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大雪

003 大雪

天色露出一點魚肚白的顏色,大朵的雪花紛飛。

一人冒着雪,在地上留下一串一串的腳印,最後停在邵家別墅的門前。

“您坐,我這就去叫夫人。”保姆給鐘敏倒了一杯熱水。

鐘敏臉色微白,輕輕地應了聲,雙手緊握着杯子,汲取熱水通過杯壁傳遞的熱度溫暖雙手。

白悅被叫醒時,一臉茫然,她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忍不住嘀咕“天還沒亮啊。”她打了個哈欠,跟着保姆下樓。

見着鐘敏,她微微笑了笑,“司墨媽媽,來接小司墨的嗎?”

女人的聲音軟綿帶着困意。

鐘敏放下水杯,站起身,嗯了一聲,臉上帶着歉意,“不好意思啊,打擾你們睡覺了。”

白悅:“沒有的事。”

她看着鐘敏略微局促的摸樣,心裏的那些困惑最終沒問出口,只道:“司墨媽媽,你和我一起來吧。”

白悅帶着人去邵寒的卧室,邊走邊放輕聲音,“他們這會兒估計正睡得熟,也不知道能不能叫醒。”

鐘敏道:“我家寶貝一般醒的比較早。”

白悅略微驚訝,“是嗎?”轉而道:“我家寶貝可會賴床了。”

說話的功夫,她們已經到了。

白悅輕輕地推開門,走到床邊頓住,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叫醒小司墨,在她看來,讓小孩子醒那麽早讓她于心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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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等她思考多久,床上有了動靜,黑色的腦袋轉過頭,睜着黑乎乎的眼睛看着她們。

白悅訝異了一瞬,心裏嘀咕“真醒那麽早啊”,心裏面因為鐘敏早早來接孩子的舉動而産生的怪異感少了些。

鐘敏仿佛知道司墨一定醒着一般,她自然地走上前去,因為房間裏還有個熟睡的小孩,她聲音很小,溫柔細語地對着小司墨說:“寶貝,我們回家了。”

小司墨如墨般的雙眼平靜無波,對鐘敏的話沒做出什麽反應,但大概是懂了,畢竟鐘敏伸手抱他的時候,他并沒有反抗。

小邵寒睡得沒那麽死,不像其他大多小孩打雷了都吵不醒。

他迷糊着雙眼看着逐漸遠離他的小司墨,當小司墨即将離開溫暖的被子時,他小手下意識地伸出去,拉住了小司墨的小腳,出聲喊道:“弟弟?”

因為剛睡醒,小邵寒的聲音軟綿綿的,帶着一絲的迷茫和困意。

小司墨在鐘敏的手上轉了個頭,漆黑的雙眼望向小邵寒,視線慢慢從小邵寒的臉上來到拉着他小腳的手上。

小邵寒似乎知道現在的情況,他坐了起來,“弟弟要走了嗎?”他的眼神看着兩個大人。

白悅溫柔道:“寶貝啊,司墨媽媽來接墨寶寶回家了。”

“所以寶貝可以放開墨寶寶嗎?”

小邵寒聞言揉了揉眼睛,看向窗外,天色烏蒙蒙的,大概5點左右的樣子。

他有些不解,為什麽鐘敏這麽早來接小司墨回家。

他怎麽想的就怎麽問了,畢竟昨晚是他連哄帶騙才讓小司墨和他一起睡覺的,他感覺抱着小團子才沒多久,小團子就要離他而去了。

“弟弟怎麽這麽早就要回去呀?”

鐘敏臉色變得尴尬,她勉強地笑了笑,“寒寶貝,是阿姨不習慣弟弟離開我那麽長的時間。”

“弟弟下次再來陪你玩好嗎?”

小邵寒作為一個成熟的大人,自然能理解鐘敏作為母親不習慣孩子在身邊的感覺,他善解人意地道:“那弟弟、”他頓了一會兒,聲音帶着期待的開心,“我們下次一起玩啊,現在你先回家好不好?”

