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焦糖……”夏目看着對方遠去的身影, 身後本來老化無法打開的壁燈像是突然被打通,“砰”的一聲亮了起來, 吊在房梁上的電風扇也開始吱呀吱呀的轉着圈。
夏目沒忍住打了個寒噤,只覺得這一幕可要比之前的百物語更要吓人。
他好歹反應了過來, 去看倒在房間中間的幾人。西村壓着北本的手臂, 一只手還死死的拽着他的頭發茬。屜田抱着多軌, 看上去安靜又祥和。只有田沼一個人倒在地上, 還是臉朝下,也不知道有沒有傷到哪裏。
夏目上前将人一一推醒, 只是看着田沼的樣子就覺得有些鼻子疼。
衆人迷迷糊糊的醒了過來, 一個個面面相觑, 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北本一把推開西村, 有些吃痛的摸摸腦袋頂的頭發, 沒好氣道:“你睡着了幹嘛還抓我的頭發。”
他有些心疼:“本來都要禿了……”
西村眨眨眼睛, 他其實也不知道自己剛剛是怎麽了,既然對方說睡着了,就也順着話茬接了下去:“誰讓你離我這麽近的,我睡着的時候就喜歡抓點東西在手裏的。”
夏目總算是松了一口氣,他并不擅長撒謊, 雖說之前焦糖跟他說過普通的人類不會記得發生了什麽, 但是他還是有些擔心,現在北本随口一說的正好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夏目沖安然無恙的衆人笑了笑, 說道:“既然大家都困了, 那就回家吧, 今天玩得也夠晚了,要趕不上晚飯了哦。”
“哦……哦。”衆人還是有些暈乎乎的,現場好歹有個清醒的發號施令,就也乖巧的聽話回去了。
田沼把夏目的神情都看在眼裏,再說,他也并不是全然什麽都不知道的。在意識消散前,那散發着令人不安氣息的法陣,和漂浮在半空中的青色火焰。
還有什麽呢……
田沼捂住眼睛,只覺得太陽穴一抽一抽的泛着疼,他一手搭在夏目的肩膀上,兩人稍稍離前面的幾人遠了些。田沼湊到夏目身邊,輕聲問道:“我們是不是……少了一個人?”
他依稀記得,夏目的身前,還站着一個人,那個人,那個人……
他茫然的看着夏目的側臉,只能到這裏為止了,他什麽都想不起來了。
夏目嘆了口氣,平靜的看向田沼,微微彎了彎嘴角,安慰道:“什麽事情都沒有,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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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神柔和,卻帶着不由分說的力量,安撫下田沼因為突然空缺的記憶而慌亂的心:“今天,很平靜呢。”
“是嗎。”田沼慢慢冷靜下來,跟着夏目往回走去。
山間靜悄悄的,連平日裏在夜間格外活躍的鳥獸也沒有出來活動的跡象,這裏似乎被什麽力量隔絕開了。
夏目回到家中,總算是送了口氣。
“我回來了。”
塔子阿姨聽到玄關處傳來的聲音,急急的趕到門口,知道看到了夏目本人才看看松了一口氣。她一臉慈祥的看着夏目,溫柔的訓斥:“真是的,怎麽回來的這麽遲。”
她細細的打量夏目,對方身上沒有什麽髒兮兮的痕跡,看着也不像有打過架的樣子。
塔子阿姨往夏目身後看了看,皺着眉頭問道:“你有看到焦糖嗎?那孩子還跑去幫我找你去了。”
聽到塔子阿姨的話,夏目微微愣了愣,他在路上就有在想焦糖為什麽會來到那個地方,看上去還頗有目的性,原來是受了塔子阿姨所托。
他思考了一下,笑着說:“她找到我之後向我傳達了您的擔心,我們一起回來之後她就接了個電話,聽上去似乎是有臨時工作的樣子。”
帶着那個妖怪入職,應該确實是算是臨時工作吧。夏目默默的想着,他也不算是對塔子阿姨撒謊了。
這邊焦糖一路掐着青行燈的脖子往回走,為了不讓路人看到她拎着個東西的怪異樣子,她将手縮到衣服的袖子裏,只用大拇指和食指松松的掐着青行燈的脖子,一路拖着回臨時居住地處。
青行燈耷拉着腦袋弱弱的問道:“您……我可以自己走嗎?”
