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趙湖還跪在前殿裏。

他并沒有對穆弈做什麽直接性的傷害,就算糾錯,頂多是算他疏忽,畢竟先找茬的是海川院弟子,他請示長老也沒有過錯。

但楚輕雲不是個大度的人。

穆弈不肯告訴他心魔是什麽樣,兩人從後山回了主殿,楚輕雲看見趙湖,又想起當年趙湖糾纏自己非要拜師的事。新仇舊恨一起算,直接把朔平真人叫來。

朔平真人主管所有弟子課業,趙湖悟性高,就算在內門,也是表現突出的水平。所以朔平真人将其納入親傳,親自教導。

只不過朔平真人名下有多名親傳弟子,除了傳授功法,其他個人事務則很少管教。

朔平真人來得很快。

趙湖想通了前因後果,倒是沒那麽緊張了。見到朔平真人,馬上求救:“師尊!”

“別叫我師尊,丢人!”

朔平真人當即開罵,“危機面前,棄同門于不顧,枉費宗門對你的栽培,真令老夫失望!”

罵完,朔平真人又對楚輕雲作揖:

“宗主息怒,這逆徒雖然辦事不力,但他膽子太小,猶豫不決,所以才會跑去請示老夫。害得穆弈受傷,老夫也有責任。”

楚輕雲坐在首座,正在吃水果,随口說道:“師叔護徒,我一向是知道的。”

朔平真人一番話,他還是能聽明白的。

無非是想保住自己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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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穆弈也是他徒弟呀!

誰徒弟誰管呗。

不等朔平真人出聲,楚輕雲轉向跪着的人:“趙湖,你知錯了沒有?”

趙湖連忙磕頭:“弟子知錯!”

楚輕雲:“錯在哪裏?”

“呃……”趙湖噎了一下。

有那麽一瞬間,他以為自己的小心思被宗主看出來了。

他自覺本事不差。

他以異靈根的天資,進入無雙宗,就在內門。

同期入門的弟子他各方面都是最優秀,并且在之後的十年裏,超越了部分師兄師姐。

長老們都有意收他為徒,但他一眼就看中了楚輕雲。

楚輕雲貪圖享樂,荒于政務,不正好需要有個人分憂解難嗎?

跟在楚輕雲身邊,就算于課業上需要他自己努力,但宗主霞姿月韻,若能常伴左右,也是美事一樁。

可偏偏宗主不肯收他。

他怎麽求都沒用。

趙湖恨吶!

因為這事兒,他成了內門的笑話,哪怕他被朔平長老欽點,到現在還有人背地裏笑他。

顧掌院出現時,他承認自己不如掌院光風霁月,甚至有雲泥之別。

但穆弈?

一個平平無奇的外門廢物,憑什麽啊?

相貌、修為、天賦,沒有一樣拿得出手!

趙湖想起來就難受,聽人提起穆弈都生氣。

這次好不容易有個接觸的機會,發現這個廢物就因為被宗主收去,這麽短的時間,竟然進階到築基大圓滿了。

這種福氣,怎麽就落到廢物頭上了!

他是真不服。

但自持身份,又不能做什麽。

正好有兩個海川院傻子發難,他故意跑開,創造機會給他們動手。

一個築基期,怎麽會是兩個金丹修士的對手呢?

搞不好死了,他還有機會入宗主的眼。

“弟子應該及時通知同門,托同門上報師尊,不該獨自離開。”

趙湖心裏失望,拐着彎忏悔道:“是弟子疏忽,未曾料到海川院竟敢公然挑釁。在我們無雙宗地界如此放肆,傷我師弟,豈有此理!”

楚輕雲并不看趙湖,聽完這一串屁話,他擦了擦手,冷笑一聲:“呵。”

在他眼皮子底下耍小聰明。

“海川院的不是,我自會算賬。而你……”

楚輕雲頓了一下,看向趙湖。

“你擅離職守在前,同門落難時,見死不救在後。念你是師叔的學生,本尊留你性命。但你辱沒宗門,本尊只能褫奪你的修為,你去外門反省吧。”

趙湖大駭,這比殺了他還嚴重,他當即慌了神:“宗主饒命!師尊救我!”

朔平真人也蹙起眉頭,不滿意道:“宗主,這刑罰恐怕太重了。”

“師叔不要心軟。”

楚輕雲勾唇,笑容颠倒衆生。

“今日他敢背刺同門,他日就敢背刺師叔。況且本尊這麽做,也是小懲大誡,以儆效尤。”

朔平真人不止這一個親傳,楚輕雲的話也明白告訴他,此人心術不正。

至此,他也沒什麽可反駁的了。

“宗主饒命,我再也不敢了宗主!師尊救救我!我不能去外門!”

