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章

第 19 章

“那個女的來鬧了好幾次, 保安把她趕走,她還在那兒撒潑打滾。”

方婉秋喝了口茶,淡定地娓娓道來。

“後面你哥出面說要報警, 告她尋釁滋事, 她才走了。”

陶桃皺着眉道:“所以哥哥是因為怕家裏不安寧才搬出去的?”

方婉秋搖搖頭, “你爸跟你哥聊過,他說不是因為這個。”

“況且咱們家哪裏會怕那種無賴,有的是方法治她,只是不屑跟那種人動手而已。”方婉秋拍了拍她肩膀安撫。

律所離陶家太遠, 許言隽每天清早出門, 深夜才回來。

遇上暴雨或者堵車高峰, 路程只會更久。

“你哥本來就忙,休息不好你爸看着也心疼,剛好他們律所分配的公寓裝修好了, 你爸就同意你哥搬出去了。”

方婉秋笑着說,“而且你哥要是談戀愛了,住外面的确也更方便些。”

陶桃愣怔, 腦袋有一絲空白感,“哥哥……交女朋友了嗎?”

“應該是還沒有,但你哥今年都25了, 也差不多了呀。”

方婉秋摸摸女兒的臉,“寶貝,你在學校有沒有遇到什麽好看的男生呀, 你要是談戀愛的話媽媽也是支持的哦。”

陶桃心不在焉,兩句話聽重了。

她搖搖頭, 語氣很輕地說:“我沒遇到比哥哥更好看的男生……”

方婉秋忍俊不禁,“也是, 有你哥在,別的男生想要入你的眼也不是那麽容易,不急,反正你還年輕,倒是你哥——”

方婉秋感慨着說:“媽媽希望他成家立業,能有自己幸福美滿的家庭。”

-

午飯就媽媽和阿姨陪着陶桃吃,她爸在公司加班沒回來。

飯桌上的菜都是家常菜。

那道口蘑西藍花是許言隽愛吃的。

絲瓜蝦滑湯他平時也會喝兩碗,別的湯他最多喝一碗,只有這個湯他最喜歡。

她總認為自己大大咧咧地沒啥記性。

沒想到這些關于她哥的小習慣。

她都記在了腦海裏。

她右手邊的餐椅沒有拉開。

位置變得空蕩蕩的。

早就習慣了在這張飯桌上和她哥一起吃飯。

有時候碰一碰手肘就能與他說爸媽聽不到的悄悄話。

回憶真的太多。

陶桃心不在焉地攪動筷子。

多少有些食不知味起來。

而且她發給她哥的微信。

快兩個小時了他也沒有回複過來。

再忙,吃飯的時間他總是要看手機的吧。

陶桃夾了一片鮮嫩的絲瓜放到嘴裏嚼吧着。

手機屏幕在這時亮了起來,她立刻放下筷子,把手機拿起來看。

【哥哥,你搬出去了怎麽也不跟我說一聲呀QAQ】

【你的公寓在哪裏呀,我可以去參觀參觀嗎?】

上面兩條是她早上發的。

哥:【改天吧,最近有些忙】

好簡短的回複…

陶桃垂下眼睫,就連眉毛都耷拉下來。

很快她又振作挺直腰,指尖迅速打字——【嗯好!那哥哥注意休息,想你!】

-

安靜的辦公室裏,許言隽拿着手機,視線定格在最後兩個字。

沉默良久,最終反手将屏幕蓋在桌面。

“叩叩——”

助理推門進來:“許律,這些都是陳律手頭正在代理的案件,您看……”

“都放下吧,加急的案子盡快安排委托人見個面。”許言隽頭也沒擡,專注地翻着手頭上的文件。

助理愣了愣,“好,我馬上去安排。”

關上門,肖雯沒走兩步,就被幾個人圍住。

“怎麽樣?許律全接了?”

肖雯點點頭。

“天吶,陳律一住院,許律的工作量簡直要爆了,況且他最近本來就忙。”

“不過……”

“不過什麽?”

“我怎麽覺得許律現在的狀态有點像在用工作來麻痹自己,小肖,許律最近是不是心情不好啊,他罵你了嗎?”

