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陸煜豐是個沒心沒肺的,次日一大早又過來了。
謝灼淩昨晚因着傅嶼唯一個神情搞得心緒不寧,今日早早就起了,剛耍完劍晨練完,見人大搖大擺過來,沒給眼神。
陸煜豐絲毫不在意,厚着臉湊過去:“練劍呢?這麽勤快?”
謝灼淩練劍時着一身黑色勁裝,少年身姿挺拔清健,高大結實,墨發全部高高豎起,露出淩厲不羁的五官,抛開他那混不吝的性子,單從外在來看确實挺具有欺騙性的。
一大早過來就直勾勾盯着自己看,謝灼淩嫌棄地睨了陸煜豐一眼,懶得搭理他,讓丫鬟準備水,打算沐浴。
陸煜豐跟在他身後,四處張望:“唯兒和寶寶呢?怎麽沒見到?”
叫的依舊是親親熱熱,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他媳婦和兒子。
謝灼淩:“?”
謝灼淩:“以前怎麽沒見你這麽喜歡上趕着給人當爹?”
陸煜豐:“這不是以前也沒見過唯兒這般令人心動的女子。”
謝灼淩:“你看上她什麽了?”
陸煜豐想都不帶想的:“她模樣自是不用說,也就只有你眼瞎會覺得她年老色衰,而且她性情也是難得一見的溫柔,每次同我說話時都笑意盈盈,簡直叫人如沐春風。”
說來說去還不是看人長得好看。
謝灼淩:“膚淺。”
陸煜豐:“哦,你不膚淺,她比你大了那麽多歲,你當時怎麽就肯和她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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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裝吧,謝灼淩你怎麽這麽能裝?整天裝的對這些不感興趣,背地裏玩這麽花。”
謝灼淩本來想說他和那娘倆沒關系,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
沒必要和這蠢蛋解釋,随他怎麽想。
謝灼淩:“說完了?”
陸煜豐:“還沒有!”
謝灼淩啪一下将門關住了,說沒說完都懶得聽了。
陸煜豐站在門外嚷嚷:“你這人真是,自己不願意負責?還要破壞別人的好姻緣——”
啪,門從裏面開了。
謝灼淩個子高大,居高臨下睨着陸煜豐:“好姻緣?”
陸煜豐自覺沒有他高,于是踮起腳故意氣他:“我要追求她!”
昨晚琢磨了半宿,陸大少爺也不是傻子,他和謝灼淩一起長大,還能不知道他什麽死德行?
天殺的,謝灼淩一反常态在美人面前那般編排他,簡直無聊至極,根本就不像是謝灼淩能幹出來的事!
他不信謝灼淩對人一點情意都沒有。
沒有能和她生孩子?
陸煜豐快速做出決定,以後就在謝灼淩跟前給美人獻殷勤,他要氣死這個混蛋玩意。
謝灼淩也不惱,微微一笑:“你追求一個帶着孩子的寡婦,小心你爹知道了,打斷你的腿。”
語氣透着威脅。
陸煜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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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嶼唯工作自由,忙完後打算領着謝樂寧出去買兩件衣裳,如今手中寬裕了些,再苦不能苦孩子。
畢竟小家夥愛美,那件綠色衣袍無論是布料還是剪裁确實不怎麽好看。
謝樂寧一邊吃着新鮮出鍋的糖炒板栗仁,一邊擔憂道:“爹地,寶寶會不會太能花錢啦?”
“要不先不要買衣裳了吧。”
傅嶼唯将他抱了起來,別提多心疼他小小年紀這般乖巧懂事,“錢就是用來花的,再說我們寶寶長得這麽可愛,自然要穿好看的衣裳。”
謝樂寧被誇樂開花,不過還是猶豫:“花完了怎麽辦呀?爹爹也不給我們銀子。”
傅嶼唯:“這不是你個三歲小寶寶操心的事,銀子的事爹地來想辦法,寶寶只要每天快快樂樂就是了。”
謝樂寧奶聲奶氣道:“我是小男子漢,該操心的!”
