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揭開所有陳年往事

41 揭開所有陳年往事

這一周因為修路,趙澍和文伊白只在周五傍晚見了一面,還是趙澍開車出嵩林鎮繞了一大圈後順便到結廬來看她,因為他要去上海。

趙澍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看起來根本就無心約會,難為文伊白還特意精心打扮了一番,兩人只簡單的一起吃了頓晚飯。

“修路不順利嗎?” 文伊白忍不住問。

“順利,再有一周就差不多完工了。”

“獨棟別墅的設計圖出來了嗎?”

“嗯,今早收到的。” 趙澍一臉凝重。

文伊白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不滿意,“你不喜歡?”

趙澍搖頭,“六棟別墅像六個外星來客,還是不同星系的,跟清溪居和嵩林鎮毫無關系,突兀。”

“用不用我幫你看一下,好好提一下修改意見,說不定可以補救補救。”

“沒有讓你浪費時間的必要。這幾個房子你去看過嗎?”

“不知道這麽說會不會顯得我很自大,鎮上就沒有我沒看過的房子。”

“呵,是有點。”

“哼,早知道就不告訴你。”

“周末這兩天你有時間嗎?我不要求你六個全都做出來,能給我出其中一個的設計方案和效果圖嗎?”

“你要求我我也做不出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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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之所以提出這種看上去很不合理的要求,是基于對你的了解,只要你想你是能做出來的。”

“了解你個……我又不是 AI,哪能那麽快做出來。”

“我還記得當時你可是恨不得跪舔我也要拿下清溪居的,那時候你對清溪居的欲望遠遠超過現在你對我的欲望……”

“我哪有!你說的也太誇張了吧。”

“時間有限我就不給你舉例證明了,舉了例子你也會賴掉。基于清溪居這個項目我對你的了解,我猜你不可能沒有觊觎過這六個別墅,再加上你很早以前就踏勘過,對于這幾處房子怎麽改,改成什麽樣,你腦子裏肯定不是空白的,如果你那時就已經有過想法,到現在又沉澱了這麽長時間,為什麽不拿出來見見天日順便也便宜一下我呢?捂着不用你不覺得可惜嗎?”

“行吧,四舍五入算你了解我,我确實想過從這六個別墅上再賺你一筆,當時主要是考慮到你這個甲方還算賞識我,另外比較自信的一點是有誰能比設計了清溪居的我更适合去設計這六個別墅呢?但我沒想到中途會殺出來你姑姑,你又拿她沒辦法,不管你多滿意我的方案,她如果不同意,我就等于白幹,白幹一個我也認了,那可是六個別墅。我這個人,每一個認定了的項目都會不惜掏幹自己去付出,所以如果勝算不大我連碰都不會碰,你是我男朋友尤其如此,因為一旦開始我會為了你的項目加倍消耗我自己,最後你只付我報酬我都嫌不夠的,因為比起錢我更想看到圖紙落地。況且作為女朋友,我是不是不該收你的報酬?”

“公是公私是私,不要混為一談,況且這部分預算已經留出來了,不用白不用。”

“哦,這樣啊,如果既能幫到你又能賺到錢,我兩天出一個方案也不是不可以,但……”

“我知道,你等我的消息吧,我去跟她談。”

文伊白一想到趙方凝不怒自威的架勢,并沒有抱太大的希望,但也不想打擊他。

“那祝你談判成功。”

“談判有用我還會被她找的建築師氣成這樣嗎?不過就算沒用我也得去試一試,至少讓她知道她找的設計師有多麽敷衍了事。”

文伊白聳聳肩,反正這個難題交給他了,在沒有确定用她之前,她是不會讓他們白嫖方案的,男朋友也不例外。

“對了,我還沒有跟葉海滢說景觀設計的事,你最好正式跟她說一下,比我轉達要好多了,畢竟清溪居的庭院景觀比糧倉的規模大很多,還有手作工坊的事,你抽空跟她見個面。”

“好,那我走了,接下來兩天我都不能陪你了。”

文伊白看他上車,猶豫了一下也跟着鑽了進去,趙澍無奈一笑,“舍不得我走?還是要跟我一起去?”

