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74章

“如果, 我說會呢?”顧塵的話音剛落,季折風的臉就垮了下來。

季折風是商人,商人重利, 做一切事都追求最大的利益。可她也是個人, 是個有感情的人。渴望真相的同時,她也不想傷害任何人,特別是顧塵。她不是聖人卻也不想成為魔鬼。

“那,我能做些什麽?”季折風小心翼翼地問。

顧塵聳聳肩, “給錢咯。”

倏地, 顧塵的手腕被季折風的大手握住, 那人力氣很大, 牽着她就朝門外走,臨出門還不忘關了燈,鎖了門。

到了走廊裏, 季折風才松開手,她冷靜地說:“不弄了,我會送團團出國。”再長的手也不可能伸那麽遠,她有足夠的能力抹去團團的資料, 讓她以一個普通的身份在國外健康地長大、成人。

顧塵雙眉微挑, “然後呢?”

季折風回道,“順其自然。”說完就朝着樓梯口走去,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沒發生過, 也不再去提起。

順其自然不過就是等待對方下手,随時應戰。可那樣的日子豈不是每一天都膽戰心驚?

顧塵沖着那人的背影喊了一聲,“季折風, 你幹嘛呀?你給我站住!”

季折風的身影在樓梯口頓了頓, 沒有做過多的停留, 快步下了樓,她怕自己狠不下心再變卦。

見狀,顧塵只好追上去。

顧塵的腳步聲回蕩在午夜的大宅裏,驚動了淺眠的管家,老人家從一樓上來正好撞見下到二樓的季折風和緊追過來的顧塵,“小姐,少奶奶,這是怎麽了?”

老管家的心懸了起來,睡在一起都鬧成這樣?他是真撮合不動這二位了。

季折風早就收斂好了情緒,對管家道,“管家伯伯,沒事,你回去休息吧。”

管家看了看風輕雲淡的季折風,又看了看火急火燎追下來的顧塵,再仰頭看了看空蕩蕩的通向三樓的樓梯,怎麽想都不覺得是沒事,他再次向兩人确認道,“真的沒事嗎?”

季折風:“沒事。”

顧塵:“有事。”

管家重重地嘆了口氣,露出了然的神情:果然有事。

顧塵扯住季折風的衣袖,生怕對方跑了似得。

季折風低頭看了眼被拽住的地方,不等她說話,就聽顧塵道,“怎麽?你扯我就行,我扯你一下不行嗎?”

她把視線投向管家,“管家伯伯,你評評理,哪有這樣的道理?我喊她,她都不肯等我一下!”

管家深以為然地點頭,要是在以前他定是要向着自家小姐,可現在他更偏向顧塵,“小姐,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少奶奶是omega,你要讓着她點。”

季折風只淡淡道,“如果我同意她要做傷害自己的事,那就不是讓着。”

“啊?”管家微怔,看向顧塵,“少奶奶,你要傷害自己?”

“當然不是了!”顧塵立即反駁,“我那是開玩笑的,季折風你這人真的是一點兒幽默細胞都沒有。”

“我并不覺得那是幽默。”季折風的話冷飕飕的。

眼見兩人僵持不下,管家只好打圓場,“要不,先去看看團團?你們倆都走了,孩子沒人看着,怕晚上醒來找不到人又要哭。”

這麽一說,季折風便找了借口去顧塵的卧室看了眼還在熟睡的團團,見團團沒有醒的意思,她就放下心要回自己的卧室去。

顧塵卻擋在門口,不讓她離開。

一刻鐘後,兩人坐在了餐廳的桌前,面對面像是在對峙,只是氣氛并沒有那麽僵持。

得知了事情經過的管家也不知該說什麽好,只能委婉地敲打顧塵,“少奶奶,可不興這麽開玩笑。小姐在意你才不讓你那麽做,可她也在意季家,這麽一來,你讓她怎麽選啊?”

顧塵也知道這次是自己玩大了,只是沒想到會惹季折風生這麽大的氣,只好低頭認錯,态度格外地誠懇,并再三表明就算她看了家族運勢也不會對自己造成任何影響,那些江湖上說的反噬都是胡扯,要是真都反噬,誰還幹這個?拿命換錢也沒命花呀!

