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浮浮沉沉的,焦糖感覺自己的無處釋放的燥熱感被什麽輕柔柔的帶走,然後是一片清涼的舒爽感,從內而外開始滋潤起來,

只是脖頸後方刺刺的,像是有什麽東西在從內裏破了出來,蔓延至尾椎骨,剩下一點點瘙癢的觸感。

焦糖忍不住想要用手去直接觸碰後頸的位置,才發現自己已然是可以動彈了,先前的僵硬感也不見了,因為手的動作撩起來的水回落下去,激起一片漣漪。

“是焦糖。”

“她醒了,鬼燈大人。”座敷雙胞胎一左一右的扒拉再魚缸邊,面無表情的盯着她。

鬼燈看過來的時候,焦糖此時還沒有完全的緩過神來,魚缸裏的水剛好沒到她嘴唇處,白色的卷發在水面上像是海藻一樣,因為車子的晃動輕輕的沉浮着。像是山頂上最耀眼的那一斜的雪,絨絨的。

後知後覺發現自己被整個人塞在了一個透明的大水缸子裏,身體無處安放的蜷縮在一起,大概是為了讓自己不要沉下去被淹死,身下還給她貼心的放了一張帶靠背的折疊椅。

焦糖半直起身子,衣服頭發因為浸了水,挂在身上沉重的不像話,但是焦糖總算是有一種緩過來了的感覺,将大半個身子挂在水缸邊緣,沖座敷童子彎了彎嘴角,才看向跪坐在一邊的鬼燈,問道:“鬼燈大人……我剛剛怎麽了?”

鬼燈垂下眼,嘆了口氣:“你缺水了。”

……

“啊?”焦糖感覺自己好像聽錯了什麽,好好的走在大馬路上,怎麽會突然缺水。

她敲了敲身下的這個巨大的玻璃鋼,就算是缺水,也不用把她整個人都放進水缸裏吧。

“你那個時候整個人都焉了。”座敷童子扯了扯焦糖跟她顏色相似的頭發,另一個把她的手舉起來,放在她的眼前,“手也很幹。”

外面的風呼呼的吹着,看車內的情況應該是在胧車裏,相比他們正在回地獄的路上。看着焦糖聽完座敷童子雙胞胎的解釋之後還是一副迷迷糊糊的樣子,鬼燈嘆了口氣,深覺這個不成器的下屬怎麽會這麽麻煩。

在他們回地獄的時候,焦糖忽然倒下,裸露在空氣中的皮膚也在瞬息之間幹燥起來。

在幾人不知道什麽情況的時候,身後傳來一聲略有些尴尬的抱歉聲:“那個……不好意思啊。”

Advertisement

回頭一看是一位染着饅頭紅發的男人,他手裏抱着一整團的火焰,沒有在他身上燃燒起來,反而是被對方抱得緊緊的,不得動彈。

他騰出一個手指指自己,用不是很流利的日語磕磕絆絆的說道:“我是……火靈神,你們兩位看起來也不是普通人類吧,也不知道為什麽我家的寵物一看到這位就暴走了……”

火靈神懷裏的那團火焰不滿的尖叫:“誰說我暴走了!我這是愛情!愛情——!”他用詠嘆一般的調子高聲道:“我一看到她就想要追逐她,擁抱她,燃燒她,讓她化為灰燼跟我一起在風中起舞。”

見到鬼燈臉色黑沉沉的,火靈神一把捂住火焰的不知道長在哪兒的嘴巴,稍稍後退一步,小心的說道:“總之她應該只是缺水了,放進水裏待幾天就好了。”說完就抱着懷裏拼命掙紮的寵物跑走了,順便将空中因為他的胡亂動彈飄着的零星幾點火星也悉數帶走了。

只是路過游玩的火靈神只覺得背後被死亡視線盯得一陣陣的發涼,他低聲呵斥還在往後瞧的火寵:“像什麽話!你這不是要人家魂飛魄散嗎!我看那姑娘是個已經有家室了的,這邊不還有兩個孩子嗎,別去招惹人家破壞幸福家庭聽到了沒有!”

已經瞧不見人影的火寵慢慢平靜下來,臉火焰的顏色都沒有那麽鮮亮了,他掙開火靈神的手跳到對方的肩頭,有些疑惑的開口:“我也不知道我剛剛是怎麽了……怎麽說呢,說是愛情吧,感覺更像是一種,狩獵的沖動?”

他頗像個人類似得搖搖腦袋:“不懂,不懂。”

因為身邊還拖着一個被那一團火幾乎要烤成鹹魚幹的焦糖,鬼燈沒有辦法追上去,只能滿臉陰沉的去附近買了個巨大的鋼化玻璃魚缸,好幾大箱的礦泉水,一股腦的将睡倒進去,再将人放進了魚缸裏。

想到當時的場景,鬼燈啧了一聲,順手還捏碎了身上放着的買魚缸附贈的魚食,知道自己內部狀态的胧車抖了抖,小心的開口勸道:“鬼燈大人……出租車裏還是不要亂扔垃圾?”

