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行賞令
第8章 行賞令
原來,昨日裏臧亞之所以發那麽大的脾氣,那是因為他出去和人參加拼酒輸了。
臧亞只有十二歲,這個年歲在世家少爺裏,若是早的連妻子都有了,喝點酒也不算什麽。
但是臧亞不一樣,他不喜歡那種喝了酒之後腦子像是被什麽給蒙住,逐漸轉動變慢的感覺,所以他在嘗試過一次之後,他便再也不喝那酒了。
但臧亞作為這個府中最受寵的存在,某種程度甚至也可以算是這個府中說話最有用的存在,即便是他不喝酒,也會有人給他送。
這送的人多了,一來二去之後,臧亞便有了一小庫房的酒。
昨日裏的比賽是臨時起意要辦的,他拿走酒的時候也沒有通知管理酒庫的人,結果這一拿,那瓶酒就出了事。
具體出了什麽事,小翠這個待在府裏的人也不知道,只知道臧亞回到府裏之後,先是去了酒庫,在那裏檢查了一刻鐘,随即便回到自己的院子裏收拾人了。
說到最後,小翠甚至還有些感嘆道:“夫郎,你昨日裏還真是幸運,巧好撞到公子高興的時候。不然,你怕是要慘了。”
安雲聽着這話覺得有些奇怪,忍不住問了一句,“為什麽這樣說?”
小翠便感嘆道:“按照以往的慣例,公子懲罰人都是将那一連串的人都處置了的,可是不知道這次公子是怎麽想的,他便只問了犯事人的罪,其他的也只是打了十個板子,貶為了下等仆人便罷了。至于窺視他的人,這是犯了大不敬的罪,尋常都是要挨鞭子。”
安雲聽着,還是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可是,這十個板子也夠人受了的。”
小翠聽着安雲的感嘆,突然就笑了,話中帶着幾分天真的殘忍,“可是夫郎,若是被處置了,那可是會被斷了手腳筋丢去修路鋪橋的。”
安雲一愣,立即打了一個哆嗦,擡頭有些不可置信。這挑斷了手腳筋再去做這些,這人還能活着嗎?
小翠很是平靜的說完了那些,她對此已經習以為常了,卻又看着安雲似乎被吓到了的樣子,突然意識到自己說的有些過了。
于是,小翠連忙補救道:“夫郎莫怕,那些人是犯了事,只要夫郎好好聽公子的話,不要忤逆公子,那就不會變成那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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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雲看着小翠平靜的說着那些話,仿佛臧亞做的不是什麽殘忍的事,反而是尋常而已,他不知道該怎麽反應,只能木楞的點了點頭。
小翠看着安雲,暗自有些懊惱,覺得這番話不該在他面前說。
看着差不多涼了的藥,小翠連忙轉移了話題,讓安雲趕緊喝了,又陪着他說了一會兒話,這才端着空了的碗離開了。
安雲等到小翠離開之後,發蒙的腦子才逐漸的清晰了起來,為了幾瓶酒就要人命,這裏果然太可怕了。
雖然安雲不明白為什麽那臧亞現在對他還不錯,但是他也不能保證臧亞一直對他這樣,要是有一日他不小心做錯了什麽事,會不會也落得那幾個人的下場。
安雲想,他還是得想辦法離開這裏。在外面可能會辛苦一些,但是總比自己的小命整日捏在別人的手裏,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被拿走好一些。
要離開這裏,那就得先取得臧亞的好感,只是昨日經歷的那些,還是讓安雲對這事有些抵觸的,他并不覺得自己聰明到可以把臧亞給糊弄住。
*
就在安雲在自由和活着當中掙紮時,他突然聽到了一個消息,那就是他們什麽都不缺的臧小公子,突然公開征集酒,說是要配烤肉的。
聞言,安雲眼睛便是一亮,他想到了老家阿婆以前常給他做的楊梅醪。
本來夏天就是楊梅的天下,冰冰涼本就解渴的楊梅,帶着幾分醇厚的酒香,再配上烹制好的燒烤,簡直就是絕配。
安雲想到這,回憶了一下這個世界的酒品,暫時還沒有聽到楊梅醪這東西,也許他可以試試。
縱使還是有些害怕臧亞,但是為了自己日後的自由,安雲還是想要去他面前露露臉。
安雲回想了一下阿婆做那楊梅醪的步驟,确定自己沒有遺漏,他該是會做的之後,他又突然想到了一個致命的問題,那就是他得去那裏做?
