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陶華明下樓的腳步聲剛響起,陶南溪就掀開被子,從床上跳了下來,她打開卧室的燈,匆匆走回床邊,表情慌亂又無措,“怎麽辦?!我爸媽怎麽突然回來了啊……”
不是突然。
是他們兩個睡的時間太長了,也忘記訂個鬧鐘。
從沒開燈前卧室內的可見度可以推測,現在估計已經五六點了,也确實到了該吃晚飯的時間。
趙西澤伸手去拉陶南溪的手腕,想要安撫她的情緒。
但此時此刻的情況,陶南溪第一次遇到,她體內的腎上腺素急劇上升,完全冷靜不了。
站在原地,陶南溪緊張地環顧四周,突然,她的視線頓在她房間的白色衣櫃上面——
一個“絕妙”的想法立即湧入了陶南溪的大腦,她指着衣櫃,對趙西澤說,“你快躲進去!”
趙西澤:“?”
打開衣櫃門,陶南溪一邊去拉趙西澤的胳膊,一邊說,“時間緊急,管不了這麽多了,為了不讓我爸媽發現,你先委屈一下。”
被陶南溪的情緒感染,趙西澤也不自覺跟着緊張了起來,他肢體不太受自己控制的,半推半就的,被陶南溪推拽并用地拉進了衣櫃裏。
“其實……”趙西澤坐在衣櫃裏,頭發蓬松微亂,他擡眼看着陶南溪,開口想說什麽,卻被她打斷了。
“我吃完飯就上來了,很快的!”陶南溪安撫地摸了摸趙西澤的側臉,然後,把衣櫃門關上了。
過了沒幾秒,衣櫃門又被打開,接着,從外面扔進來一件衣服。
是趙西澤的大衣。
Advertisement
正好,扔在他的頭上。
與此同時,陶南溪扔下一句,“衣服放在外面,不安全”,又關上了衣櫃門。
黑暗之中,趙西澤拉下罩在他頭上的大衣,嘆了一口氣。
.
來到樓下,陶南溪坐在餐桌前,拿起筷子,夾了塊糖醋排骨,故作輕松地問她爸媽,“你們什麽時候回來的啊?”
“三點多。”林婉秋語氣遺憾地說,“爬山的人太多了,我跟你爸爸爬到一半就下來了。”
陶華明在一旁笑着“拆臺”,“明明是你說,我太累了,爬不動了,我們才下來的。”
林婉秋立馬瞪了陶華明一眼,“是因為人太多,我才感覺累的!”
陶南溪心裏長舒一口氣,還好沒有上去,感謝林婉秋女士的“渣體質”,她可不想多條莫名其妙的姻緣。
現階段,她有趙西澤一個人就夠了。
飯吃到一半,冷靜下來的陶南溪,忽然想到了非常、非常重要的一點——她爸媽正在吃飯。
也就是說,他們根本沒有時間上樓跑去她房間的,所以……趙西澤也完全沒有必要躲在衣櫃裏面。
陶南溪放下筷子,趕緊拿過手邊的手機,給趙西澤發消息,讓他從衣櫃裏出來。
吃完飯,陶南溪從儲物櫃裏抱了一堆零食出來,她沒跟還在餐廳吃飯的林婉秋、陶華明說一聲就直接跑上了樓。
反正這種事情她經常做,她爸媽不會起疑的。
推開卧室的門,陶南溪沒有在床上或者桌邊看到趙西澤的身影,衣櫃門還緊緊關着。
她心裏一驚,把懷裏的零食全部扔在床上,反鎖好卧室門,趕緊上前,打開了衣櫃門。
明亮的光線乍洩,将衣櫃內的黑暗全部驅趕了出去,趙西澤微微閉了下眼睛,片刻,适應後,他才睜開眼睛看向了陶南溪。
不知道為什麽,這個瞬間、這個角度,陶南溪感覺趙西澤有點可憐。
是字面意思上的那種可憐,也可以是精神意義上的。
字面意思上,身高腿長的趙西澤,屈腿坐在與他身高并不相符、狹小的衣櫃裏,瞧着确實有幾分可憐的意味,讓人為之心疼、憐惜。
精神意義上的是——
陶南溪此時居然很想欺負趙西澤一下,想看他……哭。
嗯……陶南溪感覺自己确實有一些奇怪的癖好。
她趕緊收回亂七八糟的思緒,小聲詢問趙西澤,“我不是發消息告訴你,讓你從衣櫃裏出來了嗎?”
趙西澤視線落在陶南溪身後,他擡擡下巴,“手機放那裏了。”
順着趙西澤的視線移過去,陶南溪看見,對方的手機正孤零零地躺在床頭的邊櫃上面。她轉過頭,滿臉歉意地對趙西澤說,“對不起啊……”
趙西澤長腿挪動,從衣櫃裏出來,他坐在衣櫃邊,擡手,拉住陶南溪的手腕,歪頭看她,“女朋友,我不認為情侶之間表達歉意的最好方式,是說對不起。”
“那最好的方式是什麽?”陶南溪問。
趙西澤說:“自己想。”
陶南溪低頭注視着趙西澤,曾經看過的某些影視劇的畫面猝不及防闖入了她的腦海裏,她微紅着臉,有些羞澀地坐到趙西澤腿上,然後,摟着他的脖子,在他唇上親了親。
趙西澤随即加深了這個吻,吻了沒幾分鐘,他額頭貼在陶南溪脖子上,低聲無奈地笑道,“寶寶,腿麻了。”
“啊?”陶南溪趕緊從趙西澤腿上起來,她站起身,伸手去拉趙西澤。
趙西澤堪堪站起身,陶南溪就被自己的拖鞋絆了一下,重心不穩,她踉跄着往後倒,趙西澤趕緊拉住她,但不幸運的是,他自己都還沒有站穩——
于是,兩人雙雙倒在床上。
然後,身下“砰、砰”,緊接着,一陣“噼裏啪啦”的脆響。
趙西澤愣了愣,“……什麽聲音?”
