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章

第 33 章

幾乎在那個聲音出來時, 楊多多的身體就完全的僵住了。

“多——”

祝卿安跟楊多多是面對面的，他本來還在努力的勸說對方，本來在拿手上東西的同時還手欠的拽對方斜跨包包上的小熊挂件。但等第一時間發現對方的異常後, 他便立馬擔心的低頭。

在他開口時, 只愣了幾點幾秒的楊多多就擡手迅速的捂住了他的嘴巴。在捂唇的同時，楊多多還拼命給祝卿安使眼色, 并且用力往下拉她。

兩人的手上，現在有很多東西的。

楊多多捂祝卿安的那只手上就提着他們買的關東煮, 關東煮的小簽子此刻因為她的動作，有一根重重的戳在了祝卿安的右邊臉頰上。

如果在平時, 祝卿安肯定已經麻利的跳開了。

但此刻看着多多着急的眼神，祝卿安幾乎在眨眼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就順着對方的力道彎腰來到小商店右邊的蔬菜區。

這裏雖然被楊多多和祝卿安叫小商店，但真正的身份其實是這裏的供銷社。正确的說, 它應該是之前的供銷社, 最後被人承包了, 變成了半共有半私有的那種。

所以這個小商店的面積, 其實是比附近其他的小商店大一點的, 東西也是附近小商店裏面最齊全的。

什麽糧油蔬菜, 醬醋煙酒，布匹爐子，水果成衣等這邊都有。

此刻在店裏昏暗的黃色燈泡下，祝卿安和楊多多就是蹲在了挑水果蔬菜的地方。他們頭頂則是挂着一個高高長架子，上面挂着幾件明顯不合适現在售賣的夏天裙子和薄褲子, 明顯是店家還沒來得及收起的夏衣。

“兩位是挑水果吧, 這個蘋果不錯，可甜了！來給你們塑料袋, 你們慢慢挑。”

這個小賣店不是只有老板娘一個人，裏面還有對方的丈夫在偶爾幫襯的。看到拿着很多東西走到蔬菜區和水果區的兩人，特別忙碌的老板立馬給兩人扯了兩個塑料袋，随即立馬去招待店裏的其他客人了。

在楊多多和祝卿安眨眼間就蹲在蔬菜水果區，并且立馬拿起塑料袋假裝挑水果時。櫃臺那邊已經傳來了老板娘不耐煩怒吼聲：“我說了不知道，沒見過，你沒聽到嗎？”

“不是，你都沒有擡頭好好的看一下，你怎麽知道沒有見過？這是我被人拐賣的親妹妹，你就擡眼好好的看一眼有那麽困難嗎？”

今天已經是李瀚下班後一家一家掃樓詢問的第七天了，之前七天就算碰到不客氣的李瀚都能忍耐。而且大部分人聽到他的禮貌詢問，也都會意思意思的看一眼。就算有特別忙，也會禮貌說一聲他現在特別忙，或者迅速沖他擺擺手。但現在呢，他剛剛把相片遞過去，剛剛說了一句麻煩你有沒有——，他話還沒有說完呢。這女人臉色就變了，就立馬不耐煩的說沒有見過。

被對方不耐煩的态度刺激到，之前忍耐了很多天的李瀚就再也沒有控制住。就用自己比較蹩腳的普通話，直接大聲起來。

“不是兄弟，就算問問題你也排隊好不好？沒見我們都在忙嗎？”

拿着相片的李瀚大聲質問時，拿着一個小計算器算賬的老板娘臉色變了變。終于她還是伸手接過了那張剛才被對方直接遞到她眼前的巴掌大兩人合影，低頭再次看了起來。

但在她拿着相片仔細看還沒有回話時，站在櫃臺後面排隊的一位男顧客就不耐煩了，就直接怼了起來。

“我就問一個問題，能耽誤你們多久！她就看一眼的事情，有那麽麻煩嗎？我如果不是真的擔心我妹妹，真的走投無路了，我會這樣低聲下氣嗎？”

“不是——”

“他的意思是就算你要問問題你也應該排隊啊——”

冬天才開始就已經穿上厚軍大衣的李瀚大聲着，就在手上提着東西顧客還要說什麽，後面也有顧客出聲解釋時。剛才大聲了一下的老板娘已經笑着把那張相片遞過去了：“小夥子你的相片我仔細看了，确實沒有見過你說的這兩個人，你再去其他地方看看吧。還有這兩位大兄弟，你們別着急，我現在就給你們稱。後面的大家也別着急，我會放快速度的。”

