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72章
就是字面意思, 睡在一張床,上,左邊是顧塵, 右邊是季折風, 中間躺着小團團。
管家一開始還有點擔心妻妻倆不配合,還是團團演技好,眼圈兒一紅,兩個大人就心軟了。也不枉費他騙了團團一次。
在顧塵出門後, 管家騙團團說要是季折風不和顧塵睡在一起, 顧塵就會離開這個家。團團當時就哭了, 管家安慰了好久, 又心疼又無奈,他也知道這是爛招,可怎麽辦呢?
年紀大的人就希望看着晚輩都能有個着落。季折風活着還好, 她這麽一走,撇下兩個小的,一個是還沒長大的娃娃,一個是上了發條的工作機器, 這個家眼看都沒有指望了。幸好有顧塵的出現, 也幸好一切誤會都解除了,老管家覺着一切都差一個契機,既然沒有契機那他就制造契機。所以才連哄帶騙地把團團加入到了撮合季折風和顧塵的隊伍中。
這才有了一家三口睡在一間房間裏的景象。
季折風和顧塵的信息素契合度非常高, 這也是最初季折風會妥協娶顧塵的原因之一。所以,管家才想出這麽個不靠譜的下下策,琢磨倆人長時間睡在一起, 總歸會發生點什麽, 時間久了, 哪怕是信息素依賴也不會分開。
過日子就是這樣,沒有人能靠激情過一輩子,都是細水長流,契合着、契合着,沒準就成了呢。
讓管家欣慰的是這倆人竟然都沒反對。只是睡覺的房間選擇的是顧塵的房間。管家暗自跺腳:小姐怎麽那麽小氣?在她的房間不好嗎?alpha信息素濃一點的地方,omega會更喜歡才對。
算了,他也只能做到這一步了。
選顧塵的房間是季折風提議的,主要的目的是哄團團睡覺,并不存在任何私心。她早就打算好等團團睡着了,自己偷偷地離開。有顧塵在,她不擔心團團,很多時候顧塵做的比她這個親姨媽做的都到位。
房間裏都是顧塵的氣息,團團早就對這裏形成了依賴,季折風悄悄離開也不會影響到團團,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顧塵安靜地躺在床的一側,季折風隔得遠遠地躺在另一側,生怕離得近了招人煩。團團人雖小,可小心眼兒不少,躺在中間還不忘一手牽一個,生怕其中一個人跑了似得。
一家三口,一副歲月靜好的樣子。
季折風的手輕輕地搭在團團的小被子上,有節奏地打着拍子,聲音柔和地哼着古老的歌謠:寶寶乖、乖寶寶、早早睡、長高高,長高高了能看見門前大石橋;寶寶乖、乖寶寶……
旖旎又柔和的氛圍,蒙着霧色的昏黃燈光,顧塵的眼皮逐漸沉重,呼吸變得綿長,朦胧中她似乎又嗅到了那股微甜的味道,是兒時鎮子上糕點鋪的味道……
小小的顧塵才有飯桌那麽高,第一次和養父母一起去鎮上,養母要去做産檢,養父因為養母懷孕而高興得合不攏嘴,小小的顧塵被喜悅感染也跟着高興。可隔壁的阿婆說:“傻丫頭,你高興個啥勁兒?你爹媽有了小的以後就不會疼你咯。傻丫頭。”
當時的顧塵還不懂這層意思,她随着養父母去鎮上,養父帶着養母去醫院做檢查,把她丢在旅店裏,做檢查的人早上要空腹,養父母什麽都沒吃就走了,也沒給顧塵買一口吃的。
小顧塵餓着肚子等着旅店裏,等着等着就聞到了一股香甜的氣息,聞着可真香啊。可養父出門前叮囑過,不準她離開旅店,否則就打她。
旅店的門就是那種普通的插銷門,反正養父母不在,她可以偷偷地出去再偷偷地回來,不會被養父知道的。
顧塵害怕挨打,可她更餓,咕咕叫的肚子戰勝了對養父毒打的恐懼,她偷偷地跑出旅店,循着香味兒找到了旅店旁的一家糕點鋪子。
鋪子的玻璃櫥窗上擺着橙黃色的老式蛋糕,上層的櫥窗大開,是老板用來賣貨收錢的窗口,香味兒也是從那裏飄出來的。
顧塵的大眼睛易錯不錯地盯着比她拳頭還大的蛋糕,蛋糕的表面在陽光的照耀下反着剛出鍋的油光,這東西老氣得根本上不得九州大陸的名牌轉運師顧塵的餐桌,可在小顧塵的眼裏那就是世界上最好吃的美味,真想吃一口啊!
糕點鋪子的老板問她要不要買?顧塵哪有錢買?她縮縮脖子,讓出了櫥窗的位置,用心、視覺、嗅覺記下了那讓人垂涎欲滴的味道。
可能是看小孩兒太可憐,老板從後廚撿了半塊壞掉的蛋糕送給顧塵。那一刻,在顧塵的眼裏,老板簡直就是天使一樣的神仙!
小顧塵捧着半塊蛋糕,連着對老板說了好幾聲謝謝,轉身跑向小旅店。她還記得要在養父母回來之前回到旅店,不然她會挨打。
可她還是晚了,往回跑的時候正好碰上了從醫院回來的養父母。
養母看見顧塵捧着半塊蛋糕,以為她偷家裏的錢去買蛋糕,當即就掉臉子給她看。養父撿自家老婆不高興,擡手就給了顧塵一耳光,力氣之下把顧塵手裏的蛋糕都打飛了,不止如此,他還踩碎了那半塊蛋糕。幹淨的蛋糕別踩扁還沾上了泥土,生活的光在那一瞬間徹底破滅!
