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褚峥最近很忙,華珠和政府合作的項目正在往前推進,中間該走的流程都得走;不但要和政界進行聯系,還有過來參展的各大制造商,經銷商,前者只和當地政府聯絡即可,而後者就比較複雜,不僅包括國內,更有一大批國外的大型企業。
最近一周褚峥都忙于應酬,看着工作這麽認真的小褚總,董秘書才覺察出遙遠的熟悉感。
全身心投入工作,不是在工作就是在工作的路上,這才是他們的小褚總。
可是這樣是不是不太好?
董秘不知道褚峥有沒有聯系容攸然。
但是已經快一周了。
小褚總不用和小容先生吃飯嗎?
周五晚上董秘開車送褚峥。
董秘以為褚峥今天一定要回去,因為明天小褚總要去京市。
褚峥穿着全套的秋冬款正裝,黑色羊毛外套,裏面配着白色的襯衣以及一件極具層次感的馬甲背心。手腕上依舊配着一塊表,低調奢華,車外閃過的燈燈在表盤上照出一道光澤,細鑽碎光璀璨。
男人半阖上眼眸,臉上沒什麽表情,眉眼凜冽,就和快入冬的黎江的江風一般,寒峭冷冽。
褚峥輕輕解開兩顆衣扣:“回老宅。”
董秘微微一怔。
但秘書的專業性讓他對上司的任何決定都不容置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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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家老宅的地理位置很隐蔽,作為黎江城歷史悠久的別墅豪宅,它的地段不在市中心的黃金地段,相反,它靠近偏郊區的黎湖,還有平原地區難得的山景。
董秘有點害怕去老宅。
他是小褚總的秘書,俗話說,一代天子一朝臣,他給小褚總工作,而老宅裏住了個老褚總。
老褚總可比小褚總難搞多了。
每次他過去,都像被老褚總的那雙眼睛給看穿,而且褚老爺子總旁交側擊問他小褚總在外頭有沒有什麽桃花。
這他怎麽敢說?
不過現在小褚總的确有了。
董秘心一緊。
完了,還不如沒有,這讓他怎麽對褚老爺子撒謊。
好在董秘不用開車進去。
褚峥下車前,眉眼深邃:“去我那收拾幾套衣服。”
董秘:“好的,我在外面等您。”
“不用,我今晚不回去。”褚峥頓了頓,雙唇翕合,“你去看看容攸然有沒有好好吃飯。”
董秘連連應下。
褚家的老宅是标準的中式風格,而且還偏徽式,飛檐翹角,木結構,還用了大量的磚雕和石雕,庭院式布局,裏面有多個院落,私密又寧靜。
褚峥信步而入,還沒進入正廳,臨近庭院就聽見某個老爺子氣如鐘鳴的聲音。
“阿峥呢!你有沒有給他打電話?這狗崽子怎麽還沒來?!”
褚老爺子坐在輪椅上,手裏拐杖敲的咚咚響,旁邊的管家畢恭畢敬,卻也泰然不驚:“已經打了,小少爺說在路上。”
老爺子氣哼哼:“就說不讓他住那麽遠,回來一趟都要這麽久,他就是和他爹媽一樣,不孝子!不孝!”
管家笑容可掬:“哪能啊,之前院子出來的那一輩,哪個能比上咱們小少爺。”
老爺子聽着還是驕傲,又不願顯露,更不願在別人面前誇他那孫子,轉而繼續用他的拐杖加旁邊的石雕:“他什麽時候給我弄個孫媳婦回來才是正事!”
褚峥就是聽到這句以後,才決定踱步進來的。
他比輪椅上的老爺子高很多,但此刻他腰背微彎,表情也比之前柔和:“不是摔到腿了嗎?爺爺怎麽不在床上躺着?”
老爺子一驚:“臭小子,你走路怎麽沒聲?”
沒等褚峥說,老爺子已經自己安撫好自己:“算了,你一向都這樣,走路靜悄悄。”
褚峥蹲下身子,掀開老爺子腿上的羊毛毯,動作很是柔和:“醫生怎麽說?複查結果怎樣?”
褚老爺子的腿是周一摔的,當天私人醫生就帶了一整套的精密設備來了老宅。
檢查是骨折。
不過老爺子這個年紀摔一下也很了不得。
所以後面褚峥又帶他去醫院做了個全身檢查,并且拒絕了老爺子杵拐的要求,給他配了個輪椅。
“這輪椅用着還行嗎?”
老爺子鼻子裏溢出氣聲:“也就這樣吧。”
旁邊的管家好笑不已:“老爺子可喜歡了,每日都坐上去出去遛一圈。”
說這玩意兒方便、省力、還配備了智能顯示器,可以一邊動一邊唱大戲,連帶着隔壁的楚老爺子也有些心動。
老爺子沒想到管家會這麽說:“怎麽就喜歡了?不過是我現在走不得路,否則早把這玩意給甩了!”
褚峥站起身,他知道老爺子的性子。
他也習慣了。
确定老爺子的腿無大礙,他脫下外套,推着老爺子往食廳走:“爺爺喊我回來做什麽?”
