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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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珩坐在床邊,握着葉莺的手,一眨不眨看着她。
那突如其來的一滴淚,似滴進他的心裏,燙得他微微一抖。
握着她的手又緊了些,他俯身靠近葉莺,輕輕問:“是哪裏難受?哪裏不舒服?頭疼嗎?”
男人無比靠近,氣息灼熱,葉莺緩緩睜開眼,腦袋向着景珩的方向微微傾了傾,就那樣斜斜地看着他。
眼底黑白分明,如一汪清泉,汩汩向外冒出水珠,一滴滴順着眼角滑落到枕上。
景珩心頭撞鹿,不知是她身體難受得捱不住,還是難過和自己的事兒,看她眼神沒有責怪埋怨之意,心下又稍安,剛剛腹稿百遍的話一句都想不起來,見她不停淌淚,拿了帕子小心幫她擦拭。
嘴裏安慰道:“是哪裏不舒服嗎?我們在這兒稍稍休息,馬上回京讓秦太醫給你診治”。
葉莺心頭一凜,重回燕王府,還是只身一人,她不想要這樣的結果。
她搖搖頭,掙紮着想起床,景珩一把按住她的肩膀,溫聲勸道:“你要做什麽,我幫你”。
葉莺道:“謝殿下先前賜民女良籍,民女已經沒事了”。
她想提醒他,她已不是燕王府的奴婢,有自己的人身自由。
可景珩似乎壓根沒注意她話中意,只留心到她聲音嘶啞,比平日說話聲暗沉許多。他側身在床邊小幾上取過一杯茶盞,便要給葉莺喂水。
葉莺這會神志清醒,便是頭疼乏力也不想要景珩服侍,她趁景珩轉身間隙自己坐了起來,對上景珩轉過來的目光,強調道:“殿下,民女已經無礙”。
景珩伸手給她喂水,葉莺想接過來自己喝,可手抖得厲害,本想抓住杯盞卻抓了個空,只抓緊了景珩的衣袖。
兩人低頭默默看了一眼被抓的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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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恢複了你自己來”,景珩看着葉莺,杯盞遞在她的嘴邊。
葉莺就着景珩的手喝光了水,背靠着床榻,低垂着頭,默默看着自己拽緊被褥的手指。
手指上的指甲剪得整整齊齊幹幹淨淨,沒有丁點兒泥土的痕跡。
景珩就看她臉上慢慢起了紅暈。
除了肯定葉靈是假冒之人,他沒有任何證據指向葉莺就是明婳,可相處的細節,許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讓他無比确信他心中的念想。
看着鬼門關走了一遭的葉莺,看着她羞紅的臉,想到以後他可以真真切切擁有這個人,他心情逐漸沸騰,喜悅如同最初涓涓細流,再彙成江河湖泊,最終一往無前奔湧進浩瀚大海。
心中歡愉比剛剛肉.體的滿足更甚,那是一種久違的甜蜜,空虛的心靈得以充實,飄蕩的靈魂有了皈依,無意義的人生突然春風得意。
景珩想緊緊摟住面前人,把她揉進骨血,從此再無法分離,可他心跳了許久,最終只伸手包裹住葉莺攥着被子的小手。
葉莺猛的一驚,放開被子想掙脫景珩的手,可哪裏能撼動景珩半分。
她擡眸看向景珩,眼中有些拗勁。
景珩情不自禁笑了起來,她哪裏還有前些日子為奴為婢時的服貼,活生生就是明婳的神态。
景珩握着葉莺的手,眼睛直直看着她,柔聲道:“我會娶你”,見她臉上訝異,着重道:“很快!”
葉莺的心突突的跳,雖然她一時難受和景珩有肌膚相親之事,可從未想過和他有甚進一步瓜葛,她只想盡快離開他,離開此地。
可景珩認真不似玩笑的眼神,葉莺琢磨不透他心思。他是因男女之事要擔起責任,還是知道了什麽要捆綁她在身邊?
葉莺籲了口長氣,對上景珩眼神,鄭重道:“殿下救下民女,民女感激不盡,可民女與殿下雲泥之別,求殿下放了民女,讓民女自去”。
景珩眯起眼凝視起眼前人。
她要去北地找她胞兄明晖,他自然理解,可為何就是不願承認自己是明婳呢。
轉念一想,隔着葉莺這張虛假的皮,他似乎更能自然自在的對待她,如果她直接承認,許多話他根本不敢在她面前開口。或許就是需要葉莺這樣一張假皮做他倆姻緣的紅線,假以時日,她自然明白他的真心。
景珩往葉莺面前挪了挪,氣息拂在她的臉上,她想往後躲,可她已靠着床榻沒有任何空間和縫隙可以躲閃。
葉莺側着臉頰,就聽景珩在耳邊說:“也許此刻你已有了我的子嗣,你帶着我的子嗣,可不能亂跑”。
臉噌的一下紅了,比那夏季最嬌豔的紅玫瑰還要豔紅幾分,景珩看着與自己僅隔寸許的美人嬌羞神态,喉結滾動了一瞬,終還是拉開與她的距離,說完話又退開了,目光盈盈籠罩着她。
葉莺是羞也是惱,有一瞬都想一耳光拍在景珩臉上,想到剛才她拿茶盞都費勁,真拍他臉上可能連小貓撓癢的力度都比不上,弄不好他還以為是調情。
葉莺默默咽下這口氣,平複下情緒淡淡道:“就一次,沒這麽巧,民女可以飲避子湯”。
景珩彎眸,複又端端正正道:“你怎知,我收拾的,很多很多——”
他一本正經說出這樣的話,葉莺恨不能撲上去撕爛他的嘴,心裏恨得發癢,卻不能做些什麽,臉上還得保持平靜,頭更疼了直想撞床。
偏生聽他這樣說後,葉莺也的确感到坐直身體後,隐秘之處疼痛中似有液體浸出,卻是從未有過的感覺。
她又羞又氣又頭疼,一時坐不住身體便要倒下。
景珩話剛說到一半,見葉莺身體歪斜,他一個傾身将葉莺穩穩摟在懷裏。可葉莺此刻寧願碰死在床上,也不想和他有任何接觸,不過她春.藥毒性剛解,頭疾複發,根本無可奈何。
她躺在景珩懷裏,眼睛死死盯着他,淚水不斷湧出,似細流般濕潤了景珩的衣袖。
景珩見她不停流淚,頓覺手足無措,亦覺自己說話的确放肆,賠情道:“是我放肆了,你別哭了,你想怎樣便怎樣罷”。
“別碰我!”葉莺流着淚瞪着景珩。
景珩把她放床上躺好。
葉莺轉身背對着他,眼淚汩汩流個不停,千般委屈萬般惱恨:“我要回相州”。
景珩看着她起伏有致的身形,事到如今他怎可能再放手?
“你獨自離去,再遇歹人如何?不如我們先回京城,你養好身體,我再派人護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