安雲他現在除了住的地方,每日準時送來的飯菜以及湯藥之外,他可以說是一無所有,沒有任何的話語權,自然也不可能有釀酒的工具。
在安雲糾結的時候,他突然就看到了過來給自己送藥的小翠,然後他的眼睛就是一亮,突然有了主意。
于是,今日小翠去送藥,回去廚房時又晚了一些。
“小翠,你今日怎得去的那麽慢?你每次去都那麽晚回來,而且一次比一次晚。我昨日不就是警告過你了,別老想着偷懶,送完藥就回來。”
作為這裏管雜事的廚娘,看着剛剛進來的小翠,她便是劈頭蓋臉的一陣說教。
廚娘的話音才落,小翠身後又響起了另外一道聲音,那聲音猶如玉泉擊石,聽着便讓人心生激蕩。
“這事不怪小翠,是我留她說了點事,這才讓她晚些回的。你要是怪罪,那就怪我好了。”
廚娘聽着這輕輕柔柔的聲音,心裏被不輕不重的撓了一下,結果一扭臉,她看到跟在小翠身後的那人,說教的話就卡在了喉嚨裏,怎麽都吐不出來了。
那人穿着一身綠色的綢緞衣服,露出的皮膚白瑩瑩得仿佛能透光,烏黑如墨的頭發只用簡單的木簪子盤着,讓人不由想要湊近,聞聞這人是不是如他表現出來的這般帶着幾分香氣。
眉目如畫、身姿風流,他只是簡簡單單的站在那裏,衆人的目光便不由自主的被他所吸引,進而發出來自內心的喟嘆,稱贊着他的美麗。
廚娘是最先反應過來的,她瞪了小翠那丫鬟一眼,這才轉頭看向了站在那裏的安雲,笑道:“你便是沁湘苑裏的那位貴人吧?”
雖說這院子裏只有四位主子,可是在他們這些人的心裏,還是有一杆稱的,知道什麽人能得罪,什麽人不能得罪。
眼前這位,在入府之後就鬧出了不少事情,頂上的人對他的态度也有些迷惑,可是不管怎麽樣,他都是他們這些人不該得罪的人。畢竟,這般好的模樣,指不定那日就入了小公子的眼,飛上枝頭當了鳳凰。
安雲聽着她這恭維的話,也朝她客氣的笑了笑,溫和道:“貴人稱不上,我叫安雲,你直呼我的名字即可。”
那廚娘面上的笑容不減,卻是道:“這可使不得,不若我還是叫你安夫郎好了,免得失了規矩。”
客套話說完之後,廚娘才看着他有些遲疑的問道:“不知,安夫郎今日過來是為了什麽,可是這飯菜不合口味,所以有什麽吩咐。若是這般,那讓下面的人跑一趟便是,何苦自己跑這一趟。”
安雲搖了搖頭,随即笑道:“不是飯菜不合口味,這裏的飯菜都很好,我今日過來是想要借用一下這裏的廚具,做一樣東西。”
廚娘沒有想到他過來竟然會這般要求,臉上浮現出了幾分遲疑的神色。她只是管着雜物,頂多就是做些小食、配菜、熬藥,這廚房裏的使用權,她說了還不算。
安雲看着她為難的神色,好心提問道:“可是有什麽為難的地方,方便告訴我嗎?”
廚娘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道:“夫郎,我也不瞞你,這廚房的事,我還做不得主。如果你想要用,恐怕還是得去問問丁大廚。”
安雲看着面前說完之後就忐忑看着他的廚娘,覺得她說的這話倒也合理,倒也沒有為難她,反而道:“既如此,那我就去問問丁大廚好了,不知道這丁大廚,現在何處?”
廚娘見他沒有胡攪蠻纏,倒是松了一口氣,在聽到他的問題之後,卻是指了指不遠處的小房間,道:“丁大廚就在那裏,夫郎自去問吧!”
