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幻覺

第55章 幻覺

“怎麽突然約我出來?”

梁荊看起來剛打完球, 明明已經入了秋,他穿的卻還是短袖,額頭上的汗還沒徹底落下去。

“有點事兒想問問你。”明俞恹恹道, 面前放着一杯紮啤, 已經下去了一半。

“什麽事兒啊?”

梁荊十分自來熟地給自己也倒了一杯酒, 一邊喝一邊說道,“真沒想到這輩子還能等到你主動約哥們喝酒,遇到什麽難事兒了?”

“就是, 我有一個朋友……”

明俞話音剛落就被梁荊打斷, “朋友?你自己嗎?”

明俞:“……”

梁荊看見他的表情就明白了,連忙輕輕抽了一下自己,“我就是嘴快,你說你說, 你朋友怎麽了?”

“他……”

雖然我有一個朋友這個借口實在拙劣, 但就這麽直白地被梁荊戳破,還是讓明俞有些說不下去, 于是又重新喝起了酒來。

梁荊這次沒敢再多話, 只是默默陪着他一起喝。

直到明俞喝得實在太多,梁荊這才有些擔心地攔住了他, “到底出什麽事兒了?”

明俞聞言轉頭看向他, 然後就見梁荊拍着胸脯保證道:“你放心,無論你跟我說什麽我都絕不會說出去的。”

明俞聽到這兒終于放下了手中的酒, 托腮重重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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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起來似乎很棘手啊, 你,你那個朋友到底遇上什麽麻煩事兒了?”

“我……”

明俞知道梁荊很清楚那個朋友就是自己, 不免有些尴尬,但想起今天早上的事還是硬着頭皮說了下去, “我朋友有一個……弟弟。”

“嗯,弟弟。”

“不是親弟弟。”

“表的?”

“也不是表弟。”

“堂弟?”

明俞沉默許久,終究還是強忍下給他一拳的沖動,繼續說了下去,“沒有血緣關系。”

“哦,幹弟弟。”

“……差不多吧。”

明俞說着嘆了口氣,“反正是弟弟。”

“然後呢?”

“然後……”

明俞說到這兒才想起來他還沒問梁荊能不能接受同性戀?要是接受不了的話,會不會覺得自己說的事很惡心?

有些大意了,也不知道現在問還來不來得及?

但問了又實在太明顯,因此迂回道:“他最近有些奇怪。”

“奇怪在哪裏?”

“看到那個弟弟和別的女人在一起會不高興。”

“很正常啊,我看見我姐跟別的男人在一起也不高興,但我不高興也沒用,那男的成我姐夫了。”

“不是這種不高興。”

梁荊聞言愣了一下,似乎明白了什麽,然而臉上卻并沒有顯露出任何驚訝的表情。

“明白了,你那個朋友喜歡那個幹弟弟。”

明俞聞言驚了一下,只覺得整個人瞬間清醒了過來,他沒想到梁荊這麽直白,轉頭向他看去。

然後就見他笑了笑,像是在說一句早就得到結論的陳述句,“明俞,你喜歡薄藺。”

明俞被他這句話驚得手中一抖,杯子微微傾斜,裏面的啤酒灑在了他的身上,涼意瞬間透過衣服滲進皮膚裏,然而他已經無暇顧及。

“我喜歡薄藺?”其實明俞也并非毫無察覺自己的心意,但他始終無法轉變他們之間的身份,因此還是有些無法想象自己怎麽能和薄藺在一起。

“你倆居然還沒捅破窗戶紙,我以為你倆早就在一起了。”梁荊有些無奈道。

“我們……很明顯嗎?”明俞還是有些回不過神。

“你對他還是他對你?”梁荊反問道。

明俞本想問薄藺對自己,但似乎根本不用問,薄藺對他的心意從來都是明明白白鋪陳在那裏,只是他一直裝聾作瞎,逼着自己不去看而已。

其實這個問題本來也不用回答,因此梁荊直接繼續說道:“無論是你對他還是他對你,你倆都很明顯好嗎?我和孟懷期一直以為你倆早都在一起了,別告訴我你只是把他當弟弟。”

“我……”明俞有些說不出話。

這麽多年薄藺在他心裏的定位确實是這樣的,若是原來他還能毫不猶豫地回答本來就是啊,但現在他卻怎麽也說不出來了。

“不是吧。”梁荊看他的反應就知道自己猜對了,有些驚訝地悶了一口酒,“誰家正常兄弟倆像你們一樣相處啊,明明就是小兩口啊。”

明俞更加驚訝,“我們平時在你們眼裏是這樣嗎?”

“你以為呢?”梁荊說到這兒還狹促地笑了一下,“小老頭都找我問過你倆是不是一對呢?”

“啊?”明俞難以置信道,“那你怎麽說的?”

