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
晌午時,府中下人過來傳話,讓他們去前廳用膳。
将軍府沒有公主府那般雕欄玉砌華麗精美,整座府邸透着威嚴莊穆,連帶着府中景致都顯得肅靜死板,毫無觀賞性。
謝樂寧皺着小臉蛋,累的哼哧:“爹爹,寶寶走累了。”
世子的院子離前廳并不遠,一炷香的腳程,只不過謝樂寧個子小,腿短,對于他來說這邊的府邸建的跟迷宮似的,光是個九曲回廊都夠謝樂寧走半天。
小家夥實在理解不了怎麽祖父祖母家要建這麽大的園子,還沒有車子,一點也不方便!
謝灼淩将他抱了起來,“這才走了幾步路,缺乏鍛煉,整天就惦記着吃了。”
謝樂寧反駁:“才沒有,這個走廊好長好長,寶寶都看不到盡頭!”
傅嶼唯在一旁拍了拍謝樂寧的後背,哄道:“等一會走到頭了,寶寶就不能讓爹爹抱了知道嗎?”
謝樂寧點點頭:“寶寶知道啦,不能叫祖父覺得寶寶嬌氣!”
畢竟大将軍眼裏,越小才越要好好教育,嬌生慣養不可取,堅韌的品性要從小養成。
傅嶼唯誇道:“寶寶真棒!”
謝灼淩吐槽:“老頭——我爹這想法就不對,把他在軍隊那一套帶到家裏。”
傅嶼唯笑道:“挺好的啊,沒有大将軍的紀律嚴明,一視同仁,哪裏有世子今日這般強健的體魄,好的身手,風姿卓絕,令人傾慕。 ”
一句話把父子二人都給誇了。
謝灼淩被誇很受用:“你現在誇早了,我爹可不在這跟前,你應該一會見到人再誇,不過他可不喜拍馬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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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嶼唯:“這是實話,可不是奉承。”
二人說話間,總算是穿過了這游廊,謝樂寧提醒道:“爹爹,該寶寶下來自己走了。”
謝灼淩聞言将他放到地上。
前廳也差不多到了,謝常威剛回來不久,謝昌輝一家也在,大廳裏并未有其樂融融之景像,從老到小就跟複制粘貼似,少言寡語,一派的安靜。
傅嶼唯覺得世子這個性子在将軍府就是個另類。
謝常威雖然換了常服,但是威嚴極重,面上無甚表情,許是早年一直征戰沙場,眉宇之間洗刷不掉的肅殺之氣,看着就駭人。
長公主率先開口,朝謝樂寧招手,柔聲道:“樂寧過來,快來見過你祖父。”
謝樂寧下意識看向傅嶼唯。
傅嶼唯輕輕點頭,小家夥這才噠噠噠跑到謝常威跟前,“樂寧見過祖父!祖父好!”
謝常威面對這麽個糯米團子的小孩,表情稍顯緩和,詢問道:“今年多大了?”
謝樂寧:“三歲啦。”
謝常威聞言掃了一眼謝灼淩,謝灼淩裝沒看到,他用膝蓋想,都知道他爹無非是想罵他德行有虧,竟然做出此等傷風敗俗之事。
長公主起身牽起謝樂寧的手,發話道:“好了好了,有什麽事過會再說,先用膳吧。”
下人開始上菜,将軍府并不需要丫鬟布菜,等菜肴都擺放至桌後,均退到了門外,只留了這一大家子就座。
用膳也是靜悄悄,并未一人說話。
謝灼淩倒是不拘束,仿佛早就習慣了,我行我素的給謝樂寧喂飯。
“想吃什麽?”
謝樂寧還小,感知比較鈍,并未覺察到膳桌的異樣,指着手撕雞:“爹爹,寶寶要吃那個。”
那道菜在大将軍面前,謝灼淩聞言站了起來,夾了一筷子,放到謝樂寧的盤子,而後謝灼淩舀了勺魚丸放到傅嶼唯碗裏。
他這動靜,在這靜谧的大廳裏實在是太多紮眼了,收獲了一衆目光。
傅嶼唯生平第一次覺得吃飯這麽煎熬,壓根都不用擡頭也能感受到。
謝樂寧見大家看過來,奇怪道:“寶寶臉上有東西嗎?大家怎麽都不吃呀?”
