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章

第 19 章

第十九章

當晚,白薇幾個便收拾要帶去菩提寺的衣物。蘇染讓她們帶上的都是素淨且不繁瑣的衣裳,款式越簡單越好,還囑咐她們一定要帶足了點心。

白薇見已經擺了一桌子的食物和衣服後,打趣地問她,這到底是去拜菩薩,而是去郊游。

蘇染看着她們一樣一樣地打包裝好,雙手插-進頭發中,

錯,都不是!這是逃難前的準備。

當年她就是在菩提寺見到了血緣上的親爹,開啓了人生不幸。她不想重蹈覆轍,要是注定會遇上,她就帶着銀子和食物躲起來。

是夜,蘇染留下辛夷守夜。

“姑娘是不是有心事?”辛夷雖然沒有白薇更了解蘇染,但她向來敏銳,從眼神中就察覺蘇染的不一樣。

今天的蘇染似乎很焦灼。

蘇染兩手拍拍臉,鼓着腮幫子好半天,之後又像洩了氣的球一樣,慢慢開口:“你說怎麽才能不見自己不想見到的人?”

就這件事?辛夷笑了,“若是知曉對方行程,姑娘避開便可。”

蘇染咬着嘴唇,眨眼看她:“那要是知道了行程,還是遇上了呢?”

辛夷想了半天,小心翼翼地說:“那大概是緣分?”她心裏明白能讓蘇染這樣的愁眉不展,就算是緣也是孽。

看到辛夷話裏的探究,蘇染大大的舒了一口氣,看來是孽緣了。

清晨街道兩旁還寂靜的時候,一家四口乘着兩輛馬車一前一後離開晏府,駛向菩提寺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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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噓。”白薇對着掀簾子上來的辛夷比劃着。

“姑娘睡了。”辛夷提了個盒子進來,擺在桌上。一份點心,一盅熱羊乳。

白薇看到這些笑了,“是公子送來的吧。”

他們一家人出行,晏勁夫妻倆乘前面的馬車,蘇染一個人坐在後一輛。原因是她昨夜又是一場噩夢,需要補覺。本來應該是兄妹二人共乘一輛,但晏璟塵把地方倒出來,讓丫鬟撲了被子,讓她躺着睡。而他自己則騎馬,一路看護。

剛剛路過玲珑居,晏璟塵親自去選了幾樣點心,一份送到前面馬車,一份讓辛夷拿給蘇染。

辛夷看了一眼正在酣睡的蘇染,小聲說:“公子說咱們姑娘起得太早,又沒吃什麽,讓進山前把點心用了,免得上山後吹風會頭暈。”

白薇先是點頭後又搖頭,“恐怕難啊,姑娘每次坐馬車都不舒服,吃不了什麽的。”

蘇染睡得不沉,她并不是困,只是馬車在山路上行駛很晃,晃得她頭暈惡心。

“唔。”閉眼躺着已經不能壓下腹中那股反酸的感覺,蘇染突然坐起雙手扶着窗沿,讓車夫停下。

辛夷見她臉色發白,眼神無光,手指立刻搭上她的脈搏。

“我沒事,讓我吹吹風就好。”蘇染探頭向外,呼吸着晨間的新鮮空氣,“我就是很暈,想吐,還腿軟。”

她想走到馬車外,都走不動。

“姑娘還是別吹風了,容易受涼的。”白薇側身擋着風,手扶着蘇染擔心她仰到車下。

辛夷知道蘇染難受的原因,可惜手邊沒有帶薄荷,只能任由她呼吸外面空氣,把體內的濁氣排出去了。

“怎麽回事?”晏璟塵見她的馬車停下,便騎馬過來看看。

小姑娘凄凄慘慘地趴在車門上,手用力握着門邊,力道大得手指都發白了。

辛夷在另一邊扶着蘇染,按着她的穴位,擡頭回答:“公子,姑娘暈馬車。”

晏璟塵看着前面的路,距離菩提寺尚遠,低頭看着她憔悴的樣子,拍了拍馬背上前一步,伸手把人抱到馬背上。

“把披風帷帽拿來。”

晏璟塵把帷帽給她戴上,披風系上,說道:“很少坐馬車的人,是會暈的。同我一道騎馬,想睡便靠着睡,不想睡,可以看看路邊的風景。別總想着難受,過會兒就好了。”