解釋過後,季折風的臉色也沒多好,其實心裏還是有顧忌,可顧塵一再承諾真的不會出事,她也才松了口,說今天時間太晚了,等明天下午她早點下班回來再議這件事。

總算有了個圓滿的結果,管家也松了口氣,臨了還不忘叮囑兩人要回去睡覺,不然早上團團醒來看不見她倆,肯定是要鬧的。

“我是無所謂了,好困。季總你呢?”顧塵把球踢過去。

季折風相當的君子,她說明天會起早過去哄一下團團,然後再去公司。

管家:……

該君子的時候不君子,不該君子的時候瞎君子。唉~

就這樣,兩人各回各的卧室休息。

第二天早上,季折風趕在團團醒來前去了卧室把她叫醒,告訴她自己要去上班。

本以為會要哄一會兒,誰知團團只嗯了一聲,轉頭鑽到顧塵的懷裏繼續睡覺,她這個小姨真的毫無存在感。

送團團去上學後,顧塵接到了秦恒的電話,通知她去警局,蘇慧芳的護工帶了相冊過來給她看。

自從得知了秦恒對季折風的小心思,顧塵聽他說話都覺得煩,“合作取消,以後也不約,我家老季醋勁兒可大了呢。昨天聽說我要跟你出去,哎呀,那個臉臭得呀~。”

這話聽得異常刺耳,秦恒把電話挪遠了點,還是能聽到顧塵的聲音,“不過,以後我提供消息,線人費還是要給的。秦警官,我對你的職業操守很有信心。”

只有職業操守。

秦恒:……

挂斷電話後,秦恒把自己埋進沙發,想起早上給季折風打電話時候,那家夥對他說的話。

秦恒:“你知不知道在你生命受到威脅時,顧塵還在分析跟蹤你們那輛車的司機,就因為她看到那司機和顧三爺有接觸。那種時候她還在想着自己的事。”言外之意,你看看你選的omega多麽的自私自利。

季折風是怎麽說的來着?

“那又怎麽樣呢?她還是上樓來了不是嗎?她給我遞刀片的時候手抖得那麽厲害,掌心冰涼,她一定吓壞了,那種時候你要責備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omega嗎?換做是我,都不一定有那樣的勇氣。”

“而且,顧三爺害了她一生,把她從父母身邊帶走,丢在窮鄉僻壤裏受苦受難。秦恒,你有沒有想過,她在那種時候跟你說那些話是什麽樣的心态?”季折風反問。

秦恒:“什麽心态?”

“她把所有的希望寄托給你,向你交代後事,你卻這樣說她。虧顧塵還願意給你當線人。要是我,早就把你拉黑了!”說完,也不等秦恒回應,季折風果斷地挂斷了電話。

看着變成灰色的通話界面,秦恒的太陽穴跳得突突的。

這倆人,怕不是來真的吧?

警局的會客室。

顧塵翻看着護工帶來的相冊,它誠然如護工所說,這相冊絕對是從箱子底下翻出來的,堅硬的封皮都卷了邊兒,裏面的照片都粘在塑料內頁上,每翻動一下,塑料內頁都會發出清脆的斷裂聲。

蘇慧芳是個美O,也很愛美,相冊裏大部分都是她的照片。有藝術照也有生活照,每張照片的衣服都不重樣,有些就算放在現在也都是時尚前段的穿搭,可見她的生活一直都很優渥。

從十幾歲到耄耋之年的照片都有,貫穿了蘇慧芳的一生,從這些照片中,顧塵捋出了一條清晰的命運線。

蘇慧芳還是陸雪的時候,家境并不好,為了養活将來會分化成alpha的弟弟、妹妹,父母把菜8歲的陸雪賣給了路過他們村子的戲班子。

小陸雪就這樣斷掉了和父母的親情,在戲班子裏辛苦地學藝,挨過打、挨過罵,也算祖師爺賞飯吃,陸雪十五歲以一個旦角火了,那之後她的生活稍微好過點。後來,跟着戲班子進京,遇到了顧老爺子。

陸雪很聰明,在自己最好的年華給自己找了一個強大的靠山,嫁給了比自己大二十歲的顧老爺子。過上了人人羨慕的闊太太生活,那個人人都捏一把的小戲子一躍成了人上人。

可闊太太的日子就那麽好過嗎?當然不是。沒有家族背景,沒有兒女支撐的陸雪在顧家也是表面風光,私底下也被親戚們擠兌,也被別家的闊太太嘲諷。到底還是個戲子,登不得大雅之堂,要不是顧老爺子喜歡,誰能擡舉她?

