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晉江獨發
第88章 晉江獨發
安雲看着面前壓着兒子給自己跪下的中年男人, 直接就被吓了一大跳。他往後退了兩步,感受到身後有人在,這才停了下來, 穩住心神,目光盯着面前的男人, 直接道:“這位老爺,你這是做什麽?我都不認識你啊!你何故朝我行這般大禮, 還請這位公子快快起來, 免得折煞我。”
中年男人聽到安雲說這句話,只以為安雲正揣着明白當糊塗, 不想放過他們家。可是, 當他擡頭看向安雲,見他臉上的焦急不似作假, 隐隐還帶着幾分困惑, 他便明白安雲似乎是真的不知道。
同時, 男人的眼珠子轉了轉, 覺得這是自己的機會來了, 哥兒和女子一般心腸軟, 他只需要多賣賣慘,沒準他就同情自己了。
想到還被關着的兒子, 以及臧公子派來的侍從通傳的話, 中年男人臉上換成了焦急的神色,往前邁了幾步, 急切道:“安夫郎,我們是真的知錯了, 我家孽障窺觊你店裏的配方, 和他哥哥合夥想要去偷你的配方, 結果被臧公子的人抓住了,如今還在大牢裏關着。我們自知理虧,也不奢求夫郎諒解,只希望夫郎看在我等誠心悔過的份上,對我趙家高擡一次貴手,下手輕一些。”
中年男人是城裏城防監的小官,名為趙建傑,平日裏借着自己的職位做了不少事,名下的兒子也被他養得心大了不少,做事也有了幾分不擇手段的味道。
在臧亞派人去通知他時,趙建傑便猜到了他的兒子們為什麽能有膽子做那些事,他的兒子還是被他慣壞了,所以不相信自己會被抓住。
往日裏,這城裏突出的買賣人家都會被人盯上,有些賺得特別多,又沒有身份背景的人就會被盯上。趙建傑也讓兒子們做過幾次這種事,将別人的方子變成自家的東西,那奪來的方子也讓他家裏富裕了不少,那些沒有背景的人即便是丢了方子,也只能吃啞巴虧。
這次城裏突然新開了一家脂粉店,本來還沒有引起他家的注意,可偏偏家裏的女眷喜歡用,三不五時的就要去買,相互攀比之間透出了價格,胭脂一盒就是一兩,那新出的肥皂和香皂光是不到半個巴掌那麽一小塊,價格也能賣到三百文。
女眷們用着只覺得舒心,說出價格也只是為了攀比,聽着的人卻是下意識計算起了其中價格,從而在心裏開始比對起來,盤算着那店裏的東西不僅供貴人們購買,還有很大一部分被商人買來又高價售賣出去。最後,趙建傑的兒子們得出了結論,那個店鋪雖是不起眼,卻是日進鬥金的存在。
當即,趙建傑的兒子們就動了心了,他們做奪取別人方子這事做了幾次也做得格外的熟練了,覺得這次也不會有什麽意外,當即就生出了不該有的心思。
趙建傑得知的瞬間就呵斥了兒子們,讓他們不要去想,他知曉這店鋪時,心念也是跳動了一瞬的。他是在官場做官的,和別的大人們接觸多了,知曉那東西都是富貴人家在用,更明白那賺得錢之多。
可是心動又能如何,開業那日動靜如此之大,即便是沒有去的人也知曉那日的熱鬧,這城裏更是誰人不知那店是臧亞外室弄的,那外室還頗得臧亞寵愛,若是碰了那店鋪,指不定就招惹上臧亞了。
趙建傑是不想同臧亞為敵的,畢竟那哥兒是那麽多年來這小公子身邊第一個出現的人,誰知道動了他的東西,那不講理的小公子能做出什麽事情來。
可是,趙建傑自己知道這事不能碰,他兩個蠢貨兒子卻是不知道厲害,在他千叮咛萬囑咐之下,還是将他的話當成了耳旁風,還以為這店鋪也和當初他們弄的那些軟柿子一般,堂而皇之的派人去窺視,想要将他們的配方給偷出來。
當臧亞派人來通知他,讓他去牢房看他那已經被打得血肉模糊的兒子時,他差點吓破了膽子。之後,不管他如何賄賂,旁人也不肯給他一個方便,趙建傑心裏便生出了幾分絕望。
趙建傑想到平日裏臧亞的做派,知曉這事不給臧亞一個說法,他們趙家怕是完了。在他差點愁得白了頭發之前,他終于想到了一個好辦法。
臧亞之所以那麽生氣,全是因為那店鋪是他的産業,他們敢窺觊那店鋪就是給他找不痛快,還有他對那哥兒也是真的愛護,懲治他們也是為了給他們一個教訓。
再者,臧亞這般怕是也存了幾分殺雞儆猴的意思,如果臧亞真的為此動了氣,想要處理掉他們家,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處理,犯不着這般大張旗鼓的來告訴他,他們家裏人犯到了他的手上。
而且,這店鋪這般賺錢,并且肉眼可見的以後能賺更多的錢,盯着這店鋪的人一定不會少,只是這盯着的人中,只有他們膽子那麽大,真的去動了手,這才成了第一個被處置的人。
基于這些考慮,趙建傑覺得若是他們能讓別人都知道這店鋪的東家是臧亞的人,這店鋪有臧亞看着,旁人動一動就要付出代價,做一個殺雞儆猴的榜樣,或許他們家裏還能逃過一劫。
趙建傑心裏有了盤算,于是便将自己和兒子弄得格外狼狽,派人盯着安雲的動靜,在他到了店裏之後,立馬壓着自己還未被關的另外一個逆子,選了那哥兒來店鋪裏的日子負荊請罪。
安雲聽完他的話,在心裏理了理頭緒,這才明白了事情的經過。感情是這人見他生意好眼紅,想要派人去偷配方,結果不知道怎麽就被臧亞給發現了,受到懲罰之後現在來求自己。
趙建傑将事情說清楚,一臉希冀的看向安雲,只希望這個漂亮的小哥兒能看在他這般大的排場下心軟下來,說一句諒解的話,再去同臧亞說兩句軟話,這樣他們家裏便有了存活的希望。
“安夫郎,這次全是我這逆子豬油蒙了心,這才做下這般蠢事。若是夫郎肯原諒,我一定會給出讓夫郎滿意的歉禮來。”
安雲理清楚了其中的邏輯,抿了抿唇瓣,看着殷切盯着自己的趙建傑,最後在他渴望的目光當中,堅定的搖了搖頭。“抱歉,既然你們是被公子尋到了錯處,這事恐怕只能讓公子來處理,我沒有辦法越過公子去。這事該如何處理,你還是去找公子吧!”