聽了老板娘的話，大冬天出來買菜的所有小區客戶全部都不吱聲了。

“真的沒有看到？”拿回相片的李瀚有些不信，忍不住再次問了起來。

“沒有看到，如果看到了我能不說嗎？”

老板娘拿起旁邊顧客遞過來的青椒土豆迅速稱了起來，也飛快的按起了旁邊的計算器。

“大兄弟我老婆記憶力好着呢，她雖然算數不行需要靠個計算機，但認人看人方面她是絕對厲害的。任何的人只要來我們店裏消費一次了，下次過來她就認出對方的。所以她說沒有見過就絕對沒有見過，要不你再去其他地方看看吧。”

過來查看情況的老實老板見他還不走，立馬替自己老婆說了一句。中間見有顧客拿的東西特別多，他立馬麻利的從自己圍裙口袋裏掏出一個塑料袋，連忙湊了過去：“來，小姑娘先把東西放塑料袋吧。要不然這麽東西，你也不好拿。”

“謝謝！”

老板娘在飛快算賬和收銀，老板也熱情幫自己客人裝東西。看着不大的店裏，生意好的過分，光等着結賬的就有七八個，裏面各個隔板後面也零零散散站了至少十幾個人。

無奈嘆口氣，見老板娘和老板确實很忙，好像真的不願意再搭理他了。見大晚上的這裏所有顧客都露出一副着急購物想趕快回家的模樣，再次嘆口氣。

之後李瀚也沒有了想在店裏和外面繼續問問的想法，就把自己手裏的相片往兜裏一手。随即就推開這裏的笨重厚門簾，頂着外面的陣陣寒風向離京大學的方向走去。

他來離京已經兩星期了，剛來那一星期他是住在的楊婻婻給他找的平價小酒店裏。然後在對方的陪同下，他花費一星期的時間終于在離京大學附近的一個高檔居民樓找到一個包吃包住的保安工作。之後他就開始利用所有的休息時間在附近小區和大商場，一家一家找多多和那個男的了。

反正按照他跟楊婻婻的分析，多多跟那個男的，肯定有一個就在離京大學附近工作或者學習。當然他們也有他們根本就不住在附近，那天只是去離京大學旅游的那種猜想。但即便知道有這種可能性，李瀚和楊婻婻也沒有辦法，也只能從他們唯一聽到和知道的離京大學附近找起了。

反正這年頭，正常人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去派出所報案的。楊婻婻和李瀚都記得在他們的老家，一般人去派出所報警找人了，基本大部分的時候警察都是沒有辦法找到人的，好像也不願意去找。那種警察能真正找到人的，好像都是你确切知道你要找的人大概在什麽地方了，再去找警察，警察才會幫忙找。

反正到了現在，楊婻婻和李瀚的計劃就是他們自己先想辦法在離京找一下。如果實在找不到了，他們再報警。

反正這幾天，李瀚都是按照原來的計劃，慢慢在離京大學的附近找的。

當時計劃時，他跟楊楠楠計劃的挺好的。

但等真的找起來了，他才知道離京有多大，才知道這種找法有多麻煩和勞累。

反正在離京找楊多多的這幾天，李瀚算是把之前一輩子沒有受過的委屈都受過了。

而且他碰到的大部分離京人，好像都挺排外和看不起他們這種外地的。想到自己這些天在工作和找人時，碰到那些對着他把鼻孔擡得老高的離京人。還有一聽他說話就皺眉，就說讓他用普通話，說聽不懂他到底在說什麽的那些本地人。慢慢的穿着保安公司軍大衣的李瀚，臉色就越來越難看了。

想到他現在住的六人宿舍裏，那些總對他耀武揚威的保安隊前輩們，李瀚就越走越走越慢了。

來離京半個月，他就知道了這裏的房價和物價有多恐怖。

一碗面兩塊錢，一斤豬肉兩塊五，超市蘋果一斤要一塊錢。而這些東西在他們隴城是特別便宜的，在他們老家就算是市區，一碗牛肉面才一塊錢，一斤豬肉才一塊二左右。至于蘋果橘子那些，他們家就種這些，每年他家水果就算偶爾給別人散賣也才三分錢，從來都沒有超過五毛。

