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晉江獨發

第61章 晉江獨發

臧亞跟着那小厮, 一路到了臧老夫人的院子。

臧亞踏進屋子的瞬間,宋婉婉就聽到了動靜,她朝着門口看了一眼。她先是看到了一雙錦緞黑色短鞋, 緊接着是暗紅色的長袍,以黑色繡金紋路鑲嵌了寶石的腰帶束縛勁腰, 在往上就對上了臧亞那雙淡漠的眼。

在看清來人是臧亞,并且對上他的雙眼之後, 宋婉婉身子抖了抖, 眼裏泛出幾分驚惶來,顯得可憐可憐極了。若是不知道的人, 怕是只看眼下這幅場面, 他們便會覺得定是臧亞仗勢欺人,而坐在那裏的小姐則是被欺負的小可憐。

見到宋婉婉在這裏, 臧亞也不意外, 他甚至都沒有詢問這個明明該被送回去的女人為什麽會在這裏, 只是朝她淡淡的看了一眼, 随即便看向主位上的臧老夫人, 随即行了一禮, “奶奶。”

臧老夫人看着剛剛還無事,此時卻是因為臧亞過來開始哭泣的宋婉婉, 再看看站在自己面前, 仿佛沒有看到這裏還有另外一個大活人的臧亞,擰起了眉頭。“臧亞, 你表姐還在這裏,怎麽, 你不喊她一聲嗎?”

聽到臧老夫人這略帶責備的話, 臧亞臉上的神色不變, 只是不慌不忙的道:“我覺得,表姐或許并不想在這裏見到我?畢竟,我們今天白日裏才見過,并且我還做了一些表姐不喜歡的事。”

臧亞這話說完,宋婉婉就放下了自己掩面哭泣的手,擡頭看向了他的方向,語氣有些憤憤不平,“你,你這分明就是睜眼說瞎話!你那是做了我不喜歡的事嗎?你那分明就是将我當成你的仇家在對付。”

說完,宋婉婉又看向了臧老夫人,語氣中帶着哀婉,“姑奶奶,我這次是真的沒有辦法了,若不是表弟這般護着外人,我也是不會來麻煩你的。

明明我和表弟才是一家人,明明我們才是血親,那個商賈之女是個外人,可是表弟卻是為了一個外人這般對我。姑奶奶,我不服!”

宋婉婉這說時語氣哀婉悠長,語調期期艾艾,像是唱戲一般,只聽得人心裏發酸,再配上她此時紅腫的臉,一看就讓人覺得心生憐惜。

臧老夫人回娘家時,最喜歡的就是小輩的陪伴,眼下這宋婉婉是其中最會來事,也是最得她歡心的一個孩子。

今日裏,臧老夫人正在房間裏梳妝,思考着接下來的幾日去那裏玩,外面就傳來了門房的通報聲,說是宋家的小姐過來了。

臧老夫人聞言就覺得高興,只以為這是宋家來人請她過去玩樂,當即就讓人進來見見。

只是,臧老夫人完全沒有想到,她看到的不是平日裏開朗大方、光鮮亮麗的宋婉婉,而是衣衫淩亂、妝容破碎的宋婉婉。

一見到臧老夫人,宋婉婉就像是找到了靠山一般,朝着她的方向撲跪了下來,然後抱着她哭訴着今日發生的一切,重點訴說臧亞打她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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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時,臧老夫人的眉頭就皺了起來,但首先她是不相信的。她這個孫子她清楚,他是不喜歡她娘家的,見到她娘家人,臧亞也一般會當做看不見。既然是看不見,自然也不會對他們動手。

可是,看着宋婉婉哭得傷心欲絕,那張臉蛋也是被人打得極其嚴重的樣子,臧老夫人心裏也是打起了鼓來。

畢竟臧老夫人心裏也清楚,如今憑借着臧家的扶持,宋家雖不及那些老牌名門,卻也算望族了。宋婉婉作為宋家的嫡女,經常跟着宋家的家主出入各種場合,這城中排得上名號的人都是認識她的。比得上宋家的,宋婉婉不會去招惹他們,他們也不會跟宋婉婉一個女子動手。比不上宋家的,宋婉婉欺負也就欺負了,他們也做不了任何的反抗。

