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悲情

第42章 悲情

“兩位,有沒有人告訴過你們,有對于些事情,還是不要太有什麽好奇心為妙。”

……

……

這道熟悉的聲音,不是那半步洪荒的鳳凰城城主慕容嗣還是誰。

趙宥與宋珩之皆神色一凜,面色緩緩變得更凝重起來。

這是最壞的情況,然而它确确實實地發生了。

被慕容嗣當場抓包什麽的。

見到那已經不在原處的畫軸與靈牌,慕容嗣由衷地贊嘆道:“看來還真被你們查出來了。不愧是盛京和滿庭芳出身的青年才俊,在下佩服。”

趙宥不動聲色地上前一步,将宋珩之護在身後,沉聲道:“慕容城主,未經同意擅闖貴府上的祠堂我很抱歉。”他頓了頓,“但是——你祭奠敵國皇族也是事實。”

趙宥話雖說得重了些,但語氣平淡,似乎無意挑起事端。

慕容嗣聞言,莞爾一笑:“四殿下這是要将我捉拿歸案?”

趙宥卻緩緩搖了搖頭:“你與南诏是什麽關系與我無關。”他有些疲憊地輕嘆一聲,“我來這鳳凰城也并非是為了什麽有關南诏的事情。”

慕容嗣了然地點頭:“只是你順手就查到了這裏。”

趙宥沒反駁,算是默認了。

慕容嗣緩步走到那美人圖前,仰頭凝望,神情中流露出幾分懷念,似乎是隔着一層畫布在與那畫中之人對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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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夫人是南诏人。”

他忽然開口道。

“南诏在我們婚後的第三年徹底消失了。”

趙宥與宋珩之同時保持住了沉默,對于這件往事,他們沒有什麽立場、也不應該去發表什麽言論。

“或許趙殊沒和你提及過。”慕容嗣不鹹不淡地扯了扯嘴角,語氣中帶有幾分不善的味道。

趙宥聞言微微挑眉,眼底閃過幾分凜然。

趙殊是承華帝的名字。

“當年我不去千秋宴,也就是在下他的面子。”慕容嗣冷冷道,“可是他分明負我鳳凰城在先,憑什麽要我給他留面子?就憑他是皇帝?”

宋珩之有些愕然地去看趙宥,趙宥則回以一個同樣茫然的表情。

關于父輩的這些故事,他并不清楚。

慕容嗣還是第一個同他提及這段往事的人。

或許是因為當年的故事太慘烈,經歷過那個年代的人都不願意再提及那段帶着沉重殇痛的往事。

“當年趙殊奪嫡的最大功績就是平定南北內亂。趙殊不知說了什麽話,說服老長寧王去北上禦敵,那位老祖宗可是見人殺人見神殺神的修羅轉世,直接一戰殺敵三十萬,殺退了匈奴人也創造了自己的新戰績。呵,長寧王府說是不站隊的,其實早就歪屁股了。”

“至于南诏這邊,由他的母家,也就是西南侯領兵。南邊的戰事其實遠沒有北邊來的順利,一直到西南侯聯合了酆都在南诏皇城使用了絕凝散,才扭轉了戰局,反敗為勝。”

“絕凝散?”

在聽到這三個字時,趙宥與宋珩之都表現出了震驚。

“呵,你也覺得在戰場上用毒很卑鄙吧?可他們就是用了,甚至還用以斬草除根絕後患。”

“那時我夫人得知家國有難,星夜趕回了南诏,她是南诏舊臣之女,她想與南诏共存亡。我那時年輕氣盛,也看不過我夫人悲痛欲絕,便順手幫了南诏一把。”

“只是沒想到最後酆都竟用了毒,我夫人因毒而受了重傷,差點沒救回來。”

“所以你該明白了我為何這麽憎恨酆都,這麽憎恨絕凝散。”

“夫人清醒後一直郁郁寡歡,時常想念她在南诏的好友,而我也恰巧與那兩位相熟,也就在這立了個牌位,為她們燒燒紙錢。希望她們在下邊也過得安好。”

慕容嗣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望向那畫軸都目光中也潋滟着幾分蕭索的黯淡。

“……”

宋珩之遙遙地順着慕容嗣都目光望去,也不曾想到,這詭異靈堂之後,竟然是這樣一個故事。

趙宥無言地望着慕容嗣落寂的身影,一時也不知該開口說什麽。

“……抱歉了,還逼着你們聽我的故事。”慕容嗣回過神時已經收斂下了之前周身流露出的悲傷,眸光中又變回了初見時那樣的俊逸與潇灑。

“不……”趙宥搖頭,面色一改一貫的漫不經心,反倒是一片沉重,“是我們唐突。”

“……關于這件事,我……我很抱歉……”趙宥眉心微蹙,似有掙紮在他的眼中,他的手也握得很緊,“我父皇,他……對于大雍,他一個優秀的皇帝,但是對于南诏……”

趙宥深深嘆了一口氣,垂下眼簾,輕聲道:“對于我們來說,他都不是個好皇帝。”