趙湖痛哭流涕,這會兒才真正懊悔起來。

奈何為時晚矣,朔平真人只能嘆着氣,帶着哭花臉的趙湖匆匆離去。

“你們也退下吧。”

“是。”

遣退一直站崗的其他随從,楚輕雲終于清淨了。

“阿弈,你的心魔到底是什麽?”

楚輕雲還是好奇。

穆弈旁觀了楚輕雲處置趙湖,才後知後覺,原來趙湖此前,在針對自己。

而楚輕雲,在給他“報仇”。

穆弈其實并不生趙湖的氣,他立在楚輕雲身後,時不時地給楚輕雲斟茶倒水,全程都只關注着楚輕雲。

對上楚輕雲的視線,他再次被吸引了心神,一眨不眨地盯着楚輕雲,還是搖搖頭。

他真的不好意思說。

楚輕雲覺得穆弈怪怪的。

以前目光總是躲閃,行為拘謹又膽怯。

只是結了個丹,好像膽子大了似的,眼睛總是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也不像有話要說。

但他羞赧的表情,還是一如既往。

楚輕雲不怕穆弈看,反而把穆弈這份直白,解讀成了自信。

不錯,敢于對視,也是一種進步!

于是他玩心大起,笑着撚起穆弈垂在胸前的一縷頭發,一邊把玩,一邊誘惑道:“你告訴為師,為師送你一份大禮,如何?”

他說的沒錯,他的确有把刀要送給穆弈。

反正都是要給,不如換個小秘密。

“師尊。”

穆弈垂眸,視線從楚輕雲的額角,劃向指尖的發絲。

瑩白如玉的手指好像在發着光,這哪是在玩頭發,這是在捏他的心。

但他說不出口啊!

憑着最後的理智,他抽出自己的頭發,聲音沙啞道:“時候不早了,師尊該休息了。”

“哎呀。”

楚輕雲沒想到穆弈這麽堅定,簡直刮目相看。

以前明明他說什麽就做什麽的!

不過他不惱,反而笑着道:

“好吧,為師去休息。”

“你再好好考慮一下。”

“為師的禮物,可是很好、很好的。”

*

海川院。

顧賢允回來後就去閉關,上官冰和董志雖然沒機會跟師尊說太多話,但好歹現在知道師尊人在何處,心裏也踏實多了。

他們照舊每日組織弟子們練功習劍,等待師尊出關指點。

直到宣朗宣達被無雙宗扣押的消息傳來,才打破了這份寧靜。

“這兩個蠢貨。”董志罵道。

“他們為何去無雙宗,是有人指示嗎?”上官冰不解。

掌院回歸後,讓他們不必約束,正常與無雙宗相處。

所以聽說弟子們與無雙宗多有摩擦,偶爾也有動手的。

但都沒有造成傷亡,也是和無雙宗對立後的常規現象而已。

這回仙門大選,無雙宗沒有如往年一般找他們加入,他們自然也不去理會無雙宗。他們各自管理自己的地界,理應相安無事才對。

怎麽宣朗和宣達卻去無雙宗搶人了?

“他們二人去年申請來主峰侍奉,但主峰沒有配額,咱們不是駁回了嗎。”

董志給出合理解釋,“估計是想在掌院面前立功?蠢死了。”

海川院弟子每個人都有固定的職責和位置,也有嚴格的級別之分,主峰離掌院最近,自然也是級別最高,受益最多,所有弟子都向往之處。

“嗯。”上官冰覺得董志說得有道理,但他還是擔憂道:“話雖如此,但他們這樣被無雙宗扣留,多少還是丢我們海川院的臉面。待他們回來,定要重罰。”

“沒錯。”董志十分同意。

兩人達成一致,剛結束話題,就聽一個弟子從外面跑了進來,邊跑邊喊:“大師兄,二師兄,不好啦!”

“怎麽如此慌張?”

上官冰作為大弟子,首當其沖發問。

弟子一抹額角的汗:“功過堂傳來消息,前幾天派去協助淩雲宗除魔的弟子,無一生還!”

“什麽?!”上官冰和董志同時吓了一跳。

“我還沒說完!”

弟子表情快哭了,“師姐試圖用法術召喚他們的魂魄,可他們不僅身死道消,魂魄也一點沒剩。而且功過堂的師兄還發現,三個月前出去歷練的弟子,許多都聯系不上了!”

