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節

是不結婚的人。」她攪動著杯裏的冰塊道:「我不想結婚,那太麻煩了,責任、無盡的責任,麻煩啊。」

看了看表,她「呀」了聲。

他也注意到了。「我溜上來太久了,有機會再聊。」

「我跟你一起下去吧。」她站起來。「畢竟,我們不想結婚不是對方的錯,說再見的風度總還是必要的。」

他笑了笑。「如果可以,真想請你去看電影,但是我待會兒得送對方回家。」

智美一點也不介意。「我無所謂,記得嗎,我有不少舞伴。祝你相親愉快。」

「謝謝,你也是。」

他們一前一後走下樓,各自回到久候他們多時的地方。

拉開椅子坐下。

童媽媽低聲道:「你補妝怎麽補這麽久?」

智美笑笑不答。聽見後方桌一個聲音問:「電話打完了?」

龐博佳微微笑說:「是啊,很重要的一通電話。」

童智美告訴龐博佳的話并非出於虛構。

的确,她身邊不乏男友,但沒有一個願意結婚——也沒有一個人适合。

他們全都樂得當黃金單身漢,沒有一個人膽敢步入婚姻的牢籠。而且他們比她幸運太多。

起碼沒有人在他們耳邊耳提面命地要他們早日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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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在麗榭的相親宣告失敗,智美高高興興地到日本出差了兩個禮拜,原以為自己可以暫時清靜一陣子,沒想到她才一回來,就感受到比以往多更多的逼婚壓力。

彷佛永遠也相不完的相親大會像馬拉松一樣地展開。

她家的親戚實在太多了,自告奮勇當介紹人的更是不計其數。

智美被逼得一下班就趕緊逃進一家健身俱樂部裏,不敢直接回她那層位於臺北東區的高級公寓。

俱樂部采會員制,非會員不能進入。

這家俱樂部堪稱是她的避難聖地。

在游泳池裏游了兩圈後,她趴在池畔向朋友抱怨。

蘇安桐是智美的記者朋友,兩人是在一場知名化妝品的産品發表會上認識的,當時活動由智美策畫,安桐是受邀采訪的記者。

智美被家人逼婚的事,她早有耳聞。

智美為人一向樂觀開朗,安桐還是頭一次看她這樣愁眉苦臉。

「真有那麽慘呀?」俗話說虎毒不食子,童家人真把智美逼到這種地步?

智美點點頭,她苦笑道:「我現在可算是嘗到有家歸不得的滋味了。我怕我一回家,我媽就坐在公寓裏等著逮我。」

「結婚真有那麽可怕嗎?」安桐不解地問。她才剛滿二十五歲,雖是個走在流行尖端的現代女性,卻仍對愛情和結婚有著憧憬,她戀家,不能了解為什麽智美如此抗拒步入婚姻。

智美看著她,搖搖頭。「不是可怕。」她說:「婚姻本身不可怕,可怕的是它所帶來的不便與不自由。你想想,我有那麽多理想還未完成,如果我結婚了,我必須要顧慮家庭、丈夫,甚至是孩子,我會被家庭綁住,永遠失去我的自由,直到某一天那個家庭終於不再需要我 可能是孩子長大了,或是先生挂了——可那時我也老得走不動了,我怎麽再去實現我的理想?」

「但家庭可以提供溫暖,婚姻可以提供保障……」安桐不确定地說。

智美并不否認結婚也有一些好處。「這就是有得必有失了,問題就在於每個人的選擇不盡相同,自由對我來說比什麽都重要,其馀的都可以放棄,沒有關系。」

「是這樣啊……」安桐點點頭說:「我懂了。」

智美忍不住又嘆了口氣。「為什麽他們就是不能懂?」

安桐安慰她說:「出自於關心和善意呀。」

智美聳聳肩。「所以我才勉強自己去相親,可我真不能夠忍受他們逼得這麽緊,也得讓我喘口氣嘛。」

安桐建議道:「如果真受不了了,乾脆你就順他們的意,找個人嫁了算了。」

智美瞪大眼。「怎麽可能?我躲都來不及了,還自投羅網?」

安桐覺得事情沒有智美以為的那樣嚴重。「為什麽不可能,如果你不想結婚只是因為不想失去寶貴的自由,那很簡單呀,找一個跟你一樣熱愛自由的男人結婚,約定互不幹涉彼此、不生孩子,你也自由,他也自由,事情不就解決了。」