那讓宋婉婉變成這樣的人,臧亞便是最可能的人了。

更何況這事臧亞一回來,她一問就知道,宋婉婉沒有必要在自己面前說謊。

臧老夫人這般想着,再加上對宋婉婉也是心疼的,于是便讓下人帶着宋婉婉先去收拾一番,平複一下心情,之後再回來同她說。

等到宋婉婉收拾好自己再回來,臧老夫人聽着宋婉婉的描敘,知曉了臧亞是為了商賈之家的小姐,這才對宋婉婉動了手,這火氣一下子就上來了。

當初,臧亞為了那個不知道從那裏弄來的一個哥兒頂撞她,她就壓制着自己的火氣。如今,臧亞竟然又為了一個低賤的商賈之女欺辱自己的親人,這更是讓她覺得不能接受。

臧老夫人當即就承諾,等到臧亞回來,她一定會給宋婉婉一個交代。

臧老夫人安撫好了宋婉婉,并讓人在門口守着,等着臧亞一回就見他,想要問問這到底是個什麽情況。

原本,臧老夫人再見到臧亞之前,她還是存在一兩分疑慮,擔憂這事的真實性。

可是在臧亞過來之後,在聽到他所說的話之後,她這份疑慮就徹底打消了。

确定了這事的真實性之後,臧老夫人還是覺得有些心梗,她捏緊了扶手,最終還是問道:“你為什麽要打她?她只是教訓了一個不知道禮數的商賈之女罷了,說她兩句就是了,你何必這樣對她!”

臧老夫人說這番話的時候,心裏是真心實意這樣認為的,她自覺她宋家的兒女,自然比那些商賈之家的女兒貴重。況且,宋婉婉也只是打了那女子幾個巴掌,又沒有對她做什麽天理不容的事,為何要讓宋婉婉受這樣的委屈?

臧老夫人質問臧亞時,宋婉婉也停止了哭泣,目光直勾勾的看向臧亞的方向,也等着聽他的回答。

臧亞頂着兩人的視線,臉上還是一片淡然,似乎是想了一下,最終還是淡淡的回答道:“我和那女子的哥哥認識,他妹妹受了欺負,于情于理,我都是該出手幫助的。”

臧老夫人沒有想到是這個理由,她只覺得荒唐,在她的心裏,宋家是她的娘家,臧亞作為她的孫兒,自然也得跟着親近的。

“荒唐!實在是荒唐!你竟然為了這般荒唐的理由,羞辱你的親人,你簡直就是荒唐極了!婉婉是你的表姐,那個女人是什麽人?不過是一個外人,你這能這般親疏不分?”

臧亞聽着臧老夫人的指責,擡起頭來看向似乎格外憤怒的老人,突然就笑了。

“奶奶,我臧家的嫡親血脈如今只剩下我一個了。除了這府中的這幾個主子,我如今哪裏還有什麽親人?奶奶怕是糊塗了。”

臧老夫人被他的話一噎,剛剛憤怒的神色一下子就凝滞住了,好半晌不知道該如何反應,她自來都是知曉她這個孫兒是如何想的,但是卻沒有料到他會把他如何想的直白的說出來,如此不避諱。

宋婉婉看着愣住的臧老夫人,再看看站在那裏的臧亞,咬緊了唇瓣,半晌之後才添油加醋的道:“表弟,我怎麽說也是宋家人,宋家也還是姑奶奶的娘家。姑奶奶貴為臧家最尊貴的老夫人,我喚你一聲表弟,你喚我一聲表弟,我們自然是有關系的。

你這般說話,不是姑奶奶的心嗎?你即便是看中了那小姐的臉,要維護那不要臉的小蹄子,也不該說出這番讓姑奶奶傷心的話,不然姑奶奶該多難受啊!”

宋婉婉這話一出,臧老夫人臉上的憤怒再次凝聚,她看向臧亞,語氣嚴厲道:“你當真是這般想的?當真是連我都不放在眼裏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自從那哥兒進府之後,你就不再聽我的話了。

我就不該留他,以至于你沉迷于溫柔鄉,現在看上了新美人,你便越來越放肆了,連帶着親疏都不分,說出這番話來。”

臧亞看了一眼在旁邊拱火的宋婉婉,再看看面前生氣的臧老夫人,他輕輕的笑了一下,朝着面前人拱手做了一禮,随即道:“奶奶莫要生氣,那宋凝香只是我故人之友,我護她只是她兄長對我有用,他兄長也格外有趣。至于,那在我養着的哥兒,他只是我的寵物,頗為得我歡喜而已。兩者皆不是什麽重要之輩,何至于奶奶如此這般惦記,不免傷了和氣。”