蘇染很懵甚至有點驚,懵的是晏璟塵抱着她騎馬,驚的是晏璟塵一次能說這麽長的話。

本來她是想道謝的,但看到他已經擡起頭不理自己了,便把話咽了回去。

兩人一馬,蘇染被圈在懷裏,雖然馬背上也是晃晃悠悠的,卻因空氣流通,整個人舒服很多。

一行人終于來到南山腳下,蘇染剛開始還有興趣看看周圍蒼翠茂盛的景色,可全都是綠幽幽地沒什麽能讓她聚精會神的。慢慢地坐着就累了,開始犯困。小腦袋一點一點的,直到上下眼皮打架,身子向一側歪去。

晏璟塵手快,直接把她圈在自己懷裏,見她沒什麽反應,便繼續騎馬向前,只是速度稍稍慢了些。

醒來的蘇染發現,身上不僅穿着自己那件厚披風,還多披了一件晏璟塵的衣服。

“醒了?”晏璟塵一直注意她的動靜,在她睜眼時手隔着帷帽碰了下她額頭處,“還好,不熱。”

“到哪了?”聲音懶懶的,似乎睡醒的迷茫還沒散去。一雙白嫩嫩的小手從深青色的披風裏伸出,軟軟的手背揉向半睜不睜的眼睛。

路旁綠草成蔭,黃粉的野花遍地,時不時傳來的嘤咛鳥叫,倒是讓人舒心放松。

她以前來過菩提寺,也都是這樣的狀态暈暈乎乎,卻從來不知道外面是何風景。

“喜歡這裏嗎?”晏璟塵雙手牽着缰繩,目光直視前方,突然問了一句。

然而對于蘇染而言,何談喜歡。

不可否認這裏的環境清幽,但再優美的景色也比不過她對這裏的恐懼。

同樣的地方,同樣的季節,她……害怕。

蘇染收回視線,放下帷帽,清脆的嗓音透過紗後帶着一股無奈,“哥哥,我們快些跟上吧,爹娘等着我們了。”

這裏不只是她生父認出她的地方,也是後來她喪命的根源,她就是在這裏被那個掃把星看上,繼而非要娶她的。

每次想到那個人,蘇染都很懊惱,自己上上輩子她是做了多少缺德事,才被他一眼看中。她是挖了他墳墓鞭屍了嗎?那人就能看上一個不到七歲的小姑娘?

蘇染低頭祈禱,把她所知道的所有佛祖,菩薩,各路神仙,什麽佛教,道家,她通通求了個遍。千萬千萬,別再被掃把星遇見,哪怕相遇是必然的,也不要再被看上。

“你嘀咕什麽呢?”晏璟塵透過帷帽,看到她的動作像是拜佛。但隐約聽着什麽“不要,乞求”之類的話,晏璟塵納悶,這麽點的小孩,到底從哪來的愁緒。

“咕咕”

蘇染不暈了,肚子也知道提醒她該吃東西了。只不過她坐在晏璟塵的馬背上,離得又近,一下子出現這麽羞人的聲音,她那薄臉皮一下子就紅透了。

幸好有紗遮着,不然恐怕她就得自己跳下去,躲起來了。

“辛夷,熱羊乳。”羊乳是放在水囊裏的,一直被溫熱着,坐在馬上,喝着也方便。

蘇染是真餓了,尋思着反正臉已經丢了,總不好再餓着自己吧。她很識時務地接過來,兩只小手抱着羊皮水囊,咕嘟咕嘟喝着裏面的羊乳,直到肚子不那麽難受才停下。

她倒是不會不想多喝,就是怕喝多了不方便。

蘇染把水囊彎下身子把水囊交給辛夷後,揪着自己披風上的帶子,低頭對晏璟塵說,“謝謝哥哥。”

“坐多了自然就不暈了,但若實在難受,便學騎馬吧。”晏璟塵道,“不過京城的大家閨秀出門還是要乘馬車的,等回去請成老給個方子,試着調一下。”

“暈馬車可以調理?”蘇染突然打了個嗝,一股香甜的奶味兒溢出。這會兒她已經不覺得有多丢臉了,索性還有帷帽掩着呢。不過她還是默默地往旁邊轉了轉,用手捏住面紗的下擺,試圖不讓味道飄出去。

“很快就到地方了,別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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