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通過這段時間的相處，趙西澤對于陶南溪說自己心态年輕這件事情并不完全認同。
至少她給他的感覺是不太能确切體會到的。
他在陶南溪身上感受到的，更多的是一種清醒理智與樂觀天真交織雜糅的屬性，她的喜怒寫于臉上，卻又不完全寫于臉上；有時直白地讓人招架不住，可有時又很會照顧他人的情緒。
可能有些人會不太喜歡這樣性格的人，因為他們即使并非陰晴不定，卻也不怎麽按常理出牌，比較難以琢磨和猜透。
但是，對于趙西澤來說，不論是人還是事情不一定非要看透，看太透反而沒意思。
複雜且純粹，才具有極大的吸引力。
從電梯走出來，陶南溪伸手想接過趙西澤手裏的購物袋，趙西澤沒給她，頗具紳士風度地對她揚了一下下颌，“我幫你拿到門口吧。”
陶南溪沒有拒絕，“好，謝謝你啦。”
走到家門口，陶南溪沒有邀請趙西澤去家裏喝杯茶、坐一坐的打算，趙西澤應該……也沒有去她家裏的打算。
估計她邀請他，他也會拒絕，畢竟他家就在對面。況且，大晚上的，孤男寡女，多少有些不太合時宜。
以趙西澤的禮貌細心程度，他肯定也會想到這一點。
所以，陶南溪從購物袋裏掏出一排酸奶，遞給趙西澤，來表達自己對他的感謝之意，而且她隐隐覺得他會喜歡，“西柚味的，請你喝。”
在超市，她看到這個西柚味的酸奶的時候，就順手拿了兩排買回來嘗嘗。
趙西澤肉眼可見地愣了兩秒。
陶南溪擡擡下巴，指了指趙西澤手裏提着的購物袋，“感謝你今天晚上幫我，要不然我一個人提這些上來會很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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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鄰居，其實不需要這麽客氣的。”趙西澤沒有伸手去接，話語也有點明顯的禮貌拒絕意味。
幾次三番接受陶南溪的東西，讓他有些不太好意思。
可是，陶南溪遞酸奶過來的手遲遲沒有收回，與趙西澤莫名僵持着。
她臉上的表情淡淡的，行為卻表現地十分執着，有點孩子氣。
最後，趙西澤還是接過了陶南溪的酸奶，他小幅度地揚起嘴角對她笑着說：“謝謝，我很喜歡。”
“你都還沒有喝，就說喜歡啊？”陶南溪看着趙西澤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麽的樣子，突然心髒好似被小貓輕輕撓了一下，她想逗逗他，“趙西澤，你也太敷衍了吧。”
趙西澤擡起眼皮，抿了抿薄唇，沒有因為陶南溪的話而表情慌亂，而是十分直接了當地表達了自己的喜好，坦然地解釋緣由：“因為是西柚味的，所以即使還沒有喝，我也會很喜歡。”
他對自己的喜好，真的明确又固執。
陶南溪“啊”了一聲，“懂了，我以後會投其所好的！”
聞言，趙西澤哈哈笑出了聲，問道：“那你喜歡什麽味道？我以後也投其所好、禮尚往來。”
冷白的燈光下，陶南溪勾勾唇角，盯着趙西澤眼睛，一本正經地胡言亂語：“只要是你送的，我都會喜歡的。”
說完，不等趙西澤反應，陶南溪就自己忍不住低頭哈哈笑了起來。
“是嗎？”趙西澤也笑，他知道陶南溪在開玩笑。
但是，剛剛也難免被她坦誠、直勾勾的眼神所唬住，萌生出了不一樣的情緒。
連續三次的投其所好。
西柚味的甜筒、西柚味的果茶、西柚味的酸奶。
趙西澤看着面前笑的眼睛裏泛光的陶南溪，他知道她沒有其他什麽意思，僅僅想表達對他的感謝罷了。
但是，他卻清楚地意識到，某些事情的發展走向已經是他無法控制的了，就像脫軌的火車；炸出去的煙花。
他心動地轟轟烈烈、火星四濺……無法挽回。
關上門，陶南溪前一秒跟趙西澤說“晚安”時還翹起的嘴角，下一秒就立馬彎了下去，變為平直。她閉上眼睛，把額頭抵在冰涼的金屬門板上，一下一下撞的同時在心裏懊悔萬分地罵自己——
陶南溪，你到底在說什麽鬼話啊？！
什麽“只要是你送的，我都會喜歡的”？！！
你沒事找他/媽什麽事啊？！
是不是欠的呀？
臨睡前，陶南溪還躺在床上懊悔，她在床上郁悶地滾了一圈兒，将腦袋埋在被子裏，給自己找補地想道：不過，趙西澤看起來也沒什麽反應，應該是沒有在意，估計這種事情他也經常遇到，肯定不會放在心上。
而且，她明天就和程檸去望靈山露營了，至少有一天多見不到，到時候回來再碰見，趙西澤應該就不記得這件事情了，只當她腦子抽了一道風吧。
這樣想想心裏就好受多了。
陶南溪隔着被子拍拍自己的肚子，安撫地自言自語道，“睡吧睡吧，人活在世上就是如此，沒什麽大不了的，只要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趙西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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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點外賣吧。”陶南溪嘗了一口鍋裏黑咕隆咚、兩面焦糊的“糖醋排骨”之後，認命地放下筷子，對客廳裏正跟嘟嘟玩的程檸文绉绉地說，“我大抵是沒什麽做菜的天賦了。”
