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章

第 11 章

這天晚上，沈安南睡得特別好，幾乎好過了頭。他開學前的作息不算規律，所以才會出現周一沒聽見鬧鐘趕早八的慘狀。

而他這次竟然很順暢地睡着，一夜無夢睡到大天亮，聽到鬧鐘的時候非但沒有感到煩躁，反而覺得神清氣爽。

“這就是crush的力量嗎？”他一邊輕手輕腳從床上爬下去，一邊心想。

沈安南把手機放在桌上充電，正打算拿上牙杯和毛巾去洗漱，又突然想起了什麽，轉身回來打開微信，給林柏青發了個“早安”。

發的還是個很可愛的表情包。

沈安南被自己肉麻到了，後知後覺地感到羞恥，雖然還在三分鐘的撤回實現之內，但是他頭鐵，決定不撤回。

他毅然決然轉身前往衛生間，斷絕了自己撤回的最後一絲可能性。

然後洗漱完畢回來時，他看到林柏青回了一個“早上好”。

那真的是心花怒放的感覺，沈安南好久沒有這種煙花在心口炸開的情緒體驗了，一路騎車，吃早飯，臉上一直帶着淺淺的微笑。

沈安南自诩是一個徹徹底底的現充，堅決不會因為網絡上的只言片語就沉迷于網絡上的社交，但是在他短暫的不到十九年的人生中，有兩個人讓他破了例，一個是網友三木，一個就是現在這位林柏青。

雖然他懷疑這兩個有可能是一個人，但是猜測太離譜，證據跟不上，他姑且還是把林柏青和三木當成兩個人。

他到了教室之後，老師還沒來，班上同學也到得零零散散。按照過往經驗來看，在上課前五分鐘，教室大門的人流量會達到峰值，屆時，就算是老師想進門，也得和如狼似虎蜂擁而至的學生們擠上一擠，感受一下早八撲面而來的氣息。

沈安南占着邊上的位置，雖然并沒有人做到他邊上，但是他就想留着這個位置先。

他希望自己心裏想的那個人可以走過來，默契地坐在這個沒有指明但就是給他留着的位置上。

沈安南把教材拿到桌上放着，刷着手機，眼神隔一會兒就往教室門口瞄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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瞄了有不下十分鐘，沈安南心裏想着的這位林同學終于來了，說不上姍姍來遲——天地良心，他明明也已經提前十分鐘到教室了，約會也不用提早這麽多到啊。

走到門口的林柏青若有所感，一擡眼，就和沈安南對上了眼神。

兩人都沒有向對方招手，可是目光若有實質，在兩人之間搭起了一個很微妙的聯系，于是林柏青迎着沈安南的目光，慢慢走近。

林柏青走到沈安南邊上，眉眼彎彎，輕聲問：“這個位置有人了嗎？”

沈安南笑着說：“當然沒人。”

林柏青坐下，把書包從肩上放下來，然後轉身拿出這堂課的教材。

沈安南就默默看着他拿書。

“已經退燒了嗎？”沈安南冷不防問了一句。

“退燒了，而且昨天晚上睡得還不錯。”林柏青回答。

沈安南一看，連黑眼圈都淡了些，雖然還是很顯眼，但比起昨天已經好了一些，有道是“進步就是一種優秀”，不錯不錯。

他心裏美滋滋，面上也有點顯出來。沈安南覺得，這大概有那麽一部分是他的功勞吧。

上課無非就是認真聽講，沈安南之前有預習過了，所以聽課的時候有側重點，主要聽自己預習的時候沒理解的點，其餘的時間注意力相對不那麽集中。

他用餘光看向林柏青，只見他眯着眼，一手撐着頭，但是在緩慢下落。就在沈安南以為對方終于要倒在桌上的時候，林柏青突然一動，下意識坐直了，從昏昏欲睡的狀态中跳了出來。

沈安南憋着笑，把目光轉向屏幕上的PPT。

林柏青似乎也沒有睡多久，刷刷翻了幾頁書，馬上跟上了老師講課的進度，繼續聽。

天亮前的夜最難熬，那下課前的五分鐘是最漫長的五分鐘，沈安南開始在微信上戳林柏青。

沈安南：老師這頁已經講了十分鐘了，真的好！無！聊！啊！

沈安南：我好想隔壁街的奶茶，遠方的烤肉，食堂的套餐，寝室的0.8m床

下課鈴響起的那一瞬間，老師顧不上還沒講完的半句話，光速下課。

沈安南在微信上順手又發一句。

沈安南：汪老師，古希臘掌管下課的神

林柏青：我想念隔壁區的蛋糕了

林柏青：中午一起吃飯？

沈安南：[贊成.jpg]

