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章
第 46 章
第四十六章
徐氏歸京的事除了自家親人外是瞞得緊緊地, 晏家宅子內的生活一切照舊,但宅子外的眼睛仍然盯得死死的。但皇帝對晏家已有猜忌,更是讓觊觎軍權的人有了可乘之機。
蘇染幾年前就開始管着晏璟塵留下的産業, 知道的人不少。她每月必會出府一兩次察看客棧和當鋪的生意, 每次都大張旗鼓地出門, 反倒沒有讓人生疑。
蘇染這次出府倒不是為此, 早兩天前她就讓人給辛勉送了消息, 要見他一面。辛勉是晏璟塵的人, 即便這幾年一直以照顧小黑小白的名義留在京城, 蘇染依舊覺得他會知曉一些她娘不知道的事。
“我爹那裏出了什麽事?”蘇染看向辛勉,不和他打太極, 直截了當就問。
“将軍在邊境,屬下并不了解。”辛勉從沒踏進這裏就知道蘇染要問他什麽,可他不能說。
“我希望你能告訴我實話。”蘇染打斷他想回避的意圖, “我知道你是哥哥的人, 也是我爹的人, 沒有聯絡?我不信。”
晏璟塵手中的人, 多數都是晏勁給的。這件事她很早以前就從辛夷那裏知道了。所以,除了一直留在身邊的辛夷外, 晏璟塵的那些人這些年肯定都回到她爹的手底下。
“這些年屬下一直在京城……”
蘇染再次打斷他,“你從前年開始就不常住在府裏,從去年開始就常常不在京城,從……”
此時蘇染的眼神就是,你編的謊話,太假, 我有證據。
辛勉是頭大的,暗道:不愧是主子的妹妹, 跟她哥一樣精,果然瞞不住。
他是知道原委,也知道主子對七姑娘的态度,但主子的大事他可不敢從自己這漏出去。只能硬着頭皮編了一些消息,暗示蘇染邊關一切如常,沒有任何異樣。
而實際上,晏勁那邊确實看上去毫無異常。白天親自帶兵訓練,風雪無阻。天黑前必然回到将軍府陪伴夫人吃晚飯。
辛勉知道容易被戳穿,可騙人這事兒他的确做着難,還不如被主子發配北地去打仗來得容易。幸好,晏勁提前就叮囑過徐氏和老夫人等人,此時危機重重,是必然要守住秘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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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染早知道晏璟塵父子對下屬要求嚴,沒想到口風更嚴。幸而她也沒把希望全寄托在辛勉身上。蘇染已經讓人給老墨送信兒了,只希望那邊能有些收獲。
雖然辛勉答得牽強糊弄,但好歹能确定目前為止晏家還是安全的。蘇染微微放心。
不管朝堂局勢如何,各府女眷的日子仍是風生水起,不受幹擾。甚至連後妃們都忙着給皇子選妃。掀起了一陣風雲。有适齡姑娘的人家都摩拳擦掌,想着把人送進王府。
晏家只有晏璟藍和蘇染兩個未出嫁的姑娘,晏璟藍已有婚約,自是不符合條件的。而蘇染并非晏勁親生,身世上可以說低了一節,也入不了娘娘們的眼,也不用擔心進了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兒。
傍晚時分,老夫人早早就準備安置了。
馮媽媽一邊幫老夫人拆着頭上的抹額,一邊感嘆:“幸虧咱們家的姑娘一個有主兒,一個不姓晏,不然這要是進了那個吃人的地兒,可怎麽辦啊。”
“當初沒給染丫頭改姓,讓她身份有差被人說三道四的,總覺得對不住她。可如今這情勢,倒是能借着家世躲過去了,是件好事。”
“公子的決定是對的,當初您還反對來着。”想着前些時日祖孫兩人的對話,馮媽媽打趣老夫人。
老夫人把剝好的瓜子,放進手邊的盤子裏,扔掉瓜子殼,擦了擦手道:“那小子,從一開始開始就存了私心,真當老太婆我不知道呢。”
“三公子足智多謀,目光遠着呢。”
“你別誇他,老太婆我生着氣呢。”老夫人撇撇嘴,“一個個都是不省心的,讨打。”
其實打從蘇染來到晏家,老夫人便提過相給蘇染一個晏家人身份。左右蘇染是徐氏的養女,雖然姓蘇卻不是蘇家的孩子,倒不如改成晏姓。
可這事當時就被晏璟塵否決了,可見當初這心思就不純。
而晏璟塵以路禹洲的身份來的那次,祖孫二人已經坦誠相見了。
當年假死,晏璟塵父子雖然瞞住了所有人,但老夫人是不信的。索性那天見面,晏璟塵避開衆人視線,單獨見了老夫人。雖然解釋了,可老夫人确實傷心這麽多年,心裏還是有氣的。
“老夫人也就嘴上說說,人現在您面前的時候,您可沒舍得打一下。”馮媽媽是老夫人最得意的人,說的話自然不會惹人生氣。
“唉,還真是舍不得!”老夫人又愁了,“這皇子是躲過去了,可金嫔的那個哥哥怎麽辦?”總不能從一個火坑往另一個跳吧。
金嫔是皇帝寵妃,礙于家世背景一般,這幾年也沒能熬到妃位。尤其是她那個哥哥無所事事,成日裏不是逛窯-子,就是一群纨绔聚在一塊賭,根本幫不上她。這次打上蘇染的主意,不過是看中晏勁的兵權。
別說晏家看不上,就算是個普通人家的姑娘遇上,也是個毀一生的深坑。
“也不知道那孩子跑哪去了,關鍵時間尋不到人吶。”晏璟塵是突然離京,誰都不知道他去了哪,老夫人又不敢大張旗鼓,這會兒也沒人商量。
“你送份拜帖到陳王府,咱們去拜訪陳王妃。”老夫人又叮囑道,“還有,這事兒現在不是定局,先別傳出去,給孩子徒增煩惱。”老夫人輕輕摸着棗紅色抹額上的金線,輕嘆,“希望孩子們都能順順利利的。”
然而這種事既然傳到老夫人這裏,也會傳到外面去,尤其是當有人想算計你時,一定會傳得沸沸揚揚。
“姑娘!”白薇掀了簾子直奔蘇染而來,“姑娘外面在傳金家要向咱們家提親。”
“金家?哪個金家啊?”蘇染手中的繡花針突然刺到了手指,血滴落在月白色的織錦上,映得心慌,“是……金嫔的娘家?”