功過堂是海川院專門負責派遣弟子外出歷練的部門。

既是歷練,死傷在所難免。

只是修真界海晏河清,許多年沒有出現什麽厲害的妖物魔修,歷練的弟子不管出去多久,都會平安歸來。

所以他們并不會經常聯系外出的弟子。

歷練歷練,總求助怎麽行?

這次是淩雲宗主動前來邀請他們協助追蹤魔修的,全軍覆沒,莫非出現了高階魔修?

淩雲宗诓他們?!

上官冰和董志對視一眼,怒火已經竄上董志的面龐。

“這淩雲宗該不會是大能入魔,舍不得自家弟子,就來拿我們海川院弟子填坑吧?!”

上官冰還算理智:“那與我們失蹤的弟子有何關聯?也需要查清。”

上報的弟子使勁兒撓頭:“掌院什麽時候出關啊?我們現在怎麽辦?師兄師姐在等着我回話。”

然而山門緊閉,掌院并沒有任何動靜。

*

重重山門之內,顧賢允端坐高臺,雙目緊閉。

但他眉頭緊鎖,顯然并沒有在修煉。

那神魂草果然不對勁,讓他難得的受了傷不說,本來他只是想一個人待幾天,療療傷,順便縷清思路。

結果入定以後,各種稀奇古怪的畫面就開始在腦子裏自動閃現。

像是心魔影響下的噩夢。

“阿遠,你還好嗎?”

劍靈困在佩劍裏,感受到顧賢允的不穩氣息,焦慮地圍着顧賢允轉。

但顧賢允并無回答。

內府內,顧賢允正一劍一劍,刺碎那些不受待見的畫面。

“顧遠之,名字不錯,只是個天靈根啊?”

“哪個門派的?沒聽過。什麽?門派倒啦?哈哈哈哈哈!”

“快走快走,修真界沒人會收別人的徒弟,你別找我晦氣。”

“哈哈哈哈,掃把星,掃把星!”

顧賢允金丹結成時,所在的門派已經沒落,他經常遭人嘲笑。

他以為自己并不在意,結果卻在生出心魔後,不斷被這些往日的畫面滋擾。

但是這麽多年過去,他早把心魔壓制得很少再出現,這回只是收了棵草而已,怎麽會又被心魔困住

"顧賢允。你叫顧賢允?我叫楚輕雲。"

“顧賢允,你怎麽從來不笑啊?笑一個給我看看!”

“顧賢允,你長得也不醜,幹嘛天天板着臉,來學我,笑!”

看到楚輕雲的畫面,顧賢允手中的利刃怎麽也刺不過去。

他有多久沒有憶起往事了?

他以為自己早已忘記了。

楚輕雲素有第一美人之稱,年輕時更是天人之姿。

相遇之初,顧賢允覺得“遠之”的名字不吉利,剛給自己改名賢允。

不久之後,就遇見楚輕雲。

今日想來,這是不是就叫宿命?

“顧賢允,我喜歡你,你呢?要不要也喜歡我?”

“賢允,說你喜歡我!”

“顧賢允,被我看上,是多少人想都不敢想的,你在猶豫什麽?”

“好啦,不逗你了,反正你早晚是我的,我也是你的。”

“顧賢允我喜歡你,喜歡你喜歡你喜歡你!”

“賢允,我好喜歡你。”

顧賢允想起來這裏發生了什麽。

當初楚輕雲看上他,總是纏着他,不斷在他耳邊重複“喜歡”,擾得他煩不勝煩。

但楚輕雲是無雙宗宗主愛徒,他又不好得罪,只能忍受。

有一次被纏煩了,顧賢允終于忍不住惡語相向,楚輕雲負氣離去。

之後沈辰帆就氣勢洶洶來找顧賢允,說楚輕雲獨自出門歷練,遇險困在法陣裏。

都怪顧賢允,逼顧賢允去救。

顧賢允不敢怠慢,如果楚輕雲出事,他可賠不起。

于是他就去了。

費了好大的勁,他才把一身傷的楚輕雲撈出來。

當時楚輕雲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他只能把人背到背上。

就是這時,楚輕雲趴在他耳邊,有氣無力的小聲說:

“賢允,我好喜歡你。”

然後楚輕雲努力擡起胳膊,把一朵小花舉到顧賢允面前:

“別生氣了,好不好?”

