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替個陰婚
第33章 替個陰婚
估計是有人聽到了動靜,奔着客房的方向過來了。
花夫人帶着院子裏的兩個丫鬟,還有個嬷嬷,一起小跑了過來。
沈荷塘回屋子裏取了燈籠,出來便看到幾個人圍着那小姑娘,一陣唏噓。
“錦繡,你醒醒,這是怎麽了?傷到哪了?”花夫人緊張的扯着女兒,又看到她抱着腳,猜出她大概傷了腳。
“還不快把小姐扶起來,都等什麽呢?”她怒斥着身後跟着的兩個丫鬟。
“夫人,這是怎麽回事?為何錦繡妹妹半夜會跑到這邊來?”姜沉魚疑惑又震驚的問道。
花夫人忙将花錦繡推到一邊,擋住了姜沉魚觀察的視線,聲音僵硬中帶着些許質問的語氣道:“錦繡為何會在你這裏受了傷,你們對她做了什麽?”
沈荷塘見花夫人沒了惺惺作态的架勢,反而有些逼問的語氣,上前一步沉聲道:“這花府自家院子中的小姐看不住,上我娘子這裏問什麽,夜半三更白衣出沒,将我二人吓的不輕,可是這錦繡小姐有何隐疾不成?”
“姑爺莫要胡說,錦繡只是最近發了病,燒的糊塗了,才亂跑的。”沈荷塘的話,好像踩到了花夫人的尾巴一樣,她語氣都變得急躁了許多,但女兒受了傷得盡快回去。
“了了,我剛剛就是太心急了,沒有怪你的意思,你莫要多想,我先将你妹妹送回去。”花夫人冷靜後,語氣又舒緩了許多,不再像剛剛一樣強硬。
“太太還是要将妹妹看好才是,若是出了什麽事情,便再是往旁人身上賴,也于事無補。”姜沉魚輕飄飄的回道。
“你們也早些休息,我們先回了。”花夫人也沒有在這裏糾纏的心思,跟着丫鬟婆子一起回了女兒的住處。
沈荷塘眸色幽深的看着幾個離去的身影,這花小姐不大對勁,神情呆呆傻傻的,與夢游的人有些相似。只不過站在門外一瞬間,就被姜沉魚拽回了屋子。
“外面很冷的,還是回屋去吧。”姜沉魚關着房門,柔聲道。
“那是花府的小姐?你同父異母的妹妹?”沈荷塘驚詫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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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年齡來說是的,只是怎麽讓她們養成了這樣,我也很意外!”還記得上次見花錦繡的時候,她還是個五六歲的小女娃,當時自己很羨慕她有父親的疼愛,如今怎麽成了這個樣子。
不過花府過成什麽樣與她無關,她不拍手叫好就很有教養了,她也不明白自己為何還要來這一趟!
“怪事還不少,明日就是除夕,初一拜見了老夫人以後,我們便回去吧,我看老夫人也沒那麽看重在外的晚輩,全是将我哄騙過來的假話,也不知存了什麽目的!”姜沉魚想想都氣,語氣有些憤憤的,帶着不悅。
沈荷塘看她的樣子好笑,到底還是年紀小了些,對血脈親情還有些期待,母親走的早,繼父又是衣冠禽獸,沒人依靠的日子,定過的不容易!
“好,我們年後就走!”沈荷塘利索的回道。
漆黑的屋子裏,微弱的燭光慢慢亮起,花夫人哄睡了花錦繡後,對她院裏的李嬷嬷發困道:“你是怎麽照看小姐的?怎麽讓她三更半夜跑了出去?”
“夫人饒命,這小姐睡前好好的,誰知子時了她還會醒,都是老奴貪睡了!”兩鬓斑白的老嬷嬷跪在地上求饒道。
花夫人看着年邁的老仆,也無奈的的說道:“錢嬷嬷,你是娘留給我的老人,我不會太過苛責你,快起來吧,只是錦繡這病讓我着實的憂心啊!”
“夫人,明日老奴便去請了崔道長,讓他再過來給小姐瞧瞧!”錢嬷嬷起身擡頭問道。
“可明日就是除夕了,那崔道長會來嗎?”花夫人眉頭微簇,不确定的說道。
“那崔道長是個認錢的,我們多出些銀兩,他必定能過來。”嬷嬷眼裏帶着篤定。
“還是嬷嬷說的對,明日就悄悄的将人接到府裏來。”花夫人摸了摸腕上的串珠說道。
“這事包在老奴身上,夫人就放心吧!”錢嬷嬷保證道。
女兒一個月前,突然就變得厭食不愛吃飯,起初她單純的以為是她挑食,後來見她整日沒了精神,才上心找了大夫,可喝了大夫的湯藥也不見好,沒辦法聽吟表妹的介紹找了一個道士,給女兒瞧瞧可是沾了什麽東西。
那道士年紀不大,卻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問了小姐的生辰八字,又一頓神神叨叨的天人交流,便愁眉苦臉的對花夫人道:“花府的祖先原是花神的凡身,本是河神的新娘子,可奈何她逃婚了,嫁給了凡人。讓河神丢了面子,河神定要子孫後代在花府裏搶一個新娘過去。可無奈的是河神三代也沒有男神降生,直到這一代終于迎來了新的男神,接過了這報仇雪恨的任務,這才盯上了錦繡小姐,誰讓她是花家的嫡小姐呢!”