胧車怕裏面的這位大人不高興,慢騰騰的補充一句:“畢竟在肚子裏那笑小東西散到什麽角落裏就很難清理了,到時候還要麻煩老婆。”

“啊,對不起。”鬼燈将手裏的碎片放到手帕裏,看向将自己縮到水下的焦糖,也不知道對方到底有沒有意識到自己呆的這個魚缸是完全透明的那種。

他有些頭疼的揉揉腦袋,“那位火靈神是位種花家的神靈,最近幾年來旅游的國外妖怪,鬼神真是越來越多了。”

焦糖探出腦袋,把臉靠在手背上,歪頭喃喃道:“種花家嗎……”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焦糖噗嗤一聲笑出了聲,她很少這樣笑出聲響來,這讓鬼燈有些側目。

察覺到對方的視線,焦糖坦然的沖鬼燈說道:“想到鬼燈大人扛着魚缸在大馬路上跑的樣子了,真是辛苦您了。”

“哦?”鬼燈動了動脖子,把自己的視線定在對方的脖子以上的位置,他不是什麽正人君子,但是也不是那種趁下屬什麽都還不知道的時候就占盡便宜的人。

大抵是起了什麽報複心理,鬼燈将口袋裏的小票掏了出來放在焦昂的面前抖了抖:“今天在你身上的花費。”

身無分文,窮鬼一個的焦糖顫抖着将小票接過,上面明晃晃的幾個零讓她眼前一花,被1200日元一瓶的礦泉水,用了30瓶,滋潤了整個身體的焦糖覺得自己這一趟差出的真的是……太過奢侈了。

焦糖慘兮兮的盯着鬼燈的方向:“鬼燈大人,出差沒有額外補貼嗎?”

鬼燈殘忍拒絕,出差又不是加班,當然是算在上班的時長裏的,哪來的補貼。當然他沒有跟對方說明的是,這算是工傷,就算是加班補貼沒有,工傷費用還是會報銷的。

鬼燈看了一眼車外,這就算是他克制自己的補償吧。

——當然,還有一點點的小報複。

車停了下來,鬼燈嘆了口氣,将臨時購買的巨大的毯子放在魚缸旁邊,将座敷雙胞胎雙簧扛在胳肢窩下——他身上背着好多東西,沒有位置再給座敷雙胞胎們待着了,這兩個小妖怪又不是什麽安分的主,要是沒看住,指不定要去哪裏惡作劇去了。

他剛下車,胧車上就傳來一陣騷動,然後是焦糖推開簾子,探出一整個腦袋來,剩下的身子都被裹在毯子裏,她臉上的紅暈還沒有消下去,急急的問道:“鬼燈大人!今天晚上還有工作嗎?”

鬼燈微微側身,“有的話我會叫你的,先去休息吧。”他難得的沒有奴役對方,雖然說今天的現世出差本來在他那裏看來就不是什麽工作,充其量也就只是個休息順帶視察的輕松事情,但是既然發生了這樣的突然事件,還是讓對方休息一下比較好。

焦糖輕輕舒了一口氣,又縮了回去,她再怎麽沒有戒心也在這個時候發現了自己渾身濕透和一個成年男性待在一個空間裏到底是一個怎麽樣的情況,而且魚缸什麽的……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什麽奇怪的play,也幸好鬼燈大人并沒有展現出讓她有任何尴尬的舉動。

焦糖把自己嚴嚴實實的包裹好,下車和胧車打了聲招呼,就偷偷摸摸的往閻魔殿的後門走去,畢竟她現在的樣子實在是不适合出現在人來人往的大殿前。

焦糖在桌子前擦着頭發,劉海大概是被濺起來的水打濕了,軟趴趴的耷拉在額頭上,看上去實在是狼狽。

焦糖看了眼鏡子裏的自己嘆了口氣,這次算是鬼燈大人救了自己的命吧,她清楚的記得那個時候的可怕感覺,雖然說亡者不能再死了,但是這件事肯定是要感謝對方的。作為地獄第一輔佐官,幾千年累積下來的財富,看起來什麽都不缺。從阿香姐那邊聽說的,對方好像很喜歡吃蓋飯,但是給上司做頓飯又好像太親密了一些。

實在是想不出什麽的焦糖敲敲自己的腦袋,總歸自己時間還長着呢,先為鬼燈大人好好工作,領導總是會開心的吧,特意的道謝留先緩一緩好了。

她的錢包空空,這個時候也送不出什麽好東西……

處理好自己之後,焦糖突然想起來還有事情沒有解決,急匆匆往閻魔殿趕去。

閻魔大人不知道趴在桌子下面幹什麽,看到門口的動靜才輕咳一聲施施然的起身,問道:“小焦糖怎麽來了?”他将手上的東西放到桌子上,“鬼燈剛剛還跟老夫說你在現世受了工傷,離下班只有一兩個小時了,不用過來了。”

“我……工傷?”焦糖捏了捏袖口,沒有想到鬼燈還給她請了假,她輕聲道:“我沒什麽事,今天不是從現世抓了個從地獄逃出來的妖怪嗎,我想去看看。”

“那個小妖怪被鬼燈帶去等活地獄去了,說是要把它留在地獄打工五百年再放入阿鼻地獄裏服刑。”閻魔吸咪咪的看着對方幫他整理桌子上的零散東西,突然問。

“小焦糖要不要去桃源鄉看看?”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