文伊白摟過他親了一下,“你要加油哦,要是談不下來,我下個月就要去外地出差了,你知道清溪居竣工之後我們結廬又要青黃不接了吧?”

趙澍佯裝不悅,把她推了出去,“再見。”

文伊白為了補償他又在他臉上親了一口,這才下車,一直看着他的車開出她的視野,趙澍也一直在後視鏡中看着她變成一個小黑點。

趙澍急着去上海,除了要與趙方凝談更換設計師的事,更重要的原因是趙滔,趙滔已托人打聽到築地合夥人傑森吳的背景,因為涉及到的人和事都比較複雜,趙滔讓他去上海當面跟他說,但趙滔在電話裏說這些的時候,情緒非常低落,和平時的他判若兩人。趙澍預感事态不妙才決定立刻去上海。

趙澍到了上海直奔趙滔獨居的公寓,敲了很久的門,趙滔才開門,一股濃烈的酒氣撲面而來。

“你怎麽這麽快就到了,我不是五分鐘前給你打的電話嗎?”

趙滔有些神志不清。

“你怎麽喝這麽多?剛才睡着了嗎?”

“我……胸悶,沒喝多少。”

趙滔一邊用拳頭捶胸一邊往趙澍身上歪去,趙澍把他架到沙發上讓他躺着,給他拿了一瓶水,這才發現茶幾上有好幾種酒,他是混着喝的。

“你怎麽了?今天沒上班嗎?在家喝了一天?”

趙滔歪歪斜斜坐起來抓住趙澍的衣領,盯着他,“你看我的瞳仁,是不是灰色?我從小就知道我的瞳仁和你們的不一樣,你們都是黑色。”

趙滔的眼睛确實不像亞洲人那樣是黑色或深棕色,而是更淺的灰色,配上他偏白的皮膚,從小就是洋娃娃的氣質,即便現在他的臉也屬于比較洋氣的類型。從沒有人對他灰色的瞳仁産生過質疑,灰色棕色黑色,不過是個人特質罷了,誰會去糾結這個,趙澍也從沒把這種事放在心上。

他盯了一會兒趙滔那異于常人的瞳仁,“灰色就灰色,有那麽重要嗎?你以後不要再混酒喝了,我下樓去給你買點解酒的,你先睡一會兒。”

趙滔從屁股底下拽出厚厚的一疊畫紙,用力朝趙澍甩了出去,五顏六色的兒童塗鴉畫在半空中四散開來,落了一地。這些畫趙澍從小就見過,雖然每一幅的內容不一樣,卻都有着共同的主題:我和爸爸。

趙方儒雖然不常來看趙澍,但趙澍也是有爸爸的孩子。趙滔從來沒見過自己的爸爸,趙方凝嚴厲地警告過他不許在她面前提爸爸,只要提就會挨揍,還狠心地對他說他沒有爸爸。

有一次來看趙澍的趙方儒前腳剛走,趙滔就大哭了一場,死也不肯說為什麽哭,趙方凝耐心用盡把他丢給方姨。他偷偷告訴方姨,他也想有個爸爸,方姨為了安慰他,讓他把想象中的爸爸畫出來,趙滔從此有了心靈寄托,他的爸爸有着千變萬化的容貌和職業,他也只有在畫紙上才能跟爸爸一起做各種各樣有趣的事情。畫爸爸這個習慣一直延續到小學畢業,青春期以後他對爸爸是充滿怨恨的,再也沒有畫過。

趙滔的畫是趙澍幫他在趙方凝面前保守的秘密,方姨走了之後,就只有他們倆知道這些畫的存在,趙滔上了初中之後就把它們鎖了起來,趙澍再也沒有見過。

趙澍看着滿地的紙片,有些恍惚,重新坐回到沙發上,“你說吧,怎麽了?”