傅嶼唯笑道:“好好好,寶寶是小男子漢。”
謝樂寧笑嘻嘻地撚起板栗仁喂到傅嶼唯嘴邊,“爹地吃。”
傅嶼唯正要張嘴,前方有人攔住了父子倆的路。
“請留步,我家夫人有請。”
柳嬷嬷是長公主貼身婢女,伺候了長公主大半輩子,自然不是尋常婦人,說話舉止都透着高門大戶的威嚴穩重。
傅嶼唯不動聲色打量着面前這婦人,心裏已有猜測,開口便特地換了嗓音,比那柔和的女聲特地低上些許,聽起來更像是故意壓着嗓音,倒也符合他現在女扮男裝的身份。
“不知您是?”
謝樂寧也跟着好奇道:“奶奶,你是和我們說話嗎?我們不認識你哦。”
柳嬷嬷是看着小世子長大的,此刻瞧着謝樂寧那熟悉的小臉蛋,嚴肅的神色緩和幾分,“小少爺慎言,喚老奴柳嬷嬷便是。”
謝樂寧童言童語:“嬷嬷是什麽?吃的馍馍嗎?”
傅嶼唯無奈,朝着柳嬷嬷歉意道:“嬷嬷莫怪,孩子還小。”
柳嬷嬷話不多,自報家門:“長公主有請。”
不遠處停了輛馬車,極是低調,在街口并不打眼。
傅嶼唯只好抱着謝樂寧走到車旁,一旁候着的車夫将腳凳放置好,傅嶼踩着凳子上了馬車。
柳嬷嬷随後也進了馬車。
馬車并不華貴,裏頭倒是寬敞,中間置了一方小案幾,擺了些點心。
傅嶼唯還算淡定,對于長公主見他,或者說見謝樂寧,他一早就預料到了,只不過沒想到來的這麽快罷了。
柳嬷嬷出聲詢問:“小娘子怎麽稱呼?”
傅嶼唯故作驚訝道:“嬷嬷怎知——”
剩餘的話沒說出來,好似想到對方是何人?傅嶼唯頓了頓改口将名字告知。
傅嶼唯都覺得自己這一套演技完全可以進軍內娛,害,實在太會演了。
柳嬷嬷颔首,又道:“不知小少爺可起了名?”
謝樂寧坐在傅嶼唯懷裏歪着頭聽,見問起自己的名字,開口一本正經道:“寶寶有名字哦,謝樂寧,爹爹的那個謝,快樂的樂,安寧的寧。”
大字不識一個,自己的名字記得可清楚了。
傅嶼唯朝柳嬷嬷笑了笑。
小家夥生的可愛,說話又奶聲奶氣,很招人喜歡,更別提還有謝灼淩那層關系,柳嬷嬷瞧着也喜歡,神色更是舒展了幾分。
柳嬷嬷奉長公主之命前來,自然要詳細探問:“不知傅小娘子哪裏人士?聽口音不是京城人。”
傅嶼唯也不知到底都怎麽聽出來的,他也沒什麽口音吧?
