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章

第 89 章

自從沈遙淩受封賞後, 沈家熱鬧得不得了。

沈遙淩突然成了個香饽饽,仿佛每個人都想要見一見。

沈遙淩覺得煩了,怒道:“我難道是什麽值得觀賞的東西?幹脆把我裝起來放在箱子裏收錢好了, 有誰想要來看的話, 先付了銀子再說。”

沈夫人被逗樂, 但是總不可能把沈府大門都關了,就幫她想了個主意:“有客人來當然是要招待的呀,不過你要是很忙的話,也不必出來每一個人都見呀。”

沈遙淩聽懂了。

于是連夜寫了好多封信出去, 寫給同窗們, 請他們有空的話每人帶一沓書來,找她研究學問。

從此順理成章地關在自己小院裏,除了同窗誰也不見了。

李萼确實帶來一個好消息。

“今日聽郭典學說, 要從學塾中選十個人, 去任‘雲川使’。”

“雲川使?”

李萼點點頭:“這不是個實職, 卻能做實事。走特遣使的道, 去綿城等地赈災、主修水利、保灌溉。”

“當真?!”

沈遙淩反應過來了, 雙眼亮晶晶的。

她的願望,陛下竟然當真實現了。

李萼笑着又點點頭。

“遙淩,現在不僅你有官做, 我們也跟着你當上‘官’啦。”

沈遙淩也替他們高興。

拿出一張單子,遞給李萼,說道:“這是這一次陛下給我的賞賜, 你們全都拿去, 換銀票、換糧都好, 作為你們共用的儲備金庫,有需要的時候就從裏面支取。”

李萼吃驚道:“這是什麽意思?怎麽能用你的錢。”

沈遙淩搖搖頭:“你們要去的地方條件艱苦, 又人生地不熟的,那裏的地方官不見得會有給你們多好的保障,到時候到處都需要打點。好了,不要推辭了,這不是給你一個人的,是給我所有的同窗。你們能把自己照顧好些,不勉強自己,不生病,就已經是大好事了。”

她出去了一趟才知道,如果不是有家裏的照顧,她能不能夠這麽順遂地到達阿魯國都不一定。

堪輿館的學子們家裏各個情況都不同,不一定都能做到像沈府照拂她一樣。

李萼咬了咬唇,也明白她的意思。

問道:“你的意思,是不會跟我們一起去綿城嗎?”

沈遙淩頓了下,搖搖頭。

指着桌上的畫卷道:“我正研究烏蘇的輿圖,恐怕過不了多久我就要去烏蘇了。”

還在回來的船上時,他們收到京城的信後,就已經在做準備了。

李萼更加吃驚。

然而,李萼知道她的目标一直就是西域,現在終于達成所願,也不再勸。

自個兒低頭默默地想了半晌。

輕聲道。

“遙淩,雖然跟你當同窗也沒有多久,但是,似乎發生了好多好多事情。第一回與你分別時,大家都依依不舍,只想天天都待在一塊兒,一起上學,一起玩鬧才好。現在我們都各自有了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反倒更能理解你了。你去吧,好好保重,等到回來我們再聚。”

沈遙淩聽着,心中也波瀾微生。

她用力地點頭。

“我也等你們的好消息。”

其實不必傷懷,他們是在為了同一件事努力。

沈遙淩可以預見到,對于堪輿館的學子來說,雲川使只是個開始,等到他們做出功績以後,陛下自會重用。

天災來臨時,他們将會成為分散到大偃各處的一座座指揮所,化作保障百姓生存的一道道防線,減輕天災的影響。

而她前往未知的土地,去尋找一個可能的答案,給同窗們帶去更多的信息,提供更多的幫助。

果然如沈遙淩所料。

過了沒幾天,沈遙淩收到一封敕書,請宣谕使去鴻胪寺面見烏蘇王子,順便商量烏蘇求援一事。

沈遙淩得了“鴻胪寺宣谕使”的名頭之後,還從未去鴻胪寺報過道。

心裏不免有些隐隐的興奮。

她換上為她特制的宣谕使服,束發戴冠,前往鴻胪寺。

這是她第二回來鴻胪寺,第一回的時候還是為了說服父親同意西域鑿空計劃,而過來查閱史料。

——那次是寧澹幫的忙。

她有些出神,身後突然撞來一個人。

那人矮矮的,額頭撞在她腰上,險些把她撞倒在地。

她踉跄幾步站穩,低頭一看,發現扯着她官服不松的,是一個小麥膚色的小孩兒,額上戴着金冠,冠上鑲着寶石,手腕、腳踝上全戴着金環,一動起來晃得叮當響。

湖綠色的眼珠大大的,鼻頭小巧挺翹。

是個長得很可愛的異族小孩。

鴻胪寺來往的異族人很多,沈遙淩一時也分不清這一位是誰。

只是從他的穿戴來看,他的身份應該不低。

沈遙淩半蹲下來,試着問:“日安?”