趙滔紅着眼圈咽下一口氣,“傑森吳是我媽托你爸塞進築地的,你爸跟他根本就沒有交情,跟他有交情的是我媽,而且交情不淺。”

“什麽交情?”

“上個月我媽去馬爾代夫,就是和他一起去的,我在我同事的照片上看到他們了,他們肯定想不到自己無意間當了別人的背景還恰巧被我看到了,你說是不是老天有眼?”

“那不一定,說不定是公事呢。”

“确定了,是情侶游。”

“呵,那就解釋的通了,姑姑為什麽那麽不待見文伊白,文伊白怎麽也想不到她親手送進看守所的是姑姑的心上人,她望眼欲穿的接連幾個項目又都是姑姑的。”

“清溪居能給文工做,還不知道你爸用了什麽手腕逼了我媽一把,換做是我的話,我也對文工恨之入骨。”

“那說明你也有問題,傑森吳做的那叫什麽事,如果換做是你的話,你就裝瞎嗎?那種人姑姑怎麽也看得上?”

趙滔低下頭,看着地上他曾經對爸爸這個形象的憧憬,眼圈再度泛紅。

趙澍看他不說話,随着他的視線也去看那些畫。

“這些畫,你是要幹什麽?被姑姑發現了?”

“趙澍,傑森吳……他的眼睛也是灰色的。”趙滔的哭腔都出來了。

趙澍明白他的用意之後簡直五雷轟頂,“只憑眼睛的顏色你是不是太武斷了?喝成這樣就是因為這個?要喝你是不是也得百分百确定了之後再喝?”

“我出生的前一年,傑森吳以當時知名建築師助手的身份來上海工作,是我媽接待的那個團隊,工程結束之後,他就跟着建築師團隊回澳洲了,我是在那不久之後出生的。”

“這事你問過姑姑嗎?”

“小時候她怎麽跟我說的你忘了,我敢問嗎?”

“你不敢問,我幫你。”

“你去問她不就等于是我指使的,最後倒黴的還不是我?”

“陳年往事既然被你掀起了一角,那就一不做二不休,把你爸是誰找出來,省的你隔幾年鬧一回。但要确定你爸是誰不能憑空猜測,是要有真憑實據的,當然不能直接問姑姑,問了她也不一定說,把你牙刷包好給我。”

“要牙刷幹什麽……你要去驗……那你怎麽弄到他的?”

“這不用你操心,在結果出來之前你給我打起精神來,該幹什麽幹什麽,別整天活在自己虛構出的世界裏,還有,你要做好心理準備,萬一是的話。”

“萬一是的話我的天就塌了,你得撐着我。”

趙滔又要歪向趙澍,被趙澍一手擋了回去,“我去給你買解酒藥,你去給我把牙刷準備好,然後躺床上去睡覺。”

“你待會兒還要去找我媽嗎?”

“本來要去,現在計劃有變不去了。”

“不換設計師了?你就跟我說實話吧,清溪居招标的時候你就嘴硬,還說什麽是為了清溪居,不是為了某個人,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獨立別墅你是不是就想私心用你老婆?”

“是,就是想用她,但我沒嘴硬,從清溪居到別墅都只是因為她的設計好,不是因為她是我什麽人,她要是做的不好我也照樣不會用。”

“還嘴硬。”

無論趙澍怎麽解釋,趙滔根本不信。

“你要是就把我設定成一個假公濟私的人,那我也沒辦法,我要是那麽在乎別人怎麽評價我,還會回來嗎?”