慕容嗣擡眉,望向趙宥的目光中也多了幾分深意:“但這是大雍之幸。”

慕容嗣笑了一聲,道:“我是大雍的子民,他究竟做得怎麽樣,我都看在眼裏。”

趙宥聞言,扯了扯嘴角,目光閃爍了一下,沒再多言。

“走吧孩子們。”慕容嗣将靈桌上的牌位放回原位,“這裏并沒有你們想找的答案。”

他率先邁開腳步,經過兩人時意有所指地看了兩人一眼:“……但是,真相并不會被永久掩埋,它總是存在的。”

趙宥猛地擡眼,目光中流露出凜然的銳利。

“唉。”慕容嗣無奈道,既然都幫到這裏了,他也幹脆就好人做到底吧,“南诏大巫,說不定他那裏有你想要知道的事情。”

趙宥與宋珩之聞言後眼中流露出的訝異全然止不住。

慕容嗣笑了笑:“我随口說說,你們随便聽聽。”

與特定的人聊特定的事,點到即止就好。

有些話是不能說太開的。

不應該,也不合适。

但是看趙宥那小子的眼神,他是懂了言下之意的。

而燕九家那漂亮小家夥麽……

慕容嗣目光停頓了一瞬 ,有些複雜的神思湧上心頭。

都是害人。

都是害人啊。

他們這些老家夥的那些恩恩怨怨,還是不可抗力地被延續到了這些小家夥身上。

即使燕九與阮秋水把他保護得那樣好,他最終也還是天意弄人一般地被卷入了這一局大棋之中。

而且看樣子,他對于這最終的走向還起到了舉足輕重的作用也說不定。

慕容嗣見那兩孩子還是呆愣在原地遲遲不動身,催促道:“麻利點,待在人家墳裏不嫌晦氣?”

“……好……”

如夢初醒一般,兩人渾渾噩噩地還沒有從那陳年舊事中走出來,經過慕容嗣的提醒才恍恍惚惚地跟上。

……

下山路自是比上山路好走許多的。

這回算是人家家主大人領路,與來時那偷偷摸摸是不同的。

幾番接觸下來,兩人對于慕容嗣的脾性也有所了解,除去那四大宗宗主的身份與半步洪荒的恐怖實力,他也不過是個普通的、甚至十分幽默的長輩。

“所以你們此行是從酆都來的鳳凰城?”

下山路上,他與兩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聊着,渾然看不出什麽架子在身上。

“啊說到酆都。”趙宥反倒是像忽然想起了什麽,他的笑中帶上幾分趣意,“歐陽家現在應該也是在來鳳凰城的路上吧。”

“畢竟……歐陽家也知道了您握有絕凝散配方的事情。”趙宥試探着把話往輕裏說。

慕容嗣:“……”

連帶着原本輕快的腳步也是明顯地頓了一頓。

“介于歐陽大小姐那邊的态度似乎有些微妙……”趙宥斟酌着用詞試探道,“城主還是準備一下為好。”

慕容嗣:“……”

“我忽然想到還有些事情要處理。”慕容嗣面色不大好看道,“先失陪一下。”

趙宥笑吟吟地與他拜別,目送城主大人一個閃身就消失的身影向遠處掠去。

宋珩之:“……”

“去走走麽?”趙宥打開折扇,望着半懸在夜空的月,輕聲提議道。

宋珩之眨了眨眼,感受到一陣由內而外的疲倦。

“恩。”他點了點頭。

是該散散心了。

這些故事消化起來還是需要時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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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凰城,百花閣。

位于百花閣深處的雅間內,一盞昏黃的燭火搖曳翩跹,映照出兩個人靜坐的身影。

“他沒有下手。”一側的青衫人淡淡道。

“……”與青衫人對坐的紅衣美人面色冷得可以結出冰來,眼底劃過幾分深深的寒意。

這位面色不大好看的、猶抱琵琶半遮面的美人,正是百花閣的花魁娘子——

不久之前還在菩提寺中向趙宥與宋珩之娓娓道來一個故事的晚姑娘。

“殿下,計劃有變呢。”青衫人神色自若地為自己添上一杯茶水,微微垂眸。

“……”聽到這個有些陌生了的稱謂,晚姑娘目光閃爍了一下。

随後,她了擦自己并沒有沾染上灰塵的劍身,緩緩起身。

“那就讓計劃回歸正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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辭別了慕容嗣的趙宥與宋珩之漫步在灑滿月光的鳳凰城的街巷中。

才落幕下一場盛世百花游的街巷燈火闌珊,只餘下幾許說不清道不明的落寂。

繁華之後的冷清總能引發些百感交集的惆悵。

趙宥搖着折扇正欲開口同宋珩之說上句話,卻先被一道無比凜然的殺意打斷了動作。

他猛地閃身。

宋珩之腳下的鏡花水月也全然沒有閑着,幾乎是身體的反應快過了頭腦的思考。

後方有一道紅色的劍氣淩空而來。

殺意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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