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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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張承和有心理準備,他一把扶住秦太醫的胳膊,淡聲道:“秦太醫,您再仔細看些,這是殿下從相州帶回來的一個女婢”。

秦太醫睜大眼睛仔細端詳葉莺,分明是明婳,只是消瘦許多,衣着樸素奴婢打扮,可他也明白,此女是誰不是他可以決定。

只是讓他太醫院之首皇家禦醫給一個女婢診病,還提前多時等候,這女婢不管是誰,都是極其重要之人。

葉莺亦未料到這樣一位雪鬓霜鬟的老太醫如此心直口快,她只當沒聽見二人的對話,對秦太醫行禮:“奴婢葉莺”。

秦太醫在宮裏診病大半輩子,見識過太多密辛,當下連聲道:“年過耆耄,老眼昏花,老眼昏花”。

張承和引着秦太醫給葉莺診病,診畢親自送出府門,安排仆役煮藥後,帶着姐妹倆到一個僻靜小院,裏面一排廂房,張承和打開其中二間。

“這小院是燕王府裏仆役住的地方,只因府裏就你倆女婢,為你倆方便,原先住這兒的仆役已挪走。這兒房間多,你倆一人一間”。

想了想又叮囑道:“”今後住這兒,沒事兒別出院門,有事兒找我或者府裏管家陳孝林,你倆吃穿用度我會遣人送來”。

葉莺環顧房間,雖裝飾簡陋,但幹淨整潔,該有的全都有,架子床邊是一個不大的衣櫃,房間中間是一張圓幾,窗下是一張半月桌。

此時,她才有一種腳踏實地之感,自此以後她就真的是一個女婢。她謝過張承和,見他要離開,葉莺鼓起勇氣問:“張大人,殿下帶奴婢到京城可是因奴婢長得像太子妃?”

張承和面露不悅:“做奴婢首要一條便是不打聽不多言!”

葉莺似不甘心,并未閉口反而繼續問:“奴婢鬥膽,無意間曾聽見大人和殿下說話,我病好了殿下真的會放我走?”

見她一臉希翼,似乎極其渴望離開此地,張承和心下微動,揚眉問道:“燕王府裏傭人亦是玉食錦衣,抵得上外面半個主子,多少人鑽破腦袋想進來,你是什麽金枝玉葉還瞧不上?”

葉靈趕緊回道:“大人息怒,只因奴婢二人在山野自由散漫長大,王府規矩多,擔心無心壞了規矩惹殿下生氣”。

張承和瞧着葉莺,這會兒她倒是和過去低眉順眼不同,目光大膽看向自己,似乎不問出答案不罷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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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很像,他心中突然湧出和過去不一樣的感覺,又瞬間打散這樣的念頭,俄而意志堅定地想,得盡快打發此女。

張承和和氣一笑:“真想離開?”

葉莺點點頭,輕聲道:“我知殿下當我做替身”。

雖是事實,但這樣的話輕飄飄地就從她嘴裏飛出來,實在膽大,一點不似外表的柔弱,張承和意味深長看着葉莺,良久,他道:

“好好做事,在府裏聽安排,殿下高興興許就放你倆自由”,話畢他邁步走向門口,跨過門檻後又回過頭:“記住,聽安排”。

*

天黑如墨,景珩才從京畿軍營回到燕王府。

張承和一邊伺候他寬衣一邊彙報府裏各項事務。

“秦太醫說,先吃上藥,一周後他再來複診,根據情況再調整藥方。頭疼肯定會好轉,但時間多久毒素能否徹底清除幹淨,因不知究竟誤食何種毒物,他說不準具體時間,也許很快也許得有一陣子”。

景珩點點頭,沒有說話。

“安排了東籬院讓她倆住下,原先的人等安排別處,這樣她倆在府裏也見不着什麽人”。

“宮裏來人傳話,殿下明日不用早朝,午時前進宮和皇上一起用膳即可”。

景珩道:“知道了,今日剛剛回府,你也辛苦,趕緊歇息去”。

張承和欲言又止:“雖然再三囑咐秦太醫,可他是皇後娘娘的祖父,葉莺的事皇上肯定會知道,或許明日便會提及,殿下早點準備好說辭”。

景珩道:“就是讓他去吹吹風,一個女婢沒必要專門向皇兄提及”。

“是”,張承和想想的确如此,“奴才先退下”,便要退出。

“等等”,景珩問:“你給姐妹倆安排了什麽事情?”

張承和疑惑了,他壓根沒想過還要給二位安排事做,帶回京的目的不就是替身的安撫作用嗎,還要做什麽事。

見他一臉呆滞表情,景珩亦明白了,他随口道:“一個打掃書房,一個打掃茶室,既是女婢總得幹點活”。

翌日,景珩如約進宮陪天子皇兄景琮用膳。

景琮問了問相州剿匪情況,誇贊幾句後話鋒一轉:“之盛,你出發剿匪前朕便和你提過,你的親事回來得定下來了。你也知道,朕和皇後都很滿意謝丞相的小女兒謝婉——”

“皇兄”。

景琮不想景珩開口,他不滿道:“你先聽朕說完。”

“謝婉是朕和皇後最滿意人選,無論品性樣貌還是家世。娶謝婉亦是助力局勢,讓謝丞相今後唯朕與你。

但,朕與皇後不會逼你。皇後為你精心準備了一次游園會,就等你回來。謝婉和京城世家貴女都會來,你若瞧不上謝婉有其他合心意之人,朕一樣予你賜婚”。

景珩冷淡道:“能否再緩一緩”。

“之盛,朕與你一母同胞長大,怎會不知你心思,你不想參加國葬說走就走,朕全都依你,可已發生的事無可挽回,你亦得承擔你的責任。

你也知道,朕雖坐在金銮座上,可周圍暗流湧動,景豫人還未抓到,殘部還在制造麻煩,明晖剛剛離開,走的時候雖和顏悅色,可他母親和妹妹畢竟死于皇家之手,他心中怨恨不知何時能真正放下。

皇後家族世代禦醫,對朕根本沒有助力。當初朕的親事毫無選擇,可你完全不一樣,你是朕的胞弟,朕要你選最好的”。

“謝婉那麽好,皇兄自己娶了不就得了,皇後賢良淑德,絕對不會說半個不字,一樣的給皇兄增加助力”。

景琮不悅:“朕便是想娶,謝婉她看上的是你”。

“皇兄與我樣貌一樣,白天可能還看得出區別,晚上不都一樣?”景珩不以為然,湯匙随意撥弄碗中湯羹。

察覺景琮怪異的安靜,他亦覺得言語不妥,擡眸看向景琮,就見金質茶盞閃着耀眼光芒,沖向自己的面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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