安雲點了點頭,循着她指點的方向就過去了。
小翠看着怒視自己的廚娘,想到丁大廚的為人,咬牙跟着過去了。
廚娘看着小翠,眼裏浮現出了幾分嫌棄,随即道:“這死丫頭,別的倒是沒有學會,溜須拍馬的功夫倒是學得快。”
安雲走得慢,小翠急走了兩步便追上了他,然後在他耳邊小聲道:“夫郎,這丁大廚的脾氣臭得很,他待會兒要是說了什麽不中聽的話,你莫要理會。”
安雲看着旁邊擔憂的小翠,點了點頭。
等到了那個小房間,安雲發現這裏本該是雜物間的,也不知道這丁大廚從那裏弄來的東西,此時正坐在搖椅上、喝着茶、吃的糕點望着天。
安雲覺得,這丁大廚這小日子,過得倒是挺好,但轉念一想,這主子家整日不在家,這地方不就成了管事的做主了嗎?
聽到門口傳來的動靜,那丁大廚頭也不擡的道:“現在還沒有到飯點,我不是交代了別來尋我嗎?怎就不停招呼,這事我要說多少次,你們才能明白!?”
安雲一聽這話,他便知道這人的脾氣是真的不好,他倒也沒有生氣,只是溫聲道:“很抱歉打擾你休息了,只是我想要借用一下廚房。他們說你是這裏的主事人,我這才冒昧的過來打擾一下。”
丁大廚聽着這個從未聽過的好聽聲音,一下子就反應了過來,這似乎不是他們這廚房裏的人。他放下手裏的小茶壺,扭頭看向了門口的方向,結果就看到了一個芝蘭玉樹般的哥兒站在那裏。
丁大廚眼裏先是浮現出了一抹驚豔,緊接着便猜到了這哥兒的身份,感嘆着他長得真好,不過轉念一想,又覺得他也是個伺候人,還是個被丢出去又被撿回來的玩意,比他這種靠手藝吃飯得都不如。
丁大廚心裏有惡念,卻很快收了下去,語氣卻是散漫,道:“不知道貴人來這腌臜地,是有什麽事指教?”
安雲一聽這話,雖是恭敬用詞,但是這其中的語氣卻是不怎麽好。他卻也沒有生氣,依舊笑着道:“沒什麽要緊的事,只是我想要做個東西,廚房的人都說這事得和丁大廚你打個招呼,于是我便來問你一聲。”
丁大廚心裏哂笑了一聲,覺得這哥兒要用廚房,定是要做吃食去讨好貴人,果然是只會獻媚的。
丁大廚面上不顯,态度也做出幾分恭敬的姿态,語氣卻帶着傲慢,
“夫郎,這事我怕是不能答應。夫郎身子精貴,皮膚細嫩,這廚房煙熏火燎的,萬一燙到或者是傷到,那就不好了。
到時候若夫郎真的出了事,在身體上留下印子,公子怕是怪罪。到時候夫郎怕是不會如何,我們卻是要擔責的,還請夫郎不要為難我等了。”
安雲不明白,他只是借個廚房,怎麽就是為難他了。可是他也看得明白,眼前這厮怕是真的不想借廚房給他了,甚至對他還有幾分輕慢。
偏生安雲現在的身份尴尬,這既不是個主子,也不是個客人的,更不是奴仆,即便是在丁大廚這裏吃了軟釘子,他也拿他沒有辦法。
安雲沒有辦法,見他态度這般,也沒有勉強。只是看了他一眼,心裏将這事記下,準備過些時日再讨回。他現在最要緊的是,回去看看有什麽辦法另做。
安雲如此想着,倒是朝着丁大廚笑了一下,随即道:“既如此,那便不打擾了。”
說完,轉身離開了。
丁大廚倒是沒有想到他能這般幹脆,他還以為自己駁了他的面子,他還會大鬧一番,他都做好了和他接嘴,繼續回擊的準備。
安雲離開,小翠跟在他的身邊,小聲勸道:“公子莫要生氣。”
安雲卻是笑了笑,溫和道:“我不生氣的,我有什麽可生氣的。”他自己的身份在這裏,他也不怪旁人輕慢他。
*
安雲在離開了這個小房間,準備順着來時路回去再想辦法時,突覺這裏的響動是不是太輕淺了一些,分明剛剛還能聽到幾分旁人談笑。
安雲正疑惑,來到廚房門口,只見剛剛的廚娘,正領着一幫人站在那裏,廚娘對面正站着一個身穿紅衣,看起來十七八九的瓜子臉,面容嚴肅的姑娘。
那姑娘似乎還在訓話,眼看着安雲過來,立馬就停住了話頭,剛剛還面無表情的臉一下子就笑開了,朝他道:“夫郎,奴婢正在尋你,誰料你竟是來了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