那小孩愣愣看着她,叽裏咕嚕說了一串什麽,然後抓起她的袖子,在自己額頭上揉來揉去,還時不時“嗚哇嗚哇”幾聲。

糟了,他不會說大偃話。

可沈遙淩也聽不懂他說什麽呀,只能試着先把自己的袖子收回來。

“這樣不合禮儀的,你先松手。”

那小孩又愣了一下,看到她的動作,像是被搶了東西似的,生氣跳腳,更加抓着她不放,滋兒哇叫得更響了。

沈遙淩:“……”

她在族中差不多是最小的,沒有什麽帶小孩的經驗,根本想象不到這麽一個矮矮的小不點,鬧起人來的時候原來有這麽瘋狂。

她眼睜睜看着自己的衣袖快要被那只小手攥成了一團鹹菜,皺得根本看不了,已經不想要那片衣袖了,耳邊滋兒哇滋兒哇的,吵得腦漿都快搖勻了。

幾面攻擊之下,她感到自己的精力仿佛在極快地流失,非常想逃走,然而被他拽着往下拉,根本走不了。

那孩子不僅是拉着她,還想整個人吊上來攀在她手臂上,沈遙淩被他拉得整個人晃來晃去,感覺腦袋都要暈掉,簡直想喊救命了。

恰巧這個時候院裏一個經過的人都沒有,沈遙淩想找人幫忙都找不到。

僵持了好一會兒,小孩估計也是累了,見她寧死不屈的樣子,忽然一陣委屈襲上心頭,仰着臉大哭出聲,淚珠兒一串串地往下掉。

沈遙淩霎時慌了,心道你怎麽哭了,我還沒哭呢,頓時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睜着眼睛張着嘴,傻傻看着這個嗚哇嗚哇的小人兒。

身後忽然傳來一道冷冷的聲音,莫名有些森寒。

“你不哄哄他?”

沈遙淩趕緊回頭。

結果就看到了那個小孩的“變大版”。

同樣的小麥色肌膚,湖綠色的眼眸,鼻梁高挺,唇形像一把上好的弓。

他身上雖然沒有那小孩那麽多的裝飾,卻也難掩貴氣,看着像是十七八歲的模樣。

恐怕是這小孩的哥哥。

他會說大偃話,而且,看他這樣子,應該是篤定是沈遙淩把他弟弟惹哭了。

沈遙淩連忙解釋:“抱歉,我不會說你們的語言。我是新來的宣谕使,方才碰到……這位小公子,然後,然後他就哭了。”

那人頓了頓,眉梢輕挑。

沒答沈遙淩的話,卻是說了句。

“女的?”

沈遙淩摸摸自己的頭冠。

官服從背面看不出男女,不過,她是男是女也沒什麽要緊吧。

小孩似乎是看到哥哥來了,停止了嚎啕大哭,眼角墜着眼淚珠子,終于放開了沈遙淩,朝着哥哥伸手要抱。

那少年彎腰把他抱起來,掌心擦掉他的眼淚,用力卻不顯粗魯。

小孩兒摟着哥哥的臉,親昵地貼了貼,然後叽裏咕嚕地說了好長一串。

沈遙淩雖然聽不懂,但是憑借自己小時候為非作歹的經驗也能猜出來,這小孩兒必定是在告狀。

果然,只見那相貌英俊的小麥色少年聽着小孩兒的哭訴,點點頭,又點點頭,然後屈起食指,在小孩兒額頭上彈了一個腦袋崩。

小孩兒:“……”

沈遙淩:“……”

少年把小孩兒腦袋往下一按,按在自己肩膀上,示意讓他閉嘴。

然後側了側身,瞥了沈遙淩一眼。

丢了句:“不好意思,他老毛病了。”

沈遙淩:“?”

少年移開視線,眸光涼涼的,似是有些不耐煩。

解釋道:“他覺得所有的女孩子都像他的阿蛟,看到他摔跤,都應該摸摸他揉揉他,你不理他,他生氣了。”

沈遙淩又疑問:“阿蛟?”

“帶他的侍婢。”少年淡淡道,“死了,在來你們大偃的路上。剛出烏蘇沒多久,就死了。”

沈遙淩一怔。

随即行了一禮:“見過烏蘇王子。”

這時終于有鴻胪寺的掌固姍姍來遲。

對着沈遙淩面前的少年匆匆彎腰道:“烏爾殿下,您在這裏。”

又看向沈遙淩,思索道:“您就是新來的宣谕使?原來你已經見過烏爾殿下了,兩位請随我來。”

沈遙淩點點頭,烏爾抱着小王子從她面前經過。

這時原本臉埋在哥哥頸項裏像是睡覺了的小王子忽然擡了擡臉,又看了沈遙淩一眼。

眼神怯怯的,又似是有些渴望。

烏爾頓了頓。

“烏裏安。”他說完,又空出一只手,指了指懷裏的小孩,“他叫烏裏安。”

“烏裏安殿下。”沈遙淩明白過來,招呼道。

聽見自己的名字,小王子高興得抿了抿唇,濕漉漉的湖綠色眼睛亮晶晶的,原本被一個腦瓜崩彈蔫兒了的精神頭瞬間回來了,在兄長懷裏扭來扭去。

烏爾嗤了一聲,沒再管他,單手摟着他大步往前走。

烏裏安爬到了哥哥肩膀上回頭來看沈遙淩,“啊啊”輕聲喊着,伸長手似乎還想抓她的衣袖。

沈遙淩眨眨眼,也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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