肖雯睜大眼睛:“沒有啊,許律從來不罵人的,他還是跟平常一樣啊。”

“是嗎,那就……”

-

後來陶桃又回了兩次家,入冬了要回家拿厚衣服。

許言隽也回了一次,與她同一天。

可就是很不湊巧。

那天她在家裏午睡。

睡得很沉。

下午六點多醒來,阿姨才跟她說她哥回來過了。

陶桃根本就沒看見人。

但她哥拿了很多吃的回來。

擺了滿滿一茶幾桌面。

陶桃打開那些袋子看了看,全都是她愛吃的零食。

阿姨在一旁笑着說:“你哥特地拿回來的,說讓你帶去學校裏吃。”

接着又道:“我看他穿着西裝,像是還有工作要去忙的樣子。”

這麽忙還給她買小零食,還送到家裏來,陶桃彎了彎唇,美滋滋道,“我哥最好了。”

“是啊。”阿姨笑着附和。

-

大一主課居多,幾乎每天都是滿的。

剛上大學的興奮感和新鮮感慢慢消退,一切趨于日常化。

每天上課下課,練形體,聲樂,影視鑒賞。

空了陶桃就抱着相機和簡微出去采風探店。

昨天她在朋友圈發了幾張中式甜點棗花酥的照片。

中午剛下課,許言隽的電話便打了過來。

“哥——”聽筒裏傳來女孩欣喜雀躍、又帶着撒嬌式的小抱怨:“我都好久沒接過你的電話了。”

“下課了嗎?”男人溫和的嗓音附着低笑。

“剛下課,你的電話來得真準。”

“我讓人帶了棗花酥給你,自己去校門口拿吧。”

樓梯裏很吵鬧,陶桃沒怎麽聽清楚,以為是他哥親自過來給她送吃的。

“好呀好呀,我馬上出來!”

她挂斷電話,一路雀躍小跑。

結果到了校門口才發現,等在那裏的不是她哥。

而是她哥的助理。

“小肖姐……”陶桃緩步上前。

“怎麽撅着個小嘴,見到我不高興?”肖雯打趣道。

“沒有……我哥呢?”

“他在見委托人,一時走不開。”肖雯把餅盒遞給她。

陶桃雙手接過,“謝謝小肖姐。”

她很有禮貌地揮手再見,目送肖雯離開,又在校門口站了一會兒,才耷拉着肩膀轉過身。

“許律。”肖雯走進辦公室門。

許言隽擡頭,“餅盒拿給她了嗎?”

肖雯點點頭,“不過你妹妹好像誤會了,以為是你親自送過去的,她一見到我就有點失落呢。”

肖雯想到陶桃失落的小表情,于是幫她一把,眼下的言外之意就是需要他這個哥哥去哄哄妹妹。

“……知道了。”

許言隽拿起手機,已經翻到通話記錄,只要輕輕一點,就能撥通過去。

他正猶豫着。

“許律——”肖雯重新走回來,“張主任請你過去一趟。”

“好……”許言隽摁滅屏幕,把手機擱在桌上。

-

盛朗的工作室從海淮搬回京,規模比從前擴大了一倍。

大少爺意氣風發,一個電話呼朋喚友組了個聚會。

包廂裏,許言隽是最晚到的。

大家知道他很少喝酒,嘴裏說着最晚到的人自罰三杯也只是起哄玩笑。

誰知許言隽直接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盛朗挑了挑眉,“喲,如今我的面子已經這麽大了?”

許言隽揚了揚唇,握着酒杯與他輕碰,“生意興隆,需要法律援助随時找我。”

“我去你的。”盛朗氣笑。

都是認識的一群人,玩嗨了沒包袱,開嗓唱起歌來,簡直是災難現場。

許言隽皺了皺眉,實在忍不了。

他起身,推開玻璃門,走到了包廂外的露臺。

賴于玻璃門的完美隔音,露臺是難得的一方安靜天地。

今夜烏雲遮月,就連星點也是稀疏暗淡,孤寂寥寥。

握着酒杯閑适靠在護欄,許言隽拿出手機,點開微信。

他很少看朋友圈,自己的朋友圈也只發過律所的一些公告。

他的置頂聊天框只有一個。

點開,從對方的頭像進入朋友圈。

小姑娘設置了一年可見,粗略劃下來,基本全是她自己的拍攝作品。

她最新一條朋友圈發布在昨天下午。

九宮格裏四張有她的身影。

她穿着件白色的毛衣,淺藍色的圍巾随意披散在肩膀,頭上戴了頂白色線帽,手裏拿着幾個彩色氣球。

有兩張照片是正面角度,女孩紅唇微彎,俏顏含笑,另外兩張則是側臉和背影。

即便是靜态圖,她的每個動作,一颦一笑,都已經在他的腦海中生動起來。

她定是恣意奔跑。

年輕朝氣,充滿吸引力。

對面廣告牌燈忽明忽暗,許言隽低垂着眼,指腹不自覺輕撫照片。

身後忽然響起推拉門聲。

他眸色不變,摁滅屏幕。

“是我。”