聽着臧亞的解釋,臧老夫人的臉色稍稍好了一些。

宋婉婉的臉色卻是逐漸難看了起來,連有點用的人都會護着,卻是為了她教訓自己,那在臧亞的心裏,她又是什麽地位。

在宋婉婉這番想着的時候,臧亞又是開了口,只是臉色嚴肅了幾分。“至于宋家,不過是因為有了一個奶奶,所以攀附上來的破落戶罷了,奶奶何必如何在意,為此牽腸挂肚。”

宋婉婉都忘哭了,張大着嘴看着臧亞。

臧老夫人卻是擡起頭來看向了臧亞。

臧亞卻是不慌不忙的道:“奶奶念舊情,對着他們照顧一二,這是奶奶心善。他們供着奶奶,給奶奶逗樂,這是他們的福氣。

我喚他們一聲表親,做事幫扶着他們家裏,不過是看在奶奶歡喜,能夠逗樂奶奶的份上。他們還真的臉大到,以為我喚他們一聲表親,直接就以為他們是我臧家的親眷了?”

宋婉婉聽着臧亞的話,臉色難看,揪緊了自己手裏的手絹。

臧老夫人卻是不知道該如何反應,往日裏臧亞雖是桀骜,卻也不會說出這般話來,眼下這毫不客氣的姿态,也不知道是受了什麽刺激。

臧亞卻是不顧二人的臉色,繼續平靜道:“既然是逗樂的玩意,自然該知曉自己的位置,我臧家的門第,也不是什麽破落貨都能攀扯的。

若是他們知趣,便該是時時刻刻想着讓奶奶高興,而不是有什麽雞毛蒜皮的小事就跑來叨擾奶奶,從而給奶奶添麻煩,這可不是一個逗趣的玩意該做的事。

往日裏,我容着他們蹦跶,不過是看着他們識趣,能讨奶奶歡喜,與我也沒有什麽阻礙,所以給的一些方便。如今這般不識趣,竟然看不清自己的地位,一個養着的玩意竟然妄想噬主,反來催着主人做事,怕是不該繼續留了。”

臧亞這話說完,臧老夫人的表情變幻個不停,她竟然不知道,在臧亞心裏竟然是這般想的。她看着臧亞,唇瓣有些哆嗦,最後還是硬生生擠出一句,“你竟是這般想的?!”

臧亞擡頭看向她,視線絲毫未有躲閃,只是淡淡道:“自然,對奶奶,孫兒未有欺騙。我是臧家的嫡子,日後也是這臧家做主的人,我想做什麽,自然就能做什麽。往日裏,我看在奶奶的份上,對于宋家做事已有謙讓。

如今,這宋家人分不清自己的身份,犯到孫兒頭上,只以為憑借着一個親戚的名號便能操控孫兒,孫兒自然也不想慣着。只盼,奶奶能自己想明白,孫兒也不想多費口舌。不然,孫兒若是做出什麽不好的事來,我也說不準了。”

臧老夫人看着臧亞,滿眼的不可置信,她知道他冷心冷肺,卻不知道他竟然是這般的沒有心肝。

臧老夫人心裏甚至生出幾分害怕來,因為她覺得臧亞這般說,他也是這樣想的。可是,若是臧亞想要做什麽,她也是沒有辦法的。

臧老夫人知道,她雖是臧家的老夫人,可是她手裏什麽權利都沒有,外人行事不過看得是她的兒子和孫兒的面子。

她那兒子如今已經被那姓尤的賤人俘獲了心智,若是讓他做事,雖是會聽幾分,但是涉及到那個賤人的家族,卻依舊會退讓幾分。

唯有她的這個孫子,才真是她要什麽,他幫着做什麽,幾乎未曾忤逆過她的事。

眼下,若是臧亞真的放手不管,或者轉頭開始對付宋家,那按照宋家如今這外表光鮮、內裏精光的的樣子,怕是很快就會敗落下去了。

一瞬間,臧老夫人心裏五味雜陳,竟是不知道該如何反應了。

宋婉婉坐在那裏,聽着臧亞說着貶低自家的話,卻是絲毫找不到反駁的地方,只憋得滿臉通紅。

最後,她猶豫了一會兒,還是看向了臧老夫人,想讓臧老夫人看在臧亞胡言亂語的份上,對他施加懲罰。

可惜,臧老夫人并沒有如宋婉婉所願,她也不知道在那裏想些什麽,只是憋了一會兒,最後只能擠出一句,“放肆!你怎能說出這般大逆不道、六親不認的話來?”