“民女是江南往下小地方的。”
柳嬷嬷:“據老奴所知,世子爺從未離過京,不知小娘子是如何與世子爺識得的。”
傅嶼唯一早就想好了措辭,但他故意沒說,抿了抿唇低下了頭。
柳嬷嬷雖不茍言笑,言談倒是客氣有加,并無咄咄逼人之态,見她似乎難言之隐,安撫道:“小娘子莫緊張,老奴只是随便問問。”
傅嶼唯依舊沒說話。
柳嬷嬷:“小娘子不想說老奴便不再多問,只是一會到了長公主跟前,還是要照實了說。”
接下來柳嬷嬷問的都是一些傅嶼唯的個人情況,家庭情況,這些她一會都要禀告給長公主。
柳嬷嬷沉穩,即便聽到傅昱唯今年二十有六,年齡大,家中并無其他親人,也并未露出多大反應。
馬車一路緩緩行駛直至在長公主府邸偏門停下。
長公主有自己的府邸,公主府自然奢華氣派,園中一草一木極其雅致。
柳嬷嬷領着人走得是偏門,離前廳極近,穿過九曲回廊便到了。
“小娘子和小少爺且在此等候。”
傅嶼唯點頭。
柳嬷嬷讓府中的丫鬟看茶,請傅嶼唯父子倆入座歇息。
傅嶼唯暫時還不了解這長公主是何性子,并未入座,而是牽着謝樂寧站在一旁靜靜等着。
而柳嬷嬷則是去了長公主的院落彙報。
等了約一炷香,長公主過來了,身後跟着兩個丫鬟。
柳嬷嬷善意提醒道:“見到長公主要行禮。”
傅嶼唯不知怎麽行禮,難不成還要下跪?沒等他有所動作,長公主已經走上前,笑道:“不必多禮,擡起頭讓本宮瞧瞧。”
傅嶼唯依言,柔聲道:“見過長公主。”
長公主一襲繁複華貴的裙衫,氣質矜貴,唇邊帶笑,看不出真實年齡,瞧着約莫三十歲。
“本宮今日找你過來,全因聽了些風言風語,想了解這些流言可是屬實。”
長公主在主位入座,從她進來目光就一直落在傅嶼唯身上,雖是穿着寬袖外袍,也能看出身段極好,五官優越,氣質清矜,初入她公主府未露出半分膽怯之意,舉止言談不卑不亢。
倒是個穩妥之人,第一眼印象極佳。
長公主:“坐下說。”
傅嶼唯再次謝過長公主後,牽着謝樂寧就座,謝樂寧好奇地看着長公主。
長公主的目光适時落到謝樂寧身上,謝樂寧和謝灼淩孩童時期沒張開的小模樣像極了,只不過謝灼淩打小就無法無天,活脫脫混世小魔王,不似謝樂寧這般乖巧,瞧着就可愛,叫人忍不住親近。
謝樂寧對上長公主投過來的目光,不怕生地問道:“姨姨你找我們來有什麽事嗎?”
傅嶼唯:“……”
傅嶼唯小聲道:“寶寶別亂喊。”
“長公主莫見怪,寶寶才三歲不懂規矩。”
長公主笑容和煦,擡手道:“無妨,過來叫本宮瞧瞧。”
謝樂寧聞言噠噠噠走到跟前。
長公主:“為何叫本宮姨姨? ”
謝樂寧小嘴甜着呢,奶聲奶氣道:“因為你看起來比娘親大一些,娘親的姐姐自然就是姨姨啦?”
沒有哪個女人不愛聽人誇年輕,長公主今年已四十有八了。
長公主擡手摸摸謝樂寧的臉頰,笑容拂面:“世子那張嘴只會氣人,你這小家夥倒是嘴甜,不過可不能叫本宮姨姨,要叫本宮祖母。”
傅嶼唯:“……”
這就要叫上祖母了?
謝樂寧聽不懂,那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眨了眨。
長公主越看越喜歡,朝一旁的柳嬷嬷交代道:“帶小少爺去繡娘那邊量體做幾身衣裳。”
柳嬷嬷:“是,小少爺随老奴這邊請。”
謝樂寧自然不肯,忙跑到了傅嶼唯身旁,要往他爹地懷裏鑽。
傅嶼唯知道長公主是有話要和自己說,不過謝樂寧到底才三歲,他也不放心把孩子交給旁人。
柳嬷嬷知道他的顧慮:“小娘子放心,奴婢會照顧好小少爺的。”
畢竟是在公主府。
傅嶼唯:“那就勞煩嬷嬷了。 ”
“娘親一會去找你。”
謝樂寧很聽傅嶼唯的話,這才肯和柳嬷嬷走。
等嬷嬷帶着謝樂寧離開,丫鬟也都退出去,前廳就只剩下長公主和傅嶼唯二人。
長公主端起茶盞抿了一口,而後開口緩聲問道:“你和世子是如何相識的?”