這道士說的有鼻子有眼的,花夫人聽了一愣一愣的,茫然的問道:“這要讓她的女兒當河神的新娘是什麽意思?”
道士搖頭道:“就是要讓小姐去那頭陪他,再配個陰婚給他将人燒過去!”
花夫人聽聞後,當即癱軟在地,不知如何是好!
“難道就沒有什麽辦法留下我女兒嗎?”她就兩個孩子,眼看女兒一天比一天虛弱呆滞,她急得嘴裏都起了火泡。
那道士不說話了,過了半晌又為難的道:“夫人這洩露天機之事,是要糟難的,更何況還要逆天改命。”
“道長就麻煩您想想辦法,我就這麽一個女兒,要是她出了什麽事,我也不活了!”花夫人此刻,全然沒了往日趾高氣昂,只一心想要留住女兒。
“但也不是全無辦法,端看夫人是舍命還是舍財了?”道士又眼神微眯着,山羊胡子向前翹着。
“怎麽個說法?”見有戲。花夫人忙問道。
“舍命當然是花小姐的命,舍財便是花錢消災,我用金錢迷惑河神,再将小姐的身份換在其他人身上,這樣就能讓人擋了小姐的災。”說到這那道士似乎又不為難了,倒像是順手的很。
“財我有,可是人要去哪裏找?”花夫人為難道。
“花家可還有旁支?宗親家的女兒也可以?只要有那人的生辰八字便可,若能将人請到府裏替錦繡小姐擋擋劫數,也能事半功倍。”
“這旁支都是遠親,而且都不在此地,也沒有人家的生辰八字啊!”花夫人急了,這沒人替換可怎麽好。
“您在細想想?一個都沒有嗎?”道士不死心的問道。
“哦,我想起一個,錦繡有個嫡親的姐姐,正是妙齡,她才是花家的嫡女,遠比錦繡更适合當河神的新娘。”想到那個人,花夫人的眼裏全是慶幸,絲毫沒有拿別人做了筏子的愧疚。
“若是這樣便是最佳人選了,法事要做三回的樣子,一依次需要的銀票是,五百兩,一千兩,三千兩,共計四千五百兩,夫人可拿的出?”道士關心問道。
“拿的出。”花夫人咬牙道,為了女兒的病能快些好起來,她花些銀子算什麽。
“那好,就這麽定了,夫人您盡快将那小姐請來,到時候我再上門來為錦繡小姐化解孽緣。”
“好……好……!”花夫人完全提線木偶般的聽着道士的安排。
眼下明日就是除夕,不知能不能找到那游方的道士,據說他來此處也是短暫的停留,與花府有緣才願意來這一趟,看見确實卻要幫忙才無奈的多留了幾日。
花夫人往日沒什麽愛好,素來愛信這些神鬼之事,花老爺教訓過她很多次,不可過度相信這些,可她依舊改不了這個毛病,而且這次關系到要用他人替自己的女兒擋災,她更是沒敢告訴老爺,而是借用了老夫人的名義,讓花容将他的大女兒給請了過來。
天還未亮,外面便響起了爆竹聲,聲聲如虹不絕于耳,昨晚荒誕的一切被喜氣的爆竹聲掩蓋。
正堂的小幾上,花老爺邀沈荷塘與他一同下棋,他雖然薄涼了些,可見到大女兒後,那不多的父愛漸漸有點蘇醒,盡管不曾聯系,看到女兒有了好的歸宿,也沒有不高興的道理。
下棋沈荷塘是肯定下不過老狐貍的,特別是還帶着詢問的目的,一面要回話,一面要下棋,他自然不是老狐貍的對手,可花大人語氣中,竟然透露出要提拔她的意思,估計是為了姜沉魚。
“多謝花大人的好意,不過我與沉魚在青原縣過的肆意,還沒有換到貴地的打算,待日後再做打算。”雖說肯定不會再來,但不耽誤給便宜爹畫個大餅。
花容怎麽看不出女兒與女婿的敷衍,但面對她們劃清界限的行為,他也無能為力,當初花夫人的父親直接掌握着他仕途上的命脈,那時本就覺得原配越發無趣,他也知道母親嫌棄她生了女兒,整日搓磨她。
他也替她說過兩次好話,可母親卻越發的不待見她,連同女兒一起嫌棄。後來有了花夫人的熱烈追求,他本就是喜歡權衡利弊之人,對感情又淡漠,沒多久就與花夫人暗中勾結在了一起,後來花夫人懷了孩子,不依不饒的鬧了起來,他心一橫便給了妻子和離書,那時花夫人不喜歡自己的大女兒,而老太太又惦記姜家的嫁妝。