臧亞收斂起了臉上的笑容,平靜的看着自己奶奶,回道:“何為大逆不道、六親不認?這些親戚孫兒又不需要,全是他們生生貼上來的,孫兒可以不要的。”

臧老夫人看着臧亞,表情變幻不定,只是對上他的那雙眼睛,裏面看不到絲毫的情緒,無悲無喜,無怒無怨,盡是涼薄。

這一刻,臧老夫人發現自己竟然拿這個從小就寵愛的孫兒毫無辦法,打不得、罵不得、說道理也聽不進去,竟是像顆銅豆一般,生生奈何不了他。

最後,臧老夫人狠狠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睛緩了一會兒,方才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臧亞擡頭看向面前面容仿佛蒼老了幾分的臧老夫人,朝她行了一禮,轉身利索的離開了。

宋婉婉在旁邊看得目瞪口呆,她過來這裏是想要為自己讨回一個公道,順帶讨些好處回去的,可是臧亞是過來了,卻是被這般輕飄飄說了兩句就放過了,這讓她怎麽甘心。

宋婉婉看着覺得焦急,扭頭看向旁邊的臧老夫人,張嘴有些慌張,“姑奶奶!”

臧老夫人卻是一擡手,阻止了她接下來要說的話,低聲道:“今日這事你受委屈了,只是你也看到了,我這孫兒就是個混世魔王,我拿他也沒柰何,這次你就看在奶奶的面子上原諒他一次。你放心,奶奶定是不會虧了你的。”

宋婉婉臉上充滿了難以置信,張口還想要說些什麽,臧老夫人卻是不給她這個機會,只朝她道自己累了,讓宋婉婉先回去,她得先休息了。

宋婉婉被臧老夫人身邊的人送了出去,順帶還帶走了不少的東西。

等被人送到門口,即将要被轎子送回去時,宋婉婉才惡狠狠的瞪了那門匾一眼,心裏又是憋屈又是憤懑,還帶着幾分怨恨,最後眼含眼淚的離開了。

*

等送人的花嬷嬷回來,臧老夫人正閉着眼躺在軟塌上,讓小丫鬟幫她按摩着頭部。

花嬷嬷過去,湊到了臧老夫人,将宋婉婉離開時的情景都說了一遍。

臧老夫人卻是睜開了眼睛,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随即道:“今日這事,的确是委屈這孩子了,她有怨言也是正常的。只是,蒹葭,你說,要是我不在了,這宋家該怎麽辦啊?”

她剛剛是能罰臧亞的,即便是看在她是臧亞奶奶的份上,她即便是罰了臧亞,也不會有人說些什麽。

可是罰過之後呢?

臧老夫人在剛剛對上臧亞那雙眼睛時才猛然驚覺,比起他的父親來,臧亞這個兒子或許才是繼承了臧家最多特質的人。

眼下,臧亞的年歲還小,所以想法還是能顯露一二。待日後他長大,懂得事更多,情緒更是一絲一毫都不顯露,她又該如何操控他的想法,左右他的行為。

她總歸是要走在臧亞前面的。若是到了那個時候,她不在了,臧亞又想起今日的屈辱,再繼續加倍的報複宋家,宋家該如何自處?

也是在剛剛那一瞬,臧亞說出那番話之後,臧老夫人才突然想明白了這事。她可不認為,臧亞會惦記着拿點微薄的親情,對宋家輕輕放過。

蒹葭是老夫人還在宋家當閨女時叫花嬷嬷的名字,自從臧老夫人成了老夫人,她成了人人尊敬的花嬷嬷之後,被名字已經許久沒有被人叫過了。

随即,花嬷嬷便揮退了左右的丫鬟,然後來到了臧老夫人的面前,替代了剛剛給她按摩的丫鬟,給她輕柔的按摩着頭部,邊按摩邊道:“老夫人,事情到了這般,想來壓着小公子去親近宋家是不可能的。既如此,不如尋個可靠的法子,或許還能保宋家百年。”

臧老夫人睜開了眼睛,扭頭看向旁邊的嬷嬷,眼裏帶上了幾分疑惑,“如何做?”