趙澍買回解酒藥,發現趙滔已經在沙發上睡得鼾聲震天,牙刷被一層層包好後放在茶幾上,趙澍把地上的空酒瓶扔掉,收拾畫紙 時不禁想起小時候的一些事,趙滔的爸爸有時候是警察,有時候是飛行員,有時候是消防員,有時候是賽車手,趙滔把他能想到的炫酷牛逼職業全都安排給了他想象中的爸爸,如果最終他爸真的是那位傑森吳,連他都接受不了,更何況趙滔。他嘆了口氣,把那些畫整理好後塞進了櫃子裏。

趙澍給葉海滢打了個電話,想約她出來見面。

葉海滢為難地說,“你要是方便,能來我店裏嗎?我在趕一個作品,有點忙。”

趙澍看了一眼熟睡中的趙滔,還是答應了。

趙澍到植物語的時候,葉海滢戴着白手套正在給一幅植物标本畫做裝裱。趙澍注意到畫上的蝴蝶蘭花芯處用金箔突做了裝點,白色的蝴蝶蘭在純黑的畫布上顯得尤其熠熠生輝。植物畫本身已經很美了,再看葉海滢的裝裱,一層又一層,标準相當之高。葉海滢說植物畫比普通畫更嬌氣,為了延長壽命,她多加了一層防潮超厚隔板和防黴楊木纖維背板。

趙澍看她那副專注的樣子和她巧手做出的作品,終于理解閱女無數的金融男趙滔為什麽會被她迷住了,她有一種安靜的力量,也許只有這種力量才能抵消趙滔的躁動和疲憊。

趙澍也更加堅定了說服葉海滢回嵩林鎮主理手作植物坊的決心,但他知道只憑他一個人的力量是不夠的,文伊白說葉海滢雖然迷戀植物,但她寧可每周往返上海和嵩林鎮,也不願回鄉,她更喜歡繁華都市。對于像葉海滢這種性格的人,都市看似鬧實則靜,而生她養她的嵩林鎮閑言碎語太多,一點秘密都藏不住的地方才是真的鬧,會讓她的創作分心。

趙澍自忖恐怕還得趙滔來幫忙,臨走時,他懷着私心把醉酒的趙滔托付給了葉海滢。

“我出來的時候,他沒喝解酒藥就睡着了,睡前說胸悶,你要是忙完了能替我去看看他嗎,把解酒藥給他喝下去,混酒喝酒後很難受的,當然你要是抽不出身,就當我沒說。”

“你這麽不放心他,今晚就不該回鎮上。”

“我有要緊的事,必須得盡快回去。”

“我忙起來連吃飯都會忘,很難保證不會把他也忘了,醜話說在前面,如果我忘了……”

“責任不在你。”

“那好吧,如果能想起來,我會去看他一眼。”

趙澍微不可察地笑了笑,他的目的達到。

葉海滢那晚本來還有一幅畫要做,但她擔心只要一開始就會做到天亮,索性裝裱完那幅蝴蝶蘭就歇着了,試着給趙滔打電話,那邊是沒人接的狀态,她沒有猶豫出門去了趙滔家。

趙滔因口渴迷迷糊糊醒來時,看到對面正在看着他的葉海滢,還以為在做夢,一着急就從沙發上滾到了地上,葉海滢也不說話,把他扶到沙發上,遞給他解酒藥。

“你不是葉海滢吧?怎麽長得這麽像她,趙澍呢?誰讓他給我找葉海滢平替了,那能一樣嗎?趙……”

趙滔頭疼到耳鳴發作。

葉海滢把藥瓶擰開,送到他嘴邊,“別說話了,先把這個喝了。頭疼吧?誰讓你喝那麽多的?還混着喝。”

趙滔聽到聲音登時酒醒一半,“葉海滢?”

“對,不是平替。”

趙滔奪過解酒藥,一口氣喝光,躺回沙發上裝死,“水,渴死了。”

葉海滢把茶幾上的半瓶水塞到他手裏,趙滔順勢抓住她的手腕,“我難受,你別走。”

葉海滢任憑他抓着,這麽晚了她本來也沒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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