最關鍵是的，他現在工作那個地方，那個小區的平均房價好像是四百塊一平。要買一個一套一百平的房子，大概需要四十萬。而他現在的工資是三百二一個月，據說這個工資在離京的同行業中還是最高的。但就這個最高，也意味着他在這裏辛辛苦苦的工作一個月，連這裏的一平米的房子都買不起。他如果想在離京買一套一百平房子，如果不吃不喝他也要工作一百年。如果他想買一個面積小一點的，或者稍微便宜的一點的房子，就算算對半也需要他不吃不喝的工作五十年。

反正才來這裏，等新鮮勁一過，李瀚就開始想家了。

天天的吃食堂的豬食，天天被身邊的老員工欺負，天天被那些所謂的業主們和本地人看不起。偶爾出去找個楊多多，都被別人諷刺說他普通話不标準，讓他好好說。

反正想着剛才那樣的事情和遭遇，李瀚就是越想越委屈。

反正這一刻，擡頭看着這個繁華但又極度排外的首都大都市。李瀚就是真的有些想家了，也有點後悔自己冒冒失失的過來了。

渾身冒着失望沮喪的李瀚慢慢走遠了，楊多多和祝卿安提着東西一動不動的貼着玻璃門看着他。

等見他真正遠離了，兩人才魂不守舍走到裏面去結賬了。

只一兩分鐘的時間，小商店排隊的顧客就已經全部都消失了，店裏剛才看着密密麻麻的人影，現在也只剩下兩三個零星了。

見他們過來，着急的老板娘着急道：“小祝那個就是你跟警察打電話說的那個人吧？我的天啊，幸虧我剛才機智幫你們躲過了一劫，你們兩個孩子以後可一定要注意啊。實在不行，你們就搬一下家，住到你們上班的地方躲一下，或者直接租到那種有真正門禁保安的地方。我們這裏——”

剛才差一點得罪了“犯罪分子”，現在感覺特別後怕的胖胖老板娘抖着手給他們稱重。在稱重的同時，她認真的給兩人建議着。

說到他們小區的環境時，老板娘也直言不諱道：“我們這裏啊，以前确實可以。但現在樓房一老，裏面大部分的電廠員工全部一搬走，這裏也就那樣了。說是封閉小區，但你們見這大門關過嗎？裏面說是有物業還收我們物業費，但這物業現在唯一為我們做也就是繼續給我們收垃圾了。其他的事情，這裏是一點都不行了。

如果你們但凡有一點點的經濟實力，我建議你們還是多花錢找一個好一點的地方。這樣至少保命，至少比住在這裏安全一點。今天也就天氣黑了，那人過來時就沒有留意到你們。他在外面打聽時，大家都忙可能都沒有好好看他的相片。但如果那天他大白天再過來呢，你說到時外面那些小商販，他們能有我機靈嗎？但凡那些人有一個說他們見到過你們了，你們就——”

老板娘快四十歲了，家裏也有兩個跟祝卿安和楊多多一樣年紀的孩子。

祝卿安和楊多多在這裏住了四個多月了，從他們最開始搬到這裏起，他們的被子臉盆那些，全部都是在他們這裏買的。後來四個月，他們也隔三差五的就過來。因為派出所的那個電話非常特別，老板娘也知道了祝卿安他們的事情。

所以此刻，在給他們算賬、收錢、找零時。看着這兩個看着像大人，但其實還是孩子的年輕人。老板娘同情心泛濫，就一下子說了很多。

“嗯，謝謝，我們知道了，我們會好好考慮的，謝謝！”

如果在平時聽到這樣的話，祝卿安肯定特別感動，肯定會好好跟老板娘道謝一番。

但此刻看着從剛才起就一直不說話的多多，祝卿安此刻卻已經沒有了任何想跟別人道謝和多說話的心情了。

匆匆道過謝後，祝卿安擡手把那個大塑料袋提上，又把右手的所有東西也一并提在左手上。

随即他就擡手抓住多多的左手手腕，把渾渾噩噩心不在焉的多多迅速拉出了那個小賣店。

“多多，那人不是你的哥哥吧？他是你的什麽人？他為什麽要大老遠的來離京找我們？為什麽在他的嘴裏，你是被我誘拐的？你是被誰誘拐着離開的隴城嗎？那人是誰？為什麽我在火車上沒有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