花嬷嬷盯着她,小聲道:“這事,怕是得老夫人自己定奪。”

臧老夫人見她這模樣,心裏生出了幾分不好的預感,還是道:“既是需要我定奪,那你直說便是,若是不說,我怎麽知道我該如何定奪?”

花嬷嬷想了想,還是道:“原先,老夫人不還擔心小公子對那哥兒有幾分青睐,讓小公子重蹈老爺的後塵。剛剛看來,那哥兒也只是小公子的逗樂玩意而已。

不如,從宋家選些聽話又乖巧的人來,送到小公子面前給小公子相看,看看有沒有一個有機緣能入小公子的眼。

若是有,之後不必臧老夫人說,小公子自會看在那人的份上,護着宋家一些。之後,府中那哥兒也能清理出去,任由老夫人處置,老夫人和小公子也不會為了那哥兒傷了和氣。”

“你,你竟然敢打這個主意!?”臧老夫人一聽這話,立馬就有些不太高興了。

在臧老夫人看來,臧家人執着于一人的行為就是一種瘋病。

臧老夫人的丈夫便是犯了這般瘋病,所以才會抛妻棄子和那表子離開,過那浪跡天涯的日子。她這兒子也是因為有病,所以才會非要尤夫人那賤女人,趕走了院子裏的其他人,那麽多年才得了一個孩子。

每每想起往昔,想起自己抱着孩子,大雨滂潑都追不回丈夫的影子,臧老夫人便覺得自己的心口被紮了一刀,那股子怨氣便怎麽都散不去,甚至愈演愈烈,直到現在她都不能見自己府上出現任何一個哥兒。

眼下臧亞還小,他又對那哥兒未有多餘的心思,臧老夫人便不怎麽在意。若是臧亞也像他的爺爺和父親一般,除了認定的人便什麽都看不見了,她怕是會患心梗而死。

花嬷嬷看着臧老夫人變幻的臉色,慢慢放輕了聲音,小聲道:“老夫人,小的也只是說了一個提議,這成與不成,還要靠老夫人來定奪。只是,若早晚要出一人來傍上小公子,那這人出自宋家,那自然是再好不過。畢竟,從宋家出來,總會聽上夫人一二句話。”

臧老夫人順着老仆的話想下去,然後陷入了深思,“你且讓我想想,我得慢慢想想。”

說罷,臧老夫人躺回了床上,慢慢合上了眼睛。

花嬷嬷在旁邊伺候,也沒有再說些什麽,只是輕輕的給她捶着腿。

*

臧亞從老夫人房裏出來,在屋子外候着的清月立馬就跟了上來。

臧亞走了兩步才像是想到了什麽,招了招手讓旁邊的清月上來,朝她吩咐道:“你去看看我名下的店鋪,騰出一間來。”

清月對于臧亞這個莫名其妙的吩咐沒有任何意見,只是盡職盡責的繼續問道:“不知道公子想要的店鋪有什麽要求?”

臧亞想了想,直接道:“在主街上,人流量大,周圍最好都是賣首飾衣服的。嗯,還有要新一點,可以早點重新開業。對了,你再培訓一些看店的熟手,夥計和掌櫃的都不需要多油滑,重點是聽話,不欺主。”

“是,清月知道了。”

“對了,找到了合适的鋪子,不管現在在做什麽一律不用做了,盡快騰空就是。”

“是!”清月應聲,心裏開始盤算起來。

*

在他們說這幾句話的功夫,臧亞已經回到了他的院子。

在臧亞踏入院子,擡頭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門廊下,正和小丫鬟說些什麽,彼此之間臉上都帶着淺淡笑容的安雲。

似乎是察覺到了臧亞的到來,安雲的眼睛瞬間就亮了起來,然後站起來就朝着安雲的方向跑了過來。

臧亞看着在暖紅的夕陽下,身穿一身青衣朝着自己奔跑過來的安雲,突然覺得他像是一只朝着自己投懷送抱的青鳥。

在安雲靠近自己的時候,臧亞張開了雙臂,往前邁上一步,擁抱了朝着自己奔過來的人。

安雲之所以急急忙忙跑過來,全是因為擔心臧亞像上次去尤夫人那裏一般會受罰,心裏本來就存着幾分擔憂,此時突然就被臧亞給抱住了,他心裏猛地咯噔了一下,暗想着難道臧亞真的受罰了,不然為什麽會是這般反應。

“怎麽了,這是發生什麽事了嗎?你是又被罰了嗎?”