臧亞既為他出頭,他便不能拖他的後腿,不然臧亞若是覺得他胳膊向外事小,下次遇到這種事情再也不理會他了,他自己可沒有辦法處理這種事。
懷璧其罪。
安雲這買賣太賺錢,若非一個強有力的靠山,壓根就保不住。
安雲的視線在趙建傑和他兒子身上掃過,只見他們雖然看起來狼狽,但沒有打理好的裏襯卻能看出棉布的影子。
棉布在現代已經算不上什麽稀罕物,但是在古代,棉布可是中上等人家才能穿得起的衣服。
這父子兩雖看起來狼狽,但從裏面的衣服可以看出來都是面子功夫,想要靠着這般的姿态來博得同情,壓根就不是真心悔過。
安雲不是傻瓜,更不會駁了臧亞的面子,在說完那句話之後,他看向還想在求情的趙建傑,直接道:“抱歉,我們打開門做生意,不好讓你們一直在這裏擋道,還請你們離開。”
說着,安雲停頓了一下,緊接着繼續道:“如果你們不自己離開,我會請來巡防隊讓你們離開。”
剛剛趙建傑一路過來都很張揚,吸引了不少行人過來看熱鬧,也聽明白了這裏發生的矛盾。
此時安雲這話一出,衆人的表情都有了一些變化,紛紛議論了起來,覺得安雲作為東家這話說得硬氣,同時覺得這趙家人是真的不要臉,想要偷人家的東西,被抓住了還來求原諒。
趙建傑聽到身後那些不加遮掩的調笑聲,還想要給自己辯駁幾句,他既然都這般直接将自己的面子放在安雲腳下踩了,自然是不可能随随便便放棄的。“安夫郎,我這次是真心實意來道歉的!我也不指望你原諒我,只求你能同公子美言幾句,放我趙家一馬!”
見趙建傑還想要繼續糾結,仿佛安雲不答應,他就不會離開的樣子,安雲摩挲着手上的令牌,猶豫着要不要如剛剛說的那般,派人去請巡防隊過來将人請走。
可是還不待安雲做出決定,一隊穿着士兵服侍的人便朝着安雲的店鋪走了過來,一邊走還一邊道:“讓讓,讓讓,你們這裏是在做什麽,怎麽那麽多人都堵着這裏?”
等到來人靠近看到這裏的場景,領隊的士兵先是看了趙建傑一眼,再看看站在那裏的安雲,最後朝着安雲道:“這位夫郎,你們這是?”
安雲剛剛既然說了那番話,自然是不怕繼續得罪趙建傑的,于是直接道:“這人在我門口鬧事,我想要請他們離開。”
那領隊的人聽完安雲的話,再想想上級在他們出來之前的交代,眼睛閃了閃,最後龇了龇牙,扭頭看向趙建傑道:“趙大人,既然人家夫郎都這般說了,不如你就先走吧!有什麽話,私底下再說,當衆鬧成這樣像是什麽樣子。”
趙建傑見原本見到自己只會點頭哈腰的人,此番如此不客氣的朝着自己說話,臉色有幾分難看,可是想到他和這安夫郎的話音才落,這士兵就迅速出現,背後怕是也少不了臧亞的安排。
趙建傑磨了磨牙,最後應了一聲,轉而朝着安雲道:“今日前來賠罪,全是我考慮不周,眼下我留下賠禮,還望夫郎不要嫌棄。”
說完,趙建傑也不再糾纏,留下了兩箱東西,随即便帶着自家兒子離開了。
在趙建傑離開之後,安雲看着趙建傑留下的東西,摩挲着手裏捏着的令牌,盤算着這次臧亞回來,他該如何感謝他了。臧亞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做了那麽多事,他若是不感謝,怕是也說不過去了。
而且,安雲擡頭将目光放在了離開的巡防隊身上,捏着令牌的手有些用力,他覺得臧亞或許太聰明了一些,他連什麽時候到城裏都不定,他就安排好了一切。
安雲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心裏的思緒千頭萬緒,最後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罷了,他眼下只要不忤逆臧亞,順着他的意思走,他的聰明應該就不會用在他的身上。
安雲如此想着,心裏還是有幾分不得勁,卻也沒有繼續深想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