老爺子咳嗽了幾聲:“我最近新認識了一群小輩,想帶你認認,”
褚峥推輪椅的手一緊,但他很快放松了下來:“需要我給他們在公司留個位置?”
“瞎說什麽?”老爺子看褚峥故意胡說八道,他就來氣,“你今年也不小了,快三十了,連個結婚對象也沒有,而且談也不談,你這樣我去哪兒收份子錢?”
像他們這個位置的人,送禮送的都重,而他都不知道給了別家小輩多少賀婚禮,連新生兒的慶賀都送了不少。
就不見能有個回本的宴席。
被催,褚峥面色如常:“爺爺缺這點子錢?”
老爺不跟他拐彎抹角:“你就說見不見吧,相中了年底就能結婚,你一定要比隔壁霍家那小子早。”
到了食廳,褚峥脫下外套:“不見。”
老爺子抽了一口氣,他捂着心髒:“你簡直就要氣死我。”
褚峥好笑地看着他:“我見我那個。”
老爺子明顯不信:“你哪個?你還有哪個?我不知道你周圍全是羅漢!我都已經不挑了,你找個男娃子結婚也成啊。”
“就是男人。”
“???”老爺子的話突然被堵了起來,他目光定定的,看着褚峥,歲月在他臉上留下一道道皺紋,可他的眼神卻透着深邃的智慧。
可他看不懂褚峥。
老爺子捋了捋胡子,表情又驚又疑:“你莫不是在诓我?”
“怎會拿這事開玩笑。”褚峥好笑,桌上已經開始上菜了,他給老爺子舀了一碗鴿子湯,“人是今年下半年才遇到的,之前見過一次,現在見還是很中意,有點想追。”
老爺子連湯都喝不下去:“真想追,沒開玩笑?”
他怎麽覺得這話一點可信度都沒有,而且他什麽時候從這倔種孫子的嘴巴裏聽出“鐘意”,“想要”這樣的詞。
至于是男娃子還是女娃子,這沒什麽。
老爺子不是那種需要後代子嗣繁多的老古董,否則他不會在夫人去世,且僅有一雙兒女的情況下,至今未續。
要知道,和他同歲數的老古董,兒子七八個,孫子孫女更是十幾二十個。
而褚峥只有一個姑姑。
目前還在國外工作,人沒回來,褚峥混血的表兄弟倒有好幾個,甚至還有兩個侄子,也都在國外。
但老爺子更喜歡黑頭發,黑眼睛的褚峥。
他這孫子一出生就不一樣,打小就聰明,所以老爺子為他盤算的也更多。
之前怕他不開竅,現在見他開竅,又怕他開錯了竅。
老爺子簡直操碎了心:“那……那男娃子都是個什麽樣的人?他多大了?幹什麽的?家裏情況怎麽樣?”
褚峥輕笑一聲:“爺爺你問的有點多了。”
“剛準備追,你別吓到他。”褚峥喝了一口湯,擡起眼眸,悄悄提醒,“也別偷偷查他。”
“……”被戳破心思的老爺子一頓,撇開視線,欲蓋彌彰,“怎麽可能會查……我就等……等你把人帶回來好。”
褚峥今天回來不僅是看老爺子。
他之前讓管家去他父母之前住的地方問了問,那片區域早就已經拆遷,住戶零零散散規劃到了新小區。
聽說管家找到了個東西。
吃過飯,老爺子又駕駛着他那輛全自動輪椅出去遛彎兒了,有個安保跟着他,管家則帶着褚峥去了儲藏室。
“這是從保安那得來的。”管家把四四方方的一個小木盒子遞到容攸然手邊,“保安說前幾年一直有個高高瘦瘦的年輕人在那兒轉悠,來了好幾次,後來那片區域全被拆了,他就把這個東西放下,就再也沒來過。”
東西就被小區對面的保安留下的。
保安也不知道裏面裝了什麽,匣子沒有奇怪的味道,但這個木匣子上了鎖。
想着之前拆遷區這裏住着的都是重要的科研人員。
保安也不敢把這東西丢掉。
索性應放在牆角,一堆就是好幾年。
“小少爺,還有張照片。”
管家不愧是能在處宅屹立風雨幾十年的管家,做事全面周到。
他把一張已經清洗出來的照片遞給褚峥。
“就是這個男青年。”
照片不是很清晰,隔着保安室不算幹淨的玻璃,陽光外一個清瘦單薄的少年。他手裏捧着個木匣子,背景則是已經化為磚土的拆遷區。少年穿着簡單的白襯衣和淺色牛仔褲,當天似乎有些熱,容攸然額前的頭發緊貼着額頭,表情低落。
只一眼,少年的容攸然模樣就刻在了褚峥心裏。
褚峥一眼就認出來。
他是容攸然。
如今這個匣子上面都起了淡淡的一層青苔綠,一把黃褐色的鎖了起來。
褚峥定定地看着這個木匣子。
腦海裏卻是容攸然在斑駁陽光下的孤單身影。
管家輕聲道:“要找人把箱子開開嗎?”
“不用。”褚峥凝矚不轉,英俊的面容透出股揮之不去陰郁意蘊,“放我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