“我肯定說不是啊,但我覺得他也沒信,不過小老頭挺開明的,你倆成績也好,所以他也沒管過,他估計也就是好奇一下。”

明俞聞言沉默了下來,他萬萬沒想到石老師也吃過他的瓜。

梁荊說了這麽大一會兒,見明俞還是悶悶不樂,因此也沒再繼續打趣,終于正色了起來,問道:“你和薄藺到底怎麽了?他跟你表白了?”

“沒有。”明俞搖了搖頭,随即腦海中便浮現出了今天早上的事情。

薄藺走到門口,突然轉過身來問他,“你很在意嗎?”

他是怎麽回答的呢?

他匆匆回了一句,“我沒有。”

便借口還要上課回學校了,再次回到家後薄藺已經不在了,應該是回公司了。

浴室已經重新收拾幹淨,就像他從沒有回來過,明俞看着空蕩蕩的房子,突然就後悔了。

他為什麽要那麽回答?

他明明在意死了。

“那是你跟他表白了?”梁荊的話打斷了他的思緒。

明俞再次搖了搖頭,“也沒有。”

“所以你們倆還是清白的?”

“你會不會用詞?”

梁荊不甚在意道:“反正就是那個意思,只是為什麽?你不敢捅破那層窗戶紙?還是沒辦法接受捅破那層窗戶紙後你們之間關系的轉變?”

明俞沒有回答,只是又喝了一口酒。

梁荊也沒催促,想起剛才明俞對于薄藺的描述,只是說道:“看來是第二種,所以這就是你糾結的點嗎?”

反正話已經說到了這個地步,也沒什麽好隐瞞的了,因此點頭道:“就是覺得很奇怪。”

梁荊代入自己想了一下,也能理解,因此回道:“我明白,但如果你一直這麽龜縮下去不去改變,你想過未來嗎?”

“未來?”

“是啊,你剛才不是還在為薄藺和別人在一起而吃醋嗎?你難道沒有想過萬一薄藺真的喜歡上別人了呢?他或許會依舊待你很好,但你們中間終究還是多了一個人,你不再是他的優先級,他的愛會全部給另一個人,你接受的了嗎?”

明俞聽到這兒瞬間放下了酒杯,杯底與桌子相碰,發出清脆的響聲,像是終于驚醒了明俞。

梁荊一臉了然,“你看,你只是聽着就受不了了,你接受不了的,我知道這種關系轉變很難,但如果你不去試,它永遠都是那麽難,你試一下或許會有不一樣的改變。”

雖然明俞沒有說話,但梁荊看着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已經動搖了,于是連忙乘勝追擊,“雖然我知道薄藺對你簡直心如匪石,但萬事皆有可能,你要是再墨跡下去,說不定他真的會變心,畢竟一個人面對一份永遠也不會得到回應的感情誰知道能堅持多久呢……”

梁荊的話還沒說完就見明俞猛地喝了一杯酒後突然站起身來。

梁荊被他的動作吓了一跳,“你去哪兒?”

“去找薄藺。”

梁荊聞言愣了一下,随即沖着他的背影舉杯道:“去吧去吧,哥們提前祝你成功啊。”

明俞憑借着剛才梁荊的一席話以及一腔酒意徑直來到薄藺的公司。

生怕自己再次半途而廢,因此明俞一路腳步不停一鼓作氣來到了薄藺的辦公室。

這一路他想了很多話,然而等他來到辦公室門口卻發現自己一句也沒記住,滿腦子只剩下了一句,“要不我們試一試?”

試試什麽?薄藺應該能明白他的意思。

想到這兒明俞深吸一口氣然後直接推開了薄藺辦公室的門,然而讓他沒有想到的是薄藺竟然不在辦公室。

在開會嗎?

明俞連忙去找了薄藺的秘書,然而秘書說的卻是,“薄總出差了。”

“出差?”明俞聽得更加詫異,“可是他怎麽沒跟我說?”

“可能因為這次的行程比較着急,我也是突然接到的通知。”

“那他什麽時候回來?”

“薄總沒有說。”

“這樣啊。”明俞道。

“要不要我幫您泡一杯醒酒茶?”秘書意識到他喝酒了,于是貼心地對着明俞說道。

明俞聞言連忙擺了擺手,“不用了,我休息一會兒就行。”

明俞雖然這些年跟着梁荊喝了不少次酒,但酒量實在一般,剛才為了給自己壯膽才喝了不少,因此這會兒已經有些醉了。

他覺得自己根本堅持不到回家,于是轉身回到薄藺的辦公室打算在那裏休息一會兒。

沒想到這一睡就睡到了半夜。

明俞醒來時天已經黑了,辦公室很暗,因為開着空調所以并不算冷,身上還蓋着一條毯子,應該是秘書幫他蓋的。

明俞看了一眼表,已經淩晨三點。

頭有些疼,因此明俞扶着沙發才慢慢坐起身來,緊接着昨天白天的事在他腦海中一一浮現。

他約梁荊喝了酒,然後一時上頭沖過來想和薄藺表白,只是薄藺并不在,他出差了。

之前喝了酒大腦運轉得慢因此明俞并沒有多想,直到現在回想起來才察覺到了一絲不對,薄藺為什麽突然出差?