他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小司墨,似乎也知道小司墨回答不了他,他松開手,放小司墨回到鐘敏的懷抱,他笑了笑,“說好了哦,弟弟可別忘記哥哥了。”

小司墨長長的眼睫顫了顫,張了張小嘴,“哥哥。”

小邵寒開心得不行,“欸”了一聲,“哥哥在呢。”

白悅和鐘敏都訝異不已,畢竟這是小司墨在沒有人引導的情況下第一次主動開口。

只是小司墨喊了聲哥哥又恢複一副自閉的樣子,懵懂安靜地呆在鐘敏的懷裏。

小司墨離開前喊的這聲哥哥讓小邵寒心心念念着小司墨又一次入睡了。

寒風呼呼地吹,門前落下的腳印又一次被大雪覆蓋。

回到司家的鐘敏立馬變了臉色,一改在邵家時的溫柔,她動作粗魯,把懷裏的小司墨重重地摔在地上。

小司墨并沒有露出被吓到的神情,像是習慣了,連一聲哭喊都沒有發出來,小小的身體從地上爬坐起來,如黑曜石般的雙眼暗淡無光地望着鐘敏,像是失去靈魂的麻木人偶。

鐘敏看着小司墨和某人一樣冷淡的臉色,表情更加扭曲。

現在小孩的眉眼還未長開,但是她依稀從中可以看到和某人冷淡對她時相似的神韻。

還真不愧是父子啊,她忍不住這麽想,就連冷血的樣子都像是從一個模板裏刻出來的。

驀然,她臉上猙獰着醜惡的表情,緊接着一個巴掌就扇到小司墨的臉上。

下一秒,只見坐着的小孩又一次歪倒在地上,白皙的臉頰立馬出現一個紅印子,看起來可憐極了,可這個時候他依舊沒有哭出聲音來,連一滴眼淚都沒掉下來。

鐘敏突然退後了一步,發了瘋大喊起來。

“怪物!”

“你這個不會哭的怪物!”

她不需要觀衆,唱着屬于自己的獨角戲。

“你昨天為什麽要留在邵家?”

“要不是你不會讨你父親的開心,他昨晚會冒着大雪離開嗎?”

“昨晚你為什麽不跟我回來,跟我回來你父親或許就不會走了。”

“都是你這個怪物的錯!你父親昨天好不容易才回一次家,你就不知道想些辦法讓你父親留下來嗎?”

她反反複複地罵着差不多意思的話,聲音逐漸帶着哭腔,每說一句激烈的話就要停下來咳嗽。

她忽然想到什麽,突然湊近在小司墨的面前,神色瘋癫,掐着小司墨的雙臂。

“你不是會說話嗎?”

“啊?”

“怎麽不喊出來?”

“我還以為你是個怪物啞巴,原來你會喊哥哥啊?”

“你是不是故意不喊我?”

下一秒,女人的聲音變得溫柔可極了。

“寶貝乖啊,下次你父親回來的時候記得喊爸爸讨好你父親啊。”

“對了,你先喊媽媽試試。”

她重複了兩遍“媽媽。”

小司墨沒什麽反應。

鐘敏掐着小司墨的大腿等不易被人看見的地方,猙獰地喊着。

“跟着我學啊。”

“你喊呀!”

“你啞巴了嗎?”

“你昨天不是很能喊的嗎?”

“你怎麽不哭啊?”鐘敏開始扯拉小司墨的身體。

“你還是個小孩嗎?”

“你和你父親一樣,都是冷血的怪物!怪物!”

女人此刻的狀态完全不正常,如同一個精神不正常的瘋子,嘴裏不停地在吐出偏激的咒罵,不停地對小司墨進行傷害。

“都是你的錯!”

“你為什麽就學不會讨好你父親呢?”

“你父親為什麽就不能喜歡我?偏偏要喜歡那個賤人!”

“我怎麽會生下你這個不會哭不會鬧的怪物呢?”

……

不知道打罵過去了多久,女人或許是累了,咒罵的聲音消停。

她吩咐下人把小司墨帶到別墅二樓走廊盡頭處的那間門外關禁閉後便不管了。

渾身傷痕累累的小司墨被丢在烏黑的屋裏,門口傳來保姆感嘆的聲音,“造孽啊。”

小司墨似乎對這間小黑屋很熟悉,他摸黑爬着,慢慢地爬到了桌子底下的角落。

然後熟練地環抱着自己小小的身體,蜷曲在地上,像只未破繭的蟬蛹一樣,漆黑的雙眼和漆黑的環境融合在一起。

半久,嘴裏低聲呢喃着只有他自己可以聽見的聲音。

“怪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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