沈确走上前來。

瞥了眼他緊握的手機,沈确若有所指問,“就只是睹物思人,不做點什麽?”

許言隽擡眸遠眺,沉默。

“我能做什麽。”

他啞聲,嗓音低低沉沉,平靜中透着克制,“做什麽都只會吓着她。”

他微仰頭,喉結滾動。

杯中冷酒一飲而盡。

-

學期末,攝影社有個社團期末會議。

陶桃坐在最後排,手裏的簽字筆百無聊賴地劃拉着紙張。

她心不在焉。

“陶桃,中午要不要一起去吃個飯,校門外開了家江南菜館,聽說挺正宗的。”

齊川霖從前排溜到後排,又跟她身旁人換了位置。

“可以啊。”陶桃打起精神道,“微微也是江南人,我可以叫上她一起嗎,她離開家肯定很想念家鄉菜。”

“也,可以啊,人多正好熱鬧。”齊川霖舔了下唇角,強撐笑意。

出門時同社團幾個人提了一嘴去哪吃飯,于是三個人變成了六個人。

六個人正好能坐下一張圓桌。

簡微拿起菜譜簡單一掃,從羅列的菜名來看,倒的确都是江南菜。

只不過……

她舉着菜譜側身,小聲提醒,“你就沒想過,齊師兄只是想跟你一個人吃飯?”

“啊?有嗎?”陶桃眨眨眼。

一張圓桌,她們幾個女孩子靠坐一起,男的坐到了對面,聊得還挺熱絡的。

“沒有吧,他不挺開心的。”

“……”簡微拍了拍她的小腦袋,“沒事了,快看你想吃什麽。”

“你點吧,我今天沒什麽胃口。”陶桃拿起手機随意劃拉屏幕,點開幾個軟件,沒看兩秒又退出來。

很少見她這副無精打采的模樣。

簡微合上菜牌問,“怎麽了?”

“我給我哥發微信,他還沒回我,我都好久沒見他了。”陶桃垂下眼睫。

“也許他最近太忙了。”簡微安慰道。

“可能是吧…”

之前就知道她哥很忙,那會兒她還信誓旦旦地說,自己可以理解他們上班族呢。

怎麽現在就……

陶桃呼了口氣,重新振作起來。

哥哥有自己的事業要奮鬥,總不能一天到晚陪着她,她得理解!

菜很快上齊,吃到一半,齊川霖提議道:“一會兒吃完飯,咱們去看個電影吧?”

“好啊好啊!”衆人附和。

齊川霖目光熱切,“陶桃,一起去嗎?”

陶桃搖搖頭,“你們去吧,我一會兒有點事,要出去一趟。”

齊川霖有些失落,接着又積極道:“要我送你嗎?”

陶桃依舊笑着婉拒了。

“去找你哥?”簡微問。

“嗯!”陶桃的眼睛亮晶晶地,“我要突然出現給他來個驚喜,他忙,我又不忙,我去找他不就好啦!”

下午剛好沒課,吃完飯,陶桃直接在校門口打了輛車到律所。

只不過最後一段路修路,司機沒法開過去。

她只好下車走路。

好在不遠。

結果才剛走到律所門口,便看到裏面鬧哄哄的,似乎還有東西被擲落地面的聲音。

大廳裏,王曉梅被人一左一右架住手臂,她不停扭動,嗓音尖銳喊道:“你們律所就是這樣對待客戶的嗎!”

“我哪位?都說了我是他舅媽,親舅媽!”

“我們是一家人!你讓他出來見我!”