是因為昨天早上的事嗎?

想到這兒明俞連忙掏出手機想要和薄藺解釋清楚,他決定遵從本心,告訴薄藺自己的真實想法。

他很在意薄藺,也想試着和他在一起。

然而剛一掏出手機看着上面的時間又愣住了,已經三點了,他大概早就睡了。

更何況這種事情更适合當面說,還是等他回來吧。

反正出差而已,應該過幾天就回來了。

然而讓明俞沒有想到的是,薄藺這次出差卻離開了很長時間。

一直到他快生日都沒有回來。

明俞原本還想等着他回來說清楚,但見薄藺遲遲都沒有回來,終于忍不住先一步給他打了電話。

從前他的電話薄藺總是很快接通,但這次他卻隔了很久才接起來。

“喂。”明明才半個月沒見,然而明俞不知為何,卻生出了幾分恍如隔世的感覺。

“明俞。”薄藺的聲音也跟着傳了過來。

“工作還沒有忙完嗎?”明俞問道。

對面聞言遲疑了一下,這才回道:“沒有,還有一些事情沒有處理完。”

“還要多久?”明俞連忙問道。

薄藺聞言又沉默了下來,最後才給了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還不确定。”

“那你生日之前可以回來嗎?”明俞有些不死心道。

薄藺沒有回答,明俞瞬間知道了答案,因此有些失落道:“好吧,我知道了,注意身體。”

“你也是。”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明俞便挂斷了電話。

他原本還在想薄藺的生日禮物,可是聽說他可能回不來瞬間沒了心情。

但很快明俞就支棱了起來,薄藺忙到回不來也沒關系,反正他不忙,他可以去找薄藺。

于是明俞第二天一早便去了公司,找薄藺的秘書要了他出差的地址以及住的酒店,并且要她幫自己保密。

明俞打算等到薄藺生日那天自己一個人秘密過去給他慶祝生日,順便給他一個驚喜。

想到這兒,明俞立刻開始着手準備起了給薄藺的生日禮物。

準備好後便乘飛機來到了薄藺出差的鄰省,然後找到了他住的酒店,在他旁邊開了房間。

為了不讓薄藺提前發覺,他今天提前給薄藺發了祝他生日快樂的消息,說今年雖然不能一起陪他慶生,但禮物已經準備好了,等他回來再給他,給他心理暗示自己不會過去。

薄藺很快便回複了他一個,“好”,還加了一個開心的表情。

明俞本來還以為薄藺是在躲自己,但根據他在隔壁這幾天的觀察,薄藺确實很忙,每天都早出晚歸,尤其是晚上,總是忙到很晚才回來。

時間很快就來到了12月27。

明俞在酒店裏布置了一整天,準備了蛋糕,禮物和鮮花,萬事俱備,只等薄藺回來。

明俞從下午起就一直守在房間門口偷偷往外看,然而薄藺今天依舊很忙,已經快十一點也沒有回來。

這讓明俞不禁有些着急,不會等他回來今天已經過去了吧。

但他也不好打電話催促,只能繼續等待。

終于,一直快十二點明俞才終于聽見電梯開門的聲音,緊接着看見了薄藺的身影。

他似乎喝了酒,腳步有些虛浮,一只手輕輕揉着太陽穴,另一只手掏出房卡開門。

大概是太累,他并沒有注意到隔壁的房間門開了一條縫,直接開門回了自己的房間。

明俞等他進去後,這才深吸一口氣,然後拿着準備好的禮物開門走了出來,走到薄藺的房間門口後擡手敲了敲門。

明俞還以為他至少會問一句是誰?然而并沒有,門很快打開,接着露出了薄藺的臉。

他已經脫了外面的西裝外套,此時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白襯衫,領口處的扣子解開了幾顆,露出了一節好看的鎖骨,純黑色的領帶一圈一圈纏繞在左手上,身上散發着似乎會随時一拳打過來的暴戾感。

然而等他看清來人是誰,瞬間僵在了原地,眼中的煩躁倏然散去,随即笑了一下,有些無奈地擡手再次揉起了太陽穴。

“真是……”

薄藺似乎是在自嘲,喃喃道,“想明俞想出了幻覺嗎?”

“你喝酒了?”明俞聞着他身上濃重的酒氣,連忙問道。

雖然以為是幻覺,但薄藺還是很有耐心地對着他回道:“只喝了一點。”

明俞聞言湊到他面前聞了一下,“都喝成這樣了還只喝了一點,你知不知道你今天才成年,怎麽……唔。”

明俞的話還沒說完便覺得面前突然一暗,緊接着唇瓣一軟,清淡的酒香彌漫整個鼻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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