時間久了,陸雪就琢磨要給自己某個出路,沒有強大的家族背景已然是不可改變的現實,那她就想辦法生個一兒半女,将來也是個依靠。

可顧老爺子畢竟年紀大了,他哪兒那麽多精力陪陸雪?就算兩個人在一起,顧老爺子也是精力不濟。

飽暖思淫,欲,在顧老爺子身上得不到的東西,陸雪在旁人身上得到了。這個人就是救過顧老爺子命的一個司機,那人深得顧老爺子的信任。

司機也是人,救過人不代表他就有多神聖,他也愛美色。于是,寂寞的闊太太和貪慕美色的司機就偷偷地勾搭在一起,還暗結珠胎。

為了掩飾這件事,那段時間陸雪頻繁地和顧老爺子同房,不久後就誕下了顧三爺。那可是老爺子的老來子,當時在京圈兒還擺了三天的宴席宴請各大豪門來慶祝。

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陸雪迎來了人生的又一個轉折點,她和司機的私情被發現了。

顧老爺子念司機救過自己的命,讓他選擇自行了斷,別沾染了顧家。對于陸雪,他還是下不去手,于是把她丢出京圈兒,從此世間再無陸雪,只有蘇慧芳。

蘇慧芳這個名字是陸雪親生母親的名字,讓她用這個賣掉自己的女人的名字,擺明了就是在羞辱她,讓她一輩子背着這個羞辱活下去,生不如死。

至于那個老來子也就是顧三爺,顧老爺子選擇把他丢到外面去養,當成給顧家賺錢的機器培養,并不對他有半分關心,可也不能讓這個醜聞流出顧家,被人恥笑。

再後來,陸雪成了蘇慧芳,在一座小城市裏遇到了那個包工頭,生下了綁架犯兒子,那期間的事昨天就看過了。

往後捋,蘇慧芳在兒子沉迷賭博後,生活上節衣縮食很是艱難,直到後來與顧三爺相認,生活才有了起色。

她讓自己沉迷賭博、無可救藥的小兒子專門給顧三爺幹髒活兒,自己竟然也幫顧三爺做壞事。

至于是什麽樣的壞事,顧塵還看不到,但她能看到那一段內容:昨天影像中死去的男人是蘇慧芳家裏的園丁,蘇慧芳給了他一筆錢,開車載着他到了一間高檔會所,園丁進去沒一會兒就拖着一個穿着裙子的女人出來。她們又去了一間酒店,園丁帶着女人進去。

影像跳躍到第二天,蘇慧芳打開電視看新聞,新聞上播報:季家當家主母柳青與神秘男子殉情于某酒店……

季家?顧塵的手一抖,那脆弱的命運線瞬間跟崩離析,破碎成了塵埃,再也無法拼接上,後面還有一段被迷霧籠罩的命運線沒有被解讀到。

顧塵一陣懊惱,怎麽越活越回旋,這點事兒都做不好呢?

坐在一旁的秦恒看到顧塵反常的舉動,問道,“怎麽了?看到了什麽?”

顧塵不急于将事情和盤托出,在剛才的影響中她清楚地聽到“季家”這個詞,在京圈兒能上新聞的季家想必只有季折風這一家了吧?

蘇慧芳是顧三爺的幫手,那顧三爺為什麽要針對季家?讓季家卷入醜聞中?太多的疑問了,不是憑一段影像就能查清楚的。

想道這裏,顧塵把相冊還給護工,待人走後,才問秦恒,“秦隊,畫像上的人找到了嗎?”

昨天,在警隊畫像師的幫助下,顧塵把從蘇慧芳命運線上看到的園丁的畫像繪制了出來。既然當年出了那麽大的事,警隊不可能沒有案底,以秦家和季家的關系,秦恒也不可能不知道那件事。

果然,秦恒颔首,“找到了,是一件陳年舊案的死者,也是兇手。不過,那件案子早就結案了。”昨天,他從審訊室出來就看到同事從電腦調出的相關案件卷宗。

顧塵挑眉,“結案?那另一位女性受害者是誰?”

秦恒:“那個人,是季折風的生母——柳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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