陶南溪:“薯片身體碎掉的聲音,可能……還有蝦片。”
“糟了……”趙西澤還沒有來得及問什麽糟了,陶南溪就推着他的肩膀急匆匆地說,“你快再躲進衣櫃裏,我怕我媽聽到聲音上來!”
趙西澤:“……”
.
十一點。
陶南溪鬼鬼祟祟地趴在門邊,悄悄打開一條門縫,聽外面的動靜,聽了約莫五/六分鐘,她回頭小聲道,“我爸媽應該已經睡着了。”
趙西澤“嗯”了一聲,他捏捏陶南溪的下巴說,“那我回去了。”
“好。”陶南溪說,“明天有時間我回去找你。”
“行,記得提前告訴我,我過來接你。”
下樓,把趙西澤送到門口,陶南溪看着他,卻突然改變了主意,她拉住趙西澤的手說,“我跟你一起回去吧。”
趙西澤望向陶南溪身後,正眼巴巴地瞅着他們倆的一貓一狗,“陶西西和陶東東要一起帶回去嗎?”
“是陶嘟嘟。”陶南溪揚起唇角,彎着眼睛笑了,她說,“不帶了,明天早上你需要在我爸媽起床之前,把我送回來。”
趙西澤說好。
春節這兩天氣溫驟降,有下那種“既堆不了雪人、也打不了雪仗”的雪的跡象,為了好看,趙西澤穿的并不厚,可站在冷風裏,他卻不覺得冷。
.
剛進家門,兩人就激烈地吻在了一起,從玄關到卧室,衣物散落一地。
西柚氣味一點一點撲過來,趙西澤撫摸着陶南溪發燙的臉頰,嗓音缱绻地問她,為什麽要跟他回來?
陶南溪聲音斷斷續續的,她緩慢地回答,沒有為什麽,就是那一瞬間想了,然後就這樣做了。
趙西澤沒有說話,只是,動作快了起來。
窗外驟風忽起,陶南溪感覺自己有點像片掉落在空中的櫻花,跟随風的頻率,忽上忽下,當她被酸甜泛苦的西柚氣味嚴密地侵染時,她猛然意識到,趙西澤想聽的大概不是這個答案。
那……
她內心深處的真正答案又是什麽呢?
陶南溪認真想了想,幾乎是把前不久在她家門前發生那個的場景,她和趙西澤的一字一句、眼神、動作,全部在腦海裏複演了好幾遍,她才得出最終的答案——
大概是因為愛。
不,就是因為愛。
因為她愛趙西澤,所以,她一想到,深夜趙西澤要一個人開車,回到空蕩蕩、連趙東東也不在的家,她心裏便抑制不住地酸澀、難受,心疼。
這個認知讓陶南溪有片刻的晃神,有些話,說出來和自己真正意識到,還是有很大區別的。
說出來,是告訴對方;意識到,是說服自己。
趙西澤停了下來,他擡手向後撩了一下額前汗濕的頭發,“寶寶,想什麽?這麽專注。”
陶南溪眼神迷離溫柔地注視着趙西澤,手指撫上他的臉頰,“在想……我愛你這件事。”
聞言,趙西澤沉默半響,才問:“你想到了什麽?”
“很多……”陶南溪說,“我親眼見過,我所認為的、一段很美好的愛情,在我面前崩塌、消失。曾經,我一度認為愛情是這個世間最虛僞、最不值得的東西,婚姻更是。”
趙西澤繼續身/下的動作,不過,比起剛才,這次慢了許多,他目光停留在陶南溪臉上,靜靜地聽她一點點傾訴她內心的想法。
“那段時間,我偏執地陷入了一種困境,我不相信愛情,而且,我內心深處根本不認為,我需要真正愛上誰,甚至覺得,我愛上誰就是給予了那個人無盡傷害我的權利,我其實很害怕。”
“所以,那個時候,秦遠說喜歡我……啊!”
陶南溪聲音瞬間變了調,她不滿地瞪了趙西澤一眼,表情很兇,聲音卻完全兇不起來,“你幹什麽呀?”
“做完再說。”趙西澤把陶南溪從床上抱起來,右手攬着她的腰,摁進懷裏,“這種時候,從你嘴裏聽到你前男友的名字,真的讓我……很不舒服。”
陶南溪忍不住笑道,“我早就對他沒有任何感覺了,連最初的憤怒也沒有了,他現在對我來說,就是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和你完全比不了。”
趙西澤難得把占有欲表現出來,他挑了下眉毛,去捏陶南溪的臉,陶南溪感覺有點疼,躲了下,趙西澤便卸了力氣,往上面輕輕咬了一口。
他說:“那也不能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