智美聞言,不禁愣了一下。

「我要再游幾圈。」安桐戴上蛙鏡,重新回到水裏,像蝴蝶般優雅地在池水裏劃動身軀。

智美敲了敲腦袋,剛剛一個念頭一閃而過,但再回神時已經捉不回來了。

放棄再煩惱,她也回到水中,透過運動來放松她緊繃的情緒。

只希望待會兒回家時,不會有人等在那裏。

貓捉老鼠的游戲玩久了也會厭煩。她不喜歡當老鼠——更正确的說,她從來都沒喜歡過。

☆ ☆ ☆

「博佳,你今天一定要去。」

博佳專心照料著他的香草圃,仔細地為圍內的植物去除蟲害、施肥,并觀察植株的生長情況,為之記錄。他是一名植物學家,但他喜歡園丁這個職稱。

對他來說,照顧生病的植物比照顧女人容易,也有趣多了。

「博佳,你三十了,不能老把時間浪費在這些花花草草上,它們不能提供你溫暖,你需要正常的交際生活,你需要一個可以照顧你的女人。」

博佳不作聲,繼續著手邊的工作。

「博佳……」

龐家三姊妹站在竹籬笆外,對著蹲在泥濘裏的弟弟感到束手無策。

博佳從茴香叢裏站了起來,拍去身上的泥土,他看向他的姊姊。

他知道她們覺得自己對他有一分責任在,她們擔心他、愛護他,他都知道,但他沒有辦法說服她們不要再把他視為一分責任。他三十了。

一個三十歲的男人很知道怎麽讓自己在這世上好好地生活下去。

他試著想讓她們了解。「我不需要一個可以照顧我的女人,大姊、二姊、三姊,你們知道我可以照顧自己,而且照顧得非常好,我不認為我目前的生活有什麽地方需要改變,我非常安於現狀。」

但她們不願意聽。「但你……你總不能一輩子不結婚!」

一輩子,他沒想那麽遠。他說:「也許我的緣分未到。」

龐三姊別開臉低語:「不,是錯過了,五年前……」

龐二姊點頭。「沒錯,如果我們不催催他,他一輩子都不會結婚。」

龐大姊憂心地說:「如果博佳變成同性戀,我們龐家就要絕後了。」

三個女人憂慮的安慰彼此:「不會的,博佳沒說他不愛女人,我們會想出辦法讓他結婚的。」

看著姊姊們,他皺起眉:「你們每個禮拜往我這裏跑,姊夫在家恐怕會怨我,小孩沒人照顧,多可憐。」

三姊妹擡起頭,堅定而一致地說:「事情要解決很簡單,我們只要你結婚。」

溝通不良,博佳無奈地聳聳肩。「我不管了,以後老公跑掉,不要怨我。」

「博佳!」

龐博佳舉白棋投降。「好吧好吧,要去哪裏、見什麽人,都由你們吧。」

反正反對也無效。

三票對一票,他永遠是輸家。

☆ ☆ ☆

這個世界上,不見得人人都有相同的理想,就像是有人渴望家庭,有人則不。

婚姻是一座圍城,不曾進此圍城的人,永遠無法窺見在那重重的城牆裏究竟藏了些什麽束西。

然而進了圍城卻又逃出城外的那些人們,他們的證詞又只能供作參考。

惡夢?或許。

美夢?或許。

這是個恒久存在於人們心中的疑問,它沒有真正的答案。

童智美不關心圍城裏究竟有些什麽。

她只是煩——被家人煩、被親戚煩、被相親的對象煩。

她現在只想找一個清靜的地方躲起來,她快受不了家人的逼婚所帶來的壓力了。

又是個美好的周末。前一夜她投靠男友A,在他家宿了一晚,早上回自己的公寓時,發現屋裏已有一小群人在等候,想必是哪個人又用了她的名義向管理員借了鑰匙。這下子她又得找時間換新鎖了!

她老早交代管理員老王別把她房子的鑰匙交給其他人,他總是點頭說好。但每回她家人露面,那老王便把她的交代忘得一乾二淨了。

她機警地在屋裏的人發現她回來之前,悄悄地離開。

接下來一整個上午,她就穿著前一天的衣服在街上亂晃。

狠狠地買了幾套新裝來安慰郁悶的心情後,腳也走酸了,她坐在路邊候車亭的椅子上,一邊喝著珍珠奶茶,一邊下了個決定——

非得想個一勞永逸的辦法解決這個問題不可!

一日不結婚,她真會被那群逼著她嫁人的親友給煩死。

只不過,決心有是有,但要怎麽做,卻還沒個譜。

各路的公車一輛又一輛地駛過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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