聽到這話,陶桃才想起這人是誰。

她皺着眉踏上臺階走進來。

與此同時,許言隽從裏面的走廊走了出來。

“哥——”

看到他,陶桃正要上前,誰知王曉梅忽然奮力一推搡。

安保架不住她的力道,腳步一滑,倏地往她這邊撞了過來。

“嘶啊……”

左側整個手臂猝不及防撞到了牆壁上,傳來悶痛,陶桃皺着眉頭驚呼了聲。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攥住了她另一只手的手腕,将她整個人攬入懷中保護了起來。

“小肖,馬上報警。”男人深邃的黑眸壓着一絲冷戾,沉聲吩咐,“阿維,把監控調出來。”

“好!”肖雯迅速拿起手機。

“收到!”一個年輕男人立刻奔前臺去。

許言隽眼風淡掠,鋒芒畢露的壓迫感襲來,王曉梅不自覺地繃直身體,吵鬧聲戛然而止。

許言隽示意安保把她暫時控制起來,直到警察過來。

“跟我過來。”他垂眼看向懷中人,嗓音沉沉,情緒未明。

強有力的手臂牢牢護在她後肩,陶桃被他幾乎半擁着帶進了辦公室。

留下的人清掃戰場。

他們忍不住小聲議論道:“還是第一次見許律動這麽大怒,他一向最溫和了。”

“那瘋女人都傷到他妹妹了,他怎麽可能不發火。”

“也是,許律最寶貝的就是他妹妹了。”

玻璃門反鎖,百葉窗落下。

辦公室成了最安靜的空間。

陶桃捂着手臂徑自往沙發上坐下。

她擡眸,有些擔憂地望向許言隽,“哥,那個人怎麽又來了,她是不是經常來找你麻煩啊?”

許言隽沒答,寬大的手掌從她的手腕慢慢上撫,仔細檢查,“傷到哪了?”

“沒。”陶桃莞爾,不想讓她哥擔心,“已經不痛了。”

指腹撫上她的手肘。

陶桃濃密的睫毛忽然一抖。

許言隽立刻蹙眉,将她的毛衣袖口對折往上掀開。

果然,手肘的位置紅了一大片。

他沉下臉,某些情緒升至頂峰,實難克制。

“為什麽忽然跑過來?”

他抿緊薄唇,嗓音低啞,“來之前為什麽不先跟我說一聲?”

陶桃倏地擡眸,睫毛輕顫。

像是難以置信那般,良久,才微微啓唇:“……你為什麽兇我。”

“以前我不也是想過來就直接過來了嘛。”

許言隽移開眼,繃緊下颌,陷入無言沉默。

“你是,不想看到我嗎?”

陶桃眼眸閃動,眼底光亮消失,随後緩緩低下腦袋。

“哥……”

她的嗓音變得很輕,黯然無力,“你是不是,不想要我這個妹妹了。”

言罷,她鼻子一酸,喉嚨哽咽,再也忍不住,豆大的淚珠吧嗒吧嗒地掉落下來,很快膝蓋上方就濕了一片。

她的視線變得模糊,腦海裏的思緒卻漸漸分明。

即便這段時間,她哥還是照樣給她買好吃的好玩的。

即便他只是晚回她消息,而不是不回消息。

一切看似沒變。

看似只是時間進程變得慢了很多。

可這和刻意的疏離又有什麽區別呢。

“是不是我哪裏做得不好,所以你才……才不想理我了。”

“你搬出來之後,就……就不太想搭理我了……你是不是……”

她嗓音發顫,指甲攥緊手心。

每說一句,肩膀抽抽搭搭,語氣哽咽,惹人可憐。

“不是。”

腦袋上傳來低沉壓抑的一聲。

某些不為人知的情緒在眼中翻湧。

所幸,她低着頭,看不見。

許言隽擡起手。

下一瞬,她的臉頰貼在了他寬闊的胸膛上,久違的溫暖懷抱。

“哇嗚嗚嗚……”

陶桃擡起兩條手臂,緊緊抱着他的腰,連同剛才無辜受傷的委屈,一股腦兒發洩出來。

“對不起,是哥哥想錯了。”

他嗓音嘶啞,寬大的手掌心一下下輕撫她的脊背。

修長幹淨的手指漸漸上滑,隔着衣料,再往上一寸便是她細白的脖頸。

他能聞到淡淡的小蒼蘭幽香與清甜的桃香。

他低下頭,鼻尖擦過她的耳垂,溫熱,柔軟。

她無意識敏感一抖,往他懷裏縮。

若再往下,他的唇便會碰上她的頸,留下他的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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