臧亞下巴擱在安雲肩膀上,随即輕輕的蹭了蹭,聽着他略帶焦急的問話,只是道:“無事,我沒被罰,只是回來想抱抱你。”

安雲被他這回答弄得懵了一下,不明白為什麽沒事還要抱,不過平日裏被他抱習慣了,此時也沒有抗拒。

臧亞卻是抱着安雲,聞着他身上散發的藥草清香,臉旁也是安雲滑嫩的皮膚,讓他生出幾分想要咬人的沖動來。

臧亞這般想着,扭頭稍稍偏了偏,親了一口,然後在安雲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咬在了他的脖子上。

安雲剛剛還在想,臧老夫人既然沒有訓斥臧亞,那這次又為什麽将臧亞叫過去,結果下一秒自己就被咬了。猝不及防吃痛,他下意識就想要将臧亞推出去,結果臧亞把他抱得死緊,他壓根就放不開。

“你放開我!”

直到聽到安雲的聲音中帶着幾分哭腔,臧亞才松開了懷裏的人,然後在自己咬過的地方,輕輕的舔了舔。

安雲渾身一震,差點沒有站穩。

臧亞卻是穩住了他。

安雲站穩,對上臧亞那雙平靜的眼睛,裏面一點愧疚都沒有。很快,猛地将他推開,随即朝着房間裏跑了過去,然後在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将門給死死的關上了。

臧亞站在原地沒有動,只是盯着安雲跑走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周圍的丫鬟們見狀,也不知道眼睛該看向那裏,直到臧亞有了動作,朝着房間走了過來,順帶朝着她們看了一眼,她們這才紛紛避開了目光,低頭去做事了。

安雲回到了自己的屋子裏,先是有些驚魂未定,不明白臧亞好好的為什麽突然咬他,等到冷靜了幾秒之後,他立馬跑到了鏡子面前,扯開了自己的衣服。

然後,安雲便看到在他脖子和肩膀相接的地方,有一個整整齊齊的牙印,那牙印還有幾分整齊,只是因為咬的有些狠了,顯得有些深,眼下透出幾分血來。

安雲一下子就瞪大了眼睛,還是忍不住罵了一句,“狗東西,竟然咬得這般狠。”他剛剛只覺得疼,卻是沒有想到他這般狠,這都出血了。

恰在此時,門口傳來了響動,先是有規律的敲門聲傳來,緊接着便是臧亞不緊不慢的聲音,“開門!”

安雲猛地回過了頭去,暗暗的磨了磨牙,目光似乎是要穿透房門朝着外面瞪過去。

原本,安雲打定了主意不想開門的,可是他的視線在從門邊掃過之後,又看到了房間裏剛剛未來得及出去的丫鬟們。

只見,丫鬟們站在那裏一會兒看一眼門口,一會兒看看他,臉上的彷徨和糾結顯得格外的清楚。

剛剛站在外面,臧亞便能當着那麽多人咬他,眼下要是放他進來怕是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麽。可是安雲清楚,他此時不開門,他自己或許不會有什麽,但是這房間裏的丫鬟怕是會被遷怒。

識時務者為俊傑,安雲磨了磨牙,暗自告誡自己好幾聲,然後讓丫鬟們去開門。

丫鬟們開門,臧亞進來之後便讓她們出去了,然後神色如常的來到了安雲面前。

安雲本來覺得,他該拿出生氣的姿态對着臧亞的,可是當臧亞把人都叫了出去,朝着他越走越近之後,他還是有些害怕和膽怯的。

“你幹嘛,你過來做什麽?不行,你別過來了。”

安雲毫無威脅的恐吓,反而讓臧亞越發的得寸進尺,直接将他給壓在了梳妝臺上。

“怎麽,我過來了,你能做什麽?”

看着臧亞似乎一點事都沒有的樣子,想想自己剛剛被咬的疼,安雲一下子就惡向膽邊生,直接就咬在了臧亞的手臂上。

他奶奶的,簡直欺人太甚,兔子急了還是會咬人的。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再修,眼睛要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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