那不止是半塊蛋糕,那是一個孩子對生活的期望。顧塵哭了,哭得眼睛都腫了,沒人安慰她,她越哭挨的打越重。
第二天,養父帶了個男人過來看她,那男人只是搖頭,說這孩子太能哭,他老婆不喜歡愛哭的孩子。
那人走後,養父又打了她一次,說她什麽用都沒有,都賣不上錢。當天起夜時,她偷聽到養母和養父的對話,好像說什麽:不能賣,還有顧三爺等等。都是她聽不懂的話。
現在,她懂了,那對夫妻礙于顧三爺這層關系才沒有把她賣掉。
也是從那天開始顧塵知道她只不過是養父母收養的孩子,她要努力地幹活報答他們的養育之恩。
也是從那天開始,顧塵把那半塊蛋糕的甜美味道封印在靈魂深處。
直至有一天,她的情熱期突然提前,在陌生的走廊裏她再次嗅到了那股熟悉、充滿希望、甜美得如同夢幻一般的味道,她憑借本能敲開了那扇門,命運的齒輪就此轉動……
甜美的味道突然變得充滿攻擊性,甜膩膩地把她包裹、纏繞,讓她無法脫身,有人似乎要把全世界的甜都塞1進她的身體裏,好似只有這樣才能擠掉那些沉澱下來不肯離去的苦澀……
倏地,顧塵睜開眼睛,是夢,也不是夢。
她夢到了和季折風的第一次。她懊惱地甩甩頭,想把亂七八糟的念想甩出腦子,無意中瞥見本該躺着季折風的地方空蕩蕩的。
團團的小手兒還握着,只是一只毛茸茸的兔子耳朵取代了季折風的位置……真是個雞賊。正這麽想的顧塵忽地感覺到一束目光從背後刺來,她猛地側頭就對上站在自己床頭盯着自己看的季折風。
“喔!”吓死個人!顧塵倒吸一口氣,差點被季折風吓死,她壓着聲音吼道,“你有病啊?”哪有人半夜不睡覺站別人床頭盯着人看的?有本事明刀明槍,搞什麽恐1怖,襲擊?
季折風歉然地抿了抿唇,張口卻不是道歉而是問她,“你怎麽知道那首兒歌的後半句?”
“啊?”顧塵被問懵了,什麽兒歌?什麽後半句?什麽亂七八糟的?
“寶寶乖、乖寶寶、早早睡、長高高,長高高了能看見門前大石橋,後面還有半句你知道怎麽唱嗎?”季折風又問。她問得很急,似乎這是一件非常緊要的事。
顧塵的腦子還不是很清楚,順着季折風的話接了下去,“石橋下,做年糕的老婆婆和你躲貓貓。”“怎麽了?這不就是普通的兒歌嗎?”
季折風震驚地張開嘴巴,旋即轉身走到牆角從一堆毛絨玩具裏挑了只猴子,又走回到床前,娴熟地用玩具猴子替代了被團團挾持的顧塵。
可見是老油條了,怪不得團團半夜醒來看不見人就哭呢,合着就是這麽坑娃的?
顧塵:……
換完人,季折風二話不說就把顧塵從床上拖下來,拽着她蹑手蹑腳地退出卧室。
到了走廊上,顧塵的覺也徹底醒了,一把甩開季折風的手,“幹嘛啊?”“現在幾點了?讓不讓人睡覺?”
季折風剛要開口,顧塵一擡手擋在兩人中間,面色凝重地質問道,“你覺得我像猴子嗎?你見過這麽美的猴子嗎?”
鬧了半天,這位居然在為替換掉她的玩偶是猴子而生氣。憑什麽季折風把自己變成兔子,她卻要變成猴子?團團醒來後看見小姨媽變成猴子得有多恐怖啊?萬一因為這件事,團團不再喜歡她可怎麽辦?
季折風:……
她嘆了口氣,柔聲道,“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我想問你,你怎麽知道那兒歌的後半句?誰教給你的?”
“啊~,你不提我倒是忘了,好好的兒歌,你為什麽只唱一半?還有,你是怎麽知道我知道兒歌後半句的?”顧塵就喜歡掌握主動權,季折風越是問,她越是不想說,這奇怪的逆反心理。
季折風無奈,“你說夢話的時候自己說出來的。為了确認,我就想等在床邊,等你醒來再問一遍。”
顧塵雙眉一擰,那股子勁兒就上來了,“那是等嗎?那是恐吓!那是威脅!你知不知道我剛才差點被你吓死!”
季折風知道這是顧塵的一貫态度。一開始,她以為這是顧塵故意在和她作對,故意刁難她,為了讨回曾經遭受的不公的态度。相處久了,季折風發覺這是顧塵的一種潛意識的自我保護,她和團團特別像,只不過她的外表是個很強勢的成年人,但內在是渴望安全感和被關注的孩子。
摸清了脈就好對症下藥,季折風莞爾,擡手輕撫了一下顧塵的發頂,嘴裏念叨着,“摸摸毛兒,吓不着。”
顧塵白了她一眼,卻也沒躲開,把話題重新帶回去,“那兒歌怎麽了?”
“那兒歌關乎季家的命運。”季折風正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