楚輕雲一向矯情,平時磕破點皮都要死要活。

那會兒他雪白的胳膊和手背上全是傷口,有些還在滲血,慘不忍睹。

他關心的,卻還是顧賢允。

顧賢允見楚輕雲的胳膊終于脫力地垂下去。明明知道是幻境,他還是受驚地伸出手,企圖扶起楚輕雲。

可惜他只能穿透畫面,并不能觸碰到過去。

不過欣慰的是,當時的他及時接住了。

楚輕雲暈倒,他把人扶了扶,然後自己撿起那朵掉落的小花,銜在了唇邊。

顧賢允情不自禁地彎起唇角,隔空摸了摸楚輕雲的腦袋。

他以為他足夠理性,對楚輕雲只有利益需求。

可他看着當日的畫面,心頭暖意翻湧。

他是人,不是神。

楚輕雲的愛意,誰能抵抗得了?

畫面轉變。

天朗氣清,紅妝萬裏。

穿着大紅喜服的楚輕雲笑眼盈盈。

本就風流俊秀,此時更是盛顏仙姿。

顧賢允的手,都在控制不住地顫抖。

他的愛人啊,終于來與他合籍了。

這個畫面是顧賢允未曾見過的,因為合籍大典取消,他甚至沒見過楚輕雲穿禮服什麽模樣。

但他貪戀地看着楚輕雲,遲遲無法動彈。

如果合籍大典沒取消,就會是這番場景嗎?

他依舊擡手,想撫摸楚輕雲的臉頰。

然而下一刻,畫面閃動,他看見自己持起劍,毫不猶豫地刺穿了楚輕雲!

“不!”

顧賢允大驚。

接着,他眼睜睜看着自己漠然的面孔,打碎了楚輕雲的金丹,又一劍一劍,剖出楚輕雲的元神。

“不,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住手!你住手!”

“啊,啊!”

顧賢允聽着楚輕雲一聲聲慘叫,急得往畫面裏沖。他一次次企圖撕碎畫面,又一次次無能為力。

這次他渾身都在顫抖,卻不是因為喜悅。

不可能!

他不可能傷害楚輕雲!

那是他的愛人啊!

倏地,顧賢允停止動作,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

他怎麽忘了。

他原來的計劃,好像就是如此。

“阿遠。”

畫面流轉,陌生的場景再次浮現。

畫中人還是楚輕雲,卻不是楚輕雲。

“阿遠,我好看嗎?”

那人頂着楚輕雲的臉,對顧賢允嬌嗔道,“你教我修煉吧,我想重新結丹,我想永遠和你在一起。”

顧賢允吓得後退一步。

“輕雲呢?輕雲在哪裏?”

他如夢初醒一般,急切的地搜索畫面。

“輕雲,輕雲!”

然而一個個場景閃過,再也不見楚輕雲。

“輕雲!!”顧賢允瘋了。

突然。

“顧賢允,你認罪嗎?”

這不屬于任何故人的聲音闖入顧賢允腦海,顧賢允瞬間脊背發涼:

“誰!”

同一時刻,顧賢允猛地睜開眼睛。

他像掙脫噩夢一般,額角還有冷汗。

四周靜悄悄的,還是他熟悉的洞府。

那個在他內府響起的聲音,明明從未聽過,卻又莫名熟悉。

心魔的新伎倆嗎?

“阿遠。”

劍靈見顧賢允醒了,趕緊飄了過來。

顧賢允擡眸看見佩劍,繼而想起剛才那些畫面。

都是沒有發生過的事情,卻又真實得讓他膽寒。

啊,幸好沒有發生。

不知為何升起一股劫後餘生的歡喜,他眉目舒展,柔聲道:“放心,我沒事。”

一擡手,佩劍重新回到掌心。

他穩穩按住劍柄,再次慶幸,一切都沒發生。

他還有機會。

洞門層層打開,闊別幾月的掌院重新步入天光。

上官冰和董志帶領其他弟子,齊齊下跪:

“恭迎掌院出關!”

“起來吧。”

顧賢允心裏惦記着楚輕雲,心不在焉地問道:

“最近可有事發生?”

