太玄宗逆徒,沒想到卻意外的捅出了一個驚天大秘密?

其他人大腦一團亂不知道該怎麽反應的時候,聶如稷忽然道:“姜偃,你玩夠了沒有。”

姜偃擡頭看向他:“你不會還覺得我是在開玩笑吧。”

聶如稷眉頭緊皺:“你要薛霧酒的屍體,我給你了,現在你滿足了,可以不用一直抱着他了吧。”

姜偃果斷拒絕:“不。”

他抱着薛霧酒的屍骨站了起來,甚至小心的把屍體往懷裏攬了攬。

他高聲道:“我要帶他走!”

“你是他的誰,有什麽資格帶走薛霧酒的屍體?他連你是誰都不知道。”

姜偃沒打算反駁這一點。

“他确實不知道我是誰,他要是還活着,永遠也不會知道我是誰。我不會出現在他面前,不會讓他發現,有個人一直在看着他。”姜偃笑得溫柔。

他身旁逸散出大量的靈氣,那是他越來越抵抗不住碎魂陣,修為消散的證明。

但他半點不在意,仍然穩穩抱着薛霧酒,望着聶如稷,“可他死了,我不會讓他的屍體落在別人手裏。”

“為什麽。”

“我會是他的斂骨人。”

一時間,所有人鴉雀無聲。

人一生有兩件大事,一為生,一為死。

此間之人相信,要是人死之後無人斂骨擡棺,死後也将不得安寧。而擁有這一資格的,只有父母子女,和伴侶。

姜偃,又是以什麽身份說出要為薛霧酒斂骨的呢?

就像看出他們的想法,姜偃說:“我願做他的未亡人。”

聶如稷捏碎了握在手裏的玉佩。

聞師舟刷地看向他,一臉“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的見鬼表情。

薛霧酒一生作惡多端,世人恨他入骨,只要和他有牽連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

沒有人願意讓自己的名字和他放在一起。

但今天,卻有一個人在薛霧酒死後,不惜背負天下罵名,也要為薛霧酒收屍。

連聞師舟都震驚地問了一句:“你瘋了?”

他知不知道他這麽說會有什麽下場?

他這根本就是在與全世界為敵!他會比薛霧酒死得還慘!

“我很清醒。”姜偃摸了摸懷裏的指骨,從剛才開始它就在一直撫慰着他陣陣作痛的經脈。

他悄聲對聞師舟說:“準備好,我們要跑路了,機會只有一次。”

“!”

不待聞師舟反應,姜偃将體內金丹逆轉,全身僅剩的靈氣倒行,同時所有自爆符全都散發出耀眼的光。

聞燕行:“糟了,他要引爆自爆符了!快結陣抵擋!”

抵擋自爆符的陣法結成的同時,聶如稷快速打出了一道劍印阻攔姜偃逃跑,卻在中途被聞師舟擋下,

下一秒,白光大盛,将一切淹沒。

等一切平靜下來,只有原本碎魂陣的地方殘留着大灘的血跡,和自爆的痕跡,人卻不見了,除此之外的其他地方并沒有被自爆符炸過的樣子。

剛才用來抵擋的陣法,也并未感受到那麽多自爆符應有的沖擊。

聞燕行狠狠砸了下身邊的柱子:“可惡,被他騙了,他根本沒有時間提前準備自爆符!”

那些不過是用來欺騙他們的障眼法。姜偃唯一做的,就是自爆掙脫了碎魂陣。

聶如稷盯着那灘血跡看了許久,連身邊的人喚他都沒有反應。

直到連慕玄都看出不對,喚了句師尊,他才慢慢垂下了眼睛,面色如常道:“哪怕他自爆脫身,碎魂陣對他身體的損傷也是不可逆的。他修為已廢,靈根已毀,無法再修煉,自爆內丹帶來的傷就無法恢複。他跑不了多遠,派人去追。”

他頓了下,說:“昭告天下,太玄宗首徒姜偃,實為魔修卧底,任何人見到他,殺無赦。”

慕玄沒想到師尊真這麽不留情面,他急着說:“師尊,師兄他——”

聶如稷卻已經轉身離去。

看似沒有什麽反應,直到他回到寝殿,看見桌上放着一枝本不該出現在這清冷孤寂的殿裏的桃花,忽地捂住心口,吐出了一口血。

聶如稷面無表情的抹掉了血,小心的碰了碰那枝花。

衣袖滑動,露出系在手腕上的一截紅繩。

......