“……”
謝灼淩都習以為常了,“沒事,他們不愛吃。”
謝樂寧:“挺好吃的呀。”
謝灼淩給他舀了碗湯擱在一旁涼着,“那你多吃點。”
“……”
謝樂寧就是個小饞嘴,就數他吃的最開心,也吃的最飽。
午膳總算是用完了,謝昌輝一家先回去了。
謝常威坐在主位上,抿了一口茶水,然後将茶杯重重放到桌面,“謝灼淩,你瞧瞧你幹的什麽事!”
謝樂寧本來吃飽了有點犯困,冷不丁聽到這一聲怒呵,吓得從凳子上滑了下來,貼到謝灼淩身上,下意識道:“祖父,不要打爹爹。”
長公主無奈:“你小聲點,孩子還在呢,樂寧不怕,祖父只是嗓門大了些。”
謝常威:“……”
謝灼淩把謝樂寧抱到腿上,很是欣慰,兒子還是貼心知道向着他,“這不是挺好的,你們不一直希望我成家立業的。”
謝常威聽了他這不知悔改的話怒道:“簡直不知羞恥,有傷風化。”
謝灼淩:“爹,你話不能這麽說,你罵我可以——”
謝常威冷道:“我罵的就是你,離經叛道,頑劣不堪,我怎麽就生了你這麽個兒子。”
謝灼淩耳朵都聽出繭子了,“爹,你也多讀些書,來來回回就這幾個詞。”
謝常威要不是看他還抱着孩子,像平時手中的茶杯早就扔過去了。
傅嶼唯在桌底下伸手扯了一下謝灼淩的袖袍,讓他少說兩句。
謝灼淩這才閉嘴。
長公主起身:“你們父子倆見面就吵,我聽了也煩,你們繼續。”
“樂寧,随祖母一起出去轉轉。”
謝樂寧還是有些放心不下,小家夥擔心他爹又要挨揍,謝灼淩捏捏他的臉蛋,“不用擔心。”
話是說給身旁傅嶼唯聽的。
長公主把傅嶼唯和謝樂寧都帶了出去,留下父子二人。
出了廳門,謝樂寧仰頭和長公主說道:“祖父好兇。”
傅嶼唯出聲道:“寶寶不能這麽說祖父。”
長公主不在意地笑道:“你祖父就是看着兇,樂寧別害怕。”
謝樂寧:“知道了。”
長公主同傅嶼唯說道:“你也不必害怕,将軍不會為難你們母子的,有什麽他只會沖世子來。”
傅嶼唯:“将軍周正,生氣也是應當的,此事确實是不合禮數。”
長公主:“合不合禮數都已經發生了,不必多想。”
傅嶼唯:“長公主說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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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公主有午間小憩的習慣,讓下人把傅嶼唯和謝樂寧帶回世子院內。
父子倆回來後,屏退了下人,身邊沒有旁人了,謝樂寧總算可以說話了,和傅嶼唯小聲嘀咕:“爹爹說的沒錯,祖父不僅看起來兇,實際上就是兇!”
傅嶼唯被他一本正經的話給逗笑了,附和道:“爹地也覺得。”
謝樂寧:“是吧!”
傅嶼唯:“是。”
謝樂寧忍不住操心道:“爹爹肯定又要挨打了,可憐的爹爹啊。”
“幸好爸爸不兇,從來不打寶寶,爹爹真可憐啊。”
說着還感慨上了。
傅嶼唯想到世子那張嘴,也挺無奈的。
“好了,寶寶不是困了嗎?先睡會,等你爹爹回來你在好好心疼他。”
“好!”