新夫人的家裏雖然有權有勢,但財務上與姜家相比還是少了許多,老太太不願意到嘴的肉再吐出去。
後來前岳父找他商議時,他就同意了用嫁妝換走大女兒的事。他知道自己是個小人,也沒盡到一個父親的責任,一開始的幾年裏,他還會偶爾的想起大女兒,但只要有關她的話題,花夫人便都沒個好臉色,那時他正靠着現岳父的勢,不想讓妻子不高興,便與那邊沒了聯系,後來就漸漸的沒在提起過。
他也知道前妻另嫁,有了新的開始,那時他心裏的愧疚還減了幾分,便不再注意那頭的消息。
看着坐在椅子上,背脊挺的直直的,儀态萬方容貌出挑的女兒,他想起了那年自己偶然路過姜家的鋪子時,看見裏面有個小小的身影,也同樣坐的筆直,将算盤打的噼啪作響,清脆的玉珠子碰撞在一起,如鳴珮環像是在擊打樂器。
旁邊的搖椅上,躺着一個半百的老人,正在閉目養神還哼着小曲。
那時他公務在身,并沒有多餘的時間進去敘舊,也或許是沒有臉皮進去探望,總之沒能見上一面。
女兒不像她那個軟柿子一樣的母親,他有些欣慰,不過既然是她外祖父教養的,自然是差不了的。
如今他早已不再需要岳父的幫扶,想着自己也能給女婿安排個一官半職,總要做點什麽才好安心。
可看這年輕人的狀态,她們似乎還不需要,那便容後再議吧!
除夕的行程還是很忙碌的,清潔庭舍,換門神貼年紅,祭祀先祖,供奉食物,下人與主人都很忙。
這時花夫人悄悄的回了廂房,與那道士見面。
“大師,這除夕還将您請來真是罪過,可小女近兩日越發不好了,您看這事?”花夫人焦急的望向道長。
“夫人莫要心急,吩咐你的前兩件事可辦妥?”
“您給的符紙,我也派人放到了她的床下,還要做什麽?”大師吩咐的兩件事,一件是将人請到家中,另一件是将畫了替身詛的符紙放在她床下,這兩件事都已經辦完了,如今就剩下最後一件,她的女兒就能痊愈了。
“來,夫人附耳過來!”那道士高深莫測道。
花夫人不敢遲疑,連忙上前聽候吩咐。
二人耳語一陣,花夫人掏出一沓二百兩的銀票,足足有三千兩遞給了道士,那留着山羊胡子的道士,一臉正色的接過,虔誠無比的模樣。
半晌後的正堂內,花夫人在老爺面前吹起了耳旁風,“老爺這晚上去祠堂守歲一事,不如就帶着新姑爺去吧,了了已經成了親,姑爺也就是我們府上的晚輩,錯過了這次下次還不知道要多久才能來,不去祭拜先祖怎的也說不過去呀!”花夫人語調柔和,聲音堅定的分析着。
花老爺一聽也有些道理,雖然女兒的态度有些抵觸,也不承認自己是花家人,可讓夫君去拜祭一下祖宗,也算是一種認可。
“那我去同她們說說?”花大人看着不遠處,有一搭沒一搭玩着葉子牌的二人,看着好像也挺無聊的樣子。
“嗯,老爺你去吧,了了有我照看着,你就放心吧!”花夫人笑着魚尾紋都擠出了好幾條。
不一會花老爺果真把沈荷塘帶走了,剩姜沉魚一個人在燈火通明的正堂裏,無聊的看着手裏的牌。
這會下人端來了蜂蜜柚子茶,清甜溫熱的霧氣飄散開來,花夫人拿起茶碗便飲了一口。
“了了,口渴了吧?你也嘗嘗,這蜂蜜裏浸泡的柚子,用開水煮過後香甜可口,清熱生津。”
姜沉魚也确實有些口渴,看花夫人拿起茶碗繼續喝着,便也悄悄用指環試了試,沒發現異常,跟着也喝了兩口,沈荷塘不在身邊,這花府瞬間沒了意思,越發的無聊了!
花夫人餘光打量着姜沉魚,看她什麽時候倒下,果然不到半刻鐘,這小姑娘便慢慢向椅背靠去,似睡着了一般不省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