姜偃一開始還能自己跑,到後面幾乎全靠聞師舟半拖半拽着走。

兩人在一座看起來沒有人煙的山上停下了腳步。

姜偃小心的把屍骨放在樹邊,扶着樹,咳得快要斷氣了,還不忘指揮聞師舟砍樹,好做個臨時棺材用來放薛霧酒的屍體。

聞師舟一邊拿袖子給他抹臉,一邊說:“那我得多砍點。”

姜偃:“沒事,不用怕手藝不好做毀了,差不多大小夠用就行,醜點也沒關系。”

聞師舟:“我不是怕做不好,我是覺得,我估計需要打兩口棺材。”

姜偃:“?”

聞師舟嘆了口氣,“你現在七竅流血,感覺也活不久了,幫你也多打一副。”

姜偃愣了一下,立馬跳開了,自己拿袖子狂擦臉。

“你不早說,你那麽擦,都把血在我臉上抹勻了!”

聞師舟咳了一聲,默默藏起袖子,“等下我們就近找個鎮子,再好好洗洗吧。你的身體,也需要找人看看,不能再拖延下去了,你會死的。”

“我們不能去鎮上,起碼不能就這麽光明正大的去。”袖子下傳來悶悶的聲音。

“用不了多久,滿世界都會是我們的畫像,所有人都會知道我們是魔修,我們前腳剛出現在有人的地方,後腳就會有追來殺我們。”

“那怎麽辦?難道以後只能避着人煙,在深山老林生活?我倒是無所謂,可你要這麽躲躲藏藏一輩子......”

為了薛霧酒一個人人唾棄的魔頭,一個根本不會回應他的死人,從光風霁月的太玄宗大師兄,淪落到人人喊打的魔修,這值得嗎?

姜偃呼出一口氣,他放下袖子,頂着張被擦得太用力泛紅的臉,冷靜的說:“我當然不可能這麽躲躲藏藏一輩子。”

開弓沒有回頭箭。茍着就是等死。

他看着薛霧酒的屍體道:“南洲草木旺盛,邊界有個小村子,村子周圍長着一種非常獨特的樹木,用那種木頭做的棺材,可令屍身不腐。我們需要先去那裏打個棺材。至于我的傷,來不及慢慢養了,路上再想想別的辦法吧。”

聞師舟知道他說的對,眼下也沒別的辦法。

他只能先去一旁,打好了一座臨時棺材。讓偃抱着薛霧酒放進棺材裏,然後撕了衣服打上繩結,把棺材背在背後。

聞師舟看他踉跄了下,忍不住說:“不然還是我來吧。”

姜偃搖了搖頭,拒絕了他的好意:“沒事,我自己來就行。對了,你還知不知道有沒有像你一樣還活着的魔将?或是其他薛霧酒遺留的勢力之類的?”

聞師舟:“你問這個做什麽。”

姜偃:“他屍體早被分成了數塊,鎮壓在各地。想奪回薛霧酒的屍骨,只靠我們兩人的實力,對抗不了看守屍體的三宗五城十二家的人。我需要他們的力量。”

需要他們的力量,幫他從即将到來的鋪天蓋地的追殺中活下來。

聞師舟攙着他的手緊了一下。

“你之前說的,都是真的?就是你對薛霧酒......”

姜偃沉默了一下。

那能是真的嗎?他都不認識薛霧酒。

可他該對聞師舟說實話嗎?如果他說了實話,聞師舟還會願意幫他嗎?

半晌,他還是說:“都是真的。”

怕這麽說太含蓄,他吸了口氣,摸了摸身後的棺材,道:“其實,我從很久之前就愛上了他,只是他從來都不知道而已。”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邪魔整個魔都呆住了。過了一會,他忽然捂住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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