“我怎麽聽你這口氣好像還挺遺憾的。”程檸走到廚房門口，抱着手臂靠在櫃子上打趣陶南溪道。
“能不遺憾嗎？”陶南溪哭喪着臉說，“本來想自力更生的，讓你見證一下我的廚藝。怎麽說也是自己最喜歡吃的菜，我想着我從小吃到大，做它的時候應該多少能有點慧根。誰知道——”
“現實卻告訴我，你實在是在癡心妄想。”陶南溪無奈地搖了搖頭，拿起一旁的手機，把浏覽器的食譜頁面切換到外賣APP的頁面，“阿檸，你想吃什麽，我來點。”
程檸一臉壞笑地，對她挑挑眉說：“要不還是糖醋排骨吧？”
陶南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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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望靈山山腳到上面的山路比較崎岖，兩人吃完中午飯就出發了，程檸開的很小心，陶南溪則雙手抱着裝有嘟嘟的貓包，大氣都不敢出一下，嘟嘟則在貓包裏面呼呼大睡，絲毫不受影響。
今天的天氣很好，天空藍悠悠的，好似沒有一絲雜質，白雲也是一大團一大團的，像棉花，有點厚度和重量的感覺，山上的不知名的樹木、灌木郁郁蔥蔥的，顏色青綠的極好。
但是，陶南溪此時是沒有什麽心情欣賞了。
程檸瞥了她一眼，笑着說道：“陶陶，你要相信我的車技。”
“相信，我當然相信你的車技！”陶南溪緊張地說，“阿檸，你先別跟我說話了，好好看路。”
“小慫包。”程檸笑着調侃陶南溪道，“之前也沒見你這麽惜命啊？”
陶南溪眼睛盯着前面，憂心忡忡又後悔自己沒有提前看攻略，“我之前也不知道望靈山的路全是盤山公路啊？而且，阿檸，你今天是第一次開車走這種路吧？”
程檸安慰陶南溪道：“別緊張，我們高中畢業那年，江懸帶我來過這裏，算是第二次了。”
江懸的名字一從程檸口中出來，這下，安慰完全起不到效果了，反而讓陶南溪的神經緊繃起來，更緊張了。
她說：“不是，寶貝，這個時候咱能別提能讓你情緒産生波動的人嗎？”
程檸樂得不行，她倒是沒有因為主動提起江懸的名字而內心産生強烈的情緒波動，“OK，不提了，不提了。”
事實證明，程檸的車技确實可以。
雖然到約定地點的時候，陶南溪不知是因為太專注地在副駕駛上看路，還是因為第一次坐車走轉圈圈的盤山公路，打開車門就頭暈地旋地吐了，但至少平安到達了目的地。
“沒事吧？陶陶。”程檸擔憂地拍着陶南溪的後背，“要不要去醫院啊？”
“不……”剛說了一個字，陶南溪忍不住又吐了，她蹲在許知遙給她發的定位的這家民宿門口的垃圾桶旁，所性直接拿着黑色垃圾袋撐開口，腦袋杵在上方，等待下一波痛苦的折磨。
過了五分鐘，陶南溪腿都蹲麻了，好像胃裏翻騰的感覺減少了不少，除了太陽穴還是漲漲的，她想着這痛苦的折磨應該是結束，便把手裏的垃圾袋系上，扶着大腿準備站起來。
這時，從她右後方伸過來一只骨節分明、血管經絡明顯的手，那人遞過來一瓶打開口的礦泉水。
他嗓音溫柔地說：“先漱漱口吧。”
聽到聲音的瞬間，陶南溪不太敢确認。
于是，她驚訝地頂着程檸為防止她吐在頭發上而匆忙紮的、一頭亂七八糟的頭發和一張蒼白憔悴的臉轉頭，雙眼無神地看了過去——
趙西澤身後的天空有點太藍了，說實話，蠻刺眼的。
他穿着深灰色的沖鋒衣外套，黑色的運動褲，五官幹淨立體，臉部線條是熟悉的流暢好看，整個人看起來休閑又清爽，與後面的景色色調格格不入卻又莫名相得益彰。
這和美景配美女差不多一個道理，帥哥配起美景來，自然也絲毫不遜色。
居然真的是趙西澤，偏偏還是這種時候遇到。
他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到底在她吐到哪一步時過來的？！
陶南溪感覺她自己要瘋了，頭又有點開始暈了……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趙西澤！”
此時此刻，昨天晚上對自己說的話仿佛在她腦海裏不停地盤旋播放、不休不止，呼嘯了一遍又一遍。
陶南溪能想象出自己現在的樣子有多狼狽，在和半蹲在她身側幹淨精神的趙西澤的強烈對比之下……
她實在無法用昨天晚上對自己說過的話安慰她自己……她的心還沒有這麽強大，這一刻陶南溪發現她的心理承受能力也不過如此。
她此時真的很想、非常想，特別、特別想立馬找個地縫原地鑽進去，給趙西澤和不遠處正盯着他們兩個莫名其妙笑的程檸表演一個根本不可能發生在現實生活中的“消失術”。
救命啊——
她現在，真的尴尬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