焦糖撇了他一眼,殘忍拒絕說:“不可以,我現在身上沒有帶鎖鏈,你要是逃跑了,我去哪裏再找個青行燈去。”好不容易抓到一個願意到地獄入職的妖怪,她可不想就這麽放過。焦糖在心裏算了算,抓到這一個,再加上貓咪老師和夏目,四舍五入指标也就要達到了。
焦糖沒忍住,将手裏的青行燈拎到眼前,晃了晃,輕笑一聲:“你還挺輕的。”
手裏的妖怪确實是輕的可以,他看上去瘦瘦長長的,被焦糖拎在手裏整個下半身都托在地上。雖說本着“妖道主義”的做法它不應該這樣,但是對方一看就知道吓過不少人類了,再加上自己出門匆忙,除了狼牙棒什麽都沒帶,她又不能将人扛在肩膀上,不然被不明真相路人看到未免也太奇怪了。
被抓住命運的後頸,青行燈幹脆放松了身體,非常谄媚的應和,“您竟然能提得動我,真的是非常強大,既……既然您覺得沒什麽,那就提着吧,您老別累着就行。”
焦糖輕聲應了一聲,大概是因為正巧是飯點,路上沒什麽人,她就放心的跟手上的準同事說起話來。
“其實這是我一次見到你這樣的青行燈。”焦糖低頭說道,地獄大門那裏确實是有幾只名為青行燈的妖怪,只是那幾只只是一團青色的火焰,除了恐吓從大門中出來的亡者和照明,給地獄增添一點點恐怖的氣氛以外,連蠟燭都點不了。
這聽上去像是誇獎的話,青行燈瞬間一掃萎靡的心情,頗為驕傲的擡起頭,說道:“那是當然,我們青行燈這個種族,還是分個三六九等的,最低級的只會是一團火焰,有時候會依附在有人形的青行燈身邊,靠吸食高等級的青行燈收集的人類的恐懼情緒的邊角料生存。”
他的語氣裏帶上了些向往的情緒,還有些炫耀的拼命轉過腦袋看向焦糖:“我們這一種族裏,有一位大人,美豔動人,皮膚比上好的玉石還要晶瑩,妖力強大,她可以讓現場的敵人們失去妖力靈力,疲憊不堪,沒有辦法繼續戰鬥。”
青行燈低下頭,也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可以成為那樣的妖怪,他們這種弱小的妖怪,除了變化的本事好一些,很難再修煉出其他的技能了,像那位大人簡直就是我族之光!
手裏的妖怪突然興奮的樣子看上去實在是有些癡漢的樣子,焦糖皺着眉頭将人拎的遠了些。
只是聽着他的話,焦糖略有所思,突然開口問道:“你知道這位妖怪現在在哪裏嗎?”
“聽說是被哪個陰陽師收為式神了吧……”青行燈突然反應過來,拼命掙紮:“你不會是想把我們那位大人也帶入地獄吧?!”
他帶着一種防狼一樣的眼神看着焦糖,聲嘶力竭的拒絕:“我怎麽可能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你就死了心吧,我是不會告訴你的!”
青行燈看上去确實是像那個妖怪的忠實粉絲,一臉我是不會屈服的表情。
焦糖嘆了口氣,無奈道:“又不是讓她入地獄受懲罰,只是希望你們來地獄打工而已。”
她停下來,将手上的妖怪甩到地上,認真的看着對方的眼睛說道:“向你們這種沒有簽證就逗留在現世的,還經常驚擾到人類的妖怪,死後可是要下地獄受到很嚴重的處罰的,就算是沒有死,在現世造成太多的騷亂也是會被烏天狗抓走的。還不如現在就改邪歸正,跟我一起去地獄打工吧,還能順便拿到現世暫住證,多好啊。”
焦糖重新将人拎起來,拖着往前走,她低頭思考,陰陽師嗎……難不成是在跟地獄搶人的?
青行燈被焦糖說的一愣一愣的,像他這樣只是在人間做一做惡作劇的小妖怪,其實是并沒有辦法知道太多的關于地獄的消息的,只是“地獄”這個詞,不管是在人類又或者是妖怪當中,都不是聽上去讓人開心的詞。
這個地方象征的,是無窮無盡的刑罰,拷問,所謂的地獄一定是讓人懼怕的存在。
“是……是嗎?”青行燈讪讪的說道,他有些不敢看焦糖的眼睛,這個輕易就将他抓住的女人,明明看上去确實只是一個軟弱無力的人類而已,但是只是這樣的一個人,就可以讓他瞬間無法動彈,還輕輕松松的将他拎在手上,一點也不像表面表現的那樣弱小的樣子。他根本沒又聽進去剛剛焦糖到底是講了什麽,只是祈禱地獄最好不要都是這個女人這樣的人。
接下來的路上沒有一個人說話。
焦糖帶着人一起進入到傳送陣中,想要給鬼燈送去,她在回去的路上已經想好了,這個妖怪送去和天邪鬼一起還挺合适的。
一陣光閃過,她一睜開眼睛就看到鬼燈面無表情的站在她面前,看上去心情似乎不太好的樣子。
焦糖眨巴眨巴眼睛,将手裏的妖怪扔到地上,上前:“鬼燈大人怎麽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