林柏青：二食堂一樓門口見

沈安南：好嘞

然後兩人各自前往下一節課的教室，課後又到一處去吃飯。

沈安南的教室離食堂遠些，他混在大堆下課後奔向食堂的學生中間，雖然摩肩接踵并不是什麽愉快的體驗，但是遠遠看到林柏青在食堂邊上等着他的時候，他登時把剛剛擠出了滿頭官司抛到了九霄雲外。

就這樣，兩人成了工作日的搭子。

若是課表上重合的課，兩人誰先到了都會幫對方占個位置。

有幾個中午，兩人前有上午最後一節課，後有下午第一節課，吃飯午休的時間十分捉急，只能在就近的食堂吃飯，這幾頓飯他們總是在一塊兒吃的，頗有點患難與共的意思——畢竟離教學樓最近的食堂真的說不上好吃。

搭子，搭子，退一步是新型社交關系，進一步是搭夥過日子，沈安南對于兩人之間不言的默契感到十分滿意。

沈安南和林柏青成了搭子，平日相處時間越發長了。

大學裏的時間概念十分神奇，相比高中時所有人統一的時間安排，大學自由度更高，大家平時對于時間的安排五花八門，而且每個人課表都不一樣，空閑時間都七零八落的，形成什麽樣的時間概念都不奇怪。

所以大學裏頭相約幹點什麽事情，提早十分鐘到的有，踩點精确到秒的也有，更有人無緣無故遲到，但又總能踩在一個只是惹人煩心但是不礙事的邊緣上。

兩人繼一起上課、一起吃飯之後，也有約過自習、跑步打卡之類的活動。

這些邀約大多是沈安南先提出來的，他存了心思讓對方的生活有些規律性的東西，每周有些周而複始、不斷重複的東西，慢慢的，也許有助于走出先前的情緒中。

但是沈安南自己學生工作繁重，偶爾會忘事兒，還多虧林柏青次次提醒，等真正形成習慣之後，沈安南才發覺，其實這個規律性的東西，對于他來說也大有用處。

畢竟在繁瑣的學生工作和難度日益加大的課業間轉換也需要諸多經歷，而打卡、自習之類的活動人為地幫他切割了生活中的時間。

在一塊兒的時間長了，沈安南才敢說，自己對于林柏青有了比較深的認識。

兩人聊得也來，聊學習，兩人同專業且成績都不錯，聊時事，兩人雖然無法處處達成一致，但也都是以理服人，求同存異，聊興趣愛好，更是天馬行空。

但是林柏青的狀态還是不那麽好，沈安南能感覺到。根據沈安南的觀察，涉及感性的話題，林柏青反應會慢半拍；涉及到家庭之類的話題，哪怕只是間接相關，他林柏青的情緒會蔫下去。

而且林柏青雖然做事情不急不慢，但是沈安南能看出來，他很容易對事情失去興趣。所以沈安南對于林柏青還能堅持認真上課、學習還挺驚訝的，畢竟計算機的專業課十分還是很考驗人的耐性的，難度大，內容多。

沈安南想：“大概是因為林柏青真的很喜歡這個專業吧。”

如果不是喜歡，怎麽會主動去借閱老師課上推薦的英文原版參考書，還硬着頭皮去啃呢？

而且沈安南是經歷過家庭變故的，雖然具體情況不太一樣，但是這種失了一半魂兒的狀态，他還是很熟悉的。

那個時候他爸爸和網友都很關心他，生怕說錯了什麽刺激到他，他也全部看在眼裏。

他那時覺得，如果媽媽還在的話，一定不希望他過不好自己的生活。而且他也不希望自己最為在意的人們得時時刻刻注意他的情緒，反而過得不舒坦。

所以沈安南也在非常積極地調整狀态，這對于一個初一的小朋友來說，相當難能可貴。

過了兩年多，大概中考前夕的時候，他在媽媽的墓前放了一束花，決定以後一年來一次，而不是每次難過了就跑過來。喜怒哀樂還是想分享，不過不會因為這個而不去過好自己的生活。

想來他媽媽一定會為他感到欣慰的。

這會兒林柏青的狀态就類似，但又不太一樣。父母不和是他早就心知肚明的一件事，他一直在維持着一個岌岌可危的平衡，然後他父母離婚一下子把他多年維持的平衡打得粉碎，他一時間失了神再正常不過。

轉眼就到了五一，雖然五天長假裏有兩天是調休，有兩天是周末，但能連着休息五天，還是挺讓人高興的。

在這個學期中難得長的假期，許多本省或者臨近省份的同學都選擇回家一趟，還有人打算旅游，去其他地方轉一轉。沈安南問林柏青有沒有出行的計劃，林柏青簡單地說沒有，沈安南聳聳肩，說那我們倆就在學校相依為命吧。

林柏青回了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