“可不就是她那個遠近聞名不學無術的哥哥嘛。”這會兒外面傳開了,白薇本是出府取賬本,路上聽到便跑了回來。
蘇染聽後愣住,半天才回神問:“你是不是聽錯了?”
是金嫔瘋了?還是皇帝傻了?
別說她上輩子沒嫁過人,就以她現在的身份,哪家會求取啊。
這不應該啊!她出身不好,雖然有晏家照拂,可畢竟不是真正的晏家姑娘。金嫔正當盛寵,又生了兒子,娘家選媳婦也該是出身高貴的,好做助力。再說她未曾見過那人,怎麽會呢?
“院子裏的人說的,已經傳到老夫人那裏了,您快想想辦法吧。”
“稍安勿躁,等等看祖母怎麽說。”既然傳過去了,她相信老夫人不會同意,晏家更不能同意這門親事的。
要知道,想成就一門親,可不是上下嘴皮子一動,就能成的。只要不是聖旨,都有轉圜的餘地。
然而金家既然打了蘇染的主意,就勢必大張旗鼓。這招是金嫔出的,夠損也夠陰,這樣自然而然就勸退那些有意與晏家接親的人。
歸根到底蘇染是晏家的繼女,即便出身不高,也算是能和晏家綁在一起了。
皇帝這幾年忌諱晏勁又不得不倚靠他的軍威駐守北地,如今看似金嫔動了歪腦筋,其實也是在皇帝的默許下。兩家結親,既提升了金嫔娘家的地位,又有了理由調晏勁回京,一舉兩得。
但金家父母是個慣兒子的,兒子要的他們都會想盡辦法弄來,基本是養出個廢材。前些日子金家兒子還鬧了老大一出笑話。看中外面一舞姬,非要娶進門。要知道這舞姬連個妾都不夠身份,怎能當妻。
金家為了門楣體面,也為了兒女在皇室的臉面,第一次對兒子發怒,金老爺動了那根當了幾十年擺設的家法,把兒子打了一頓,倒是消停幾天。倒是金夫人到處劃拉合适的姑娘,準備娶進門讓兒子收收心。
出乎衆人意料,金家竟求了皇帝賜婚。皇帝如同昏頭一般,一次性賜了倆。
陳王妃的侄女為正室,而蘇染做平妻。
皇帝的這個聖旨一下,這兩家都炸了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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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院落裏站了一排丫鬟,有侯夫人的,也有三夫人四夫人的,一個個都被攆出來站在外面大眼瞪小眼。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老夫人氣得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腕上的血玉镯子斷成了幾段。
“染丫頭呢?這事先別跟她說。”此時老夫人的屋裏只有幾位兒媳婦,連忙吩咐下去不許傳過去。
“祖母,別瞞着我了。”蘇染是過來送護膝的,沒想到聽到這麽個……噩耗。
她這輩子也什麽都沒這麽憋屈過,老天讓她再活一回,事事都挺順利的,除了半路的哥哥沒了這事讓她難受外。
重活一次,就是讓她跳進更深的火坑麽?
什麽平妻?分明就是妾,是侮辱!
衆人回頭看到眼睛紅紅的蘇染,尤其是徐氏立馬都站了起來,把人摟住。
“別擔心染兒,娘這就給你爹寫信,讓他想法子。”
“染丫頭你放心,即便是聖旨,咱們也有法子。”
……
看着諸位伯母嬸嬸你一言我一語,都在為她想着法子。蘇染沉重的心,似乎舒展多了。一雙纖手蹭去臉上的淚痕,吸了吸鼻子,喃聲問:
“祖母,您說我要是剪了頭發去廟裏做姑子,還能來得及逃開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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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您可算回來了!出事了!”三天前剛從營裏爬回來的晏錄像只青蛙一樣跳到晏璟塵身旁。
“慌慌張張,再這麽不淡定就回營裏練半年。”晏璟塵一路奔波,日夜不停,終于比原定時間早了五天回來。還沒進屋,就裝上了守在王府等他的晏錄。
晏錄這些年也經經過大風大浪歷練的,已經沉穩不少了。如此莽撞,還是再回去練練吧。
“別!公子別讓我回去!是七姑娘出事了!七姑娘要去做姑子!”
晏璟塵拎住脖子拽過來,“到底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