董志和其他弟子看向上官冰,上官冰一禮,回應道:

“仙門大開,本院兩個師弟前去無雙宗領人,被無雙宗扣下了。”

“哦?”顧賢允波瀾不驚的面容差點笑出來。

打瞌睡就遞枕頭啊?上次和楚輕雲見面,才剛說自己還會去。

這就有送上門的理由了。

上官冰看不出顧賢允什麽心思,摸不準掌院是生氣了還沒生氣。

但他繼續彙報道:“淩雲宗發來邀約,請師尊過目。”

之前弟子來報信時,他們還沒想出個好策略,就有另外有個弟子送來帖子了。

上官冰不方便查看,好在掌院及時出關。

顧賢允接過帖子,靈力灌入,就看見了仙盟的印章。

各大門派有約定,發帖如果是門派之間的事,就用自己門派的章。

如果是仙盟共商大事,則蓋印專門的印章。

帶有法力的墨章徐徐展開,沈辰帆的字映入眼底。

*

楚輕雲睡了一覺,日上三竿才起床。

吉瑞幫忙一番梳洗打扮後,他對鏡自賞,滿意地吩咐吉瑞:

“去,把阿弈叫來。”

吉瑞:“诶。”

穆弈結丹,吉瑞還挺替他高興的。追随宗主的人,當然要有過人之處,否則怎麽夠資格呢?

穆弈的卧房就在附近,但他沒有睡覺,練功練了一宿。

收到召喚,馬上出現。

楚輕雲穿了身淺藕色衣衫,衣領和袖口都繡有祥雲飛鳳的暗紋,看起來貴不可言。

他頭上依舊有珠鏈配飾,只不過他朝穆弈看來時,眼中的神采蓋過了寶珠的流光。

穆弈目不轉睛地看着,連問候都舍不得轉移視線:“師尊,晨安。”

楚輕雲被這麽盯着,還略微有點不習慣。

但不打緊,他笑着問:“怎麽樣,想好告訴為師了嗎?”

他問的,還是心魔的事。

吉瑞有經驗,趕緊在旁邊幫腔:

“師弟,你不用難為情,告知宗主,宗主還能教你應對之法。要知道修士修煉,很容易走火入魔的。”

他也不避諱,侃侃而談道:“像我呢,我的心魔,就是我姐姐。因為我練功處處不如姐姐,只要一入定,我就看見我姐姐突飛猛進,我一事無成,然後被姐姐抛棄,被宗主厭棄。宗主知道以後,就經常安慰我,帶着我玩,讓我免受心魔的影響。”

楚輕雲贊賞地點點頭,看向穆弈,用眼神鼓勵穆弈。

穆弈抿着唇,憋了半天,才生硬地張嘴:“是、是個老頭。”

楚輕雲:“啊?”

穆弈也不明白,昨晚練功的空擋,還翻閱相關書籍,找尋與心魔相關的介紹。

可看來看去,也沒有答案。

都說心魔是執念所化,是情感的投影,可能是一個人求而不得,或是恐懼悲傷。

但那不都是自己麽?

為什麽他在自己的內府裏,看見一個老頭子啊!

既然坦白,他也不藏着了,跟楚輕雲形容道:

“他不跟我說話,好像丢了什麽,一直在找。”

吉瑞聽得一頭霧水,楚輕雲也一樣懵。

空氣突然沉默。

片刻後,楚輕雲揮了揮手:“破解之法改日再議,答應送你的禮物,給。”

他憑空取出一把通體漆黑的刀,扔給穆弈。

穆弈穩穩接住。

因為出自楚輕雲之手,刀鞘上刻了一個标志性的“楚”字。整把刀拿在手裏沉甸甸的,穆弈握着刀柄往外一抽——

“噌”!

法器的嗡鳴令人心神俱震,鋒利的刀刃戰意洶湧!

“哇!!!”吉瑞跟随楚輕雲,見識過許多寶物,但這把刀仍舊算得上上乘,他不由地發出喟嘆。

穆弈急忙收回刀身,跪地叩首:

“謝師尊大恩!弟子不配!”

就算不懂,他也看得出這不是凡品。

送給他?他配得上嗎?

“這算什麽大恩。”

楚輕雲佯裝生氣,“你是我的徒弟,配不上一把好刀嗎?嗯?”

“就是,師弟,你是無雙宗宗主之徒!清醒一點好嗎!”

吉瑞跟着說道。

“弟子知錯!”

穆弈這才發覺自己說錯了話,再次虔誠叩首,緊緊握住刀柄。

“弟子定會潛心修煉,絕不辱沒宗主饋贈!”

“這才對。”

楚輕雲滿意了。

剛要叫吉瑞安排早餐,有侍從通報淩雲宗來信。

拿過拜帖,楚輕雲也看見了屬于仙盟的印章。

仙盟好久沒開會了,他正納悶呢,就見帖子內容十分簡單:

【魔修作亂,死傷者衆,速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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