傅嶼唯起身拿早就準備好的措辭:“請長公主寬心,我沒想要什麽名分,這麽多年我和孩子相依為命,早已習慣,只是孩子如今大了,日夜鬧着要爹爹,這才不得不帶他上京,想着叫他見見世子爺,旁的并無想法。”
長公主已從柳嬷嬷那了解她的情況,若這些話屬實,倒是可憐,一個人這些年帶着孩子倒是不容易。
“莫怕,本宮問什麽你便如實回答,本宮不是不辨是非之人,若此事确實是世子辜負與你,本宮定不會偏袒,會予你個說法,且回答剛剛本宮問你的話便是。”
傅嶼唯:“四年前我孤身一人來京城探親,不曾想親人都已不在了,我當時就想着回去,不曾想……”
長公主靜靜聽着,并未出聲。
傅嶼唯頓了頓:“那日世子喝多了,步履有些不穩,我從旁經過,便下意識攙扶了一下,不曾想世子酒醉。”
接下來的話傅嶼唯便沒在多說。
長公主語氣不辨情緒:“尋常姑娘見到醉酒之人都是躲着的,你倒是膽大。”
傅嶼唯神色帶了絲羞澀,“此時不怪世子,也怪我當時鬼迷心竅,對世子一見傾心。”
長公主:“……”
傅嶼唯:“還請長公主明鑒,民女并未有任何想法,不然也不會等到今日才尋來。當時民女回了老家,過了兩月才發現有了身孕,此次入京并沒想過要什麽名分,我心悅世子,只求遠遠看上一兩眼就足夠了,其他的別無所求。 ”
雖然這個故事很離譜,但又詭異地挑不出毛病。
長公主一時沉默。
傅嶼唯:“長公主若是不信,我明日就帶着孩子回去。”
長公主:“本宮還沒說什麽。”
長公主:“你這些年可有成親?”
傅嶼唯搖頭:“未曾,民女那村子沒幾個男人。”
這話就更能解釋為何傅嶼唯對謝灼淩一見傾心了,還是見的男人太少了。
陡然見到這麽個意氣風發俊美的少年郎,一見傾心也屬正常。
長公主:“這些只是你的一面之詞,本宮也不能全信。”
傅嶼唯:“長公主若是不信,我明日就帶着孩子回去。”
那可不能讓人回去,好不容易能有個人對她兒子這麽死心塌地。且長公主瞧着傅嶼唯很合眼緣。
就是年齡大了點,不過年紀大能包容,不然就世子那壞脾氣。
長公主倒不在意那些門第之差,只要身家清白,品行端正,世子能喜歡就好。
世子酒後失德在長公主看來,多半是兒子“見色起意”,借着醉酒之态,畢竟這麽多年也沒見謝灼淩對哪個女人感興趣過,謝灼淩院裏那些丫鬟個個都嬌美可人,他連看都沒看過一眼,都叫長公主懷疑兒子是不是不行。
長公主心裏所想,卻也不會顯露出來,目光再次不動聲色落在傅嶼唯身上,見她男裝扮相長身玉立,個頭比旁的女子要高上許多,清瘦卻不嬌弱,未施粉黛的臉,秀美清麗,卻也是難得一見的好顏色。
或許她家那混小子喜歡這種類型?
長公主心思百轉千回,面上滴水不漏,語氣帶了點威嚴:“當街鬧出這事,于世子名聲有損,這以後還有哪家好姑娘願意嫁于世子?”
傅嶼唯并未被吓到,鎮靜道:“世子身份尊貴,只要他想,便不會叫此事發生。”
說到點子了,這不還是某人不願意。
長公主:“……”
長公主突然話鋒一轉,似是随口問了一句:“你說你與世子春風一度,世子身上可有胎記?”
謝灼淩身體長什麽樣,傅嶼唯自然一清二楚。
傅嶼唯哪會不知長公主這是在做最後的确認了,但他故作聽不懂,似是被問住了。
仿若仔細回憶了會,傅嶼唯才羞澀道:“世子身上并無胎記,好像小腹上有一顆痣。”
不是好像,就是有,一顆小痣,很性.感,傅嶼唯每次摸謝灼淩腹肌時,總會拿手指戳兩下。
謝灼淩身上确實沒有胎記,但小腹上有沒有痣,長公主上哪知曉去,不過心裏對傅嶼唯的話已是信了七八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