傅嶼唯給謝樂寧脫了外袍,謝樂寧爬到床上,“爹地也睡。”
“爹地坐在這裏陪你就好。”
謝樂寧乖乖躺進被窩:“那好吧。”
傅嶼唯把謝樂寧哄睡後,在床旁又守了一會,見謝灼淩還未回來,心裏免不了擔心,傅嶼唯知道長公主把他和謝樂寧領出來,是不想叫他們看到大将軍訓謝灼淩,為了維護世子的面子。
傅嶼唯起身出了卧房,往外走去,剛踏出院門,就見謝灼淩打外頭過來。
謝灼淩幾步走到跟前:“做什麽?”
傅嶼唯上下打量着,見他走路的姿勢,看起來不像挨打了,“放心不下世子。”
謝灼淩擡腳往院子裏進,“虎毒還不食子呢。”
傅嶼唯:“你這張嘴。”
謝灼淩哼道:“他每回見了我就是這一套,我看他就是看我不順眼,想找個由頭教訓我。”
傅嶼唯:“那将軍對你大哥也是如此?”
謝灼淩:“……”
“你是不是又想說我大哥成熟穩重,我爹才不這麽對他?”
謝灼淩頓時不高興了。
“我可沒說。”
傅嶼唯親了親謝灼淩的唇哄道:“好了,我真沒這個意思,不過将軍确實很兇,寶寶剛剛還在心疼你呢,擔心你挨打。”
謝灼淩臉色稍霁:“寶寶呢?”
傅嶼唯:“睡下了。”
謝灼淩看着傅嶼唯:“還算小家夥有良心,知道心疼他爹。”
傅嶼唯笑道:“世子這話是意有所指了?就寶寶心疼?我不心疼?”
謝灼淩被哄高興了,“就只是嘴上心疼?”
傅嶼唯:“青天白日的,世子想做什麽?一會寶寶就該醒了。”
謝灼淩:“……那就等晚上吧。”
傅嶼唯:“行,晚上好好心疼世子。”
“将軍都和你說什麽了?”
謝灼淩含糊道:“能說什麽?不就是罵我,來來回回就是那幾個詞,毫無新意。”
傅嶼唯:“将軍沒動手吧?”
謝灼淩頓了頓:“……有什麽好動手的,又不是什麽大事。”
傅嶼唯見他這個反應,頓時蹙眉,伸手就要扯謝灼淩的衣襟。
謝灼淩拽着腰帶:“不是說青天白日——嘶。”
傅嶼唯見他這樣,就知道他身上有傷,把他的衣裳給脫掉了,就見那後背上青.紫一大片,好似是被棍子打的。
謝灼淩覺得丢人,但是見傅嶼唯一臉心疼,又有些喜滋滋的,“其實也不是很疼,就是看着吓人。”
傅嶼唯:“你都多大了,又不是小孩子了,将軍怎麽還動手?打的還這麽重。”
謝灼淩郁悶道:“你別看老頭一把年紀,老當益壯,身手好的很,我又打不過他,躲不掉就挨了幾棍子。”
傅嶼唯讓謝灼淩坐下,伸手覆在他後背上,“有沒有藥膏?我給你揉揉。”
謝灼淩從兜裏取出藥瓶,“我爹教訓完,特地給我備的呢。”
傅嶼唯往手中倒了些藥膏搓化開,然後輕輕按在謝灼淩的後背上,“你明知道打不過将軍,以後就像你大哥一樣少說話,最好別丁頁撞他。”
謝灼淩本來還高興着,聽了這話又不開心了,“你總提我大哥做什麽?”
傅嶼唯用力按了一下他的傷口,疼的謝灼淩龇牙咧嘴的。
“疼死你得了,我左不過就是心疼你,不想讓你挨打倒成我的不是了。”
“……”
謝灼淩:“你才舍不得疼死我。”
傅嶼唯知道他也是因着自己挨的打,動作忍不住又輕了些,“疼不疼?”
謝灼淩氣哼哼道:“疼死了。”
傅嶼唯俯身給他吹了吹,熱乎乎的氣息。
謝灼淩肩膀動了動,“癢。”
傅嶼唯:“以後勤奮點,早起好好晨練。”
謝灼淩見他突然說這話,“?”
傅嶼唯幽幽道:“既然世子這張嘴改不了,不肯好好說話,那就多練武,争取以後将軍動手的話,少挨些打。”
謝灼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